《一局一华年》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一局一华年- 第2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风莲摇摇头,将昏睡不醒的南容揽在怀中,除进食休息之外,手掌从不离开他的丹田。
  终于到得麓南王府,风莲抱着南容拍响了朱门上的铜环,刚有人应门,便直直冲进去,一时不妨被门槛绊了个趔趄,死死将南容护在怀中,让自己的背先着了地,眼前一黑,终是没能自己爬起来。
  
  风莲醒来时闻到满室药味,刚晃了晃头,徐清风温和的声音已钻入耳:“醒啦。年轻人身体底子当真不错,每次都比我预言的时辰早醒好多,真让阿姨我没有面子。”
  风莲一骨碌爬起来,四下环顾着,道:“阿容,小王爷呢?”
  徐清风斜睨了他一眼,道:“暂时死不了,放心罢。你以己身真气为他续命,并非徒劳无功的。”
  她一直在摆弄一个绿玉般的小瓶子,把玩了一会儿,将它往桌上一摆,道:“好,现在我们就研究一下这个。”
  风莲疑惑地看着她。
  徐清风道:“小王爷中的毒,名字叫做未展眉。”
  风莲明显没有什么较大感触。徐清风一边暗叹果然这孩子没有小王爷灵敏,一边道:“解药却是叫做长开眼。这两个名字化自一句诗,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未展眉之意很好理解了,中此毒后一时不得死,受尽折磨,是以不得展眉,那个长开眼……我原以为,是解药难制,因此要解毒之人费尽心血,长夜不得睡眠之意。”
  她轻叹一声:“然而,似乎还有另一层意思。”
  她抚摸着绿玉瓶,道:“长开眼之人,并非制解药的人,而是为其解毒的人,如此,才叫做‘报答’。这毒难解,即便知道了解法也不一定能解得了,便在此处。”
  她抬起头来,看着风莲,眼神柔和地道:“我一直到你来信问我,才决定告诉你有了解法,也是为此。”
  
                  第六十章 先滚滚
  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南容抬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凝视了好一会儿,有人温声道:“别看了,看不见的。”
  他微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朝着声音来的方向,道:“……是没有点灯么?”
  风莲顿了一顿,道:“现下艳阳高照。”
  南容放下了手,许久才笑道:“还好,还有命在就好,可惜原本还想瞧瞧徐神医长什么模样,如今也没了机会。不过我记得你是什么模样就好。”
  风莲温暖的手掌安抚一般放在他额上,道:“睡了有四五天了罢。徐神医原本针术极佳,将当初的法子故技重施,只是又让你看不见了。”
  南容笑道:“眼睛跟命,当然是要命。”
  这一句话在两人初识时他便说过,如今再说,风莲听着自然而然便想起当时,竟觉恍如隔世。
  
  心中刚转完了这个念头,南容已道:“你也想起那时了么?”
  风莲点头道:“是啊。”说着伸长了手臂将他揽在怀里,过了一会儿又似乎觉得说得不够,补充道,“我都记得的。”
  说着手指轻轻抚上南容的颈侧,那里仍有浅浅的疤痕未消。他忽然像是保证一般地说道:“我以后,再不会伤你。”
  南容仔细听着,原本想问一句这次施了针能管住多少年,却终是没有问出来。他躺在床上活动活动手脚,手腕脚腕摩擦着的衣片都清爽干净,想来在昏睡之中时便已换过。躺了多日,浑身酸疼僵硬,但总算可以自由活动,心中极是欢喜,凑过去吻风莲,道:“小莲花,你的卖身契早就到期了,你要闯荡江湖的话,要不要带上我?”
  风莲滞了滞,许久才道:“好啊。”
  南容嬉笑道:“不嫌我麻烦的罢?”
  风莲道:“自然不会。”
  南容哼哧哼哧地翻了个身,趴在他胸口,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道:“我以往什么都不跟你说,现在都告诉你。京中的事干系太过繁杂,因此我不想你干涉太多,逸王府虽然现下挺风光,但也难说什么时候就全然崩塌,那些都不是一己之力能够阻止。我的小莲花应当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堂来,不当在那些勾心斗角里搅和着。我原想,反正活不了多长,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身上也没关系,反正人再如何十恶不赦罪该万死,还是只能死一次……”
  他侧过头贴着风莲的胸口,满心欢喜地闭起眼睛,低声道:“现下,我死过一次了。就当南容小王爷死了,我们一道走,好不好?”
  
  风莲抬起手抚着他漆黑的头发,因为这几日他一直睡着,头发便没有梳起来,凉凉的都撒在他手上脖颈里。
  “好。”
  “小莲花。”南容笑眯眯地撑起身体按住他的肩膀,“虽然我很累赘,而且可能以后也隔段时间便要往麓南跑,而且可能也陪不了你多久,但是我们一道走,便能走到哪算哪,反正在一道就好,你说是不是?”
  风莲道:“是。”
  “乖。”南容非常有气势地拍拍他的脸,继续按住他的肩膀,嘿嘿嘿笑道,“这位美人,拿你的身体来讨好本小王爷罢!”
  风莲这次当真是非常之乖,半撑起身体,自下而上地看着他满是欢喜之色的脸,听他继续说道:“不过现下应当快到过年了罢。过年时宫中好玩,我们先去讹一圈压岁钱做盘缠,然后再一道去看梅花。可惜上次我看得见的时候去,梅花都还没有……唔……”
  他话没能说完,便被风莲的唇堵上了,风莲的脸颊微微发凉,唇齿之间气息也有些冷,南容从唇的缝隙间含糊地道:“你怎么这么冷?”
  风莲顿了顿,低声道:“你一直发热,特地给你降温。”
  
  南容笑出来,道:“现下得一道加温才是。”说着双手丝毫不老实,去解风莲的衣带。风莲任他动作,到后来南容难得脸红起来停了动作,他才缓缓将他的手笼在掌心,放在赤|裸的胸口,一手绕过他的脖子,将他散落的头发简单挽了一挽,慢慢将他身上层层裹着棉袍解开来。
  虽然麓南向来温暖,屋里也备着暖炉地龙,但乍一光裸,南容仍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风莲将他仔细地拥在怀里,温热的手臂贴着他的腰,从上而下地抚摸,南容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玉白的肌肤泛红暖热,风莲看得心神都恍惚了,抓住他微微颤抖的脚掌,将自己的腰卡进两腿之间,南容咬着唇喘息,用无神的眼睛瞧着他,忽而脊背一弹,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弯曲,脚趾都颤抖起来。
  风莲低低道:“我会让你活得很长很长……”
  南容呼吸急促,下意识紧抓住床单的手被风莲温柔地摊开握起,十指的缝隙之间都能感觉到他温热修长的手指与因握剑而起的薄茧,脑中一片茫然的愉悦,发出的呻吟声自己听着都不像自己的声音,再没听到风莲那一声刻意压低的言语。
  
  再清醒过来时南容唇角仍是带着笑,笑盈盈地伸手往旁边一摸,没有摸到意料之中的温暖,一时也不以为意,提声道:“小莲花,小莲花!”
  “嗯,走啦。”回应的却是一个温柔的女声,正是徐清风。
  南容一怔,道:“什么?”
  徐清风歪了一下头,道:“说是逸王爷还等着他回去,不好久离,便追上去了。”
  南容呆愣了半晌,才像终于想明白了一般,道:“哦。”
  徐清风微笑一下,道:“今日身体可还有不适么?”
  南容缓缓摇了摇头,想了很久,道:“我……准备回京。”顿了顿才道,“远堂兄的事,仍是有劳了。”
  徐清风道:“我明白。”她心下略有不忍,思量半晌,道:“风莲那孩子……”
  南容霍然抬起头,无神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来,却像是带了一种希冀一般,叫她将后半句咽了下去,续道,“既然先行了一步,你们晚些在京中当能见面罢。”
  南容怔了一会儿,道:“……是啊。”
  可是,他明明答应过,一道走的。怎么如今想来,之前的那些事都像是昨夜晚上做的一场长梦一般,实则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六十一章 两个赌
  回程时既已不急着救命,车夫便也不急,只不紧不慢地赶着车。南容也并不对这个速度提出什么意见,他既盼着回京,却又有些不敢回京。过得约有半月,南容掐指算了算,忽然侧耳听听,道:“这是到哪里了?”
  车夫答道:“只到一个小城的郊外,大冬天的很是荒芜。”
  南容笑道:“有没有一条溪?”他算着这时间差不多该到当年捉过野鳖的那处了,车夫四下里望望,道:“倒是有,不过冰起来咯。”
  “我听到了。”南容笑着应,他刚才便听到了溪水缓缓流动的声响,只是在冰面以下,便显得更加细微。此地仍是偏南,天气算不得顶冷,大约溪水也没有完全冻住,只有面上一层结起,想了想又道:“冰结得厚么?”
  车夫愕了一下,下了车,随手捡起一块石子丢过去,见那石子破冰而入,便答道:“不厚。”
  南容摩拳擦掌地下车来,嘿嘿嘿笑道:“来抓鱼罢。”
  
  冰层虽然不厚,但冰下的溪鱼久隔天日,没有新鲜空气,一遇破冰裂口,定会纷纷涌过来,这个时节破冰抓鱼,倒也算是合时令。车夫道:“冰不厚,支撑不起人重。小王爷稍等等,小的在溪边上凿上一个。”
  说着便矮了身子,拿了随身的匕首在冰面上凿开一个二尺见方的洞来,底下溪水哗哗流动,南容听着声音凑了上来,他刚一凑近,那冰洞里扑腾一声,一条手掌大小的溪鲫腾空跃起,啪地一甩尾,恰巧打在他脸上。南容惊叫一声,只觉脸上又冰又湿,带着鱼腥气,一屁股向后坐倒,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听身旁车夫扑哧扑哧忍笑忍得辛苦,怒道:“动手啊!”说罢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了。
  这野溪到了冬日少有人前来,里边的鱼虽不大,却挺多,一旦见了新鲜空气,竟都争先恐后地往上蹿。那车夫原本便是南秀手下的好手,身手极是敏捷,开始几条因无经验而每每滑脱,便在手上裹了一层细土,从此一抓一个准,岸上甩了一片,阳光照上闪亮亮的一滩鱼鳞。他不由得道:“小王爷,够啦,带不了了。”
  南容“嗯”了一声,出了会神,道:“这么大动静,会惊动下边的王八啊乌龟啊什么的么?”
  车夫“呃”了一声,抓了抓头,考虑了半天,终于决定实话实说,道:“小王爷,王八乌龟,都是得冬眠,入蛰才醒。”
  南容哑然,许久自己也笑出来,道:“我糊涂了。咱们走罢,一路上都有野外荤腥了。”
  
  回到京城时,早已过了新年。原本逸王府中没有人做主,年也没有好好过,总管一见小王爷回府,喜出望外,问着是否要叫厨下做顿饺子权当补过一个年,南容没什么兴致地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却又道:“饺子里会裹铜钱啊什么的么?”
  总管一愣,不知道他在意这么做什么,便随口答道:“啊,那自是会放的。”
  南容便笑眯眯地道:“那做一次罢。”
  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南容便嘱了所有下人侍卫都坐下一道吃。不住听到身旁人惊喜道“哟,吃到了”,每有一人吐出铜钱来,自是有周围人一齐道恭喜。南容拿了筷子慢慢地夹,一个个慢慢地嚼,却终是没有吃出铜钱来。他慢慢放下筷子,没有再说什么。
  总管眼尖,似是明白了什么,亲自到了厨下去,隔了一会儿将新下好的饺子端上来,拨了几个到南容盘里,道:“小王爷再用几个罢。”
  南容摸了摸肚子,提起筷来吃,吃到第三个时,嘴巴抿了抿,吐出一枚铜钱来。总管登时赞起小王爷好福气,旁边人也俱是一片道贺吉利口彩。南容笑了笑,放下筷子,不再吃了。
  
  南临并没有对南容的忽然归来作什么太大反应,只命人传了口谕嘱他保重身体好好养病。南秀原本极是高兴,只是一时仍是不得空闲,一直到清明将至,才约了南容一道去郊外踏青放风鸢。
  那日南容在家中等着南秀来找,终于听到人声,出去时却听一个娇柔柔的女声道:“傅璃见过小王爷。”
  南容怔了怔,道:“傅小姐好。”
  三人一道携了风鸢踩在绿意鲜嫩的草地之上,随从将三只风鸢放高了,再将线轴交到三人手里,绑在风鸢上的风哨迎着风呜呜呜地响起来,清晰又悠长地缓缓划过天际。
  
  南容眯起眼听着风哨声,道:“是阿秀的放得最高啊。”
  南秀尚未接口,傅璃已惊讶道:“你耳朵真好!”南容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南秀抽出了小刀来,道:“风鸢带走了晦气,日后便没有病痛了。”说着轻巧割断了南容手中的风鸢线,瞧着那只风鸢遥遥飞向别地去了。傅璃站起身来远眺,南秀趁机凑到南容耳边,低声无奈道:“父亲要我一定带上她。”
  南容默然,点了点头。若不是回到京城,或者,若不是南秀现今带了傅璃过来,他已险些忘记了这回事。
  他原本可以不再回这里的。反正这京城之中人人有正事要做,只他一人没有,多他一个少他一个并没有多大区别。父母自是不可忘的,可是离家在外,同安于家中,都是不怎么见得到面,也没有多大区别。朝中人斗来斗去,结局如何更不是他能干涉,不如当南容小王爷死了,从此外面天高任鸟飞。
  然而那个答应同他一道走的人,却莫名其妙地失了约。
  他原想,若是能找到当初那只刻过字的野鳖,便不管不顾地遣了车夫去寻他,可惜并没有找到。直到回了京城,回了逸王府,还想,若是能吃到裹了铜钱的饺子,便也不管不顾地离了京去寻他,可惜也未曾吃到。后来的那一枚铜钱,确是总管的好意,只是终究太过刻意了。
  同天意打的两个赌,都输掉了,愿赌服输,也没有什么话好讲。
  
                  第六十二章 长开眼
  天将入夏时,逸王带着出巡的骆雅王妃率先回了京城,随车带回一个比南容小一两岁的孩子。骆雅言道她随逸王顺道回了故乡探望乳母,不料乳母一家均染了厉害疫病而亡,仅剩了这么一个孩子,名叫子衿。南容心知若当真有地方发生厉害疫情到能使一家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