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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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风流-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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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温端成回了家,瞧见温庄和正抱着温宜养认字儿,便过去抱过女儿,“今个儿都跟着你姑姑学了些什么了?”
  温宜养笑眯眯地对父亲道:“姑姑教我念了词呢。”温端成听了便笑着说了句念词好,然后又问学的是哪首词。
  “是一首《金缕曲》,不过姑姑说那首太长了,今儿只教半阙。”温宜养说完,温端成便笑着说道:“那淑儿背来我听听。”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宿昔齐名非忝窃,只看杜陵穷瘦,曾不减,夜郎孱愁,薄命长辞知已别,问人生到北凄凉否?千万恨,为君剖。[1]”
  温端成听着听着,脸色便渐渐变了,他勉强一笑,“淑儿学了好久了罢?今儿不学了,出去玩会儿罢,爹和你姑姑有几句话要说。”
  温宜养虽然不太满意父亲对自己的这种敷衍,但鉴于温端成平时规矩甚多,所以也不敢不听话,便只好拉着丫鬟的手,嘟着嘴,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温端成见她离开,便示意丫鬟们也都下去,只留下了焚琴、煮鹤二人呆在外间伺候。焚琴、煮鹤都清楚温家兄妹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所以对这个安排更是疑惑,但考虑到这个安排对于她们的任务而言只有好处,所以她们也就闷声不吭了。
  温庄和对于哥哥的这个做法显然也不是很理解,但她也没有直问,只是说道:“今儿给郑大人送图纸,都还顺利罢?”
  温端成温声道:“也没什么好不顺利的,郑大人只是让人当场看了又问了我几句。还好都说清楚了。”他顿了一下,“不过我瞧着郑大人似乎还是不怎么相信咱们的样子。我觉得他是疑心起这图纸的绘制者的事儿了。”
  温庄和总是担心会被焚琴、煮鹤听见,此时听他说起来并无掩饰之意,便皱皱眉,忍不住说道:“哥哥!你糊涂了罢?这都说起了胡话来了!”
  “这算什么糊涂呢?她们呆在外间也听不到什么。”温端成瞟了一眼外间,却不是担心的样子,相反,他看上去似乎还很冷静,“你把她们太隔开来,咱们看不见她们,反而让她们有机会偷听,不如就摆在咱们看得见的地方,才更稳妥些。”
  温庄和听他这么说,大概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也没纠缠下去,只是更放轻了声音,“他不相信咱们也不是第一天了。我早就和你说过,与其让他这样一点点儿地起疑心,不如直接把我放在他眼皮子底下,让他能自个儿天天看着我——就跟你要天天自己看着焚琴她们四个一样。这样,他反而没什么好不放心的,那就成了他在明咱们在暗。但你偏偏最后最后了,却要收回来,现在就搞成这种咱们在明,他在暗的形势,倒成了于咱们不利了。”
  温端成本想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做这种事儿了,但想了想又觉得这样的话一出口兄妹俩肯定又要吵起来,便忍住了,只是说道:“有利无利都不是绝对的。而且现在他都已经把疑心放在桌面上了,那也正好儿省得我们猜了。这也就算不得是他在暗了。宝意,咱们再做一次,最后一次,这次之后,咱们就不要这个营生了。这个买卖,我做得心惊胆战啊。”
  “原先大概是年轻不懂事儿,倒是也不觉得什么,但自从十年前那件事儿之后,我只要想到人人都想得到这些图纸的绘制者,我只要想到他们可能会为了这个目的而做出来的事儿,我就寝食难安……宝意,抛弃掉这个,咱们就跟‘锦绣阁’他们一样,做点儿小本儿买卖,够养活自己就行了。”
  温端成不想和妹妹吵架,温庄和又何尝喜欢和哥哥吵架,但无论她喜不喜欢,这次她都得反驳自己哥哥一次,“不做这个,我们就等于丢了自己的立身之根本。到时候我们就是俎上鱼肉。两相一比,心惊胆战算什么了不得的呢?心惊胆战最起码证明咱们还活着呢。而且……哥哥如果还想要要回咱们落在吴国王廷手中的老宅,那这买卖就更得做下去。”
  她停了一下,“哥哥,你别忘了,‘锦绣阁’是只卖些布匹,但最后怎么样?不还是千金散尽,满门抄斩么?”
  “我说过了,那些都是死物,死物再珍贵再好,也都是死的,死的永远比不了活人。”温端成尽量说得和缓,“我知道,你还想着报复穆鸿烈是不是?宝意,最后的杀手锏已经用完了,咱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温庄和摇摇头,“即使我不去找他,他也会再回过头来找我。我不去回应,就只能成为他院子里的鸟儿。哥哥,与此相比,你难道不觉得报仇已经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了么?”
  所以温庄和才会益发觉得自己当初就应该顶着哥哥的意思,依仗郑嘉树。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让郑嘉树成为穆鸿烈的目标之一,才能真正把郑嘉树绑在她的战车上,让郑嘉树不得不和她共同面对穆鸿烈未来的反击,让他不得不保护温家——既然在别人眼中,他已经和温家密不可分。                    
作者有话要说:  [1]清代顾贞观

  ☆、太后心

  整整一个月,从盛夏到初秋,郑嘉树那边都没传出任何要见温家兄妹的意思,但经过兄妹二人的研究,他们还是把它定义为一件好事——至少说明郑嘉树的人对于图纸没有异议。
  带着这种猜想,温家兄妹很是安心了一段时间。不过这段时间里,他们也没闲着。
  “太后您看看这个。”温庄和带着笑打开一只玉盒,里头盛着珍珠粉。太后看了一眼,笑道:“颜色不错,是好珠子弄的,不过又有什么稀奇之处,值得庄和巴巴儿给我送过来呢?”
  温庄和笑道:“这珍珠粉本来不新鲜,不过这取的珍珠却是有来头的。”她刻意地停顿了一下,看太后仿佛有些兴趣了的时候,才又笑着说道:“这珍珠是由未出阁的十四岁少女所采的老蚌所孕育的,集天地之精华,集少女的纯洁之气。”
  民间的珍珠品质再好也不可能好过贡珠,这个道理谁都明白,所以只能靠这种噱头取胜。老年人迷信,你说由纯洁少女采来,她难免就会先入为主觉得这珍珠的确有点儿意思,的确是不同寻常,也才会觉得你是用心了不是在敷衍她——这个道理温庄和简直太懂了。
  不过温庄和明白,坐在一边儿的康乐大长公主也明白。康乐忍不住微微侧过头撇了下嘴。她这个动作太后没看见,但温庄和却看见了。
  温庄和心里一紧,感觉自己之前送过去的懿德八成儿是白送了。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选择了先伺候好太后这边,回头再说大长公主这边儿。于是她就只当没看见,还是笑着对太后道:“庄和听说这样的珍珠所磨出来的珍珠粉,更能起到驻容养颜的作用,甚至以之入药还可以延年益寿。”
  驻容养颜是可以有的,但延年益寿?这些商人真是为了推销自己家的东西,什么鬼话都敢说。康乐大长公主腹诽。不过出于某些考虑,这些话康乐大长公主并没有说出口。
  温庄和本来也怕她砸场子,此时见她并没有张嘴的意思,心里就先踏实了一多半。太后此时说道:“你也是哄我。这东西好归好,但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这些都是强求不得的。什么延年益寿?还不都是那些炼药的拿来骗你们的?也就是你们小孩子年轻,还相信这些。”
  太后的这个反应的确让温庄和感觉有些始料未及。人之本性皆是一个怕死爱生,除非成神成圣,否则俗世凡人都是逃不过‘活着’这件事儿的诱惑的。所以温庄和本来以为太后一定会对这个珍珠粉感兴趣,一定会被她的‘诚意’打动。但是很显然,虽然太后并没表现出不满,但至少肯定是不会爱不释手了。
  康乐大长公主突然笑了一下,说道:“皇嫂也别这么说,这世人求医问药,图的可不就是活着么?再说,只说这东西延年益寿,又没说是长生不老,也算不得是什么骗子的行径。我看庄和给您送过来也是一番孝心,您就别怪她了。”
  温庄和对于这个转折也表示不大理解,不过既然康乐大长公主目前是在为她说话,那温庄和自然也不可能不领情,当下忙行了个礼,“谢大长公主。庄和也是想着这珍珠粉的确像是上品,又有人那样跟我说着,所以才斗胆送到太后娘娘这儿。这事儿……是庄和欠考虑了。请太后降罪。”
  太后倒也不是真的要怪温庄和的意思,看她似乎吓着了也是失笑,叹道:“你别怕!我不是冲着你的。你是一番孝心,这我都明白,我也只是有感而发罢了。”说着便转脸对康乐大长公主笑道:“你也是的,口口声声说让我别怪孩子,但最后啊,还是你吓着她了。其实这么点子事儿,哪里就值得还要请罪呢?”
  “我哪里是吓唬她呢?我这可分明是在帮着她呢。不过啊,要我说呢,年轻人做事,还是欠考虑,吓唬吓唬她,下次就更知道办事要仔细了。这也是防着她以后真被人骗了。”康乐大长公主顺着太后的话,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又看着温庄和,“丫头,以后可不能听那些炼药的人胡说。这次这个人说延年益寿,那还算是老实的,下回要是真遇上一个嘴大的,说什么长生不老,那你就该立刻把他扭到衙门去,打死了算。这些人啊,没底线,别的大夫治病救人,他们这些人就只会骗钱害命。”
  温庄和口中忙说大长公主说的是,但心里却还是不大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然而无论明不明白,她总也是不敢问的。
  康乐大长公主似乎还有些感慨,又对太后道:“我提起这些人,就想起我那糊涂皇兄来!要不是那些骗子,皇兄他何至于……哎……”
  太后看了一眼温庄和,对康乐大长公主皱皱眉,摆摆手道:“你才是糊涂了!听听你自己说的都是什么糊涂话?先帝是积劳成疾,一夜暴病才龙驭上宾的。哪里有什么骗子?又哪里糊涂了?”
  康乐大长公主此时仿佛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微微侧过头,拿着帕子掩住了口不说话了。
  但即使这段对话不再往下进行,温庄和也已经知道太后到底为什么会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这些都是强求不得’的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十二年前先帝的驾崩。此前温庄和对于先帝的驾崩也听到过两种版本,第一种就是官方的,也就是方才太后口中所谓的‘积劳成疾,一夜暴病’。但另一种,则是民间谣传,称先帝热衷于炼丹求药,在宫中养了几个炼长生不老药的道士,口口声声尊为国师。但最后,长生不老不成,反而还把自己的性命也断送在了这些丹药上——这个故事仿佛更为人信奉,因为许多求药意图访问超越生死之道的帝王似乎都走上了这条路。
  而刚才康乐大长公主的话,似乎也印证了民间的谣传。
  温庄和不禁扼腕,这才是真的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早知此事是真,她是宁可什么也不送,也不会拿着这个东西来讨没趣的。
  不过与此同时,温庄和更在意的是,康乐大长公主刚才到底是无意间说漏了嘴,还是刻意在提醒自己?如果是前者,那就仅仅是一个康乐的失误。但如果是后者……那也许懿德就已经完成了她的第一个任务——讨好康乐大长公主。温庄和想了一下,柔声道:“总之是庄和不好,惹太后不开心了。请太后责罚。”
  太后听见这话自然就要担忧温庄和听了康乐的话之后,会嘴不严,出去胡说,“这有什么不高兴的?我也不过是担心你日后受骗罢了。谈不上不高兴。又怎么就要你非得请我责罚呢?”
  温庄和等的就是这句,此时遂愿自然忙便表白道:“让太后和大长公主想起因病崩逝的先帝陛下,惹了您二位难过,自然是庄和该挨罚的。”
  康乐此时已经重新端坐好,她看了看温庄和,微微一笑,对太后道:“这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依我看,不但不该罚,反而该赏一赏,皇嫂您说呢?”
  太后仔细审视了温庄和一番,然后轻轻舒了口气,招招手,示意温庄和上前,“是个懂事的,也是个好孩子。庄和,你如果出身再高一些,便是要我收你做义女,再将你许配给珮琛,我也是愿意的。只是可惜……”她说到这儿,便对身边的宫女道:“去把那匣子宝石取过来,让靖安郡主带回去镶首饰罢。”
  温庄和对于太后言下对于自己出身的轻蔑表示已经习惯了,也知道太后这么说既是在告诉她不要痴心妄想,也是在告诫刚刚为自己说了好话的康乐大长公主不要糊涂。她不动声色,低垂着眉眼向太后谢恩,也表明态度,“庄和自知出身有限,能得太后多年的隆恩厚爱已经是感激不尽,断然是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的。”
  温庄和能听出来的言下之意,康乐大长公主这种自幼养在深宫,见过无数明示暗示的人自然也能听出来。不过对于太后这种明确的表态,她并没有多想,因为在她心里从未有过要把温庄和认作儿媳妇的念头。所以她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搭话。
  太后看了看这二人,也是一笑,温和地说了一句,“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很知道规矩的,这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解心

  太后留下康乐大长公主用午膳,而温庄和深知自己身份不足,就老老实实地告退离宫。
  马车行至梁都知名饭庄‘风盛源’停下,温庄和下车由伙计引着上了二楼一处雅间儿,她拿出一块散碎银子赏了伙计,示意他下去,然后才敲敲门,等里面说了进来,才推门进去。
  “你来迟了。”郑嘉树也没抬眼去看温庄和,只是指指自己对面的位子让她坐下,“今儿叫你来,是要告诉你,舒坦日子到头了。吴国襄王穆鸿烈率使团来给太后祝寿,以表友好之意。”
  祝寿应该是真的,但是不是真的是为了友好,那就不好说了。温庄和皱了皱眉,“郑大人,我在吴国都没跑了,难不成如今在梁国的地界儿上,您反而担心我要卷了图纸跟着人跑了不成?”她略想了一下,“还是说,您怕我跟他里应外合搞什么鬼?郑大人,我为您也算是差点儿把命都留在吴国了,您到头来还是不相信我啊?”
  郑嘉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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