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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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风流-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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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乐看着自己儿子在自己面前这个不耐烦的样子,再想起来自己那个皇帝侄子在他母亲面前的样子,不禁悲从中来,拿着帕子捂着脸作势就要哭,“我怎么这么命苦?你看看你,当初娶了那么一个,为了她要跟我拧着,后来……”
  “好了好了!”郑嘉树让她说得头疼,只好投降,“您接着说罢,这个丫鬟怎么了?为什么就得让我知道她?”
  康乐见儿子服软,也就心满意足地放下帕子,指点道:“她哪里是给我送什么使唤丫鬟呢?她分明是要给你送个通房的丫鬟。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你要不要这个人?还有,你到底要怎么用温家,你是就是喜欢温庄和呢,还是……留着她有用?”
  郑嘉树皱皱眉,“母亲这话什么意思?我喜欢她,本身就意味着她有用啊。她如果没用,我当然不会喜欢她。这两者本身就是一件事儿。还有,温庄和既然说这个什么懿德是送给您使唤的,那您就留着她用,我要她做什么?我那儿不缺人手。”说罢,郑嘉树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热茶,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您若是没别的吩咐了,我就先回去换身儿衣裳?”
  “可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温庄和,那为什么当众和吴国襄王争风吃醋呢?”康乐说的自然是临走那日,郑嘉树对温庄和说的那句‘新欢旧爱’的话。
  梁帝当日警告郑嘉树,实际上也是源自于此,不过和康乐不同的是,梁帝显然并没有那么把这事儿当真,他只是怕郑嘉树和温家走得近了,让人再传出这样的闲话。而康乐是真的觉得郑嘉树喜欢温庄和——或者,至少是对她上心了。郑嘉树觉得自己挺冤枉的,“我若是不那么说,吴国襄王能这么轻易就放我们走么?他不定还要在说什么,再生什么事端呢。母亲!您没事儿的时候,别总和那些无知妇人说些张家长李家短的,那些妇人懂得什么?一天到晚,只会嚼舌根儿罢了!”
  让自己儿子数落了,康乐也觉得委屈,她道:“你要不是我儿子,我管你这些呢!我是想着,这温庄和名声不好,出身不高,不是你的良配。你要是真钻了牛角尖儿,真跟她……那我、郑府,就连列祖列宗的脸都要丢尽了!那样不体面的婚事,你这辈子有一次就够了!如果再有一次,我真是死了都没脸去见郑家先人了!”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康乐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但当她看见郑嘉树脸色大变的时候,却觉得不合适了。
  她刚要说什么,挽回一下的时候,郑嘉树却霍然起身,冷笑了一句,“我错了那么一次就要一辈子翻不过身来,哪里再敢犯糊涂呢?否则,恐怕来日祖坟都容不下我一个棺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郑嘉树虽然在母亲面前发了脾气,但这不意味着他仍然觉得自己当年顶着满城非议,迎娶花容为妻是对的。
  相反,正因为他知道那次他大错特错了,所以才会以发怒来掩饰他的懊悔。
  十二年前,郑嘉树才十七岁,但任御前侍卫,前途无量,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这城中无数达官显贵愿意将女儿嫁给他,愿意和郑府做这个亲家。但郑嘉树冒着让所有这些家庭感到受辱的风险,回绝了所有的媒人,毅然决然地要迎娶‘天香楼’的头牌花容。
  花容很美,很媚,甚至很有才学。她是‘天香楼’二十年来最出色的清倌,是多少王公贵族讨好的对象。她不是未曾好到可以做一个妻子,而是根本就不配。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有人也都以为郑嘉树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郑嘉树说他想八抬大轿接花容离开‘天香楼’的时候,在场众人只是哄堂大笑,对花容说,瞧瞧咱们郑公子多疼你,还不快跟郑公子道谢么?——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一个风月场上常见的不走心的承诺,甚至,就连花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郑嘉树拿出了一千两银子要给花容赎身,直到他在母亲面前说出那句著名的‘我不是要以花容为妾,而是要以她为我唯一的妻子’,所有人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虽然绝大多数人都只是袖手旁观看热闹,但太后、梁帝和郑家的每一个人都不能做到无动于衷——梁帝不希望自己的表弟被人说是糊涂鬼,也不希望自己想要培养的心腹因为这个栽跟头,这种迫切和焦急,正和太后还有郑家的每一个人都不希望出一个败坏门风的子侄是一样的。
  天子不想让人说一句无识人之明,郑家也同样是要脸的人家。
  所有人都知道,郑嘉树如果真的娶了花容,那郑家可能就得在未来多少年,甚至几代之内都受人耻笑了。
  每一个利益攸关者都在强调家族的脸面和郑嘉树自己的前途,都在试图用这二者来压制郑嘉树的放肆和离经叛道。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了作为母亲的康乐大长公主。
  康乐大长公主在儿子面前劝过、骂过、哭过,甚至求过,但都毫无结果。她仿佛完全不能打动郑嘉树,仿佛完全被隔离于儿子的世界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这个一向精明厉害的孩子怎么了,她甚至以为他是在哪儿撞了邪,甚至因为这个猜想去拜遍了国都方圆二十里内的所有寺庙,甚至请了高僧到家里做了法事。
  如果不是因为杀人犯法,而康乐又一贯心软,她大概还会派人去杀死花容——当然,她后来很后悔自己没有这么做。
  相比于康乐的柔情攻势,梁帝的做法则更强硬。十月里,他让郑嘉树在御书房门外跪了一个时辰,赐给他四名美貌宫女,并威胁,如果郑嘉树再敢去见花容一次,他就杀了这个女人。
  事后,郑嘉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问梁帝,“是否只要臣不去见花容,陛下就放过她?”
  梁帝满心满意以为郑嘉树回心转意了,便点头说君无戏言。
  “那臣就不去见她,臣会让她来见臣。”郑嘉树的大胆,换来的是梁帝砸在他头上的一摞奏折。气急败坏的梁帝当时说了一句,事后让自己也挺后悔的话,他说道:“你有本事,就真的别管郑家祖宗的脸面,和你自己的脸皮,真的娶了那个不干不净的东西!”
  郑嘉树真的娶了花容——八抬大轿、凤冠霞帔,除了来自于天地君亲师的认可和亲友的祝福之外,一个正妻进门该得到的东西,郑嘉树几乎都给了花容。他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要一生都爱我,而且,只爱我。”
  他一度真的认为,只要有这种爱在,他就可以以一种完全的、轻蔑的态度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来自梁帝的降职和冷落。他跟花容说过,富贵于我如浮云,有你在,我要那些劳什子有什么用?
  然而现实并不是想象中的样子。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最先无法忍受这种生活的,不是郑嘉树,而是花容。
  其实认真想想倒是也不新鲜。花容是‘天香楼’的头牌,虽然出身不名誉,但好歹也是多少人放在掌心上捧着的主儿,你让她乍然从良,从此混迹于比拼夫家和娘家出身的贵妇之中,她肯定会难以忍受那些贵妇看她时,那种混合了不屑、鄙夷和嘲讽的眼光——这不是她想象中那种从容优雅的日子,这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座刀山。
  花容开始不停地抱怨,抱怨其他贵妇们的轻蔑,抱怨婆婆的苛责,甚至抱怨下人们的阳奉阴违。一开始的时候,郑嘉树还能笑着安慰她,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也开始对这一切感到厌烦,直到有一天他也觉得忍无可忍,于是他说道:“这点子小事儿你都要和我抱怨,那如果来日让你当家,我还要不要去外边办差事了?你是不是到时候就该要我一天天地陪着你,陪你处理这些本该一个夫人自己就能处理完的琐事?别的夫人能应付,为什么就你不行?”
  那天他们大吵了一架,然后郑嘉树就开始逃避回家,逃避去见花容,然而每当他心软又重新回到家里的时候,他面对的只能是花容加倍的埋怨——埋怨他的整日外出。
  花容开始疑心,疑心他在外面有了别人,疑心他会不会像把她带回来时一样,把别人带回家里,让那个人代替她做这个郑夫人。
  所有的柴火都已经堆好,所有的油都已浇上。而七年前映霞的出现则不过是在一切准备就绪后,出现的一个小小的火星罢了。
  所有人都在花容面前渲染映霞的好处,所有人都明示暗示,映霞就是下一个花容,而花容很快则就会变成下堂弃妇。她们言之凿凿,口口声声都是在说花容根本没有强盛的娘家作为靠山,口口声声都是在说花容本来就不配做这个郑夫人。花容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所以她选择了转过身去质问郑嘉树,质问他是不是真的会让那个映霞取代她——这也许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也有可能是上天为她安排的救赎。
  郑嘉树一开始避而不答,但被逼问得紧了,也许也是恼羞成怒了,他竟然真的写了休书给花容,让她立刻离开郑家。
  花容在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却选择了接受。
  “大人,这就是我们离经叛道的报应,这就是我们应得的结局。”花容后来这样对郑嘉树说道,“在我以前的臆想中,我认为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这个家,做了下堂妇,我一定会活不去。因为如果没有人可以让我依仗,那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做不成。但真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却异常平静了。我想,这是老天爷在救我,而不是在害我。”
  花容离开了郑家,带走了她的首饰和这些年攒下的一些银子,并未多再向郑嘉树要一分一毫。她在京郊买了一个小院子,买了几亩田地,又陆续收养了一些孤儿,从此深居简出,平静度日。
  她说,大人,我从未想过我这一生还能过上这样安逸的日子。
  这是花容的圆满,但也是郑嘉树第二次沦为别人的笑柄——所有人都还记得他当年是如何破除万难地迎娶花容,并笃定地说他们会一生一世。所有人都说,我早就知道郑嘉树和花容不可能长久,我早就知道,郑嘉树不可能真的会爱一个烟花女子一辈子。门当户对,门当户对,老人这么说了多少代人,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所以后来郑嘉树对花容说道:“也许就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了,所以才让我这辈子两次栽在你身上。”
  那个时候花容说道:“即使真的是欠了,那如今也是还清了。从今天开始,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大人可以忘了它们,重新开始了。花容在这儿,先恭喜大人,也祝大人觅得良配,日后荣华富贵滚滚而来。”
  “我要什么良配呢?还能有什么良配呢?别怨我说,花容,但谁愿意自己丈夫的前妻是梁都当年的第一女呢?算了罢,再说了,我这辈子在你身上糊涂一次还不够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东主最近要考试,稿子也不多,还卡,日更……可能就不成了

  ☆、初疑心

  郑嘉树看看图纸,又看看温端成,然后让随从把图纸交给了坐在下头的老工匠,“您看看,能不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匠人看了许久,然后向郑嘉树欠身答道:“属下可以竭力一试,不过有几个小节恐怕还得向那位画图纸的先生请教。”
  郑嘉树看了看温端成,“温大爷能成全他么?”
  温端成摇摇头,“郑大人知道的,那人是温家存身立命之根本,绝不可能让外人知晓。如果这位工匠有什么要问的,那只管问在下就是,那人交图纸的时候,就已经与我细细解释过一次了。”
  郑嘉树心中存疑,但为了让表面文章漂亮一些,便没多问什么,只是对那工匠道:“我虽不是很懂这些,但也想听听,您有什么不确定的地方儿,就在这儿直接问咱们温大爷罢。”
  那匠人便答应了,拿着图纸指了几处来询问,温端成一一答了,所有回答也都清楚明白,连个结巴的地方都没有。郑嘉树在一旁笑着听完了,然后称赞了一句,“温大爷原来也是行家?我听着这回答都觉得清楚得不得了,如果不是温大爷自己就是行家,那就是温大爷记性过人了?”
  温端成微微一笑,却没正面回应,只是说了一句,“若是这图纸再没有不清楚的地方,那在下便告退了。”
  郑嘉树便也不再多说,摆摆手同意了,温端成见状便笑着拱拱手退了下去。
  郑嘉树目送他离开之后才转头问那老工匠,“李师傅怎么看?这温端成有没有问题?”
  那老工匠面色凝重,“不瞒郑大人,这位温大爷所说字字句句都在点子上,没有一点儿含糊的。这事儿着实是十分可疑。大人应该也听说过,一个人如果只是靠死记硬背,是不可能背出一个融会贯通来的,即使背的再熟,也难免会有一两处需要略作停顿来想一想。但反观那位温大爷呢?他的确有过几次停顿,但每次停顿都是在观察我的表情,注意我到底有没有听明白他的解释。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曾刻意提出一些关于这个图纸设计的想法的问题,这几个问题温大爷的回答并非是我不知道,而是……而是此事非同小可。”
  郑嘉树明白老工匠的意思。‘非同小可’意味着他知道这个问题是关于图纸的设计想法,而不是制作细节,他能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就说明他至少是通晓火器设计的。
  “您觉得这个设计图纸的人,会不会就是温端成?”郑嘉树刚才本就有这个疑心,此时又听老工匠这么说了,心中更觉得十中有九是这么回子事儿。
  不过李老工匠却摇摇头,“温大爷是个懂行的,但却只是一个能看懂的人,而不是一个能做图纸的人。因为温大爷刚才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此处画功不及’。”
  郑嘉树一愣,这句话他也听见了,但是并不觉得什么,便示意老工匠继续说下去。那老工匠笑着叹了口气,“那处地方其实甚是微小,能画到那个地步已经十分不易了。他会这么说可见是因为他并没有亲自画过,所以并不知道人力可以达到什么地步。”
  这边温端成回了家,瞧见温庄和正抱着温宜养认字儿,便过去抱过女儿,“今个儿都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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