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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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叹-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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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身子坐的有些乏了,便没接话,向后靠了靠,阖了眸子任由她摆弄。

    又这么闭目养神了小一阵子,听得她含笑一声:“好了!”

    我便睁开眼睛,窥着镜中的自己,见这发式并未有什么惊艳之感,倒像是自流云髻改成的,只是比流云髻略伏贴了些、且打了一抹流苏于额头前。这么看来,倒也是添了些慵懒气息吧!

    “闵才人巧手,真真是辛苦了。”出于礼节,我笑一笑淡淡道。

    “能为荣妃娘娘您效劳,怎么能说是辛苦?”她摇摇头,态度仍旧十分谦和。

    就这么又与她说一阵话,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寒暄,后她向我告了辞,也就回去。

    闵才人刚走,那昨个承宠、却被我好生生搅成了混水的甄美人江娴后脚又来拜会我。

    我心里不喜这个人,予其说不喜,倒不如说此刻有些厌烦。

    她特别选在这么一个尴尬的时刻过来,是想对我宣泄愤郁,还是装可怜,还是又像以前她初次承宠后一样来向我告罪?

    “娘娘,不如就说您身体乏累,已经歇下了?”冉幸煞是贴心,这样对我低低道。

    “你却好不糊涂?”我侧目牵唇,“人家既然过来,来者便是客,若我在这节骨眼儿上把她往外拒,却不是自个给自个招致了旁人的话柄么?”语尽一侧目,对着隔在帘外候立的夏至道,“请她进来吧!”

    江娴进来之后对我恭谦行礼,面上颜色显得有些憔悴,但整个人还是强打了精神的。

    我对她也十分客气,并未刻意绷起一张脸。但也不能说亲昵。

    江娴是个知趣的人,她此遭过来大抵是要探究我的心情,瞧见我对她并未有过度的异样,也就放了心。与我一搭搭说起闲话来,谁也未提及昨天晚上那不愉快的事情。

    但这么在宫里头久久坐着,身子倒是乏了,我便提出要江娴陪着到外边儿去走走散心?

    她颔首应了。

    只是,两个人才出了进深步入惊鸿苑小院,阳光一缕缕筛金一样碎碎的撒下来,便忽然闻到自我发髻间传出一阵莫名的香气,这香气不能说冲人,但冷不丁一下下的扑入鼻息却很不舒服。

    我忽然想到方才闵才人在为我梳头时掺抹的液体,心弦紧了一下!

    “姐姐这是熏了什么香?”江娴侧眸蹙眉,看起来她想掩饰自己的不适,但没能掩饰的住,“怎么倒像是,倒像是混杂了厨房里头那香油的味道……”她又嗫嚅补充,抬手下意识掩住了鼻息。

    听她这么说,我甫反应过来,倒还真是像极了这味道!心念一动,我启口刚要说话,便忙又转过面目低下首去!竟有好几只苍蝇并着蚊虫向我飞过来!

    “姐姐!”江娴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边抬手为我轰赶着蚊蝇边对我急急道,“这阵仗很不对劲,我们回去且避一避!”

    我已经有点儿慌乱了,感觉有更多的蝇虫不断袭来,且像是冲着我的头发扑过来的!这阵仗确实恐怖,又忽然明白是那闵才人好大胆子的害我!

    这心情突然倍感悲愤,但只得收敛住,听了江娴的建议而转步折了回去。

    “这是怎么了?”冉幸方才在取遮阳的伞盖,故而晚了一步,时今才想出门追上我,却见我颇为狼狈的折了回来,她一下就吃了一惊!

    “方才是谁人给荣妃娘娘梳的发?”不待我开口,江娴急急然道。

    “是闵才人来过,说是自个会些新颖的发式便为我家娘娘梳了啊?”春分一见我这模样也是心急,脱口就回复道。

    “啧!”江娴蹙起眉目仄仄的一急声,“你家娘娘被那小贱人给算计了!”声息笃定,猛地往下一沉淀。

    这一干宫人都不能反应过来,听了这话儿只意识到是出了事情,但不能知道具体。

    但在这混乱间,我倒是收整了思绪有着一段思量,那闵才人时今是失了势的离群孤雁,她如何敢对我这个妃子不要命的算计?而江娴又如何会碰巧在这个时候过来?
93。' 卷六 '…第七十五回 翼翼小心也生乱
    仔细寻味,这事情甚可推敲!

    出外散步虽然是我的起意,但也是情理中的事情,这么久的坐在宫里说话我自然会困乏,困乏之下便总喜欢出去走走散散。

    如此,我不得不思量着会不会是闵才人跟甄美人商榷了好的一计,先由这闵才人来假意示好我、消除我的疑心和戒备的为我梳头,趁机在我的头发上抹了招蚊虫的香油;之后甄美人后脚又来,使我依照习惯而出外散步、引了蝇虫出了这好大的一个丑!

    张彩儿是什么性格我不了解,不过这江娴我却很是了解!这个人看起来柔柔弱弱、天真单纯,似乎总处在弱者、处在被动的地位,但她内心里头那股子阴邪伎俩发作起来连人命都可以要!

    这两个人竟然敢不怕死的使这小儿科的一计、做了这哭笑不得的局对我进行如此幼稚的报复,显然后边儿该还有未完的更深的陷阱等着我往里钻……

    依照我那火辣的、不懂也不愿遮掩的个性,此刻必定会气冲冲的带着江娴赶到漱庆宫、直抵着过去掀翻了闵才人那贞韵苑的房顶子都不罢休!但这样一来,是不是正中了她们之后的陷阱?

    早先的时候我就没少吃这行事火辣、素性冲动的亏,此刻都已经是妃位了,我这心志若再不成熟、行事若再不重新定位,自己都觉的愧对我自己!

    我定住心绪,以目波止住急乱的宫人,对江娴颔首淡淡道:“妹妹不如先回去,改日里我们姐妹再聚首散心?”旋即一微叹,“你也瞧见了,姐姐此刻不大方便与妹妹游赏呢!”这字字句句和睦依旧,并不逼仄、更不凛冽。

    江娴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么副淡然的态度,她面上恍惚了一下,但是她这个人极灵变,很快反应过来:“姐姐且忙,妹妹这里不妨事呢!”忙不迭的对我敛襟,就口道了句。

    “那是好的。”我颔首不失仪态,边对夏至使了个眼色,“既然这样,还不快去送送甄美人?”

    “不必了,我自个走就好,姐姐不必为我忙了!”江娴客套的回话。

    我也不推诿什么,对她抬眸道:“那妹妹走好。”

    她应声又对我把身子伏了一伏,旋即转步领着宫人径自去了。

    这一来二去间的,冉幸也该反应了过来。待江娴的身影一过转角不能看见,冉幸便在我耳边低低道:“会不会是那作死的闵才人故意使计,要隔阂娘娘跟僖美人,挑拨之间的关系?”

    “她有那个资本使自己敢这么做么?”我勾唇一讪,声波淡淡,“况且闵才人如何笃定,甄美人会在这时候过来呢!”我不再多话,径自转步往边室里走,方才宫人早去匆匆的烧水为我洗发。

    冉幸的顾虑我方才也动过,心想会不会是张彩儿借着昨晚上那事儿的节骨眼,故意要我以为她与江娴已是一派,从而挑拨。但我很快否定,回答冉幸的话便是我否定的理由。

    ……

    张彩儿趁我不备抹在我发间的,不过是些香油。因以花香遮掩了些,故而早先没能嗅出来;可一见了阳光、香油发散出去,便很快就惹了对此气味敏感的苍蝇蚊子等来对我袭击。

    此刻洗了个头后,这味道也就散了。

    我重新落座在梳妆台前,由夏至描妆、春分伺候着梳头发。

    冉幸立在一旁,从镜子里看到她的面目有着许多隐忍,她似乎是憋了很久,现下终于忍耐不住的开口忿忿然道:“娘娘气度好,咱们顾虑着仪态不失而不去找那不知死活的闵主子算账……奴婢去告诉皇上!”落言忽利。

    她是真着了急动了气,我还不大见这个一向气度端稳的人有这般真切的失态过。

    “不许去!”压着她的话,我紧赶紧的一句喝斥。

    冉幸甫一噤声,胸腔做了个浮动。

    我侧眸哂她一眼,启口定定然的:“自己被打了脸,还有颜面往外说?”这口吻算不上锋利,但带着微微的忍气吞声、还有一丝戏谑、还有些微自嘲。

    她便定住身子,敛敛眸色、闭了口唇,退在一旁重新的思量起来。

    不止是冉幸,春分和夏至,乃至这惊鸿苑内外的一众宫人都知道我受了委屈,为我抱不平的何其之多?我体谅着她们的心思,但同时我也有我自己的筹谋。

    感知着身边这些个宫人被我的气场震的起了怯意,我缓吁口气,放柔和了语气徐徐启言:“悠悠众口最难收束,她闵才人做了那样的事情,难道还愁传不到皇上耳朵里么?”

    这一句话顿叫这几个人眸色一亮!我并不再往下说。

    “所以,不消我们自个鸣不平,该知道的、该举措的,皇上并着太后心中都有一杆公正的秤。”冉幸已恢复了素日的端稳理性,徐徐接话,“而娘娘装作没事儿人的把此事压制,则是娘娘能容人的气度。”

    我并不答话,侧眸与她相视一笑……

    我压着火气敛了心绪不曾去找闵才人兴师问罪委实是正确的,因为就在次日晨曦,冉幸才服侍着我起了身子后,便见春分急急然的掀起帘幕跑进来行礼。

    见她那般惊惶的模样,就知道是出了事情,一问后春分便道:“漱庆宫贞韵苑里那位主子,她自尽了!”

    “什么?”闻言我和冉幸俱是一惊,我凑近一步拉起春分,忙又急急然道,“什么时候的事情?闵才人她已经死了么?”

    春分摇摇头又点点头:“听说是在黎明之前,不久的事情呢……闵才人是上吊自裁,但不曾成功,被宫人及时发现给救了下来。”她一搭搭的说着,显然是被惊的不小,不过这大喘气委实够吓人的!

    我闻言后将她松开,心情一下就由急迫恢复到淡然:“呵!”勾唇一徐,我转眸不屑,“什么自尽,这分明就是她作弄出的一场戏,刻意演给人看的!”

    “娘娘。”冉幸也有着思量,她抬手遣退春分,旋即凑近我身边,蹙眉徐言道,“这闵才人刻意整了如此一出戏出来,是想做什么?”侧目微微、眉心未展,“这会不会是……冲着娘娘您来的?”

    “她冲不着本宫!”我落言笃定,夹着些不屑。旋即蹙眉,多多少少的也有些后怕,“说来当真是该庆幸,本宫昨个被她算计后,幸亏不曾去找她兴师问罪……这莫不然的,本宫前脚走了,她后脚便要死要活又是自尽又是上吊的,岂不是要归罪到本宫的头上,说是本宫将她逼迫?”

    冉幸点头,但并未舒展心绪:“可说句大不敬的话。”她抬目瞧我一瞧,叹了一声,徐徐道,“时今这后宫里的第一人可谓是娘娘,妃嫔们针锋相对的人……娘娘您也首当其冲!”眸波里神色蹿动,“奴婢担心这闵才人整了如此一出,只怕也是要匡娘娘进什么蛊。”

    “闵才人必然是要算计本宫的。”我颔首敛眸,且在心中忖度,“不过她这自尽是有什么目的,现在还不能知道。”于此侧目,“但她愿意死便死她的去,跟本宫能有什么关系?本宫又不曾去她宫里将她怎样,说来她也不过是来见了本宫一面,那也是她自个要来拜见,莫非是本宫叫人拿刀比着她的脖子把她给绑了来?”我的心绪也起了紊乱,这番话说的有点儿没头没脑、近于宣泄。

    冉幸体谅我此刻这心情,启口径自又道:“眼下这般局面,却也只能是且走一步看一步了。”又沉淀声色,“但自此,我们怕是得万分的小心些。”

    “嗯。”我点点头……

    不一会子天色放亮,忽然传来太后的懿旨,召见我到永泰宫去一趟。

    因前遭出了闵才人的事情,后脚太后就急着见我,身边伺候的众人无不担忧。

    我且思量且宽慰她们:“本宫协理后宫诸事,今晨时闵才人自裁未遂,怎么都是一件大事。如此,太后娘娘自然该召见于我,问些该问的话儿、做些该做的交代。这也是情理之中,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其实我自己并没有底儿,但想想也不外乎是这个道理。如此交代一通后,跟着女官一路往了永泰宫赶。

    进了永泰的正殿后,见皇上也在这里,同在这里、跪在地上的果然还有那闹闹哄哄晨时就搅扰的人不得好眠的闵才人!

    皇上瞧见我进来,目光温温的一顾我,这目波使我安心。

    我敛住思绪,恭谦的对太后、并着皇上见礼。

    “起了吧!”太后将我告免。

    “来人,赐坐。”皇上便在这时又吩咐了句。

    我颔首谢了恩,后便落了座。软眸往地上跪着的闵才人处瞥过,心中推量着今儿这事情。

    太后在这时候温和着声色、漠漠淡淡的开口:“荣妃你一直协管后宫,今儿出了闵才人自裁的事情,哀家便唤了你来一并了解缘由,你也好心中有数,日后侧重注意一些。”

    听太后这语气里,没有怨怪和苛责。我却不敢轻易放心,权且谦然的道了声诺。

    这时太后便不再理会我,转了眸色对那地上的张彩儿:“闵才人,你年纪轻浅、又身为宫妃,好端端的寻死觅活又是何故?”声音依旧淡淡的,但是不怒自威。

    这张彩儿原本是极安静的,但听了太后这一番话,登一下把身子一匍匐、声息哀哀:“实在是因妾身有着自知之明……”尾音略冗,哽咽依稀,哭腔已起。
94。' 卷六 '…第七十六回 隐痛情事说不得
    我心弦一动,本就绷紧的心思愈发一紧!

    “此话怎讲?”太后也是陡一启言,听得出亦是起了一惊。她将身前探,缓和了些口吻道,“闵才人,哀家和皇上还有荣妃都在这里,你不消顾虑,起来说话!”

    我观察着太后、皇上、还有这位闵才人三个人之间的反应,太后是一贯的滴水不漏、心思难测;皇上眉目间充斥着一些担心与微微的疲惫;而这位闵才人张彩儿,虽看起来是这么一副柔柔弱弱委屈可怜的模样,但在她转眸顾盼间每每会不经意的流露出一痕心思的攒动,这令我颇感不祥,心中那警惕不敢有一丝半点儿的松懈。

    得了太后这声命,张彩儿却没有马上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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