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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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叹-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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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我们之间这氛围显得很尴尬,带着莫名其妙的奇怪。但皇上没有冷漠以对,当然也并无过度的热情,他向我点点头,将我的请安礼告免。

    我整了身子,而他侧首错开目光落在花圃间:“这花开的真好。”依旧是淡淡的句调,浑不上心的模样。

    见他并不排斥,我把心绪收整,抬眸对他言的轻软:“皇上要不要,到惊鸿苑坐坐。”不是问句,有浅浅的试探,也有莫名的笃定。

    皇上正在赏看一枝豆绿牡丹,闻言后似乎想转身看我,但他没有,依旧留给我一个侧面:“朕还有事,改天吧!”吐口了这么句话,他抬步沿着花簇便向前走。

    我本怀着憧憬和期许,闻了这话儿心绪蒙黯,在当地里愣了一下后,抬眸见他那玉树般的背影被花影浸润着,溶溶阳光又耀了一抹暖色在他身上,此景煞是美观淑丽!这心甫而一动,我灵光一闪,抬步将身追过去。

    才要开口唤他一声将他挽留,又猝地止住。我看见江娴从另一条花径施施然的走出来。

    在这同时,皇上转身瞧了瞧我,余光似乎也瞥见了江娴,他便又转目去看江娴。

    江娴远远儿就对我抬首,她本是冲着我才往过走的,但这同时也撞见了一道明黄……她的笑在面上甫而定格,旋即便像一只撞见猎人、着了慌的小鹿,眉目一怯,对皇上甫一下欠身行礼:“妾身参见皇上!”

    皇上抬步向她走过去,这格局我刚好看到他目色中晃过一抹犹豫,但他很快便浮了一副轻佻玩世的模样:“妾身?”他开始刻意挑逗江娴,抬手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来,“这么说,你是后宫的妃嫔?”说着话,目光在江娴身上顺势打量一圈,“嗯,着装打扮委实与宫女有所不同!你是哪一宫的?”

    我在不远处怔怔的立着身子,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觉的这身子一点点就开始发僵。

    江娴看见我在这里,兴许是心中有所顾虑,并不好意思马上去应皇上的话。但总这么不应终归也是不好的,于是将面靥侧转过去对着皇上,定定道:“回陛下,妾身是锦銮宫宓茗苑里的甄才人。”

    她在回话的时候眼角眉梢忽带一股温柔情态,声音恬静妩媚,那份沉静并着眉目间的一抹生动,瞧在眼里觉的是一缕阳光泠泠浮动,一下就敞亮了整个心扉!

    我心中一动,凝目仔细体察着皇上的反应。多少他该顾虑我在这里,但是他没有,他不愿掩饰自己对江娴由衷的喜爱,甚至还有些刻意做出、要我看到的势头:“这又是‘甄’又是‘宓’的,朕都以为自己去了洛水之滨,幽会天人洛神了!”落言带起一阵朗朗的笑意,他颔首,“走,带朕去你的寝宫!”

    这么瞧着、听着,我忽然就想落泪。皇上他不是说自己有事儿么?怎么我请他去我的寝宫小坐他推说有事,而去江娴那里就又没了事情?

    他是故意的,决计是!

    “是。”江娴唇畔含笑,那一抹柔柔徐徐的韵致很是堪怜。

    皇上的目光在她身上愈发的移不开了!我心知道,这个时候若叫他能回首稍稍顾及我一下,已经成了一种奢望。

    江娴似乎被这目光盯的生出了羞赧,那灵眸往下徐徐的敛去,但唇畔那笑意却淡淡的浅萦慢绕、不见敛去。

    皇上虚扶一把,终是与她相携着同离了这夏花如冶的御花园。而我又一次成了遭到抛弃的弃妇,立在这里竟觉的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这满眼的春光、满园的美景瞧在眼里都成了可笑!

    “昭媛。”一旁冉幸忽然唤我,“咱们回去吧!”她抬手扶了扶我的肩膀,将我半拥着往回走。

    而我此刻已经心绪莫衷一是,觉的心口一阵又一阵的发痛,这忽然就漫了天地的痛楚搅扰的我始终戚戚、不得安生!整个人也都是没有了主见,只听凭着冉幸,在她的半拥之下一步步的往锦銮的惊鸿苑走。

    但中途我又停了一下,我不愿这个时候回去。那甄才人江娴与我同处一宫,皇上方才又去了她那里,我这么回去万一堪堪的碰了面,岂不徒生尴尬与更甚的烦恼?

    “昭媛,怎么了?”冉幸见我停住,轻轻发问。

    我没言语,侧目看她一眼。

    她在这时似有恍悟,垂睫于我道:“园子那边儿的风景很是不错,刚好也可回锦銮去,只是路途有些绕远罢了!”是这样贴心的指了这路。

    这当真是深得我心!我领了她的好意,点点头,顺着她的指引走了另一条花径小路。推察着这个速度,回了锦銮后当碰不到皇上和江娴。

    这么一路行着,心绪又是一阵散乱,忽然觉的自己活的怎么这么悲哀!就连走个路,居然都要避着别人怕被瞧见!。

    自不必说,我一夜难眠。甄才人那宓茗苑里是鸳鸯帐暖,自然换得我这惊鸿苑里衾寒被冷。

    就在这煞是委屈的时候,心口忽而生起了隐隐的无助,我想起了师父……我开始想念姜淮,疯狂的想念,恨不得登时见到他奔入他的怀抱里去诉说这心曲!

    但是,他兴许是不愿见到我的吧!呵。

    念及此,心又突然疼了一下,这委屈愈盛。恼不得的,我眼睑里便垂挂了晶耀的液体,对着才熄的宫烛,黯黯的流泪哭泣。却又连哭泣都不敢肆意,只得小心谨慎的徐徐敛住,抽抽噎噎,好不憋屈。

    ……

    次日早早儿的,江娴便来向我请安。

    我因一夜都未阖目的缘故,整个人自认是憔悴的,且刚好也起的很早。我不想见她,又恐她少见多怪,便还是将她召了进来。

    可江娴的面色看起来也不太好,并没有初次承宠后该有的喜悦和红润的气泽。

    我不想因了昨个那件事情显出自己的心胸狭隘,强迫着自己敛却心事忽略不计。我勾唇,僵硬的对她笑笑:“怎么了?昨个侍寝,理应高兴才对呢!”说着话,以目光示意她坐过来。

    江娴没有动,流光一恍,耀见她面上浮了一痕踌躇。

    我正诧异,她却将身子一落、突然跪下:“姐姐……”轻一唤我,再抬首时目光微湿,“妾身是来跟姐姐认罪的!”

    我一恍惚,领悟了她指得是什么。她是因昨个侍寝而怕我见怪,但我知道,这其实是她一直都想要的。

    思量间,我拈了茶盏小口抿着姜茶,抬眸向她浅一展颜:“你有什么错?好端端的说这样的话,真是。”

    可是江娴忽然哭起来。她径自站了身子起来,快步走到我身边:“姐姐,陛下是在跟你赌气。”

    “他不是赌气。”我打断她,目波未抬,颔首继续饮那暖肚的姜茶,“帝王之心从来淡泊……”

    “不是的!”被江娴止住。她摇头,“晚上皇上抱着我,喊的却是姐姐的名字。”这声音言的很快,但末尾一黯,毕竟是不好意思的。

    我一愣,那端着茶盏的手就此一僵,就这么定在半空里。呼应着心下、脑中情绪的凝滞,好半天都不能恢复、不能动弹……
46。' 卷三 '…第三十八回 隔阂又甚(1)
    夜幕降临,天地在喧嚣鼓噪了一天之后重新沉淀了下来,帝宫的夜是前所未有的安静,甚至这安静有点儿可怕。

    我心绪繁复,立在窗前冷眼那漫空的星辉,心中觉的无趣,便命冉幸服侍着洗漱就寝。

    冉幸颔首柔言:“天色还早,昭媛不等等皇上么?”问的小心,怕惹了我的不快。

    但我没有不快,闻了这话儿后心绪一黯,我苦笑低回:“不必了,皇上他不会过来。”说着话便转过了身子,不再空对着满天的星子应证我的寂寞。

    “不见得吧!”许是因了江娴白日里说的那些话被她听到,冉幸不死心的又开口劝我,“便是昨个不来,今儿也未必就……”她话说到这里,不再往下说,意思已经传达的清楚。

    我心中好笑更甚,即便江娴说的话都是真的,这又能代表什么?他心里念着你是一回事情,来看你又是一回事情,哪能因为他那稀薄的念想,就将你所有的希望和期许都尽付于他的身上?

    “昨个如何,今儿个又如何呢!”我越想越觉的无趣,就口戏谑了句,旋即正色,“快服侍我沐浴安寝吧!皇上不会来了。”

    “谁说朕不会来了?”这时忽从那边门的帘幕处传来这朗朗的一声。

    我心绪一动,双眸跟着沁了亮灼……那是皇上的声音!

    忙不迭转目看过去,果然见到了那熟悉的人。他今儿没有着一席抢眼的明黄,而是换上了一件月白底子、描绣展翅仙鹤的轻便些的衣袍,墨发以金色小冠认真的绾起来,半披散下来的垂发于肩头梳理的一丝不苟、柔顺安静,这姿容并着气度很是美观可爱。

    双眸不由就一凝定!我回回神,心口分明跳动的繁密,但人却不紧不慢的对着皇上把身子往下欠欠:“参见皇上。”启口低糯。

    冉幸也是一惊!兴许她没想到自己说什么就来什么,忙也过来将我搀扶住、跟着落了身给皇上请安。

    这时这位仿佛夺了此刻所有华彩的俊俏天子,已一手掀起帘幕、一手负后的把身子全部的走进来,抬步向我这边儿及近。

    “免礼吧!”

    温声告免时,我肩膀已是一暖,被他强制性扶起来。

    冉幸急忙退出去吩咐人准备夜宵,这温馨的内室小间里就只留下皇上与我两个人。此情此景,守着大好月色、嗅着氤鼻芬香,合该暧昧的氛围,却莫名就一种压抑的窘迫。

    按理说这夫妻生了争执本是常事,但我们不是夫妻,帝王身份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在这样的鸿沟阻隔之下,距离注定越来越远。此刻心心念念的皇上就站在我的面前,我反倒觉的浑身都不自在。

    “爱妃。”但他似乎不这么想,温声朗朗的唤我。

    我不理会,径自把头往一旁侧侧,因为我的心绪还不曾梳理好。

    他却没了耐性,长臂一伸就抱住了我的身子把我揽在怀抱里。

    我正努力克制着心绪,没防备就被他一抱,竟没多想,甫失惊时下意识的一把甩开!

    皇上同样没想到我会甩开他,他也没防备,身子借着力道猛地向一侧栽过去,足下一个踉跄!

    这一切快到我来不及反应,我绝非有心,几乎是甩开他的同时我就反应了过来,但急惶惶侧目看时,已然听得“哗啦”一声……那是几上的一盏烛台被皇上撞了翻,那烛盏倾栽下来,里边融化未凝的蜡油淅沥沥迸溅而出、顺桌脚哩啦在了铺着勾花毯的地面。

    “皇上!”我心一揪,甫地惊呼了声便奔过去。

    “当心……”他一把重拉住我,怕那几上的蜡油溅到我的身上。

    我目光一敛,瞧见了皇上的食指处被灼出一小块儿嫩红,这心就是一痛:“陛下……”抬手把他这只手拉过来,他是被烫伤了。我想凑于唇畔为他吹吹这烫痕,又想为他揉一揉,但终究不能,心里不知道在抵触什么。

    皇上不言也不动,似乎在认真等待我的照拂。但半晌都不见我有进一步的动作,他许是心里觉的没趣儿,一下把手抽回去。

    我心又一动,抬眸看他,见他把面靥侧过,唇畔似有一叹。

    我这心里也觉的没趣儿,可气氛不能就僵在这里,这会令人很尴尬。于是思绪兜转,我寻味着找个什么话题跟他说说话,刚好借着他被烫伤的事情,不知怎么就蹦出来一句:“早先在秀女宫时问起了生辰,就知道那……”说着话小心注意着皇上的表情。

    他闻我开口,把面颊一点点重转过来。

    我见他没有抵触,又大着胆子嗫嚅着继续:“那珍昭仪的生辰,与我命数相克……”这当然是没边没沿儿的事情,时今我纯属借题发挥。于此敛眸,我将声息沉了沉,“瞧,时今不止是妾身,连皇上都殃及了!”尾音微重。

    方才我这话说到了后面儿,就颇有些自顾自的沉淀了!我没察觉皇上面色间微妙的变化,待落了尾音后甫而抬眸,才一下滞住!

    皇上那一张脸上挂着的神色原本算是和煦的,但此刻已是昭著的不悦。他见我瞧着他,也不把目光挪开,就这样回了目光定定的与我对视。

    我本就心虚,他这目光又委实炯炯灼人,这么同他硬着头皮对视一处,觉的这身子起了丝微微的颤抖。

    “才多久不见,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他终于幽幽的开口,这声音是发着狠的,是从牙关里出来的字句,还夹着些失望,“怎么开始满口的怪力乱神,叫朕都不认识!”他终是嫌厌了我,丢下这一句话后转过了身,头也不回的一路往外走。

    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变成这副样子,我原以为自己够善良,但进了宫我才深刻的剖析到自己内心深处那一怀从不安分的恶劣分子!我会妒忌,我会吃醋,会暗忿,会戾气!又或许我从来都不是个聪明的人,那所吃的每一口醋都是毒醋而不留余地;我不会曲意逢迎,好容易逢迎一次便总会触到了逆鳞!

    好吧,没那本事还要学人家去做坏事儿,这般的自不量力,是不是合该会有报应?
47。' 卷三 '…第三十八回 隔阂又甚(2)
    这时冉幸端了茶果进来,一掀帘子的同时可巧与出去的皇上打了照面!

    冉幸一惊,她没反应过来里边儿出了什么事情,见皇上要走,忙俯身行了个礼。

    皇上没有看她,径自挑了帘子一摔后大刺刺的离开。

    良久后,冉幸才敛敛面上的诧异,站了身子向我这边儿走过来:“昭媛,这……”嗫嚅着诧异。

    我已没了心绪说话,这身子甫就很累,侧转面靥一下把身子伏在了一旁的贵妃椅上去。

    这一次,我自己弄巧成拙了!

    我还是太心急,原以为皇上既然肯再度踏进我的惊鸿苑,就摆明了我想与我和好如初、不再隔阂的。这个时候我性子却上来,太急于求成的反倒借机挑拨他与珍昭仪之间的关系。这在他的眼里,委实是后妃不和谐因素的发源、宫妃善妒的典型例子!

    相比起萧华凝对我所发起的每一道攻势,最先的笼络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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