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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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叹-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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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甫震,猛一下侧目看去。

    “这贱婢居然胆敢闯入昭媛的宫苑意欲杀害,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华凝的声音冷冷的从背后漫出来,破着周遭紧密的空气。

    我的目光定格在她的面靥,见她面上陡如铺了寒冰的湖,那份冷然是顺着心底一路延伸攀附的,就此下去,徐徐的,坦缓间足以冻结了人的心魄与灵魂!

    萧华凝这狠戾的举措叫我和江娴膛目结舌,一时立定在当地,半点儿言语都做不得,只觉的逼仄又心惊!

    而华凝这时抬了冷眸看向我,面色肃然,一字一句于严整里似含着笑:“今儿,我便献上这份大礼给昭媛和才人压惊!”这声音骤又一扬,高高的挑起来,旋即她一步步向着我走过来。

    我并不后退,冷眼瞧着她步步逼近。在恰到好处的距离时,她停步,口吻未变:“这份大礼,不知昭媛和美人……”于此转目瞧了江娴一眼,勾唇曼笑,“你们可喜欢?”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被寒冰的气场冻结,我隐约嗅到了漫入鼻息的血腥味道,温香的殿堂顷刻变为嗜杀的地狱!

    我这么与萧华凝对视,目光是与她一辙的逼仄。就这样又过一会子,我甫一勾唇,亦是这似笑非笑的冷然的调子:“不仅是喜欢,且还受用的很!”语尽这口音也骤然一落,旋一挑眉,“本昭媛在这里,谢过珍昭仪你的一片心意了。”这一句,言如徐风。

    “那么,我便不曾枉来了这一遭!”萧华凝接口。

    我没有再说什么话,她亦没有,江娴亦没有。

    时光似乎就停定在了这里,心绪也如被冰封一般做不得了兜转……待我这思绪被穿堂风撩拨的起了一颤时,与同样回神的江娴对视一眼。

    这时,甫发现萧华凝已然施施的走远。

    而地上那一具渐变僵凉的尸体,就在此情此状里散发出幽幽的狰狞气息。似乎有灵魂透体而出,就隐匿在某个看不见的阴霾角落,盯着那双血红泛绿光的眼睛幽幽的看,不语不言、无声哂笑……

    脊背骤然一冷!我倒噤口气,竭力强持的气场在这一瞬昙然涣散。我身子一软,很快便跌落在就近的贵妃椅上,心若擂鼓、呼吸粗重,半点儿都无法平复下这一口堵塞在喉咙里的湍急呼吸!
44。' 卷三 '…第三十六回 弄巧成拙
    许是前阵子皇上因我遭贬之事对我心存愧疚,又许是在他心里到底是对我更为贴己、偶尔的放逐不过属于人之常情,我眼见又开始了夜夜专宠的日子。

    惊鸿苑里喜讯频频传来,得了这风光又不知会耀了几多人的眼!

    是夜,乾元殿那边儿来了人,我得了宣召,乘御辇前往乾元的暖阁里伴君侍寝。轻车一路穿过被浓稠夜色包裹严密的宫廊寝苑,有如一把利剪划破一匹无瑕可指的绸缎。掀开帘子往外瞧瞧,夜朗星稀、天风扑面,心情便十分的好了。

    只是,偏生就会有恶心的东西在你心情很好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似乎刻意安排好了一般,不失时的来触你的霉头!

    这御辇才至了乾元殿前,我搭着公公的手下了花车,抬足迈步上那沁出寒雾的玉阶,才堪堪步入进深,冷不丁的一下子,迎面就碰到了那个惹人厌的宫人!

    即便是夜色如水、暗影婆娑,我还是一眼就瞧出了这宫人是谁,正是那天被萧华凝收买后、当着太后的面儿满口混说的陷害我,说什么我推开了窗子陪着皇上赏景,才致使皇上风寒的那宫人!

    其实经过了这一桩桩的事情,我也已经看明白了许多道理,对这处世为人之道多少有了些全新的洞悉。但这性子是天生的,凡天性皆是不可学、不可事的,我此刻就没能把这性子压住,起了一抹急躁,眼瞧着这小贱婢就心觉厌恶!我没想太多,只由着性子心道着,既然是这般的狭路相逢,我便倒要看看你还能如当日一样仗着个珍昭仪便自认风光么?

    我这样想着,顿了一下步子后,还是向她走过去。

    这宫人也瞧出了我,想必她心里也是怵怕我的。她也停了停,见我向她走近后,亦向着我走过来。

    方才因隔着一段距离,我瞧不出她面上是什么样的表情,现在随着距离的拉近,我瞧见她眼角眉梢挂着的一抹薄凉。

    在恰到好处的地方,我二人同时停了步子。她倒不敢失礼,向我规规矩矩的一欠身行了一个礼:“奴婢给旒昭媛请安。”这声音是不卑不亢的,泠泠的一下剪破了暗沉的夜与绷紧的空气!

    她若是面露些微的怯色,我还不至于这么生气,偏生她这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叫我越看越觉这气不打一处!

    “来人。”我甚至都没有半点儿的兜转,甚至连茬都没有刻意去找,幽幽的沉了声音,漠漠的唤了一声。

    那宫人依旧恭谦的保持着行礼的动作,声息不作、神色未变。

    有小公公得了我的唤,忙不迭过来对我哈腰做礼。

    我目光重往这宫人身上一沉,压着火气定定的吐出四个字:“给我掌嘴!”声音是由低沉中甫一下喷张出的高扬,在这静谧大殿里听来尖利,又似乎带着一点点的刻薄。

    “啊?”小公公一听这话,甫一下抬首噤声。

    那宫人也身子一颤,但很快恢复正常。

    “啊什么啊!”我强压的火气终于一个猛子的显露出来,说我锋芒必露也好,恃宠而骄也罢,今儿既然叫我撞上了这么个小人,我便一定要给她些教训叫她好好儿知道什么是疼、什么是辱!心念波及,我察觉不到自己已经失了理性,侧目对那公公又是一句,“本昭媛的命令都敢不听,这奴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这句话比前句愈发的嗓音凛冽,刻薄与尖锐之感齐头并进。

    那公公身子应声打了一阵颤粟!到底主仆有别,他又推量着我的身份与皇上对我的宠爱,到底没敢拂逆了我的命令,脆脆的唱了一个诺,几步过去擒着那宫人的肩膀往地上猛地一压。

    “咯吱”一声脆响,这宫人应声一噤!听得我心里还是猛地打了个颤!

    这是那宫人被蓦地按落在地上,膝盖发出的折裂声。

    我还是生了些不忍,但绷着根弦强撑住了这气场,不曾转身侧目,就这么冷冷的注视。

    入夜的殿堂本就空寂,此刻于这一脉幽深里传来这般清脆的巴掌声,“啪啪”的,每一下都好似与心房做了紧密的叩击!

    开始掌掴这宫人后,我内心那股子闷闷的火气却一点点的消散,这突兀的掌音莫名叫我心生不安……

    这时眼见那不远暖阁处的灿黄色帘幕被猛地一把掀起来!

    我心一惊,下意识起一噤声。甚至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已看到皇上双手负后向我这边儿快步走过来。

    “给朕住手!”他扬声凛冽,厉厉的一嗓子波及。

    小公公早就停了手,闻言后忙把身子往地上一跪,对皇上行了个礼。

    我这心里也是一揪,他的声音里带着昭著的火气,而看他面上的神色也带着昭著的愠恼。思绪一揪,我也忙不迭的对他敛了敛身:“参见皇上。”声息柔柔的,已近了嗫嚅。

    周遭这气氛就在这时甫地冷凝!我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这细且急的呼吸、以及心口剧烈的跳动。凭着本能,我察觉到自己这次是触怒了龙颜,惹了这位天子的不快……

    “旒昭媛好大的威风呐!”果然,恍神间他已对我又一扬声,这口吻里含着诮也带着未消的怒气。

    我抿唇定心,须臾后甫一抬目,就这样与他对视:“妾身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我没有对我那行为过多解释。

    “该做的事情?”他的目光含了薄笑,唇畔也扬起来,“呵!”鼻息一讪,似有不屑。这目光也自我身上移开,转顾向地上跪着的那宫人。

    我敛住心绪和情思,口吻有隐隐的提高,如是的不卑不亢:“太后娘娘赐予妾身一宫主位,且授命妾身协管后宫。故,惩处一个宫人的权利,妾身还是有的……”

    “你把朕这里也当成了由你协管的后宫么!”他铮一下打断我,嗓音愈烈。

    这一瞬,望着他似乎喷出烈焰的眼睛和起伏的胸膛,我肩膀颤了一颤。骤地明白了皇上他为何生气。他是皇上,而我却在他的乾元殿里掌掴了他的宫人,这样的举动在他眼里成了堂而皇之的挑衅,他不喜欢自己的皇权受到半点儿的挑衅,历朝历代的天子都如是。

    “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思量间他又是一句,这话吻合了我的忖度。皇上一哼声,侧首错开了目,“居然敢在朕的暖阁打朕的人,愈发没了规矩!”

    即便这是我意料中的,但忽然听他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没防就疼了一下!

    我心中有委屈却难说明白,要我如何告诉他我是借着这宫人来给珍昭仪一个震慑?如何告诉他这宫人既然能被珍昭仪收买,就说明对他的忠心不够,那这样的奴才留在身边还不如弃如草芥的好?

    这些个事情都不是阳光的事情,是上不得台面儿的。而我与皇上的关系,也没有亲昵到无话不谈、什么都可以说的地步。故此,我也只能隐忍。

    “妾身委实有处置一个奴才的权利。”辗转间,我敛住诸多的苦和委屈,颔首黯黯然,“如果陛下这样想妾身,妾身也无可奈何。”

    “说的好!”皇上再一次把我打断,我此刻的态度在他的眼里有点儿桀骜了。

    我敛住了声息缄默了言语,错开眸子不与他对视。

    但我无法闭起我的耳朵,皇上的话一字一句往我耳朵里钻,化作了坚硬的钢针,字字句句直刺入我的心底、嵌入我的心脏。

    “但她现在已经不是奴才了。”他侧目看我,勾唇一笑。同时极顺势的长臂一伸,扶起了跪在地上良久都不做声的宫人,“她现在是朕新封的兰答应。”这句子如是轻飘飘的,如一阵过树无痕的天风。

    我一时愣住……

    皇上这话说的随心,面上的神情、态度也做的极是随意。他根本无视我的存在,看也不看我,径自抬手、唤了那不离身伺候的贴身公公过来:“你去安排吧!”云淡风轻的调子,就像安置一件器物、并不需要过度斟酌,“把兰儿安置在漱庆……就封作‘兰’答应吧!赐居祥德苑。”语尽揽住了这兰儿的后腰,依旧看都不看我,煞是顺势的一路就往暖阁走。

    这两个相依相偎在一起,完全把我当作了空气!就这么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我心中一阵着慌……这宫里头的规矩,宫女初承宠,初封从七品答应。皇上在没有宠幸一个宫人的情况下就封了这宫人为兰答应!但,凡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想来是与皇上极亲密了,那身子当真是干净的么?

    这也难怪他会在瞧见我动了这兰儿的时候,会那样生气,摆出了这般的阵仗!

    如果我不曾对这兰儿跋扈,皇上也不会好端端提起了将她纳为宫妃的茬。我知道皇上是在和我赌气,止不住的心绪翻涌起来,那情绪侵蚀着我的心口、舔舐过我的自尊,一下下的,伤心肠断的滋味就在目睹这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时,终于是领教了……

    不知不觉的,这眼帘就朦胧了起来。我不能自已,忽然觉的无法自处,看着昏昏灯火都变成了一种嘲讽。心念一动,猛地转过了身子,抬步飞也似的穿过这明暗陆离的烛火,奔出了这带着吞噬阵仗的乾元大殿去。
45。' 卷三 '…第三十七回 氤氲情事
    变幻的时局还没有安定便又有了新的变化。皇上如前阵子一样,不再来我的寝宫。

    但是这也不代表那新晋的兰答应占了筹头,因为皇上继续转战珍昭仪处,夜夜在萧华凝那里留宿。

    那天晚上回来之后我这心情就很是起伏跌宕、痛楚窘闷。但时间一久,这情绪也就渐渐稀疏,我已能控制自己的心绪,还不至于心灰意冷。

    这天眼瞧着气候还不错,难得有细密的清风一阵阵自盛夏的天幕间来去撩拨,我便唤了冉幸伴着出了惊鸿苑,往御花园处赏看各色的名花。

    这宫里头种植最多的是牡丹,传闻这是曾经一位酷爱牡丹的皇后带起的风气。后来,大抵是帝王之家都觉的这牡丹最是富贵、可彰显其威仪,便往这宫里头愈发的用心配予,时今已成一种气候了!

    我眯眼避开太阳光,瞧着枝头一朵玉白沁紫红的牡丹开的分外绚烂,心中觉的可喜,便抬手去触那花瓣。

    “昭媛。”冉幸贴心的唤我,“奴婢帮您多折一些,回去慢慢儿玩赏吧!”

    我闻言,那触及牡丹花瓣的手重又收回来,侧目对她扫了一眼,声音徐徐:“我只欢喜这牡丹长在园子里。若叫人给折了回去,委实是不美的!”于此缓叹,“这花儿……会枯萎的。”声音有些寡淡。

    冉幸便不言语。

    我忽然觉的是自己扫了她的兴,也觉的没趣儿,便连这赏花的心情也没有了。睥睨了眼满园的牡丹,虽然花事热烈,但瞧在眼里却莫名觉的好生孤寂!我觉的自己就如被自枝头折了的牡丹,即便美艳、即便芬芳,也很快便会失了水汽,变得枯萎凋朽、甚至忘记了这一片烂漫的花丛而再也找不回了初心!

    “唉!”唇畔跟着思绪就氲出一叹,转目时眼睛一亮,视野被那道明黄的身影给起了灼热!

    我看到了皇上。那一席代表帝王至尊身份的明黄,穿在身上从来比他这个人更惹眼,总能叫人一下子就分辨着瞧出来。

    皇上似乎也看到了我,隔着一段距离与我四目相对。

    我心下一喜,并着淡淡的紧张,我推量着他的心境,总觉的都过了这么久,便是他当日气我给他难堪、挑衅他的权威,到了现在也该化解了吧!这样想着,行步向他走过去。

    他停了一下后,也继续迈步向我走来。

    咫尺的距离,在一簇牡丹前,我们停住了步子。我把身伏了一伏,向他敛眸行礼。

    此刻我们之间这氛围显得很尴尬,带着莫名其妙的奇怪。但皇上没有冷漠以对,当然也并无过度的热情,他向我点点头,将我的请安礼告免。

    我整了身子,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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