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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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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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上来的时候,她是没在意要跨过齐致常。这要下去了,怎么下是个问题。
  齐致常依旧躺着,望着她在一旁,纤纤手指不停地搅手绢,他手腕上方才的温度和力道好似犹存。
  秀颜好想心一横,眼一闭,就那样跨过去。
  早上在床边迷糊睡着,晚上又被自己困在这床上。
  啊,脸都丢要尽了。
  刚迈出脚,却也倒在了齐致常身上。
  面对面。
  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她,能清晰地闻到她的发香,还有酒香!
  方才是他碰了她的手,故意让她倒下的。能感受到她热烫的呼吸拂过,掩盖了床铺里潮湿发霉的味道。
  这一回近距离的看他,他是醒着的,好看的丹凤眼。虽然每天都躺在床上休息,可眼睛里还是有好些血丝儿。
  醒着,果然是个俊俏的男人。
  瞧着别人的脸,秀颜自己的脸越发的烫。
  秀颜用些力撑起自个儿的身子,上好的丝缎锦被,犹如秀发上涂了好一层桂花油般顺滑,再加上她手里因为紧张出了些许汗,又滑倒了。
  这次,是真真儿的碰到了。
  她的嘴唇樱红甜润,他的嘴唇干燥无光。
  秀颜抓着床单,快速麻溜儿地下了床,头也不回的跑了。 
  房内,齐致常终于说话了,“其实你可以让忠叔派车把他送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日光倾城

  五少爷小院里请了大夫的事情,还是惊动了齐府的长辈们。
  第二天一大早,他的庭院里就来了六个人。
  最先来的,是齐老爷每天派来例问的。这回还送来了几支上好的西洋参。
  然后三姨太也赶来了,紧紧揪着还在用早饭的秀颜着急地问道:“秀颜,我今早起身就听琴姨说小院里有人病了,是你吗?”
  秀颜想说不是的话都到嘴边了,可如果把实情告诉三姨娘恐怕也不好,都不知道齐致常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反而要害得他们都担心。“哦,只是最近没休息好,胃口不佳。”
  “是致常的病情又反复了吗?”
  “没有。三姨娘您用过早饭了吗?”
  “用过了。”三姨娘随便瞧了一眼桌上的早饭,她的一碗白粥几乎没这么动过。“致常呢,还是老样子吗?”
  秀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老样子,姨娘务必又要伤心一阵子;说是比原先好了些,他们又会有期待,可期待等的太久,希望都变成了失望。
  三姨娘见秀颜垂着头没回话,也以为她是担心致常,拍拍她的手想让她心宽些,以无声做安慰。“也不知道致远请的那个洋人大夫到底行不行?”
  正说着,齐致远也到了,约翰医生和他的护士助手也一同来了。
  齐致远穿着一身蓝色的洋服,估摸着马上要出去,所以便开门见山的询问:“弟妹,你生病了吗,那就让约翰医生给你看看吧。”
  秀颜站起来,朝他行礼。“大哥,谢谢您关心,秀颜的身子并无大碍。”
  本来约好给齐致常会诊的日子还差几天,昨夜里她请大夫的大家都知道了,便把约翰叫过来顺道着一起看看。
  齐致远要急着出门,既然她不愿意,也就没有再问,就准备让约翰直接去看致常。“那致常呢?”
  “在屋子里呢。”
  齐致远一行人进了屋,齐致常正倚在床边看书,他早听见了院子里有说话声,以为秀颜会拦住大哥和那个洋医生。
  “致常,最近身体有哪不舒服吗?”
  齐致常继续看他的书,没理会他大哥的话。
  齐致远心里明白五弟对他有怨恨,先前怨他当初阻挠他和莲香的婚事,之后恨他把他搬到这个偏僻的小院子里。
  三姨太见大家都不说话,出来打圆场,“致常,你大哥那么忙还抽时间来看你,快让洋医生给你瞧瞧吧。”
  齐致常听了三姨太的话,把书随手一扔,颇有几分轻蔑地问道:“大哥没喝洋墨水也崇洋媚外,相信他那些鬼话儿?”
  经过昨日秀颜青睐的那个老大夫的诊断,齐致常确信这个约什么翰的医生就是个蒙人的假洋鬼子。
  齐致远坚持示意约翰,他打开诊箱,去检查致常的情况。
  “啪嗒”,齐致常用力地推开了约翰医生放在他胸口的听诊器。“我说了不信这洋鬼子的话!”
  一直默默陪在一旁的秀颜突然听见齐致常大声地说话,亦被吓得一惊。
  三姨太虽然也被吓到,但毕竟是长辈。“致常,你大哥他也是为了你好。”
  “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毕竟跟着三姨太长大,她是尊敬的长辈,齐致常忍下的脾气,兀自躺下,背朝着他们。
  约翰医生捡起听诊器,与齐致远对视一眼,摇摇头。
  三姨太叹着气,也转身离开。在院门口时,还是关切地叮嘱了秀颜:“秀颜啊,你也劝劝致常,总守着过去,人是活不长久的。”
  “知道了,三姨娘。”
  望着这间小院,从当初的陌生到如今闭着眼睛也能绕上三圈,她守在这里已经一百多个日夜。
  无奈的叹气声,微不可寻。
  碧玉从东侧的一间小房走出来,瞧着自家小姐满是心思地脸蛋儿,在朝主卧看一眼,也只是无措叹息。
  命是如此,别无他法。“小姐,洗澡水已经倒好了。”
  秀颜收拾好情绪,清清淡淡地问:“冯妈呢?”
  “冯妈回厨房给少爷熬药去了。”
  “你去把她叫来吧,就说我有事请她帮忙。”秀颜朝房里走去,有些不安。他为什么会发那么大脾气?
  轻微不可闻的脚步声,秀颜驻停在屏风前看着被锦被遮掩的背,悄悄地做了个深呼吸。蓦地,齐致常闷着声问道:“人都走了吗?”
  轻轻地应了声:“嗯。”
  齐致常起身,见她还站在门边,便问:“吓到了?”
  秀颜没出声。因为以往他们俩都是有一捺没一撇的聊聊天,也不见得到生气的样子。
  “你过来。”
  秀颜挪着犹豫的步子,缓缓而至。
  齐致常一眼示意,让她坐床边的小凳上。
  “昨天不是有大夫瞧过了,还开了方子。”齐致常一转眼,她还垂着头,紧攥着丝帕。一想,撅起嘴吹动了她额前的几缕秀发,“怎么你是不相信那个老大夫,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被他吹动的秀发,扫的皮肤痒痒的,便抬手拂了拂鬓角。“那你怎么发那么大的脾气?”
  想起来就生气,“那个洋鬼子根本就是来骗钱的。想当初,莲香……”
  齐致常惊觉,不能在她面前提起莲香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刻意哑了声音收了接下来的话。
  “少奶奶。”院里冯妈来了。
  “冯妈,在这儿。你进来少爷的房间里。”
  冯妈一进屋,就听见秀颜温声柔语地和致常说着话。心里这个喜,少爷一定会康健起来的,有这么善良耐心的少奶奶日夜照顾着。
  “冯妈,你快来,把少爷扶到东边的小房间里去。”
  齐致常一听可以出去,立马就被勾起了性子,“去哪里?”
  秀颜隐藏笑意的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冯妈掀开了锦被,慢慢扶着齐致常坐起来,替他穿好鞋。
  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触地下床,齐致常有些急切地走下檀木脚踏。脚才沾地,又疼又麻像蜜蜂扎的感觉直往胸口钻。咬牙再放下了另一只脚,疼痛加倍,冯妈没能扶住,致常摔坐回了床铺里。
  秀颜伸了手,还没来的及向前一步。
  齐致常一脸的懊恼,不甘心再次尝试。
  冯妈重新搀扶着他的胳膊一步一步挪出了房间。
  秀颜也抬手握着他另一只胳膊,洋洋盈耳的声音传来:“你别急,慢慢来。”
  冯妈和秀颜扶持着齐致常走到了她碧玉刚才在的小屋里。
  烟雾缭绕。
  “冯妈,你伺候少爷洗下澡吧,我先出去了。”秀颜快速地说完这句话,拔腿就逃。
  齐致常透过蒸腾的热气,试了试木桶里的水温,好久都没有感受到这般的温暖了。
  等身体适应了这水温,他开始惬意地拨着水面的花瓣,她平常也是在这里洗澡的吧?“冯妈,你去把少奶奶叫进来。”
  冯妈应声去了。
  出门前,少爷还交代了她一句,不用进来了。
  秀颜进屋,他满身水汽,脸颊都有些红润了,幽幽地朝她招手。
  方才三姨娘不仅说要劝着他不要活在过去,那她也应该直面现在的生活。都是既定事实,能改变的只有自己而已。
  人不能只活在自己希望的世界里,面对现实,认清实情,为自己做最好的打算,这样活着才算有意思。
  齐致常见她垂着头半晌都没有动作,以为她是害羞,便也没在意。拈着一片玫瑰花瓣放在鼻尖,“你说你让我这么个大男人洗花瓣儿澡,情何以堪?”
  秀颜头更低了一分,总不能回答这水本是碧玉为她准备的吧。
  她依旧不吭声,他便继续问:“能帮我擦个背吗?”
  找来一根小布绳,把袖子绑起来,绕到身后打了个结。从架子上抽下一块帕子,走到他身后,浸透了水便往他身上淋。
  齐致常被水淋得一个激灵。本以为她害羞得默不吭声根本就不会答应,可这下又悄无声息地做起来了。
  秀颜提来热水壶,“你小心着些,我要添热水了啊。”
  闻言,齐致常缩回放在桶边沿张开的双臂,盯着她,霞飞双颊,额头上还渗着几滴汗珠。
  “可以了吗?”秀颜把一壶热水都倒光了,他也没反应,却是愣愣地对着她。摸摸自己的脸,迟疑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咳……有,当然有。女孩家家的,整日素面朝天的,雀斑黑眼圈都一览无余。”
  秀颜赫然,迅速地低头,就着木桶里的水做镜面,仔细认真地在自己脸上找他说的那些。
  哪里有他说的那些东西呀?她连自己额头上的汗珠都没来得及擦,又被突然搅动的水溅了一脸,“啊,你做什么呀?”
  齐致常惊慌地坐直了身,双手护住自己重要部位,缩在木桶的一旁。“你……做什么?”
  她只是觉着反正整天都待在小院里,也没什么人来,干脆就不捣腾那些玩意儿,可谁想,天天见着的他也会拿这个说事儿了,现下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随便一抹自己脸上的水渍,顺起他的洗澡水泼向他。他身无寸缕的蜷缩着,就在木桶里无处躲藏,当然被泼了个正着。
  暂时休战的两个人,一扫这小房间,到处都湿哒哒的。秀颜也不例外,头上还沾着一片花瓣。
  闹够了。
  泡了个热水澡,筋血也活络起来,秀颜帮他穿好衣服,还是不放心地扶持着他缓缓地走到了庭院里,阳光正好。
  “我想在院子里坐一会儿。”
  一座院子,两个人。两颗枯枝梧桐,满地的黄叶儿。
  “你每天都是这样坐在院子里。”没有看她,只是最平常的搭话。
  点点头,起身拾来一片叶子,已经黄透了。“有时候会捡捡树叶,有时候会有一两只鸟儿来。”更多的时候是想出去走走,哪怕看看齐府的园子也好。
  拿过树叶,透过叶上的小缺口去寻找太阳。“不觉得闷吗?”
  左右环顾,又捡起一片,很小很小的一片。“习惯了。”
  齐致常放下了树叶,侧目看着她在阳光下晶莹的脸,她不像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可却真真实实地在这里,平平淡淡地嫁进来,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以前在家的时候,只有每个月月末,云掌柜和陈管事向爹禀告药铺里的事儿的时候,能向小天打听些外面的事儿,托他给我捎点新鲜玩意儿。爹心情好的时候,就允许我出去一个时辰。”
  秀颜用那片树叶遮住一只眼睛,对着齐致常莞尔而笑。
  齐致常凝视着她那方笑容,伴着这温暖的日光照进了他心里;一只亮晶晶的眼睛,比此刻天上的太阳还要澄亮暖和。
  秀颜记起齐老爷说过的一些话,便好奇地问道:“听说你留过洋,都去了哪里呀?”
  “美利坚。”
  “在哪,这个方向还是这个方向?”秀颜指指东边又立马换到了另外一边。“那里的洋人也和来这里的一个样吗?”
  “东边。不是,还有黑人。”从未见过她这番高兴的样子,熠熠生辉,整个院子里都充满了她好奇明亮的声音。
  “黑人?长什么样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同学。。童鞋。。姑娘。。菇凉。。你们在哪里。。请让我看到你们的身影~
  

☆、第八章 心开雨夜

  齐致常说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秀颜在问。千奇百怪或是让人无语的问题,他都一一的回答她;实在回答不了的就回了个语气词。
  成亲这么久,两个人第一次在同一张桌上吃饭。
  席间,却无话。
  灭了灯,还顺带了齐致常一眼,没什么异常,她自个儿便上了榻。
  秀颜睡的小榻就在窗边,她一直是开着窗睡。
  半夜,忽然下起了滂沱大雨。她是被滴滴答答匆促的雨声惊醒,一般她都不关窗户的,所以她的被褥已经被打在窗台上的雨滴溅进来,湿了一大块。
  四下一片漆黑,掩盖了秋花惨淡秋草黄的凄凉,只有屋外的常青树的树叶被雨滴打得哒啦哒啦响,反射起些许水光。
  秀颜再也睡不着,紧紧闭着眼睛蜷缩在榻上一角。
  齐致常转醒,是因为听见了细微的呼喊声。最近他的睡眠比以前好的不要太多。掀开被褥,静悄悄地寻了出去,见她头埋在双膝间,浑身发抖,模糊地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轻咳了声,希望点点声响能吸引到她的注意。
  她却蜷缩得更小了。
  胳膊慢慢地饶到她脑后,轻轻地想要搂过她来。
  她却犹如惊弓之鸟,房间里黯淡无边,一双泪水满盈的眼睛对着他。嘴里还在念叨:“对不起!”
  齐致常找来火折子,将点燃的蜡烛端至塌前,这才看清她昔日清澈的眼眸里充斥着害怕和无助。
  “做噩梦了?”
  秀颜木然地盯着扑闪扑闪的烛光,他抬手避开她倾身过来就要端烛台,一个歪斜,熔化的蜡水滴在了手背上,很久都没有这么强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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