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绥传》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邓绥传- 第5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裴猗兰本已疲极,却只能强撑着安慰她道:“妹妹你也不必丧气。我听说玉藻宫的冯贵人,原也是出身贫寒。只是因为与邓贵人十分亲近,这才一跃而成了贵人。想来,这位分高低,并不是全凭出身决定的。”
  上官凤儿惊喜地说道:“真的吗?如果真是这样,我以后再也不自怨自艾了。也是,如果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又哪里还有人会计较你的出身呢。看来,以往都是我多虑了。姐姐,你不愧是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呢!”
  “妹妹过誉了。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去向皇后娘娘和各位贵人请安呢!”
  上官凤儿欣然答应,不多时便已沉沉睡去,嘴角却仍挂着一丝对未来拥有无限憧憬的微笑。
  裴猗兰却辗转反侧,久久难眠。心里像蕴了一团火似的,焦灼难安。她轻轻起身,吃了一盏早已冷却的茶水,这才略微舒适了些。
  窗外已透出浅浅的光亮,她叹了一口气,和衣出了门。
  方行至院中,裴猗兰却见到了一个娇俏的身影,正在摆弄几盆花草。裴猗兰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她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竟是方紫雪。
  “妹妹怎的起这么早?”裴猗兰问道。
  方紫雪略带歉意地说:“我在家时养成的习惯,天露出些些亮光就醒了。莫不是惊扰了姐姐吧?”
  裴猗兰笑道:“没有。许是昨夜吃酒闹肚子的缘故,我也睡得十分浅。因怕扰了上官妹妹的清梦,我便出来走走,没想到在这遇到了你。妹妹你在种什么花?”
  方紫雪一惊,忙道:“只是些寻常花草,怕入不得姐姐的眼。”
  裴猗兰一笑,也不再多问,“早起的露还是有些凉的,我回去加些衣服。妹妹也别在风里站太久了。”
  方紫雪这才舒了一口气,赶忙答应回屋。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上花梢

  
  【群芳谱】
  “最近朝中事宜颇多,皇上无暇他顾。因而只得委屈各位妹妹暂居永巷,容后再行册封了。”长秋宫内,皇后略带歉意地望着堂下之人,“几位妹妹在宫中安心住下,缺什么少什么的,只管来回明本宫,莫要委屈自己才是。”
  几位家人子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行出长秋宫,孙喜妹辞了众人,即往永安宫去拜访咸宁;上官凤儿为了吸取经验,便往玉藻宫去寻冯晴柔;方紫雪和裴猗兰回了永巷,梁瑾瑜和马瑶华则去了秋容圃赏菊。
  咸宁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子,虽不过是十五六岁的芳华,眉眼之间却蕴藏了一股道不清的世故和老成。她肤色如玉,青丝似绸,虽不是那等娇媚柔婉的女子,却别有一番文秀淑雅的大气。穿戴也不是华贵抑或艳丽,而是简约干净,清淡如水,竟隐隐透出男子身上才有的干练和挺拔来。
  “孙妹妹是哪里人啊?”咸宁缓缓开口道。
  “回邓贵人,妾身是江东人。”
  “哦,”咸宁微微颔首,“原来如此。本宫方才便觉得妹妹的身上温柔与大气并存,果然不愧为江东女儿。”
  “邓贵人谬赞了,妾身愧不敢当。”
  “先前害怕妹妹吃不惯浓茶,因而只让希言给你泡了些茉莉来。可妹妹既是江东人,口味怕是与我们相差无几吧?”
  “江东饮食浓淡皆宜,妾身对这些也不甚讲究,倒是有劳娘娘费心了。”
  咸宁浅浅一笑,“妹妹可曾读过什么书,会些什么乐器?”
  “回邓贵人,妾身不过是市井之女,日常随父母天南海北地做些小买卖。家中虽有存书,却总不得空去看。唯只七弦琴倒还会些。”
  “那人情世故方面,妹妹想必是极练达,这倒是书中难以学到的。”
  孙喜妹敛眉而言,“妾身素来愚笨。往常家父就常抱怨,说妾身一无长处,人懒嘴又笨,见到生人就更是连话都不敢讲。”
  “妹妹实在是太谦虚。”
  咸宁见她言谈精明而虚伪,便知她与自己并非一类人。可如今自己正当用人之际,不好再像以往似的,以自己的好恶去轻易地亲近或疏远别人。于是只得压下心性,耐心地与她周旋起来。
  与此同时,玉藻宫的冯贵人,面对眼前浓妆艳饰的上官凤儿,却是十分头痛。打从上官凤儿进了内殿,便一直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从皇上的喜好、日常习惯,一直打听到了闺房之事。见晴柔敛了笑意,上官凤儿方觉出自己的失言,这才怏怏地告辞离开。
  再说秋容圃。
  柳子姝晨起刚因一点小事与倩云闹得不可开交,此时见得两位家人子入得圃来,便没好气地向她们走了过去。殊不知,这两个人是她无论如何也开罪不起的。
  “你们两位小小的家人子,见了本彩女居然不行礼?”柳子姝叉着腰,气愤地咆哮道。
  两人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见其不过是容貌平常、位分又低的彩女,自然是不将她放在眼里。
  柳子姝怒意更炽,冲上前去便给了马瑶华一个耳光,“我先前见过你,你就是那个被清河王拒绝的女子。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脸再入皇宫?再者,你入宫来倒也罢了,竟然还如此不懂规矩!”
  马瑶华冷不丁地挨了一巴掌,登时火冒三丈,与她厮打到了一起。
  梁瑾瑜见状,赶忙前往长秋宫去请皇后娘娘。
  皇后到来之时,二人已披头散发,鼻青脸肿,全然失了形状。皇后为顾全大局,只得息事宁人,两下训斥了一番,又命人带她二人前去梳洗敷药。
  这场闹剧之后,马瑶华和柳子姝许久没有出过房门。马瑶华素日跋扈惯了的,岂肯白白地咽下这口气?不过是要等脸上的伤痊愈之后,再想法子好好地惩治柳子姝一番。
  柳子姝自那日得了皇后娘娘的忠告之后,内心一直惴惴不安。虽说马家如今不复旧日的风光,可毕竟那份尊贵还在。况且,如今的城阳王妃马梦绮,正是马瑶华的亲妹妹。马瑶华若是揪着此事不放,皇后也只得秉公处理。毕竟,是子姝动手在先。
  子姝越想越怕,因而也顾不得脸上的青紫一片,带着先前从咸宁那里“搜刮”来的物件,亲自前往永巷致歉。马瑶华虽十分不情愿,却抗拒不了这些对她而言都十分珍贵的物品,外加上皇后和梁瑾瑜在一旁的好言相劝,她也只能与柳子姝握手言和。
  【半玉】
  入夜,皇上仍在灯下批阅奏章。
  咸宁随手拈了一本书,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不一会,一整碟果脯便全都入了她的腹中。咸宁十分不满意,又命青鸾去煮红豆蜜枣羹。皇上不时抬起头,笑意盈盈地望她一眼。心里确是十分的安稳,幸福满溢。
  忽然,咸宁的目光怔在了那里。
  原来,书中夹着一封窦素绚死前留下的遗书,上写着“冷宫凄苦,长夜寂寂;君不见来,妾不堪受;今生至此,余情已了;来生来世,再莫相识……”
  咸宁见落款虽是素绚,却知这字并非出自她的笔下。素绚自幼随窦太后练习书法,运笔大多遒劲有力。这些字却个个柔美婉约,绝非出自素绚之手。
  “你怎么了?”皇上看她神色忽变,忙问道。
  “没什么,”咸宁合上书,伸了个懒腰,“我只是在想,青鸾的这个红豆羹,怎么做了这么久!”
  皇上宠溺一笑,起身将自己案上的点心端了过来。
  咸宁忙摆手道:“这是我给你做的,怎好再把它吃掉呢?”
  皇上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我已经饱了,剩下的给你吃。看看你,最近都瘦了。”
  咸宁捏了捏自己浑圆的脸颊,这才知他是在嘲笑自己,于是没好气地说:“亏得我夜夜在此伴驾,你居然还讽刺我。既如此,我这便回永安宫去!”
  “好了,”皇上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别走,我这就看完了,很快就能陪你。”
  “嗯,”咸宁浅浅一笑,复在他身侧坐下,心里却始终记挂着方才那封遗书。
  如果,它是被人伪造的。那么,窦素绚之死,怕也会是一场阴谋吧?原来,她不是自缢,而是被人谋杀;原来,这深宫中的利刃,并不仅仅只指向自己。
  念及此,咸宁禁不住颤抖了一下。皇上只当她冷,便伸出手臂将她拥入怀中。咸宁望着他刚毅俊朗的侧脸,心里才总算稍稍平复了些。
  “清河王在蜀地颇得民意,蜀中之臣每次上疏,总不忘替他美言几句……”皇上的语气中,隐约透出一股试探的酸意。
  咸宁却忽然想到了玉烟身边,那个总是视自己如仇敌的孩子,便道:“不如把祜儿送还他们夫妇吧!”
  皇上眯着眼睛问道:“这是为何?”
  “你一日不见胜儿,就想得跟什么似的,又怎会不解他们骨肉分离之情呢?况且,孩子若长期不在自己的亲人身边,性子便难免会孤僻乖戾了些。有好几次,我都见他在欺负宫人呢!再则,你若赐了他这道恩典,不止他夫妇,连蜀中官民也会念着你的宽厚仁爱,不是吗?”
  皇上不以为然地转过脸去,继续翻看奏章。
  咸宁气恼地说道:“你又这样!每次一提到他,你就仿佛如临大敌。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既如此,我便再带着胜儿和腹中的孩儿回到沁水阁去,也省得被你日日猜忌!”
  “你说什么?”皇上激动地说道,“宁儿,你又有身孕了?”
  咸宁含笑点了点头,“不然,你以为我胃口为什么这么好?”
  “太好了!”皇上欣喜地将她再次拥入怀中。
  咸宁娇羞地呢喃道:“我总觉得,这次应该是个女儿。我最近太喜欢吃香甜之物了。”
  “女儿也好,我一定会让她成为大汉最幸福的小公主!”
  咸宁双颊绯红,温柔地依偎在他的怀中,瞬间忘却了一切烦忧。
  第二日,咸宁送刘祜上了马车。此次由姬若遗亲自带兵护送,以确保路上不会出现什么差池。
  刘祜双眼含泪地望向咸宁,咸宁抚摸着他的头,笑道:“到了你父亲身边,你自然什么都明白了。希望下次再见到你时,你已经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不管我到了哪里,我都会记得自己曾经被你抛弃过不止一次。”言毕,他狠狠地咬住了咸宁的手臂,直到溢出血来。
  咸宁淡然地用帕子将血拭去,扬手吩咐众人启程。
  “我绝不会原谅你!”马车之内,刘祜恨恨地说道。
  “请等一等,”未几,刘祜听到了裴玉烟的声音,赶忙探出头去,轻唤了一声,“玉娘……”
  裴玉烟拿出一些东西递给了他,一边说:“祜儿,舟车劳顿,长途颠簸。玉娘怕你吃不下饭,便给你准备了些你最爱吃草莓干、碧桃饼还有一壶薄荷玉浆,你饿的时候记得拿出来吃。”而后,玉烟又从袖中拿出半块玉佩,递给了他。
  刘祜不解地望着她,“玉娘……”
  “这是玉娘的贴身玉佩。玉娘找人把它裁成了两段,你和我腹中的孩子一人一半。以后,玉娘若不在了,你们也好凭着这个玉佩相认呐!”
  “玉娘……”刘祜哭出了声,“玉娘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玉烟含泪颔首,马车这才徐徐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霎微雨

  
  【除幽兰】
  冷霜袭月,秋意渐远,晚桂枝头的最后一抹暗香也已摇摇欲坠。
  夜,凉如水。
  未央宫的大殿之内,此时却呈现出一派罕见的热闹景象。
  皇后、众后妃和新晋的家人子们,个个华妆艳饰,云鬓隔香。不时有人脉脉含情地望向皇上,却又在他不以为然的神色之中,失落地低下头去。
  “今日邀大家一同前来,是要给诸位看一件奇物。”咸宁开口道,“前儿蔡公公送了一批纸给皇上。这种纸虽不是十分精良,却轻于竹简,贱于丝帛。因而今日特意请诸位姐妹一同前来,一试优劣,顺便看看,还有什么可供改良之处。”
  众人闻言皆跃跃欲试,以便提出切实有用的建议,能让皇上注意到自己。于是,她们都忙不迭地提笔,在自己面前的香案之上写了起来。
  咸宁含笑望着殿内之人,不动声色地走到了裴玉烟的身边。
  玉烟抬眸,拿着自己方才所写之字,将这种纸的优劣一一向她道明。咸宁心下一惊,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玉烟得意一笑,皇上赞许地向她点了点头。
  果然……是她!
  窦素绚的遗书,以及当日以济北王的名义写给自己的那封“遇难信”,果然都是出自她的笔下。
  晚间,咸宁在庭院之中祭奠窦素绚,“窦姐姐,我已经知道谁是害你和你腹中子嗣的元凶。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她。她满腹诡计,心肠歹毒。若不除了她,后宫将永无宁日。”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不过一刹那间,竟现出了一丝可怖的妖娆。跪在她对面的女子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咸宁抬起头,笑道:“幽兰,你自幼跟随窦姐姐,也算是主仆情深。不如,你也来和她说说话吧!”
  幽兰颤抖着低下头去,一边摆手道:“不,不必了……妾身,妾身没有什么好说的……”
  “当年,是皇后让你诬陷窦姐姐的吧?紫晶葫芦的事,窦姐姐根本就不知情,是也不是?”咸宁拿了一根铁杆,在火盆中不住地拨弄着。
  “妾身……妾身也不知情啊!求娘娘明鉴。”幽兰几乎都要哭出声来。
  咸宁站起身,将烤红的铁丝放在了幽兰的发间,一股焦灼的味道便蔓延开来。“咦,烧了这么久,好像还不是很烫呢!”咸宁一面说,一面又走到火盆之侧坐下。
  “贵人饶命啊!”幽兰不住地磕头求饶,“妾身纵是有一万个胆子,也断然不会做卖主求荣之事啊!”
  咸宁撂开了铁丝,抖了抖衣袖,站起身来,“你既如此执拗,本宫也不愿再在你身上花什么力气了。况且,你本身就高估了自己的价值。你纵是招认,皇上又岂会轻易相信你的话?今日找你来,不过是为了当着窦姐姐的面,给她一个交待。”
  咸宁一步步向她走近,“你们这些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的人,本宫会一个个铲除干净。你,是第一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