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绥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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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绥传-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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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呆立在门口,不觉已落下泪来。想来,自己贵为天子,却无法护自己心爱之人的周全。这后宫之中,究竟是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阴谋和算计,竟然让一个几岁的孩童发出如此毒愿,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母亲?
  他缓步行出清音观,看着天际的云霞由浅而深,又由厚而薄,心头的伤感却愈发浓烈了些。
  守静院内,沁水公主语重心长地对咸宁说:“你能想开就好。逃避,始终不是个办法。皇宫本就不是能让你独善其身的地方,要想生存下去,便只能抛却自己原本的清静之心,去做许多你先前不忍为、不愿为、不能为之事,否则便只能为人鱼肉。”
  “以往,是宁儿欠考虑了。以后,我再不会委曲求全,任人宰割了。嫂嫂不必为我太过忧心,要保重身体才是。”
  沁水公主微微颔首,“我这病倒不打紧,只是想趁此机会,让你和皇上能暂时远离那个是非之地,出来好好散散心……”
  “宁儿又让嫂嫂费心了。”
  公主浅笑道:“我又能帮你多少呢?回到宫里,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
  “嫂嫂放心,这几年,我想通了很多道理。日后,我一定会收敛心性,再不能让家人因我而受苦。”
  “你也别只想着旁人”,公主嗔怪她道,“你们母子平安喜乐才是我们最想看到的。”
  “娘,午膳备好了”,獐儿打帘入内,“是设在这里呢,还是要置在勤仁堂?”
  公主吩咐她道:“你去问问皇上的意思……”
  獐儿只得不情愿地离去。须臾,她又来回禀道:“皇上说自家人用膳,不必拘礼,设在守静院即可。”
  饭毕,公主向咸宁道:“这个季节,桃夭谷的桃花想必开得已是十分灿烂。宁儿啊,你素来喜爱开在树上的花。我让成儿带你去看看可好?”
  咸宁正欲答应,皇上却开口道:“我也许久没有见到桃花了,不如我们两个去吧?”
  咸宁莞尔一笑,“也好”。
  獐儿带胜儿与方儿去了漱寒阁午休,皇上便与咸宁轻骑前往桃夭谷赏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幼时的刘肇,曾对咸宁吟下了这句情诗。
  她倒也十分明白,倏地便红了脸。
  “到了,”皇上轻唤一声,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
  山谷里的桃花开得烂漫无比,一阵暖风拂过,花瓣如粉雪般飘落而下,落在美人寂寥的香肩上,映在英雄的炽热的眼眸中,如诗如画。
  “这些年,你与胜儿吃了不少苦吧?”
  咸宁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只能故作轻松道:“倒也还好。”
  “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只管告诉我。”
  咸宁浅浅一笑,“都过去了”。言毕,便向前走去。
  他追上她,“你可还在为清河王之事怨我?我并没有让人为难他。如果你是因这个缘故,我把他召回京中便是。”
  咸宁望着他,轻叹一声,依着一株桃树坐了下来,“你来看”,咸宁摩挲着树干,唤他道。
  皇上闻言走了过来,赫然发现树上用稚嫩的字体刻着“肇”、“宁”二字。
  咸宁缓缓开口道,“幼年之时,有一次,你回宫之后,我因太过思念你,便独自一人来了这里。在这颗你曾休憩的桃树下,刻上了我们两个的名字。”
  皇上从未见她说过如此情话,心里不禁微微一颤。
  咸宁继续说道,“我生于富贵之家,荣宠极矣。本不似宫中旁人,以母仪天下作为改变自己命途的唯一路径。入得宫去,仅为着一个‘情’字,也为着了却我的一片痴心。可这颗心,却屡屡被你忽视、误解、猜疑、践踏,以至于今日的千疮百孔……”
  说到动情处,咸宁已经泣不成声。皇上赶忙拿出手帕为她拭泪,并将她拥入怀中。
  咸宁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继续说道:“没想到,时至今日,你依然还在怀疑我的真心。既如此,我们母子便无福再跟皇上一同回宫了,此生长留沁园便是。”
  “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我几时又怀疑过你?不过是怕你心存芥蒂,想让你舒心一些罢了。”皇上一面说,一面为她轻轻拭泪,“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是这样的烈性子!”
  “我生就这样的性格,皇上若不喜欢,再将我打入冷宫便是。”咸宁倔强地说道。
  皇上无奈地笑道:“我何时将你打入过冷宫,‘面壁思过’,不是你自己提出的吗?”
  咸宁嘟嘴道:“可是,也没见你加以劝阻啊!我说走,你便当真放我走吗?”
  “你倒来怪我……”皇上嗔怪她道,“你当日是如何逼我的,自己倒忘了?”
  咸宁“哼”了一声,“你不过是记挂着你皇上的身份,这才把脸面看得至关重要。这么多年,也未曾见你来看过我一眼。”
  “我几乎都要把沁水阁的围墙坐断了,只有你浑然不知。”
  “真的吗?”咸宁不可置信地问道。
  一片桃花,恰在此时落到了她的额前,皇上冷不丁地将她拥入怀中,俯身给了她一个比花瓣还要绚烂温软的深吻。
  数年的彻骨相思,终于得以化解。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部至此完结!

  ☆、番外二

  
  【长秋宫】阴静志(皇后;蔻丹、凌霄、海棠、薄荷、茉莉,大长秋)
  【云台殿】裴玉烟(贵人;墨蝶、玉兰,果子)
  【玉堂宫】邓湘宁(贵人,主殿;夏兰),醉芙蓉(美人,东偏殿;合欢,春兰)
  【永安宫】邓咸宁(贵人;希言、青鸾、蛾儿,奉茶)
  【玉藻宫】冯晴柔(贵人,主殿;丁香),朱瑾(彩女,东偏殿;碧儿)
  【清凉殿】周冷秋(美人,西偏殿;展诗);幽兰(彩女,东偏殿;灵儿)
  【秋容圃】柳子姝(彩女,东偏殿;小红);倩云(彩女,西偏殿;小桃)
作者有话要说:  

  ☆、绿暗红嫣

  【玉楼春】
  秋波似染,笙歌轻曼。
  长秋宫内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皇后不住地给大长秋使眼色。咸宁心知,又一个阴谋正在缓缓地拉开帷幕。
  果不其然,舞姬去后,六个模样俊俏、身姿窈窕的华裳美人,在大长秋的带领下走进了大殿。
  “皇上”,皇后起身,巧笑道,“这是数月前臣妾为皇上选的家人子。皇上一直推脱有事,从不曾召见她们。可怜了几个妹妹,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却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臣妾今日便斗胆将她们带了来,以便一睹天颜。”言毕,皇后又看向咸宁,“邓贵人想必不会介意吧?”
  咸宁举起酒卮一饮而尽,浅浅一笑,“皇后娘娘说笑了。皇后身为后宫之主,都能如此大度,尽心尽力为皇上充实后宫。妾身不过是一名贵人,又何来介意之说呢?”
  皇后哑然失笑,“邓贵人不介意便好。”
  “妾身马瑶华、梁瑾瑜、裴猗兰、孙喜妹、上官凤儿、方紫雪,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几位家人子齐齐行礼。
  “马瑶华,”皇上低喃道,“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皇后便道:“皇上想必不记得了。她是翟乡侯马防的长女,先前曾入过宫的……”
  “哦。这些人倒也罢了,怎么瑾瑜也被召了进来?”
  原来,梁瑾瑜便是梁琬琰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也是皇上的表妹。她自幼时起便倾心于皇上,因而此番闻信便去求了父亲入得宫来。听到皇上询问,瑾瑜便红了脸,低低唤了一声,“皇兄……”
  皇上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尴尬地望向咸宁。
  咸宁嘴角始终挂着笑,不发一言。
  裴玉烟死死地盯着裴猗兰,却见她忽然开口道:“妾身裴猗兰,是裴贵人的幼妹。我们姐妹几年未见,如今入宫得与姐姐团聚,实在是天赐之福。妾身谢过皇上、皇后娘娘!”
  “哦?”皇上笑道,“裴贵人,朕怎么从未听过你还有个妹妹?”
  “怕是妾身容貌粗鄙,姐姐唯恐说出来有污圣耳罢!”裴猗兰抢先说道。
  裴玉烟用寒冽的目光望向裴猗兰,裴猗兰亦笑中有怒地望着她。
  皇后柔声相问:“皇上,您看几位妹妹应当如何安置啊?”
  见咸宁缓缓地放下杯盏,皇上忙问:“可是醉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咸宁浅浅地点了点头。
  蛾儿拿来了披风,皇上起身为她系上,转身对皇后道:“有关家人子的安置,就交由皇后定夺吧!”
  皇后不禁呆住,殿下之人亦唏嘘不已。
  咸宁醉意朦胧,皇上携着她缓步走出了大殿。
  路过那些家人子身边时,咸宁忽感有一道充满恨意的目光向她袭来,她定睛而望,那些人却都紧张地低下头去。
  待皇上与咸宁去后,大长秋方问:“娘娘,这些家人子……”
  皇后气急败坏地摆手道:“先送她们回永巷吧!”
  “娘娘,”玉烟开口道,“妾身可否向娘娘求一道恩典?”
  “你说。”
  “妾身与幼妹多年未见,可否让家妹随妾身先回云台殿,一话家常?”
  “好。”皇后懒懒地说道。
  其余几人回到永巷,便叽叽喳喳地议论起了今日长秋宫之所见。
  首先开口的是马瑶华,她说:“我早就告诉过几位妹妹,这个邓贵人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只要她一日受宠,便不会有我们的出头之日。你们可有看到,连皇后娘娘都忌惮她三分呢!”
  “姐姐说的正是,”上官凤儿接着说,“我看皇上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在她一人身上。因怕惹着她,都不敢多看我们一眼呢!”
  梁瑾瑜冷“哼”一声,“皇兄自幼便喜欢她,真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好!论姿色,我们并不在她之下。听说,她的脾气又是一惯的傲慢古怪!”
  方紫雪和孙喜妹却早早地回屋,并未参与其他三人的讨论。
  “妹妹睡得倒也早。”躺下之后,孙喜妹忽然没了睡意,便与方紫雪攀谈了起来。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们农家之人,习惯了早睡早起。”
  “妹妹你,倒是与别人不同。往常我所见之人,大多是虚伪势利。有一百两银子,恨不得说成是一千两;只在皇城根下歇过脚,都敢说自己是皇亲国戚。妹妹却好像并不在意这些。”
  方紫雪“嗯”了一声,“都是身外之物、虚名浮利罢了,何必在意?”
  孙喜妹赞叹道:“妹妹果然不同。亏得我与妹妹分到了一个房间,若是与她们同居一处,怕是日日都难得安眠了。”
  “不早了,姐姐快睡吧……”
  孙喜妹低声答应,转身向内而卧。
  【旧仇难消】
  云台殿内,裴玉烟屏退左右,这才恶狠狠地问裴猗兰:“你入宫,究竟是何目的?”
  裴猗兰便笑:“姐姐何必如此厉声厉色,视我如仇敌呢?我可是姐姐的亲妹妹啊!”
  “亲妹妹?”裴玉烟冷“哼”一声,“我们不过是一个父亲罢了……”
  “姐姐现今自然是不把父亲放在眼里了。可当初,若没有父亲,你如何能顶替我的机会入得宫来?你欠我们母女的,我自然会一笔一笔地和你讨算清楚。这,便是我入宫的目的。你,满意了?”
  原来,自裴玉烟被济北王拒绝以后,她便想着为自己寻求一条新的出路。一次,她无意中听到了妹妹裴猗兰即将入宫成为家人子的消息。于是,她便声泪俱下地去求了父亲,这才将妹妹入宫的机会抢了过来。
  不仅如此,在此之后,她为了给自己受苦多年的母亲一个名分,也为了自己入宫之后不会因为庶出的身份而受人鄙薄。她竟然作苦肉计,诬陷裴猗兰母女给自己下毒。裴猗兰母女便被赶出了裴府,玉蝴蝶便成了名正言顺的裴夫人。
  裴猗兰和母亲被赶出府后,不得已栖身破庙。裴夫人因着连日来的悲愤和自身境遇的改变,竟一病不起,没多久便吐血身亡。
  裴猗兰一身孝衣地出现在裴府之时,裴玉烟已入了宫。好在,玉蝴蝶心软,答应了裴老爷将裴猗兰留在裴府,并将她视为己出。裴猗兰见玉蝴蝶待自己如此,便知当日之计,应是玉烟一人所为。于是,这些年来,裴猗兰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要入宫找到裴玉烟,以报母亲之仇。
  玉烟劝她道:“我们都是亲人。事情既过去了这么久,妹妹何苦还念念不忘?”
  “破庙之中,我母亲的血泪染湿了被榻。敢问姐姐,你当日可曾顾念过丝毫的亲人之情?”
  “你既看不得你母亲受苦,也应当理解我当日的心情。我母亲出自风尘,在府中处处受人排挤,我若是不能让父亲给她一个名分,她如何能安享晚年呢?”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她从一个风尘女子,成为了裴府二夫人,本已是殊荣。都是你自己太过于贪心,不想让自己是庶出,于是一心想让她成为主母,这才使计将我们母女赶了出去。”裴猗兰冷笑道,“你的母亲得以安享晚年。我的母亲,却在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你居然还有脸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真真是让人恶心!”
  裴玉烟见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相劝,反而坦然地坐了下来,“你觉得,你凭什么能够打败我?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人子,不知得过多少年才能与我平起平坐,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勇气!”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相信苍天有眼,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裴玉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好,我等着那一天。”
  裴猗兰身心疲惫地回到了永巷。
  上官凤儿见她回来,赶忙披衣起身,一面问道:“姐姐,你怎么回来了?裴贵人不是将你留在云台殿了么?”
  “哦,我毕竟只是家人子。住在她那里,于理不合。我们不过闲话了一会家常,我便回来了。”裴猗兰敷衍她道。
  “哎,姐姐真是好福气。”上官凤儿羡慕地说道,“你有个做贵人的姐姐,往后在这宫里,谁也不敢欺负你。梁姐姐和马姐姐就更不必说了,她们本就出身高贵。只我和方妹妹、孙姐姐三人,是最无依无靠的了。”
  裴猗兰本已疲极,却只能强撑着安慰她道:“妹妹你也不必丧气。我听说玉藻宫的冯贵人,原也是出身贫寒。只是因为与邓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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