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弃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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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弃终乱-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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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意不住地道谢,令宋咸新一阵一阵心酸,他过了好久才强压下自己波涛汹涌的情绪,劝道:“你别多想,也许我母亲将她送去了好人家,但凡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家,就不至于同一个孩子过不去。如今我既知道,我一定想尽办法找到她,那么你是否还记得女儿长什么样子?”
  云意又哭又笑:“眼睛像你,嘴巴像我,仅看一眼就感觉长大后会是个特别淘气的女孩子。”
  云意一语才完,宋咸新还未来得及再问其它问题,他们便听院子外面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云意变了脸色,直觉地怀疑来人是青姐。
  她慌乱拭了脸上的泪,一面道:“如果你有消息,记得想办法通知我。”
  交代完这一句,她便匆匆走出院子。
  来人果然是青姐,青姐见她脸色不好,关问道:“太太身体还不舒服吗?”
  云意“嗯”了一声,竭力平复下激荡的情绪,不使她瞧出异样。
  “里面的房门上了锁,我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始终无人来开。你既听完了戏,我也不进去了,咱们现在就回去吧,我很累了。”
  青姐依命随她回家,并不再多问。
  陆承启晚间回家的时候,因为时间还早,因此先去到母亲房中探望。
  母亲戴着一副镜片,灯光下在手里持两根木针,正专心致志的织一团绒线。藤箩里的蓝色绒线打滚跳跃,那跟淘气的孩子是有一拼的。
  现在的自己,无论看到什么都可以联想到孩子,陆承启无奈的在心里叹息一声,最最可惜可恨的就是那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
  沈妈妈见他进来,便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问道:“你可是吃过饭回的?”
  陆承启道:“还没来得及。”
  沈妈妈嗔道:“你自己都要做爸爸的人了,还得我来照顾你。”尽管这样说着,还是吩咐在一旁替理绒线的金妈去摆饭。
  金妈一边收拾起绒线,一边笑道:“下午菜农送来才摘的小绿玉瓜,新鲜水灵极了,太太那样吃什么吐什么的人,今天居然还吃了好些。”
  陆承启见她提及云意,就顺势问金妈:“她今天还吃了什么?”
  沈妈妈拦住金妈:“别告诉他。”转而向陆承启道,“你每天问我们做什么,想知道你自己问云意去。”
  金妈见气氛僵着,想着话是自己惹出来的,因而讪讪一笑:“那我先让人摆饭去?”
  沈妈妈是应了声,可陆承启对任何食物都提不起兴致。
  “别让人忙了,我不吃。”
  金妈看向沈妈妈,沈妈妈察言观色,使个眼色先让金妈先退下。
  陆承启见母亲精心织一件小孩子的绒线衣,想着母亲终究百忙一场,就大不忍心。
  “小孩子出世是在最热的月份,穿不成绒线衣的。”
  沈妈妈骂他糊涂。
  “难道夏天过完,秋天冬天就不过了么?夏天的衣服上个月就预备好了,我手里织这个是大一码的,秋天的时候正可以穿。”
  她又指着柜子上的一只笼箱道:“箱子里还另有一件粉色,我先打完女孩子的,才打男孩子的,我听云意往常的口气,似乎很在意人重男轻女。她平常是极乖巧的性子,可一碰到这一处,那不仅仅是在意,简直是不可以提的,我想或许是她在他父亲面前不得志的缘故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大白1

  陆承启见母亲兴兴头头的准备衣物,满心喜悦期盼孩子出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就预备默默走开。
  沈妈妈眼快拉住他。
  “我见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总是愁眉不展,你们是否又吵闹了?你如今倒是每日按时回家,可惜一回家就待在别处,家里你的人来来往往,照旧还忙你自己的事情。你做丈夫的,妻子怀有身孕,你总该多抽出点时间陪她一陪。”
  陆承启却道:“她未必愿意我陪着。”
  木针涩在手里,沈妈妈暂停手中的针织。
  “胡说,她身子越重,心里就越无助,怎么可能不愿你陪?若是她不愿意,问题也一定出在你身上。我在云意面前尽管替你说好话,可如今仅你一人在,我就不必客气了。她这是头一胎,心里必定恐惧,一恐惧就爱在生生死死的问题上胡思乱想,一胡思乱想,那可就要对你做丈夫的寒心。你不知道么,生产时候落下的病痛,那是最难治愈的,心寒也一般。”
  陆承启一时不语,沈妈妈微微叹息一声。
  “她今日晚饭虽比平时多吃一些,可脸上显着病色。你也少在我这里蘑菇,上去看一看她吧。”
  陆承启的态度并非轻易能够挽转。
  “她既病了,就该请医生,我看并没有用处。”
  顿了片刻,在沈妈妈不悦的注视下,他仍忍不住问:“有请医生看过吗?”
  沈妈妈也懒得再同他动气。
  “她说是白天看戏的时候受了点热,医生过来也无用,既不能打针,也无法吃药,最多嘱咐喝水卧床,没得折腾自己折腾别人,所以并没有叫。”
  “妈以后别随她的性子。”
  陆承启听罢,随即起身,在走廊里喊金妈,吩咐金妈立刻打电话给柳医生。
  金妈领命正要去,他偏又嘱咐:“等会儿柳医生过来,她若问起来,只说是老太太让请的人,不必提起我。”
  金妈虽不明白,但素来晓得陆承启的性子,是以并不多嘴过问。
  陆承启吩咐完找医生后,仍不肯听他母亲的劝,回房陪云意。未免母亲又拿话劝自己,母亲房中也不再回,多走了一程路,进小花厅里坐着。
  花厅内没有点灯,借着窗外透进的一方果冻似的月影,能够勉强看清家具的轮廓。
  陆承启记起腕表白日里停了旋转,就随手从手腕上摘下来,黑暗中一圈一圈一圈,机械重复的上着弦。
  上再久的弦,将来也迟早要走完。精工打造、远渡重洋而来的腕表,寿命格外漫长,也许他不在人世的那一日,腕表上的时针仍然按部就班的在旋转。
  时间究竟是个再奇怪不过的东西,他和云意夫妻几年,居然抵不上云意与宋咸新相识短短几个月的光阴。
  宋咸新没有出现在他们中间之前,他觉得老天在婚姻这件事情上十足厚待了自己,他对婚姻唯一的不满出于自身——担心自己混迹于波云诡谲之间,无法给予云意一生一世的岁月安稳。
  沉浸在幸福中的人,内心总是格外柔软,他从前甚至想过摆脱杀戮角逐,寻一个静幽的小镇隐居。待有朝一日迟暮白发,他们夫妻二人相携,静坐庭前,月下赏花落,笑谈浮生流年。
  如若他从未发现过云意的旧情,或许再过几年,他就当真着手做个万无一失的计划了。
  窗外花影在月下摇曳,他有时真是恨,恨自己为什么要发现她的一切,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去窥探她内心的隐秘。
  世人都认为自己聪明绝顶,等到有朝一日无法挽回,才明白世上最可贵的是糊涂二字。
  如今他再想糊涂,残酷的现实则无情的告诉他,世上从来就没有能够回到最初的那条路。
  他这些年在人堆里摸爬滚打,练就一身对付人的本领,可惜他运用自如的无数计谋,落在云意身上,通通都以失败告终。事到如今,他除却以蛮横的手段使她产生畏惧,居然想不出第二个办法。
  他自小从杀戮中走出,被动或是主动,双手都不由得不沾满鲜血。
  他做过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曾经为使云意认为自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丈夫,他将一切隐藏的天衣无缝。唯一一次暴露,是他终于发现自己一直被她蒙在鼓里,因此喝多了酒,重伤于她。好在从前打稳了基础,她得以将他的平常认为反常。
  如今为了挽留,他主动将真实的自己在她面前展露。然而这是饮鸩止渴的办法,绝非长久之计。
  腕表从他手中跌落在地毯上,他在心里苦思长久之计,居然不曾发现。
  到底怎样才是长久之计?到底怎样他才能将她的心从宋咸新那里夺过来?到底怎样他们才能回到从前?是不是他们也有一个孩子,境况就可以好转呢?
  他不禁再次想起死于车祸的孩子,若是自己的孩子生了下来,她腹中的这一个就不可能存在,到那时宋咸新再出现,她与孩子骨肉相连,即便一开始因为孩子绊住脚,但时日一长,总可以慢慢回心转意,而非现似现在这般,彼此伤彼此的心,彼此遍体鳞伤。
  一阵脚步声由远迈近,陆承启从深思中转过神,这才发觉腕表脱了手。
  借着月光,他拉下台灯的金属灯绳,俯身捡起腕表。
  刺目的白光里,他望了眼墙上的钟,对准时间。当他正将腕表拿右手戴在左手手腕上时,青姐站到他面前。
  他随口问:“柳医生过来了吗?”
  青姐怪道:“柳医生要过来?我并不晓得?我是听人说先生回来了,特地来告诉您太太今日出门的事情。”
  青姐已经有段日子没有要紧事向他汇报,此时见她神色郑重,陆承启不禁心中起疑,难不成今日出门一遭,又有一番事故发生。
  见他蹙起双眉,青姐主动回道:“今日太太听完戏,回自己卧室的时候,在院子里和一个男子拉拉扯扯。”
  青姐的话犹如一块巨石投入他的心湖,陆承启表面不露,可内心当时就激流暗涌。
  他淡淡的问:“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青姐随即描述宋咸新的身高、长相、衣着,又叹气道:“可惜我当时站在院外,太太和那人说什么我大都听不清,只隐约听他们提过几次孩子。”
  云意同宋咸新提孩子,实在是没有一点奇怪之处,她不向宋咸新提孩子,难道向自己提么。
  陆承启抓住另外的问题:“为什么她同别人在一起,你却站在院外?你不是应当陪在她身边吗?”
  青姐赶忙洗清自己的嫌疑。
  “台上的戏没唱完太太就要回去休息,她让我听完再去房中找她,我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后来细想,那是故意要支开我了。”
  陆承启不想继续听青姐讲下去。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做你自己清楚。”
  青姐再清楚不过:“烂在我肚子里。”
  云意一早望见陆承启今日乘坐的那辆汽车开回家。
  她在心中一阵胡思乱想,陆承启往常回家,即便不在卧室里待,即便拿她当空气,也至少回房一趟,取一样东西,或者换一件衣服。
  他迟迟没有回房,难道是青姐中途拦住他,在他面前细数自己的罪状?
  今天出门,她处处规行矩步,而青姐并不曾发现自己与宋咸新相见,按理说来,自己不应该有罪状可抓。
  等待的时间越长,她就越觉得不对,似青姐那般爱耍弄小计谋的人,或许早就在暗处盯了她和宋咸新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未免公然开罪自己,才故意弄出脚步声,以作提醒。
  想到这一处,云意急跳的一颗心,仿佛“砰”的一声炸碎。
  如此说来,自己和宋咸新的对话已然被青姐知悉。
  事到如今,云意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远在北方的女儿,因为宋咸新出手相助,她可以暂时放下一颗心,唯有腹中的这一个,自打选中陆承启和自己作父母,就危难重重,险象环生。
  这世上最可怕的地方原来不是战场,她现在无比怀念牢狱里的日子,虽然每天必须工作十几个小时,但那时的自己内心平淡恬静。
  空荡的走廊里传来脚步的回声,云意的大脑刹那间一片空白,等她能够再次正常思考时,她发现自己然置身浴室。
  她伸手去转门锁,门锁并还没有被锁牢,她再次想也不想,跑到外面一阵乱翻,找到钥匙再次躲回时,咔哒一声将门锁住。
  她所有的底细都被他翻出,他势必要有一场不罢休,她如今能躲得一时算一时。
  很快,她听见陆承启打开了卧室的门,步入房中。
  她体温上升,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内心虔诚地向天祈祷,期盼陆承启像从前一般,取样东西或者换件衣服就走人。他既然时常拿自己当空气,此时他不在,他也尽管将外面的空气视作自己吧,千万别因她不露面,就落一点关注在自己身上。
  云意祈祷失灵,陆承启的敲门声,如同炸弹,准确无误地炸在她的神经上。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大白2

  云意按着胸口,急中生智,未免陆承启怀疑自己有意躲他,故意问道:“什么人?”
  陆承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你开门。”
  他的声音里没有特别的情绪,难道是自己多心,今日偶遇宋咸新的事情并没有被发现?
  然则若非有事,陆承启又因为何主动来找自己。
  她在心里默数着自己的不妥之处,前些时日三姐姐向她借一笔钱,她将首饰交给三姐姐变卖,再后来她私自用了陆承启的支票夹与印章,开了一张数额不算很小的支票。
  可是陆承启从未在用钱的地方过问她,今日何至于一下转了性?若非因为钱财,她这一个月并不出门,也没有其它把柄好抓。
  陆承启再次敲门:“你听见没有,开门。”
  祸不单行,云意心乱如麻之际,右腹也随之阵阵作痛。
  她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按着腹部,慌乱道:“我进来不久,还不曾洗完,你去别的地方吧。”
  陆承启听出她语气中的慌乱,这一次是捶门,他就恨她不能理直气壮的面对自己。
  “没洗完也开。”
  腹部一阵奇痛袭来,豆大的汗珠从云意的额头滚落。她手上的力道抓不住光滑的墙壁,蜷缩着笨重的身体,一点一点滑倒在地。
  陆承启不依不饶地在外面敲门,云意意识到情况不妙,强撑起身子,挣扎着去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门锁。剧痛折磨下,她颤抖地摸到门锁,可惜一连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她预感到深切的危险,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被挖空的感觉,虚弱而急切地拍着门:“我打……打不……开。”
  陆承启站在门外,尚且不知其中内情。
  “你逃避也无用,除非你能够永远不见我。”
  陆承启的声音分明那么近,云意听来却好似游走在云端天际。她无力再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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