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帝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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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帝传-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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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朝讶异:“那不是在边疆……”但马上,他就聪明地想到了可能,扶着杨相的手都有些软了,“莫非……”
秋羽淡淡看了他一眼,他却觉得那是堪比千斤顶的压力。
“禁卫军是臣下的,但臣可未曾表明与杨相一个阵营。”安翊云温和的笑容不变,但马上,整个大殿上的人就被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包围。
毫无还手之力的众人彻底绝望,这才知他们进了一个深坑,注定是爬不出去了。
惶恐、颓然尽数显现,有哭号有鸣冤。杨丞相还是保持了风度,他露出了苍白无力的笑,最后说:“这些罪名,老臣便担了,既是诛九族,多一点又有何不同?只是,陛下,先皇之毒确非臣所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但秋羽未曾答他,只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诛!”
冷倾尘、安翊云以及凌陌三人,被排除在外的三人,永远都记得那时的情形,那帝王的气魄,也深知他多年后被称为“大帝”的缘由。
看着那笑容,杨丞相明白了,自嘲地笑——原来,被控制的一直都是自己。

第五十六章 玉佩

洛国的孩子们拍着小手,在街上唱着打油诗:
帝王妻,自北狄,皇上醉卧美人膝。
杨家相,欲称王,九族皆诛女流放。
凌侍郎,未十双,平步青云逼杨相。
洛氏子,弃而嗣,龙颜一怒抗者死。
时光兜兜转转,又过了一个秋,已然入冬。上次夏日祭的事件闹得洛国上下人心惶惶,人们将这事称为“三伏血洗”。据说这一次,凡是与杨相一党有关的,轻者贬职,重者处死,朝廷上下一下悬空了一半。而提供证据的老太傅之侄跪地求饶依旧被五马分尸,老太傅也被牵连流放到边疆,不可再为官。
因为朝廷空虚,秋羽又从上次科举的榜上钦点了五百号人,一一殿试,分出个高下,再安排职位。凌侍郎因为林尚书被处死,而被提拔为凌尚书,补上了这个空。
一个华服少年半躺在龙椅上,用手撑着脑袋,半闭着眼睛,懒洋洋的模样。身旁站着蓝袍的俊朗侍卫,殿前坐着身着暗红色朝服,具有仙人之姿的又一少年。
“凌陌,这是第几个了?”
凌陌无奈地笑笑,“才刚来几个人,怎么又不耐烦了?”
秋羽挑了挑眉:“朕看凌陌问的都是那些个问题,老茧都听出来了。”
站在那里的士子一听,有些颤。他赶忙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却听见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平身吧平身。”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却看见一个清秀少年撑着手臂倚在龙椅上。他难以想象,那次“三伏血洗”就是由这样一个看似无害的少年引发的。
凌陌问了他几个简单的问题,那士子就出去了,出去时还心有余悸。
安翊云轻笑着说:“羽儿,你吓到他了。”
“哦?我有那么可怕吗,翊云?”秋羽忽而张开好看的眸,灵动地看向安翊云。
安翊云说了声“不可怕”,但实际上觉得——正是因为有他如此,才会可怕。
秋羽花费了整整一个秋天的时间来亲自选拔官员,总算是把自己造成的漏洞基本填满。整个朝堂的风气也因此而焕然一新。
冬日来了,秋羽总算是得了空闲,他把安翊云遣走去边境上调查各国消息,然后自己绕过重重宫人的眼线,来到了宫门口。
可是好巧不巧,就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陛下怎么在这里?”凌陌抬眼看到破天荒穿着一袭白色华服的秋羽,大概是他认为冬天里白色更隐蔽些。这件衣服衬得少年清然出尘,白皙的脸更是被衬得如同瓷娃娃般。凌陌不由也恍了神。
“凌陌?”秋羽讪讪笑,“你就当没看到我吧,我去去就回。”
“这怎么行?若是我不拦着,到时候雅皇后又要急得跳脚了。”凌陌温雅地笑笑。秋羽却觉得这简直是恶魔的笑容。
“那你说怎样才能让我走?你想要什么,我答应就是了。”秋羽无力地叹了口气,怎想到了最后关头还被逮了个现行。
凌陌本是不想吃他这套,但看了看面前期许的人,应下了:“好。等陛下晚上回来之后臣再讲明所需。”
秋羽有些意外,但并未多在意,就绕过凌陌出了宫门。
许久没有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就连街上卖的那些葱油饼的香味都是那样诱人。秋羽都觉得有些恍惚,想那一年前自己也不过才刚登基。
特地去冷亲王府看了看,门第一新,一片清冷,就和冷倾尘的为人一样。他本就想走,冷倾尘却从府中出来,坐上了府门口的马车。上马车之前他向这里看了一眼:“谁?”
秋羽本想用内力遁地逃走,但又转念一想,走了出来。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小民见过冷亲王。”
冷倾尘一看到这个白色的身影,立刻知道了这是偷溜出来的洛秋羽。原本想要唤声“陛下”,却被那少年彬彬有礼的一句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秋羽喜闻乐见冷倾尘吃瘪的样子,心情颇为愉悦地继续说道:“不知冷亲王可有时间,借一步说话。”
冷倾尘直接遣散了那些马车旁候着的仆人,然后尽可能地放低声音:“这样就出来,所为何事?”
白衣少年嫣然一笑:“没事,只是总在洛都,却连洛都具体有些什么都不清楚,想冷亲王做个向导,带我去逛逛可好?”
“自然是好,但是……”冷倾尘很奇怪为何安翊云没有跟过来,而他自己本也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没什么但是,翊云被我遣去打探消息了,我只是出来看看罢了,没什么要担心的。”秋羽狡黠笑着。
冷倾尘少了点顾忌,冷着的脸也缓和了些:“那,先去南市,那里该有你爱吃的小吃。”
秋羽仰面看天,刚入冬,天气高爽。他听到这里,展颜一笑:“果然还是阿尘好。”
前面的紫衣之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跟上,才继续不急不缓地走着。
一路上两人相视无言,秋羽只是在后面默默看着前方那个已经长得高大的背。冷倾尘不善辞令,现在与秋羽二人,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阿尘,你喜欢战争吗?”最后还是秋羽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
“恩。”冷倾尘几乎未多想,就这样回答,回神时才觉得不对。
“啊,我早问过你类似的问题了。可是凌陌不喜欢战争,他说淮南那里的百姓喜爱和平,战争会让他们家破人亡。”秋羽双手枕在脑后,淡淡地说,“那阿尘呢?”
冷倾尘微敛下眼神,“为国而战,在所不辞。”
秋羽却开始打哈哈:“得了吧,这都是些套话!若是可以,谁不想什么都不做,女人、金钱、权力,什么都有,安享天年。”
冷倾尘忽而默然了,他说的确实没错,人就是这样贪婪的东西。但是他毅然回答:“我不会这样。”
“哦?”秋羽好奇地看向他。
“我会为你的国家而战,”冷倾尘转过身,认真而专注的眼神注视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洛秋羽,“相信我。”
秋羽抬头,看到冷倾尘一贯认真冷厉的眸子,幽黑的,透露着一些他所不明白的东西
“我信你。”他淡淡露出一抹微笑,温暖得像冬阳。正在冷倾尘愣神的时候,他又以极轻快的语调说着:“啊!前面那就是南市吗?还真是从未来过啊!那个看起来不错……”他就这样自顾自跑过去了。
冷倾尘在后面跟着,却不由得笑了。
秋羽嘴里塞着两个小包子,看到对面一个小摊上摆着各种玉器,缓缓走了过去。
“这位小公子,看中什么了?”一个慈祥的婆婆笑眯眯地看着他。
秋羽没说什么,只是看着那琳琅满目的东西,随意拿起几个。他触到一个温温的玉,底下坠了一个铁制的装饰小剑。他用指腹来回摩挲,然后问道:“这玉能刻字吗?”
“今天老头子在家,可以帮小公子刻,想刻什么?”爬满皱纹的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
秋羽沉吟,回头瞥了一眼帮他在一家铺子里等馄饨的冷倾尘。说道:“只一字,尘。”
那婆婆喊了老汉出来,在他刻字的功夫上,她与秋羽搭话:“小公子可是要送人?这尘字可是那位朋友的名?”
“既是,也不是。”秋羽给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禅语,之后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层雾,有些迷离地看着远方蔚蓝的天空。那婆婆见此,欲言又止。
冷倾尘等到了馄饨,从对面向这里看。他的眼神难以忽视,秋羽便放下钱应声过去。他坐在木凳上,狼吞虎咽地吃着,因为烫,还直吐舌头。
“慢点,”冷倾尘不吃,只是看着他。
秋羽好不容易咽下去,又嘴不停歇地说:“阿尘啊,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女人迷恋于你了,你那专注的眼神真能摄人魂魄。若不是我太了解你,都要误以为你看上我了!”
他笑得眉眼弯弯。冷倾尘却黑了脸,别扭地转过头去,一声不吭。
秋羽一口气把馄饨汤也喝了,直说这好吃。然后站起来时,轻轻拉过他的袍子,声音清清浅浅:“不管你怎样想,三皇姐终会成为你的王妃——希望你好好待她,就如待我一样。”
冷倾尘听着,心却倏地痛了,他深深地看着表情自然的白衣少年,抿了抿嘴,终是什么都没说。
临走时,秋羽没有忘了去取那刻字了的玉佩。那婆婆交给他时看了看冷倾尘:“你朋友是个翩翩公子啊,他也真有福气!”
秋羽谢过,付了钱,然后用手握了握温暖的玉佩,递到默默不言的冷倾尘面前。
“你的。”他淡淡地说。
冷倾尘惊讶地看了眼,那精巧的装饰剑和玉上刻得“尘”字。略犹豫接过手来,温暖也传过他的手心。
那个“尘”字是为他刻的吗?带着一点点的欣喜和期许。
“看到适合你就买下来,毕竟之前以及以后你还要为我的国家付出,”秋羽顿了顿,“你就当这是我的赏赐吧。”
冷倾尘的期许落了空,握紧那玉来填补自己空了的心。
傍晚时分,他们回去,冷倾尘执意把他送到了宫门口。在那里,凌陌已经等了许久,他说了一句“劳驾冷亲王了”就跟在秋羽身后回宫。
冷倾尘一个人站着,自嘲地笑。自己这一天究竟又是为哪般?
然而,刻着“尘”字的玉在手心暖暖的,一如那个若即若离的少年。

第五十七章 作画

然而秋羽一直看着凌陌对他笑,总觉得怪异。果不其然,他到了御花园中就看见了头上戴着闪闪银饰的耶律雅。她一身水蓝色的皇后服,头上却戴着他们民族的银饰,明明极不协调,却愣被她戴出了女神般的气质。
秋羽此时却不敢看她那流转无限星光的眸。
“小雅和你二哥叙旧叙完了?”他轻咳一声。
“若是再叙下去,怕就不知道阿羽你人哪去了。”耶律雅淡淡笑着,不似洛婉婌的那种温柔,反而带着爽利、大气,威仪尽显,仿佛生就是皇后命。
凌陌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看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诡谲模样,确实好笑。
“太久闷在宫里,总要出去的不是?”秋羽立在那,振振有词。
耶律雅依旧看着他,然后笑得更灿烂:“那阿羽为何不带我出去?我在宫里也闷得慌。”
“这不是有你二哥陪着吗?我不便叨扰。”
她那星眸骤而睁大,秋羽察觉不妙,忙想要逃。
凌陌此时总算觉得于心有愧,站出来说话了:“陛下是臣放出去的,皇后若要怪就罚臣吧。”
然而耶律雅定是不会去罚凌陌的,她粗粗叹了口气,“罢了,你们总是顺着他,这样下去如何当好一个帝王?”
凌陌笑而不语,秋羽的眼神却早已漂移到了别处去。
之后还是凌陌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好话,秋羽诺诺地答应着,耶律雅才算是放心。
晚上御书房雷奴学了箫要走,秋羽喊住他:“你也学了不少,多用心照看点小雅,这几日便不用来了。”
雷奴听懂了,只是点点头,然后离开。
不久,言知也过来,她低着头,低低脆脆地讲着今日耶律雅和耶律泽所说的一些事情,秋羽听后没什么反应,只是让她退下。
“既然担心,为何不自己去看?”凌陌坐在另一侧,批着奏折,抬起头来看泰然自若阅着奏折的洛秋羽。
“凌陌有上心的女子吗?如果没有,我倒是觉得南昭郡主很是般配。”秋羽未曾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悠悠地盘算着凌陌的婚事。
凌陌听了微怔,此时终于体会到冷倾尘的感受。之后竟也面不改色地笑笑回答:“陛下先将冷亲王安排了再来安排臣吧,臣资历尚浅。”
秋羽不禁惊异,若是换做一年前,凌陌定不会这样回答,至少一个跪拜礼是免不了的。但现在,他却很少跪在他面前。
“也好。”一顿过后,他又埋头下去,“凌陌,那件事你可有想好是什么?”
这时,凌陌反而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弓着身说:“臣斗胆恳请陛下允臣为陛下画一张像。”
秋羽展颜一笑:“这主意好,这样免得百年之后便没人记得我的姿容了。”
凌陌却继续那个姿势:“陛下误会,臣是个人之请。”
秋羽抬头,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官袍于身的凌陌,他迟迟不肯起身,以至于无法看见他的神态。秋羽着实不知道这没头没脑的请求是为了什么,但于自己并无利害。略沉吟,也应了:“凌陌要给我画像,别人求之不得,我自然乐意。”
凌陌这才抬头,脸上带着淡淡的温雅的笑容,之后取了笔墨纸砚,撩起袖子,提起细长的毛笔,开始缓缓作画。
秋羽本还想问自己是否需要摆个造型,然而凌陌直接就在他阅奏折时起笔。他便也忘却总会停留在身上的那道淡淡的目光,该干什么干什么。
良久,听到了打更声。夜已深,秋羽的批阅也告一段落。他伸个懒腰,然后看到一侧依旧专心的少年,便也不准备惊扰他,趴在案几上定定地看他。
凌陌似乎太过入心,并没有察觉。秋羽看着渐渐迷糊,竟沉沉地睡了。
许久抬头,一幅画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画中一个清秀的少年扬着明媚的笑容,澄澈的眼眸里狡黠的笑意,站在春暖花开之中,执箫把扇,醉了人的心神。
然而,看那画中少年此刻正毫无防备地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案几上熟睡,他却又不想就这样完成后离去。凌陌想起之前总是看到安翊云将秋羽抱来抱去,看向秋羽的目光更深。
站起身,走到少年背后,手微一颤,将他从后面缓缓抱起,那重量意外的轻,甚至比初见时更加柔软。凌陌将他缓缓放去御书房的那张床上,极细心地盖上被子。
秋羽呼吸很均匀,神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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