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帝传》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羽帝传- 第2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静默了一会儿,身旁人的脚步停下了,又是那种几不可闻的叹息:“我那般纵容自己又有何用,那些终不是属于我的,不如看紧当下吧。”
摸着他头的手一停,一时不知道该落在何处。
“回宫里传御膳房弄得丰盛些,将凌陌也召进宫里,今日好好喝个不醉不归!”忽而,他又促狭着说着自己的计划,然后颇为豪情地抒发一下,咂咂嘴仿佛酒已入口。
“你还小,别喝太多酒,太滥了,而且你忘了,林侍郎酒量不济,怎可找他喝酒?”安翊云笑着责备。
两人又这样一道回去,只是忽略了那极微妙的变化。
光线明艳的宫中,秋羽坐在御书房细细看着凌陌交给他的一打纸。说实话,他确实看不出什么端倪,不知是用什么写的,居然在烛火上一烤便现了出来。
这么想着,一字一句地看着纸上的内容,未曾想那竟是林尚书与杨丞相的通信。他心中也有些隐隐激动,便拿起手边的半壶酒灌了一口。
忽而,御书房的门被人打开了。秋羽看都没看,便道:“朕不需要人来服侍,你们该去哪去哪,没有朕或翊云的允许休要进来!”
“既然陛下如此说,我不打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刚进门,便要从门口出去。
秋羽听得那声音熟悉,抬眼看去,一惊:“小雅快进来,外面蚊虫多——你怎会来此?”他顺手放下手中的信,用一些文件不着痕迹地盖在了这些上面。
耶律雅略作迟疑,还是关了门进来,然后脱口又是一声“陛下”。
秋羽听得浑身发寒,“小雅不必见外,还想以前那样叫我阿羽便好。”
“阿羽……”耶律雅喃喃,脑中又浮现了草原上少年的身影,与眼前这个帝王重合,梦影碎了。她笑得很美,大大方方地说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就算是皇后也是不能够直呼皇上的名字的。”
“那是没错,”秋羽站起来,唇角一弯,“不过阿羽不是我的本名,你便当是乳名吧,那是无碍的。”
耶律雅一愣,又掩饰不住欣喜:“真的这样?”
秋羽轻敲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总是跟雷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想必人也要傻了。到时候我让三皇姐或者南昭郡主来陪陪你,不然你再选些宫女?”
她摇摇头,“我不需要认识那么多人,有你们就够了——其实有点想见见阿陌,他的夏原话说得不错。”
秋羽同意了,然后留她坐了一段时间,自己则边看着那些奏折,边谈天。看看天色不早,给她吹了一曲箫,没想她竟听着听着睡着了。无力地扶额,正想怎么办好,就听见门外有响动。
仔细一辨别,竟是安翊云和雷奴的声音,只是雷奴不会说三原话,而安翊云又听不懂夏原话,就成了鸡同鸭讲。
“你们都进来吧。”秋羽面目柔和地看着趴在桌上睡着的少女,不知在想什么。而两人进来时,他又正襟危坐。
看到雷奴娴熟地去抱起耶律雅,他心神一动:“雷奴,虽然你是北狄人,但我想以后你每晚都来这里学箫吧,到时我让凌陌也来,便能交流了——小雅,需你多照顾了。”
雷奴听懂了,点点头,褪下身上的外衣盖在她身上,然后才出门。秋羽是看着他们走的,之后才继续低头来看奏折。
他基本是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安翊云问的问题,关于凌陌与他的事也基本是敷衍过去。心中没由来地烦躁,他脑中不断浮现那两人离去时的身影,觉得那景象熟悉之极——正是他和安翊云。
“羽儿,怎么了?累了?”安翊云见他的反常,不免担心,用暖暖的手罩住他的双目,意在让他休息一会儿。
“恩,是有些累了,那今天就这样吧。”秋羽离开那雕龙的金椅,伸个懒腰,就走出去。安翊云的手离开他的脸,他觉得有些失落。
这才一惊,原来已经开始贪恋他的温暖了。
心下一沉,但马上这些痕迹都被抹去。明日,他又是那个无能帝王。

第五十五章 血诛

晨间,他已经能够听见夏日的蝉鸣,带点烦躁,带点焦灼。
摸摸自己的胸口,确认无碍,这才下床。而很快,就有宫女进来诺诺地捧来华服,要为他更换,却都被遣散了去。
案几上的明晃晃的龙袍,有些刺目。他只是看了一眼,眉头未皱,就慢条斯理地穿上。一想起今日是夏日祭,嘴角边隐约带有诡异的笑容。
冷亲王为人低调,但凡是宫中的集会总会参加,一如这次围猎。
来者大多是二十上下,正值年轻气盛之时,而冷倾尘在其中因为亲王一职及其战功便显得颇具威望。而另一位备受瞩目的则是当今洛国杨丞相之长子杨朝,二十有二,风华正茂,也被誉为文武双全。
冷倾尘一身黑衣,□□黑马,油亮的毛,冷厉如风一如其主;杨朝一身白色镶边锦袍,座下汗血,戾气油然而生。
“冷亲王。”杨朝带着笑容在马上抱了抱拳。
“杨都尉。”冷倾尘微点头,礼节性地回了。
杨朝松了松马缰,看向前方郁郁的林子,说道:“素闻冷亲王善武,今日围猎,得有一见,不知冷亲王可否赏脸于我等?”
冷倾尘抬了抬眼,漠然地看着他,回问:“此话怎讲?”
“不如围猎就比这猎物多少,也好涨了各位兴致。”他自信地笑着,之后未等冷倾尘答复,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那匹黑马鼻中哼了几声,然后冷倾尘不紧不慢挥动缰绳往另一个方向去。继而,各个子弟也都散了开去。
约莫半个时辰功夫,冷倾尘的马背上已经满载了各种动物。或许是夏日艳阳,出没的只有体型小的,因而当他看到前方树后藏着的一头鹿,也不由得有些热血沸腾。
好巧不巧,就在对面,一匹汗血一身锦衣的人正举着弓,拉成满月,目光专注对着这个难得的猎物。
他似乎也看到了冷倾尘,嘴角勾起颇有意味的笑。
冷倾尘见此,拔了腰间的剑,速度之快,使束起的黑发翩飞。剑光一闪,与此同时杨朝的箭也已发出。只听见一声闷响,再看那可怜的鹿的头已落地,而它的腹部插着一根白翎箭,还可看见箭杆上清晰刻着的“杨”字。
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把剑,剑锋凌厉,寒光慑人,未沾半点血腥。
那情景,就像是被赐死之时所送来的剑,他最后见到的物件。
暖风呼呼而过,吹起林中层层覆盖的叶,有些刺眼的阳光忽隐忽现地投射到剑上,映出令人胆寒的色泽。
杨朝紧紧盯着,愣了须臾,弯腰拾起剑,依旧以自信的笑容面对冷倾尘:“确是我败了,原只听闻冷亲王使得一手天下无双的冷家枪法,不料剑术一样干净利落,不枉盛名。”
冷倾尘下马,没有过多的表情,伸手接过剑。之后两人上马,各走各路,转身时,那冷然的声音响起:“杨都尉,若站错了阵营,最终便不是一句‘我败了’即可释怀的。”
杨朝顿了顿,那话语在这夏日却是格外冰冷。而后他轻喝一声“驾”,便与他的宝马一并消失在了树林中。
他叹息,这对峙像极了他父亲与当今圣上的关系,只是不知这次眼前唾手可得的猎物是否也会被飞来一剑?
大殿格外明皇,殿外亦能够听见笙歌阵阵,仿佛能够看到里面艺妓宫女们翩翩起舞,那不盈一握的腰身,那呼之欲出的皎洁。
秋羽就身着华服坐在正前方,一手撑着头,一手散漫地端着琉璃杯,半眯着双眸,半卧在龙椅之上。晚宴已经进行了有一段时间,文官武将们也放松下来,欣赏那歌舞升平,也举杯谈论,一片靡靡,再加上夏夜的熏陶,有些闷热。
杨丞相就坐在右侧第一张,离秋羽最近,他总是不疾不徐地喝着酒,优雅地应付着向他攀谈的官员。身侧是他的长子杨朝,而对面第一张不是别人,正是冷亲王,那些皇叔皇伯一辈皆被排在了冷亲王之后,不由让人咋舌皇上对其的荣宠。凌陌因为官职并不高,而几乎坐在了末席。安翊云依旧站在龙椅旁,他时不时能够收到来自右侧的目光暗示。
进入尾声,宫女们的歌舞也换了一轮又一轮,最后秋羽看得不耐烦了,挥挥手遣散了去。少了乐音,殿内骤然安静了不少,但依旧有窃窃私语之声。杨丞相这时理理袍子,正要站起来,那个昏昏欲睡的帝王却骤然发话:
“朕不由想起去年的夏日祭,父皇身体康健,皇兄与诸位痛饮。哎,看如今这景象,还真是触景伤怀。”
这让大殿里一下子静的幽幽森。杨相略一皱眉,回道:“先皇之丰功,三位皇子之功绩,臣等始终铭记,对此,也倍感伤感。因而,臣等定会忠心辅佐陛下!”
那悲伤之情,坚定之情看得分明。秋羽睁开了半闭的双眸,明晰地看到他在私下里打的手势。
“只是,无论如何,找不出害了父皇皇兄的贼人,朕良心不安啊。”最后的“啊”字被故意拖长,听得人涌上寒意。众人惊恐,这个少年皇帝如此肆无忌惮地说出那血淋淋的被害之事。
杨丞相抬眼看了安翊云一眼,之间蓝袍少年巍然不动,只是温和地看着龙椅上的人。他的心蓦地一揪,回了身边有些焦虑的杨朝一个眼神。
“不过幸哉,朕的查探总算是有了眉目,”秋羽不再撑着头,坐起,手指有节奏地敲打前侧的桌案,“那还真多亏了凌侍郎。”
“陛下过誉,这是臣之荣幸。”凌陌站出来,行了个大礼,“只是臣难以想象先皇所信任之人,每时每刻都在表忠之人,却有造反之心,臣甚愧然。”
秋羽叹了口气,垂下眼帘,似在悲怀。冷倾尘一直注意着对面二人的动作神情,听着凌陌的句句惊雷,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竟是如此,父皇与皇兄竟这样不明不白……杨相,如何看待,以为是何人所为?”
杨丞相冷静地站起,施施然道:“臣不知,只是臣以为,查出这干人,定当九诛!”说着,他的视线向后,看到林尚书有些惶然的神情。
秋羽一直有些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冷了很多度,一声冷哼,让众人感到一阵凉风吹过,带走了酒气和闷热。“呵,如此看来,果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还请凌侍郎来说说。”
凌陌站起,从怀中拿出一小打纸,从最后缓缓向前。他一步一步沉稳地迈着,脸上无喜无怒,一步步也不发出声响,更显得大殿上寂静得骇人。来到台阶下,他站定,俯首道:“陛下,此乃林尚书与杨丞相之书信,读否?”
外面响了一个惊雷,猛然一震。林尚书从位置上跌瘫下来,前面的案几、酒盏翻了,沉闷的声音格外清晰。
杨丞相依旧沉静,同样站到中间,一下跪下,苍老的声音铿锵道:“老臣斗胆请求陛下明鉴,此是不义之人欲挑拨朝廷关系之为证!老臣从无二心!”
秋羽挑了挑眉,“朕也愿意相信老丞相,只是这书信珍稀的特殊笔墨,非三原之物,乃是西域之物,若朕未记错,与西域通商皆是由老丞相掌管吧?”
“正是老臣,请陛下责罚老臣之疏漏。”杨丞相将头埋下,贴近地面。
“哦?如此巧合?凌侍郎?”秋羽黑曜石般的双眸熠熠生辉,逼人的威压一点点放出来,他们从未知道这个懦弱无能的少年皇帝竟也可如此。
凌陌向前一步,“臣查出先皇与两位皇子所中之毒正是西域奇毒,尤其先皇之毒乃是慢性毒药,逐步侵蚀身体,最后意识涣散,精神崩溃而亡,此毒之狠,非常人可想象。”
秋羽正为此叹气,杨丞相已自觉请命:“恳请陛下给老臣将功赎过之机,臣定查出此乃何人所为!”他向下重重磕了一个头。位置上的杨朝看着,喃喃着。
他抬头看,一个人从殿后走出,那面目再熟悉不过——太傅府的老管家,太傅之侄。
“不知杨相可还认得此人?”那个人出来,看到杨相的脸,身体就是一颤。
杨丞相此时觉得地上冰凉,额上的疼痛袭来。他知安翊云已经靠不住,只能自己明哲保身。他深深看着,然后说道:“不识。”
那中年人颤抖着,发抖的声音简直像女人刺耳的尖叫:“你怎会不认得……就是你给我的毒药……当我是宫中御厨时……令我下毒给皇子……鬼迷心窍啊……好,你不认得我,你总认得这令牌吧……你用此与我二人相认的……我知道,赵三已被除了,对不对……”
那个铜质的令牌一亮出来,便知不假,因为只有这个令牌才能出入杨府。
杨丞相忽而哑然了,他未曾想这个人竟成了至关重要的把柄。但马上,他冷静,大呼:“陛下三思,不可听信草民胡言!”
“算了吧,算了吧,我们逃不了了……”林尚书惊恐的声音陡然传出,他已经整个人瑟缩在那里,瞳孔张得很大,颓然萧索。
杨丞相一狠心,睨了杨朝一眼,杨朝会意从袖中抽出一支短笛,那尖锐的声音骤而传出,秋羽捂着肚子从龙椅上滚下。
“陛下,莫怪老臣不念君臣之情,只是太固执的人做不了君王。”他站起,默然看着。凌陌退往另一边,冷倾尘已经拔剑,大殿上的众人一阵骚动。不知是谁喊的,众人竟开始推举杨相称帝。
秋羽如同死了一般,蜷在地上,一动不动。
杨相沉笑一声,瞥了安翊云一眼,“安侍卫,禁卫军可以进来了。”
安翊云却是看着倒在地上之人,看到他微微一动,淡淡开口:“杨相,为时过早。”
未等听者怒斥,案几后一人安然无恙地站起,然后波澜不惊地眸子扫过殿上一干人等,露出一个鬼魅的笑容。
杨丞相脚跟不稳,向后倒去,杨朝赶忙扶住。
秋羽掸了掸袍子上的灰,云淡风轻地说着毫不相干的事:“何人清扫的大殿,弄了朕一身灰。”
“你……”杨朝愕然地看着眼前的意外。
冷倾尘收起剑,微舒了口气,围在他身边的武官也慢慢散去。看向那抹明黄色,心中一动。
“杨都尉所指可是这琴蛊虫?”秋羽端起案几上另一琉璃杯,好整以暇地把玩着,“原来,朕看来真的那么好控制。不过杨相,这东西总是亲手交予朕的吧?朕可悉心保管,只等将其交还的这日。”
少年皇帝的蜕变让文武官员难以适应,他们茫然,不知所措,但想起在都城杨丞相手掌七万大军,还有安侍卫的三万禁卫军,而城中并无冷亲王的兵力,即使论武力,也能取胜。
然而,当有人如此说时,却得到了冷倾尘的冷嘲:“尔等当本王十万兵马是何?本王便不信凭那七万无备之兵可战十万等候多时的精兵。”
杨朝讶异:“那不是在边疆……”但马上,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