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情于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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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情于锦-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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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豫听得也怅然,转念又说道:“以前只知哲裔王爷与父亲有些交情,所以才订下我与天虚的婚约,却不知,你们三人皆有渊源。照这画来看,你们三人师出同门?” 
天余道:“虽不中,却不远矣。我们三人相伴长大,长大后踏入江湖。江湖总是太多纷扰,了了红尘非净土。我早归我佛,却犯下大戒,之后回到卓山闭关修行。待到你父亲嫁于你母亲而哲裔入朝拜王之后我们就鲜有联系,直到哲裔莫名而逝,你父亲也遭遇不幸,便彻彻底底只剩老衲一人了。世间事,皆无常。”
“所以,你才会悉心照料教导天虚吗?”千豫问道
“有一部分原因在此,天虚确实是习武奇才。”天余顿了顿,又道:“你的名是取自你父亲?”
千豫点点头:“是,父亲名文玉,母亲名千澄,我取父亲的谐音,姐姐取的是母亲名的化音。”
天余仔细看着她,说道:“你的性子也像你父亲。”
“是么?”千豫举起茶碗抿着,像与不像又能怎么样呢?心里这样想,嘴上却突然说道:“这次江湖人士在卓山上这么大张旗鼓地搜查宝藏,法师可知是何人虚报的消息?”
天余叹气:“是老衲。”
千豫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半晌说不出话来。天余再叹:“这次引诱江湖人士来卓山确是老衲放出的消息。但早在一个月之前,卓山上潜伏进红罗门门人,显然为宝藏而来,也不知她们从何得来的消息。她们一拨接一拨,且个个武艺高强,暗器毒针无所不用其极,寺中实在难以抵挡,实在无其他法子才出此下策。”
“你引来一群狼就为逼退一只虎。”千豫无奈道。
天余转转茶碗:“这些江湖人,充其量不过一些各自为王的散狼,可是红罗门,却是一头猛虎。”
千豫还欲说些什么,屋外却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没过多久,无鬼就跑入房内,更令人惊奇的是,她连天余法师都视而不见,表情凝重,直接对千豫说道:“二小姐,快回京吧。”
第十二章 绘甄执了欧阳雁凉因怀孕而微肿的手,柔声问道:“这几日可累着了?”欧阳雁凉略低着头,恭谨贤良的样子,回道:“只是守了一夜便让我歇着了,倒是岑妻主她独自一人整整守了十夜。”
绘甄拍拍他的手:“岑儿倒是个又体贴又孝顺的孩子,你没嫁错人。”欧阳雁凉不自觉地颤了颤长睫。绘甄接着又叹口气道:“只是千丞相……唉,可惜了,还在英年就……啊,不对,看本宫这脑子,现在你妻主才是千丞相了。”
欧阳雁凉不语,深空的宫殿又陡然静下来,于是就能听到殿外由远及近的步伐声,一声一声在殿中闷闷回响,似踏在人心上般。等到殿门闷声一响打开之际,他忙起身。太后喜静,这寝宫出入历来不通报,但能如此堂皇在此刻进入殿中想来除了皇帝陛下便是宫内前任陛下的枕边人,他站着总是没错的。
待来人施施然走到近前,翠玉相碰,清脆入耳,他抬头一看,却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百里花似,当下一愣。
相比之下,百里却从容得多了。他朝欧阳雁凉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继而朝绘甄盈盈一拜:“参见太后。”
绘甄慈祥一笑,忙道“快起来吧”,却非虚扶,而是亲自上前托了他的小臂。百里一顿,随即顺着这股力道直起身子。
绘甄仔细打量他一番,眉眼都带着笑,说道:“果然是个标志的人儿,以前都远远的就只看个轮廓,如今一看哪,果真担得起这第一美人的名号。”
“太后谬赞,愧不敢当。”
“怎的这么拘束,来,都坐。”说着一手拉了他,另一手拉了欧阳雁凉回到座上。
绘甄坐下之后来回看了看二人,叹道:“今个儿恰好雁凉也过来陪本宫说说话,唉,看着你们这些出众的小辈才发觉自个真老了,不服也不成哪。”欧阳雁凉和百里花似闻言皆恭谨低头以示谦卑。
接着又转头对百里说道:“其实,本宫这次传你来还有个事,你看,雁凉本身就跟本宫沾着亲,本宫见着你们都欢喜得紧,于是琢磨着收你为义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百里的心明显一震,义子……这对于他显然是莫大的恩宠和惊喜,太后亲自开了口,只要他一点头,只要他一点头……
但他还是在脑子里保存了冷静,连眉都不曾挑起,声音压得有些颤抖,惊喜中加了惶恐,一切都拿捏地恰到好处,问道:“不知陛下可允了?”
绘甄一笑:“本宫欢喜你,认你做个义子还要他允么?”百里更加压低了身子:“既来上晖,自是要行臣礼遵君道。”绘甄一听眉眼间笑意更浓,赞道:“真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这事本宫搁在心头呢,待会见了皇帝就跟他提。”
欧阳雁凉在一旁叠着手压住帕子,嘴角始终吟着一抹温顺的笑,也不语,只是听到最后才抬眼向百里看了一眼。百里一边应对着太后,一边察觉到他的目光,只在低头瞬间淡淡一斜眼。欧阳雁凉一笑,手轻轻抚上肚子。
宫中另一殿中,欧阳洹看着一身素白的千岑失了言语。
不是没见过她穿白,相反,她是喜白的,但以前那些衣物之上无一不是金线勾勒银丝精绣,才衬得起她少年得志翩翩美貌。如此的素白,倒让他失了开口安慰的本衷。但有些话是不得不说的,他酝酿了很久,斟酌开口道:“可将一切置妥当了?”千岑一拜:“谢陛下垂念,家母临终交代不得张扬,臣就为她守得十夜,送渡超生。”欧阳洹轻声道:“莫太伤心。”
千岑应下,欧阳洹又几度张口却终究没出声。千岑低着头,却知晓这一切,她自是知晓他想问千豫是否已归来,知晓他想知道千豫如今怎么样,但她很累,守灵十夜不得歇,她不想为此再伤神再劳心,于是她假装不知,开口道:“臣还有些事要料理,容臣告退。”
欧阳洹想着如何开口的思绪被打断,愣过之后才挥挥衣袖说道:“去吧。”
千岑转身而去,似化在满眼的阳光之中。
千府后坡之上多了一座新墓。只在墓边修整了一圈,立上一块无字碑,再无其他。碑前一道修长的身影。
她只是静静地在那跪着,随那鸟儿喋喋不休,任那风儿吹得她的衣带衣摆与长发一起乱舞,似是无我,无他。只有那一只右手,紧握成拳,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必现。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从后而来,她也没有回头,只是等到来人走到近前才隐忍着开口说道:“你竟到现在才知会我。”
千岑也不看她,只是朝碑拜了三拜,回道:“母亲的意思。”
千豫长跪到底,额头磕地,道:“我要为母亲守十日十夜。”
闻言,千岑却是低斥一声:“起来!”千豫不言,不动。千岑一皱眉,直接抓住她的手臂,一运功,将她提了起来,摔至一边。
千豫被摔得侧身躺在草地之上,言语凄凉:“怎么,我连为母亲守夜的资格都没了吗?”
千岑踱过去,站着俯视她,冷冷说道:“你可以像我一样为母亲守得整整十夜,但是,在那之前,你先想清楚你守了十夜之后你要做什么,如果你要助我,我为你长开暗门,但如果你想抛下这一切,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千豫不语,只将手指一点一点抠入泥中。
“大家都只看得到你的心善和不忍,母亲如此,父亲如此,欧阳洹如此,其实那不过是你逃避的借口。你我都知,只要联手,统暗门灭红罗伤月国哪是什么难事。都觉得你和我们是不同的,唯一的不同就是你逃避你不想成为这样的人。所以,你想清楚,如果你还是想不清楚,你就不要跪在母亲坟前,到时,我亲自送你走,永远也不会让你再回来。”af976c
说完,千岑拂袖而去,徒留这零星的光亮透过密叶撒在千豫脸上。她的深情沉迷萧瑟,似再也醒不过来。
第十三章 京城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有人声鼎沸的茶酒楼,有装潢豪华的珠宝店,有临街搭建的戏台子,还有粉袖胭脂横飞的青楼勾栏。一国之都,行者贾人,迈者行家,是数不完的奢华繁丽。
临街的茶楼,二楼之上是雅间,茶香四溢,清新素雅,更难得的是清静,一间间相隔无人来扰。
何拾暮看着倚窗而坐的男子,他的目光已随着楼下的女子在街道之上来回了好几次,从街头到街尾,一直追随。现下应该是换班的时间,楼下的女子站在街头与前来换班的人仔细交待着什么,神情认真。
何拾暮想了想,还是上前一步道:“二小姐这衣服也挺合身。”
欧阳洹回过神来,又深深看一眼,楼下女子着了普通的街卫装,蓝色,束腰,窄袖,长发冠起。许是觉得顶着一张与当朝丞相一模一样的脸太过招摇,于是画粗了眉涂黑了肤抿薄了嘴,欧阳洹半眯了眼,应该还没有人告诉她吧,现在的她,浑身沉静如古井,再不似当初的千豫,更不会似千岑。
许久之后,他才想起还有旁人在侧,于是扭头道:“天生的衣架子。”
何拾暮见千豫人已走远,而欧阳洹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上前一步道:“陛下出来很久了,窗边风也大,对孩子不好。”
欧阳洹吟着一丝苦笑,转过来扶住她的手借力站了起来,何拾暮忙上前托住他。怀胎已五月,他的身子日渐沉重。
他们向外走去,何拾暮突然觉得臂上一紧,低头一看是欧阳洹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力道,再抬头看他脸色,却是无端的隐忍,只听他道:“如果这就是她的选择,那这个孩子怎么办?” 何拾暮轻声唤道:“陛下……”欧阳洹却恍然未觉,只是喃喃自语:“兜兜转转过了一圈,她还是不愿踏入我们的世界,不要做人上人,也不想金银碧玉,宁愿就这样天天在这条街上庸庸碌碌也不愿意。”
何拾暮握住他关节发白的手轻轻摇晃,见他的眼中终于恢复一丝清明才又道:“陛下……”欧阳洹却没让她说完,索然打断她道:“回宫吧。”
茶楼对面的墙角处闪出一个人影,对着刚刚闭上的窗户深望一眼,转身从另一条巷子离开,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已经走出街尾的千豫。
千豫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道:“姐。”
千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最终目光落到街卫配备的那把长刀上,问道:“用得惯刀?”千豫笑笑:“我本来就没武器,任何兵器对我而言都没区别,以前只觉得剑轻巧些,现在耍耍刀也觉得很顺手。”
千岑看着眼前和自己有着相同的眉眼身材的妹妹,听寻音阁回报说她再不似从前时,还一度想像不出她现在的样子。离了玄冥的千豫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便似眼前这般,不再以邪魅和不羁撩动人心,第一眼看到的再也不会是她的容貌如何让人不舍,而是她沉静如古井的气息,无嗔无念。可是,失了上晖失了暗门失了昀阳的自己会变成如何,也会如此这番平静吗,她想不出,也不愿想,不敢想。
她再看一眼如今的千豫,背起手,问道:“这就算是你的决定了?”
千豫将刀从左手换到右手,又空转一圈,平静地回道:“我的性子你还不清楚么,不是害怕责任而是害怕取舍,明知不可能而我对世间事却都想要两全,对于我自己是个折磨,对周围的人同样也是折磨,直到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遍体鳞伤才能悔悟。姐,这不是我们最初所想也不是我们能要的。”
千岑垂下眼帘,千豫侧过身继续说道:“况且,什么玄冥昀阳阴阳两极呀,都是前人硬要一分为二的东西,不过是怕分心劳力,两不相顾。不但是武功,连谋略、为政等都是分为两部教授,一人习一部。其实姐姐,我知道你……自己偷偷习完了关于玄冥的一切,而我又传了你玄冥之功,你能比母亲做得更好。”
千岑撇过头道:“我早知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私下里习了玄冥。”
千豫苦笑:“也许,我并不是玄冥传人,母亲和父亲都看错了人。对了,我让无鬼去卓山处理一些事,这几日可能无法回暗门复命。”
千岑点点头,千豫轻轻道:“那各自保重吧。”说完随即转身欲离开。千岑上前几步右手擒住她的左肩,沉声道:“我们姐妹间当真没有别的可讲?”千豫不曾回头,淡淡道:“我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不给你添麻烦了。”
欧阳洹刚回到宫中,就有小侍上前禀报太后已等候多时。
换上明黄长袍,前往太后寝宫,绘甄亲自迎中,托住他的身子扶进去。欧阳洹笑着轻拍他的手道:“朕的身子还没沉到这个地步。”绘甄却是不理,扶他坐下又立即吩咐道:“把本宫让御膳房熬的汤直接端来。”又转过身对欧阳洹道:“皇帝的身子自个儿不疼本宫疼。”
欧阳洹抿嘴一笑不接话,转了话题道:“父后可是有事?”
绘甄理了理衣服也坐下,倾过身子道:“可不是嘛,有一事着急让皇帝允了。”欧阳洹心道这倒奇了,父后近几年来都鲜有开口求些什么,于是笑着道:“什么事?”绘甄接上:“本宫琢磨着收百里那孩子当义子。”
话未说完汤已至,绘甄细细吹了才递给欧阳洹。欧阳洹微笑着接过,低头啜饮时却悄悄攒了眉,也只有一瞬,再抬头已是风清云淡,赞道:“御膳房褒汤的本事倒是见长。吩咐下去,有赏。”旁边一小侍唯唯诺诺地应着下去了。
欧阳洹接着向绘甄道:“不知父后得到哪中允诺呢?”
这话说得让绘甄一愣,他疑惑道:“是因为这孩子的身份比较尴尬,总不好贸贸然就收为义子,总要皇帝亲口允下。”
欧阳洹又是一笑,食指拂过嘴唇,道:“若是父后就想时常招他说说话,在宫内稍加照顾就行了。若是朕允了,那可是金印典册招告天下缺一不可了,到时可说不太清。”
绘甄完全愣住,坐直了身子沉思:“本宫倒真没想过这一层,就觉得这孩子可怜,想收为义子多照拂照拂。”
欧阳洹点点头,又端起汤碗,舍了汤匙,细细朝汤面上吹着,小饮一口后放下碗,又道:“父后多招他陪伴即可,这宫中便无人会欺负他了。”绘甄交握着手,面露愧疚地说道:“本宫给皇帝添麻烦了。不过照永安王所说,百里这孩子委实可怜了些……”
“哦,是缨厉说的?”欧阳洹挑眉。
绘甄点点头:“对,前几天永安王前来拜见,和她闲聊中得知。” 
 欧阳洹闪了闪眼,不再言语。
第十四章 千豫摸摸天虚头上刚长出的小绒毛,给他添了杯水,问道:“你现在过来,可是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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