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情于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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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情于锦-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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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陛下。”他恭谨谢恩。
红烛。锦被。瓜果。美酒。 
最后一拨人沉默地退出门去,屋里便只剩了百里与何劲二人。
何劲已不再年轻,却有着将军肃然的气息。他走到桌前执了酒杯,道:“这可是喝交杯酒所用?”百里端坐在床沿正中,抬头看她一眼并不言语。
下一刻却听到何劲低斥一声:“脱了。”百里眉头一皱又松下来。何劲却是冷笑:“怎么,习惯让别人动手?”
这已是最过明显的讽刺。百里次刻却无半点表情,双手一扯,打成繁复宫廷结的腰带便灵巧地脱落,接着是外袍,再下来是里衣,最后在垂落的衣服中央,是少年清新、如玉、娇嫩的身躯。
何劲看着他面露讥讽,他负有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他甚至凭借帝王的宠爱另其荒淫亡国,该有多少女人甘愿为了这个身躯上刀山下油锅,可是,她终究不是她们,也不会更不屑成为她们。与她心意相通的夫君早逝,她唯一的曾经一度让自己恨铁不成钢的女儿如今贵为凤后,她无所念无所求了,她前半生为了这个国家在所不辞,她的后半生也将为这个国家赴汤蹈火。
于是她只是轻描淡写一句:“不过尔尔。”
仿佛意料之中,百里只是勾了勾嘴角,再一件一件缓缓地将衣服又穿回来。
何劲看着他的动作,等到他系好最后一条带子,才哼一声道:“你知道我在战场上是怎么对待俘虏的吗?”
百里淡淡道:“我不是俘虏。”
“是不是俘虏不是你觉得算了的,而是我说了算。”
百里勾起了兴趣,往床上一坐,问道:“怎么对待的?”何劲一步步逼近他,半眯了眼睛直视他说道:“我会先给她们一个机会,如果她们提供了有意义的东西,我就会考虑放她们一马。否则……”。
百里笑笑说道:“你觉得我能提供给你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呢?”
“很多,比如说,月国在上晖的官员中埋得最深的奸细。”何劲的眼神和笑容中带了些威慑和鼓励。
百里却只是看着她勾着嘴角笑,等到笑够了才凑上去道:“其实我更想知道,如果你的那些俘虏提供不了你想要的,你会怎么样。”
何劲闻言站直了身子,突然有些佩服眼前这个小人儿的胆识,不过这种想法很快被代替,她拍了拍巴掌,继而说道:“因人而异,不过对你……”这时走进来十几个身穿上晖军装的女子,个个风尘仆仆,显然是远道跋涉而来,看到他都是似饿狼般两眼发光。
她继续说下去:“这些都是我上晖的好女儿,为镇守我上晖边关日夜不休。不过,也三四个月没碰过男人了,你知道,对于这些年华的女儿们是多少难受。”
百里终于忍不住,怒道:“你无耻!”
何劲却笑了:“我们行兵之人,最注重的是结果。”。
第十章 卓山的主殿前一连三天无比热闹。
天余法师的法谈虽然经典,但如今前来卓山的有几个能真正安心听,她们的心被卓山上无数的武林秘籍和传说中的宝藏牵扯着,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一场厮杀。
真正精彩的是殿前被捆成一溜的人。她们个个夜行者装扮,黑衣黑面,想来在夜间着此身酝酿轻功翻腾上下时必定飘逸非常,但是现下却只能期待突然多出个地洞能够容身。
天余还是一脸禅味,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帮宵小之徒,而是能够与其谈经论典的大师。他先向她们低头道一声“阿弥陀佛”,然后才转过来对低声耳语的众人道:“这些便是三日来消失的江湖人,她们欲扰我卓山清静,夜探卓山各处。我卓山虽从未涉足江湖适宜,却也已有百年根基,断不能容人肆意窥探。”
千豫一行人站在人群最前边,无鬼反复研究被绑之人身上的棍痕,神情痴迷。千豫推推天虚,对着棍痕努努嘴,说道:“卓山十七棍?”天虚点点头。无鬼听到问话急切地转过头问天虚:“我能和这个棍法切磋一下吗?”
天虚没回答,千豫倒是笑着戳了一下她的头说道:“卓山的保山阵法,可不是专门用来让你破的,再说,你现在还破不了。”无鬼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这时易宁疑惑地开口道:“为什么最右边的那人被打得同其他人不一样?”天虚看他一眼道:“她那是夜里去调戏小沙弥被打的。”
一阵讨论声过后,人群恢复安静。站在中心的天余也不说话,只有风吹起他宽大的袈裟,吹饱了他的衣袖和衣襟。几乎就是对峙的沉默了。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跳出来,问道:“既然卓山要证明没有藏纳宝藏,却有不许我等搜山,不知法师究竟要如何交待?”此话一出,立刻有不少附和声,急切而强势。千豫扭头看天虚,后者一脸的莫不关己。
天余法师也是不焦不急,一派从容:“不是不让,而是时候未到。我卓山宝物没有几件,各种密典经书倒是有无数,这万一不慎遗失了几本,老衲如何向前辈们交代。”这话一说,当下众人一默,确是说到了不少人所想之处。卓山上有无宝藏尚待考证,但珍贵秘籍却是实实在在的,顺手牵羊摸几本那也不枉此行。
天余扫视众人表情,微微阖上眼,身子向前躬,又是一身法师作派。他慢慢滑动手中佛珠,声音平缓:“所以,总得给老衲一些准备的时间。”
还有人小声疑虑:“万一这段时间内宝藏被转移了怎么办?”
天余再笑:“传说中祁阐世子带走的那可是金山银山,数目庞大,试问如此兴师动众的搬移如何能逃过各位的法眼呢。”这番话说得明赞暗讽,千豫不由勾起嘴角。众人也觉有理,陆续散去。
等到人散得差不多,天余才转过身一扬手,绑在黑衣人身上的绳子便瞬间断裂,他微一颔首:“还请诸位施主夜间安心休息,阿弥陀佛。”说完径自离去。
千豫瞥一眼眼神一直追随天余法师的易宁,轻声道:“人已经走远了。”易宁一惊,慌忙掩饰道:“法师风采果然了得。”千豫抿抿嘴,风清云淡:“那是。”无鬼这时□来说道:“易施主上山三日可曾见得所寻之人?”
易宁悄悄将手摆在身后握拳,面上却是惋惜:“想来是山上人太多,一时还不曾见到。”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天虚此时抬眼,扯扯嘴角道:“那施主可得看仔细了。”易宁微微一笑算是回答。
送走回房休息的易宁和无鬼,千豫和天虚在两座寺殿间并肩缓步而行。道旁有很多参天古树,显然未做人工修饰,茂盛却不平整。这条路的尽头是厨房所在,且未到餐点时间,故一路无人皆静。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天虚,他将手背在身后,并不去看身旁的千豫,开口似在闲话家常:“看你现在一点都不焦急的样子,我猜你是求助于欧阳洹保住那位百里美人了。” 千豫一顿,立刻落后了两步,却也不着急追上去,就保持了这个步调跟上,缓缓说道:“当初我曾向他许下承诺,却没有做到,既有这个缘法,必定不能让他受这种罪的。”
“承诺?”天虚停下步子转过身,抬头看她,问得有些急促,语调也不由拔高:“你向他许承诺的时候可曾想过别人?想过你母亲?想过你姐姐?想过欧阳洹?”顿了顿又转过身去望天,低声道:“还有,可曾想过我?”
叹口气,千豫坦言:“当初我许他远走高飞山云野鹤却是不知掺杂了多少情爱。我本就应是江湖人,却被欧阳羁在朝野之中让姐姐和母亲都两相为难,甚至,还破坏了姐姐与他的姻缘。百里花似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他那时对上晖而言是个威胁,我想,如果我带走他,是不是就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千豫上前一步与他同肩,继续说道:“可是祁阐,你这么执著于我到底是为了我这个人还是为了我们父母订的一纸婚书呢?抑或说,如果与你订下婚约的不是我而是别人,你也会同样如此执著吗?”
天虚没应也没答,于是两人之间就只剩下沉默。远远有人迎面走来,走近一看是端了食盒的小沙弥,天虚眯了眯眼睛。
小沙弥走近,朝他们点了点头就欲离开,刚走两步却发现步子越来越沉直至完全迈不住。天虚从他身后侧手打翻了他的食盒,斋食翻了一地,触及石阶时却是“嘶啦”一声,伴随一股青烟升起。天虚无甚情绪地说道:“施主,卓山是佛门清静之地,这些门派之争中的伎俩实在不适宜出现在此地。”
待伪装成小沙弥的江湖人连滚带爬离开他们的视线后,天虚才转过身对千豫道:“对我,不存在这种如果,事实就是,你是我中意的人,同时,是与我定亲的人。”
欧阳洹刚放下笔,一抬眼就看到殿门口凤后独有的金边缕衣在晃动,于是笑笑道:“怎么不进来?”何拾暮这才进得殿来,也是温和地笑笑道:“怎好打扰了陛下的雅兴?”说着同他一道将画作移到一边吹干。
做完这一切,欧阳洹才问道:“都安顿好了?”何拾暮点点头:“该有的都有了,可就是看不出百里公子是欢喜还是不欢喜。”
欧阳洹道:“无妨,他就那个性子。”他随手一拈,桌上一张小纸条就到了手中,正中赫然一个刚柔并济的“保”字。他拿着颠来倒去看了几遍,说道:“真没想到离开后收到她的第一份传书竟是为了他。”
何拾暮仔细看了她表情,眉间并无不悦或怅然,才轻声道:“其实二小姐向陛下开口就是对陛下的信任了。”欧阳洹坐回椅子上,凝神想了一会道:“这正是我所想,她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救他,却独独求了我。”说完嘴角噙了一丝笑。
何拾暮低头,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口:“陛下会不会觉得家母太过……无所不用其极。”欧阳洹斜靠着,仰头看她道:“哦?你是这样想的?”何拾暮再低头:“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方法。”
欧阳洹隔了衣服拍拍她的手,说道:“朕从不质疑何将军的忠心,至于这法子,其实为官为政,哪来那么多磊落可言?再说圣旨去得挺及时,百里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已。”
“其实,我的父亲是死于月国的奸细之手。当初,何府遭刺,是父亲挡在了母亲身前,所以……”何拾暮解释道。
当下一阵沉默,欧阳洹斟酌一下才说道:“月国既然把百里花似送到我上晖来,就不怕他会泄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根本不知道月国在上晖最深的奸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何拾暮握紧了拳,缓缓点了点头。
第十一章 卓山上一派人仰马翻之际,千豫却得了空。寺中宝典全摊在了正殿门口,当然,被卓山的弟子们里三层外三层着。那些无论是表面上道貌岸然还是穷奢极恶的江湖人见浑水摸鱼夺典无望,便都转移了目标,誓为宝藏将卓山翻个底朝天。天余看着窜向四处的人马,立于秘籍宝典之旁,徒留“阿弥陀佛”。
易宁对这片慌乱连眼角都带着鄙弃,根本不欲掺和其中,一时也想不着去哪就跟着千豫。无鬼是随着千豫寸步不想离,至于这其中有几分为着保护千豫的本衷有几分为着那修长俊朗的男子就不得而知了。至于天虚,正跟着天余在圈中打禅。
千豫左转一下看到跟在身后的易宁,再走两步又转一下看到身后抱剑的无鬼,衬着周围不时传来的翻腾声,暗自调息数次也没静下心来。于是就想个由子让二人离去。易宁倒是通透得很,拱拱手就转身离开,无鬼的剑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换了几个来回后,终是也离开了。
她一人缓缓前行,避开那些烦杂的最好办法就是去已经被搜过的禅房。左转入一间不起眼的禅房,布局精巧,窗明几净,只是房中满是被彻底搜查的痕迹,蒲垫撒了一地。
千豫对着正中佛像默默一拜,随即将桌椅蒲垫尽数归位,之后盘坐在一方矮几之前。
矮几之上茶壶茶碗皆全,她翻开茶碗,倒了少许茶水在碗中稍荡,轻轻泼在离左身数尺地上,之后才又倒了满碗,抿去一半。山中之泉,果然清冽,清凉的甘甜顿时令人精神一振。喝完,杯子又习惯性地放在左胸正前方。
侧耳一听,似又有人返回,在不远处翻腾,惊得林中鸟四处逃窜。她垂了眼,嘴角略一勾又回复了凛然,再抬首,右边墙壁却突然亮出一块。转头看去,墙中央赫然打上了一束光,勾勒出一幅图影。追着这束光往回看,先是杯子,再是地上的水渍,最后追溯到由窗子射入的灿烂阳光,角度如此精准。
当下对来源不待深究,又迅速扭头看向墙中画。
画中。明堂前,槐树下,三个翩翩少年,两男一女,执剑,凝神,习招。再细看五官,最右边那男子天生慈眉善目,幽幽禅风,了然几分天余的模样。中间那女子浓眉大眼,约莫有些印象却全然回想不起。再看那最左边的少年男子,意气风发,一双桃花眼似睁似闭勾人心魄,记忆刹那席卷而来,那分明是自己的父亲!这几年来,一直都记得自己还在懵懂时,他就是眯着这双眼睛张开双臂:“豫儿,这边来。”
是了,连引出这幅画的地上水渍、茶杯位置都是自己随着父亲的动作学来的,如此,便错不了。
她小心翼翼地从一旁伸出手,落在那一方墙壁上。其实父亲去的时候正是风华正茂之时,正因如此,才没能有几年真正懂事的相处时间,在她的心里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了。原来,父亲更年轻时是这副模样。
当她的手指尚贪恋那一方温热时,墙面却突然一暗,图像再不见。扭头一看,天余不知何时正正站在了窗子前,挡住了阳光。
千豫向前走了两步离开墙壁,挑挑眉说道:“我以为法师会留在那些秘籍宝典旁边寸步不离。”
天余执起佛珠:“人都有三急。”
千豫笑:“到法师这个境界连这都控制不了么?”
天余抚过两颗佛珠,淡然回道:“那是神,不是人。”千豫又笑笑不语,天余抬头看向方才印有图像的墙,语气幽缓:“我以为这副画再也没重见天日的一回了。”
千豫回到矮几前盘坐下,又扣出一个茶碗,恭敬倒满,于是天余一抛袈裟,盘坐于她对面。等他坐好,千豫才开口:“这另一人为何如此面善?”
天余轻叹口气,说道:“画中另一女子是天虚的母亲哲裔。这以水折光的法子还是我们三人共同想出,自从哲裔和你父亲都……之后便无人能再阅得此画了。”
千豫听得也怅然,转念又说道:“以前只知哲裔王爷与父亲有些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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