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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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连城-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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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望着万里青天,好久好久没有再听到有人这么说了。
秦栩,终究是我不知足。
“你最好遵守你的诺言,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望着惊恐挣扎的寒洲,微微笑了:“放心吧,我到下面去和他说对不起,别怪我。”
剑梢一转,在寒洲的沙哑的嘶吼中,长剑贯穿了我的腹部。
砉醉唇角划过一丝阴枭,他蓦地打出一掌,鲜红的掌风呼啸着袭来,野兽般撞击在我的胸口,我喷出一口浓烈的血气,望着寒洲死灰般的眼神,坠落悬崖。




33

33、四 龙嫡 。。。 
 
 
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刺目。
我下意识的用手遮了一下,发觉自己还活着。
这简直是荒谬。
我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荒芜的山岗上,身旁俨然躺着一个面色灰白的老头。
这还不算,身后躺着一个男人,七窍流血,血已凝固。
我觉得有些诡异,忍不住站起来眺望,一山坡子上尽是尸体。
——乱葬岗!
我想了又想,终于想起了事情的始末,下意识的低头看自己的腰腹,除了衣服破了,竟然没有伤口。
总不至于是借尸还魂吧!
我一路小跑着下了山岗,正巧山脚下有一条清浅的小溪,我扑到岸边一痛乱照,发现水里的脸还是秦风月那张小脸,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我伸手摸了摸脸颊,一路向上,摸到眼角,动作缓缓止住。
——那对眸子是金色的!
一阵恍惚,我狠狠捶了捶太阳穴,百思不得其解。
少林寺的和尚一定是以为我死了,所以才将我扔到乱葬岗的,那就没可能再救我了,整个武林都被砉醉统治了,那参禅的各门派也没胆子再来救我。
莫非……我倏地想起那一日在四季谷,萧漓也曾有过这么一对瞳子。
那时他说,他是回光返照。
我傻傻的坐在溪边,又悲又喜。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死。
既然老天白白赏了我这么些时间,有些事没处理的也该好好善后,我想起了琼华谷里昏迷的炎翎,一个人单挑十八铜人的流觞,还有那一天被砉醉打成重伤的寒洲。
现在的琼华谷里只有一窝子伤兵了,这群伤兵还是忠贞不二的那种货,死都不会离开琼华谷的。就算我要死,也要安顿好他们才对。
但愿砉醉是个守信的人,也但愿我昏的时间不要太长,我摸了摸衣身上,松了口气,双剑还在,面具还在。
总不能让人发现秦风月死而复生吧,那约莫就要天下大乱了。我将面具架在脸上,垂首看着溪水面,果真是一点也看不出原先的模样了,那对金色的瞳孔很陌生,带着金属的冷色。
抓紧时间,我一路杀向了药师谷。

敲了一通门之后,开门的依然是蘭婆婆,她见到我的时候吓了一跳。
我二话不说要往里面挤。
“来人哪!救命!”蘭婆婆喊。
我依稀觉得这不太对,从前这脾气古怪的老太太是不会有事没事就喊救命的,难道这药师谷里还请了什么护卫不成?还未想通,只见青天白日下一道蓝光如流水般泻出,我翻身拔剑,一紫一白交错一格,架在胸前。
蓝田剑!
对面的剑客望着我的兵器眼神一动,蓦地收剑,沉声道:“风月?”
我松了口气,无可奈何道:“项大哥,我们要不要每次见面都这么凶残。”
蘭婆婆大为震惊:“这是秦风月?”
项昆仑皱眉道:“应该不会错。”说罢他伸手要来揭我的面具。
我退了一步,讪讪道:“我自己来。”
揭下面具,见那二人眼中的惊愕之色,我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
“先进来吧。”蘭婆婆道:“我去同谷主说一声。”
项昆仑拦了蘭婆婆一把,低声道:“她刚睡下,等她醒了再说吧。”
蘭婆婆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道:“那行,我先给你安排个住处。”
我愈发纳闷,项昆仑已经颇有药师谷男主人的气场了,但目前倒容不得我乱想。
“我就长话短说。”我说:“现在江湖上都说我死了,那你们当我死了就行,但是我有个遗愿,希望你们帮我完成。”
蘭婆婆点点头,皱皱眉,显然觉得这话哪里不太对。
“我不知道琼华谷还在不在。”开口我就有些哽咽:“不管在不在了,我希望你能帮我将四大护法的伤病都治好,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了。”说到这里,想到我又要死了,我不禁将面孔掩在手心里哭了。
项昆仑搂了搂我,无声的安慰,我愈加觉得舍不得这些人,忍不住靠在他肩膀上放声大哭。
“丫头,你先别哭。”。蘭婆婆叹了口气说:“不管怎么样,药师谷是不会同那些人同流合污的,你在这里住着,没人敢欺负你。”
“不用了。”我擦擦眼泪:“我会连累你们的,我现在就走。”
“你敢走!”一声清喝炸响,我呆了呆抬起脸,只见一个鹅黄衫的少女撑着腰站在不远处,柳眉倒立,她腹部隆起,竟是身怀六甲。
“你你你!”我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项昆仑清俊的眉间划过一丝焦虑,他先于蘭婆婆跨上前,握住龙湘的手道:“你怎么出来了?”
龙湘摇摇头,冷冷的盯着我道:“我不出来,你是打算一个人出去流浪么?”
“你你你!”我仍然石化中。
“我什么?”在项昆仑的搀扶下,龙湘走上前一把拍掉我的手:“我要当娘了,你要当干娘了,你敢走试试?”
“不敢。”我双目呆滞:“孩子他爹是谁?”
“我。”项昆仑面不改色道。
我:“……您真直白。”
这大概是这么久以来,唯一让我高兴的事了。
一高兴,我就准备在药师谷等死。
“湘儿下个月临盆。”蘭婆婆一边摘菜一边对我说:“这么些日子,都是项大侠留在谷里帮忙,我看得出,他是想负责任的。”
我手里刷着锅碗纳闷道:“他们俩这算个什么情况?”
“我问过湘儿,她不肯说。”蘭婆婆淡淡道:“不过可能她还是放不下阿漓那小子吧。”
我托腮想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项昆仑的眼睛痛萧漓很像,这也算是一种情感的寄托?
但是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项昆仑都没有理由辜负她。
这样也挺好。
“对了,丫头。”蘭婆婆抬头道:“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蘭婆婆皱了皱眉,站起身扒开我的上眼皮细细查看,我嗷嗷叫唤,半晌她松开手,又将我拖进了客房。
“啊呀阿婆你扒我衣服作甚!”
蘭婆婆也不多话,扒下我的里衣,了然看见了微微泛着金色的纹路。
“有什么不妥么?”我纳闷。
蘭婆婆沉吟片刻,神色不明的问:“你爹娘是谁?”
“我爹是秦栩,我娘不知道。”
“我问的是你的亲生爹娘。”
“哎?”我一愣:“什么意思?”
蘭婆婆凝望了我片刻,慢悠悠道:“秦栩不是你亲爹。”

更深露重。
我抱膝坐在阶前,望着天上几颗寥落的星子,愈发清醒。
秦栩不是你亲爹,蘭婆婆笃定的说,你是龙嫡,也不会轻易死。
我倒已经无力去悲喜,眼睛里的鎏金色彩将睡意灼烧的一干二净,留下一汪烟尘。
是与不是又怎么样?他死了,再去想不过徒留伤感。
或许我比萧漓好一些,至少“力量”是嫡传,捡回一条命了,只是传我这力量的人是谁呢?
来了些兴致,闻得“吱呀”一声,见远处项昆仑掩了龙湘房屋的门走出,夜风吹得他发丝轻荡,倒是安详。
这个快要当爹的家伙倒是任劳任怨。
我撑着下巴,饶有兴趣。
他悄然走下台阶,冷不丁看见了我,唇角的笑意还未凋谢,不由得有些羞赧。
我吐了吐舌头,扭过头去表示我什么也没看见。
他走近了,半晌轻声说:“为什么不睡?”
“睡不着。”我说:“你为什么不睡?”
他愣了愣,有些心虚的将头撇到一旁,我“扑哧”笑了,无可奈何:“你喜欢她?”
“不。”他眉宇一沉,断然道。
“少来了。”我说。
他双颊上染了一层绯红,眉宇皱的更深了:“需要负责,仅此而已。”
“随你怎么否认。”我办了个鬼脸:“那你等孩子出生之后有什么打算么?”
“退隐,未尝不可。”
见我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轻叹一声,话锋一转:“上邪怎么样了?”顿了顿又道:“好久没见他了。”
我一怔,这回轮到我吃瘪了。
对啊,上次我不告而别,一来一去都这么久了,他他他!
项昆仑静静的望着我,眸子里有淡淡的疑惑。
我讪讪一笑,觉得费解不已。
“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没做。”我斟酌着词句:“我现在得赶着去做,过些时候再回来……别告诉龙湘啊!”
说完,我将面具架在脸上,飞身奔出围墙。

徒步赶往离恨天,纵然轻功大好,仍然翌日中午才抵达。
避开人耳目,我推开离恨天的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家具上落了一层薄薄的尘埃,我用手轻轻蘸了一些,莫名的觉得凉薄。
他去哪儿了?
转向去了小厨房,发现灶台上有做了一半的时蔬,散乱的铺陈着,果真没有那一日我叫嚣着嫌弃的鲫鱼。
忆起这小子做菜的手艺倒是一绝,和他在一起生活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他在准备吃食。
想着想着唇角倒是勾了起来,但很快我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是生我气了吧。
不过看这样子,他更像是突然离去的,而且去了不短的时间。
墨上邪啊墨上邪,你小子有种,平白又让我多了一份内疚感。

“啪嗒”。
我猛地回首望着门外,这个废弃已久的离恨天,谁会来?!





34

34、五 辜负 。。。 
 
 
我飞身翻上房梁,紧贴在椽木之上,握紧了袖中的帝女剑。
来人走进了屋子,大红色的袍子逶迤在后,我瞳孔一缩,是砉醉。
他来这里做什么!我屏住呼吸,见他慢条斯理的转了一周,似是无所得,又离去。
我微微松了口气,突然他走到门槛处停住。
“若是回心转意,就上苍峦镜天教找我吧。”他笑盈盈的回眸,平视前方,似是在自言自语。
他湛蓝的眼睛此时竟然是金色的,同我一样的金色。
只一瞬,那金色褪去,眸子一碧如洗。
我抑制住要扑上去砍他的欲望,愣是没有出声。
他好像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不声不响的走了出去。
事情愈加扑朔迷离,砉醉竟也是“力量”的传人?!
我倏地想起他那一日在逍遥门的癫狂之语。
凡人,他称我们为凡人。
只是他如何能做到将力量收放自如,他方才那一番显露意欲何为。
我翻身跳下房梁,觉得耳畔一震。
周遭的器具都开始原地震颤,我猛地捂住耳朵,但砉醉的声音如空谷罡风般响起,一遍又一遍,振聋发聩,穿透一切。
“若是回心转意,就上苍峦镜天教找我吧!”
良久,余音渐息,我只觉得胸腔中一颗心狂跳,脑袋阵阵发晕。
“你做梦!”我用力摁了摁太阳穴,维持着仅剩的清醒。

******

项昆仑倚在栏上,看一池粉色的莲华。
“师兄。”
“师兄。”
。。。。。。
他刹那间的失神,方才那个女子在睡梦中的呓语已然充斥了大脑。
他本就是个寡情的人,这么多年来,他孤身执剑,行走江湖,刀尖舔血,只知道对与错,正与邪,一切都很明了,不需要有任何的犹豫。
然而这一次,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开始超脱控制,一种抑郁堵在心口,淤泥一样,让他莫名着恼。
——他不喜欢那两个字,不喜欢那个根深在龙湘记忆里的影子。
这种奇怪的关系要维系到什么时候,又算什么呢?他只是需要负责而已,只要照顾他们母子而已!可是现在……难道真的被秦风月说中了什么…。。
他闭了闭眼,夜间温凉,他却不清醒,脑子里的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层层缠绕,就如同这一池花朵,重重绽放,交叠,摸不出头绪来。
他愈发烦躁,这一池娇艳的花,开的动人开的长久,开在他到来之前,他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置气,仿佛从头到尾自己便是一个局外之人。
蓝田腾出,一剑斩在湖面上,湛蓝的光破开娇嫩的红,水花飞溅,花叶凋残。那沉入水底的黯淡的光泽同他的眼眸交映成辉,如斯落寞。
“叮铃”遥远的,好似大漠里的驼铃,幽幽渡来,项昆仑的身体蓦地绷直,他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栏杆。
“何必为了她伤神呢。”身后的女子娇声一笑,不知是讽刺还是惋惜:“一个女人而已。”
项昆仑怔了怔,他总觉得这声音熟悉,想要回头看上一看,却转不过脖子来,后颈像是石化,扭动不得。
“比她美的女子多,比她温顺的女子也多,比他热烈奔放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那女子微微笑着走近,一双柔软的手抚上了他的脖子。
“叮铃”又是那驼铃,仍旧遥远空灵。
项昆仑觉得似有蛛丝探入脑中,织成罗网,禁锢,困惑。
他凝眉,冷声道:“与这无关。”
“无关?”那女子巧笑嫣然:“也就是说,你只是喜欢她这个人而已咯?”
这一次,他没有再否认,似是无力否认了。
“看着我,来……”那女子在他耳畔呢喃:“看着我……”
驼铃响起,项昆仑木讷的转过头来,他湛蓝如宝石般的眸子此刻荡漾着一层灰薄的雾霭,空洞的像一副铜镜,里面映照出的绝色女子笑的妩媚而冷艳,琥珀色的眼神深处,藏着刀一样的憎恨。然而此刻在项昆仑看来,蛇一般缠绕在他身周献好的,是他为之魂牵的女子。
“湘儿……”他喑哑的喊了一句,蓦地扣住了那女子的后脑勺,凉薄淡色的唇重重的压了上去。
秦宓眼中的快意如罂粟般盛放,她激动的回抱住他拥吻,最终意乱情迷的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衣襟散乱,四肢交缠。
倏地,一切都静止了,秦宓眨眨微微有些湿润的眼,诧异的望着身上的男人。
“你不是她……”
项昆仑低着头,轻轻的叹息。
在他要起身离去的一瞬间,秦宓伸出藕臂搂住了他的脖子,白皙的指尖悬着一只青色的西域魂铃,摇摇欲坠。
项昆仑怔了一怔,动作略略迟缓。
秦宓柔媚的贴在他身侧,上下摩挲,低声笑道:“你又何必画地为牢呢。”
“你说你要为她负责,其实你根本不欠她。”她蛊惑着:“她是自愿献身为你解毒,但你又因何而中毒呢?”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秦宓嗤笑一声:“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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