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连城》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风月连城- 第2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秦宓嗤笑一声:“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指尖的魂铃又一次震荡,项昆仑苦痛的闭上眼,似乎脑海中有激烈的交战,却迟迟不动作。
秦宓的面孔冷了下来,这个剑客的意志力比她想的要坚定的多,连西域魂铃都不能完全驾驭。
她蓦地一个翻身将项昆仑压在身下,稳稳当当骑在他小腹上,凑近了他的面孔吐气如兰:“郎君,湘儿从未想过要你负责,一心思慕,才私心留下那个孩子啊……”
威风拂过,魂铃大振,摧残人心意志最薄弱的地方,这句话仿佛三两点火星,燃了一方烈火干柴。
一切如火如荼般进行,直到两个最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出现。

我是眼睁睁看着龙湘在一惊之后仰面倒下去的。
冲上去抱她的时候,我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仿佛一根烧的火红的铁棍直直的洞穿胸口。
血从她的身下汩汩流出,猩红刺目。
我蓦地回头,目光落在秦宓的身上,她衣衫半解,也丝毫没有要遮挡的意思,琥珀色的眼睛里俨然是恶毒的笑意,仿佛在看一场好剧。
和秦栩那般相似的面容,此刻却让我感到无比的恶心和憎恶。
“贱人!”我咬牙低吼,反手推出袖中帝女,狠辣刺去。
秦宓脸色发白,显然是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骤然间,那剑穿过了项昆仑的手臂。
血溅了他二人一身,我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天灵盖,怒不可遏。
“不要杀她!”项昆仑沙哑的说,眸子里一片尘埃缭绕。
借此空隙,秦宓飞身而起,手中青色小铃一阵绝响,我下意识的用手去掩耳,余音不绝,待到再次清醒,秦宓已经不见了。
我望了一眼喘息的项昆仑,他低垂着眸子看地,一片空洞。
“湘儿!”
蘭婆婆赶到,她惊呼一声冲上来,我有些不知所措了:“该怎么办。。。。。。”
“我先带她回屋,你去打盆热水来!”蘭婆婆颤声道:“我房里有早些备好的催产药,你将药包速速带来!”
“哦知道了!”我忙不迭的站起身,当走到项昆仑身边,我兀自压抑着呼吸,却还是忍不住怒道:“如果龙湘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好看!”
他没有反驳,只是一语不发的垂眸而望,宛若心死。

那一夜的我,从不曾如此胆怯。
我缩在龙湘屋外的一角,听着屋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只觉得心在荆棘中翻滚,痛且怕。
“丫头!”蘭婆婆在里面急切的喊我:“快来换水!”
我脑袋一轰,硬着头皮进去,凳子上的铜盆,盆里的水鲜红鲜红的,仿若流逝的生命。
不敢多想,我回眸看了一眼微微掀起的幔帐,那里面一派血色缤纷,原来生孩子竟是这般生死劫难。
龙湘叫的凄厉。
水一盆一盆的换进换出,血色却丝毫不变浅,情况不好。我一遍遍在想,当时的情状,何德何能,我们几个会一起出现,命运真是残酷的东西。
秦宓,秦宓。为什么你每一次出现,总要带走我身边的一个人。
夜很漫长。龙湘的惨叫已然沙哑,孩子却还没有出来,我在门外急的团团转,却又插不上手。
夜色中,项昆仑缓缓而来,他手臂上的伤口没有包扎,还在流血,他面色苍白如纸,目光却带着焦虑和心疼。
我飞起一剑刺去,他没躲,剑梢抵在他胸口,我一字一句道:“你负她。”
项昆仑没有看我,仿佛没有听到我说的话,痴痴的望着龙湘的屋子,喃喃道:“一定很痛罢……”
“废话!”我气的大骂:“她在里面痛,生的是你的孩子!你却在外面和别人鬼混!”
“谢天谢地……”项昆仑轻轻的说:“方才不是她……”
我倏地茫然,项昆仑的神色倒不像是装的,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方才他竟将秦宓当成了龙湘?!
在我看来,这都是借口。
婴儿的啼哭声划破天空,仿佛天外佛音。
我同项昆仑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冲进屋去,却见蘭婆婆怀中抱着一个皱皱小小的孩子,身上尚有污物,然而蘭婆婆没有即刻去洗,只是用另一只手缓缓的放下了幔帐,神色惨淡。
我目眦欲裂,只觉得眼前一片红,那血仿佛小小的蛇,从幔帐里的世界探出脑袋,沿着幔帐的下端滴落,蜿蜒。。。。。。衔着一个生命。
“湘儿走了……”蘭婆婆沙哑的说。





35

35、六 屠狮 。。。 
 
 
我同蘭婆婆分别在药师谷外。
蘭婆婆怀里抱着的熟睡的婴儿小脸异常的白皙,两颊泛着柔和的粉色,眼睫毛仿佛两把小刷子,十分好看。
我望了他良久,心中一酸,眼眶干涩却流不出眼泪来了。
这几天,一切翻天覆地。
龙湘死了,那孩子浴血出生,她瘦弱的身躯流了太多的血,终于承受不住。下葬之后项昆仑不告而别,他甚至没有去见孩子一眼。
我微微冷笑,只道项昆仑一生大约从未如此怯懦过。恍惚间,我忽的想起第一次同龙湘的邂逅。
她在车内的端坐的模样好似一尊女菩萨,默不作声间却救了我好几次。
“我只救我看着顺眼的人。”她清丽的眉间缭绕着冰雪的气息,那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然而我却得以成为她的朋友。
眨眼间,趋于黄土。
太多的人离我而去了,我仰起脸看着苍茫的天,却听蘭婆婆道:“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我怔了怔,抬眸望着蘭婆婆沧桑的眼,复杂。
“项大侠说,这个孩子……”蘭婆婆顿了顿续道:“不用冠他的姓,他受不起。”
我没做声,手指慢慢攥住了衣襟。
“你莫怪他。”蘭婆婆叹息:“湘儿定不希望你怪他,而且,湘儿曾经说过,这个孩子亦不可姓萧。”
我无可奈何的扬了扬嘴唇,这两个人之间的纠葛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吧。
“干脆跟着我这个干娘姓吧。”我故作轻松的说:“叫秦楚,怎么样?”
蘭婆婆无声的笑了笑。
我探手摸了摸孩子细腻的小脸,孩子倏地醒了,瞪着晶亮的眼睛看我,慢慢的笑了。
这个孩子有着同项昆仑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瞳,更加澄澈美好,我再次怔住,不由得捏了捏他的脸颊:“从此以后,干娘罩着你。”
孩子鼓了鼓脸颊,神色莫名的俏皮了,我扑哧一笑,摇摇头对蘭婆婆道:“你去琼华谷吧,治好了四大护法,这个孩子他们定然会好好照顾。”
“你呢?”
“我?”我眯了眯眼,冷冷笑道:“我不能再任人宰割。”
看着秦楚纯真的面孔,无害而真诚,我的心一阵抽痛,莫名想起了某个十分重要的人,曾几何时,他的真切毫无保留的给了我。
我喃喃的说:“我该做些什么,保护我仅有的东西,我也不会放过那些动手伤害我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蘭婆婆皱眉,似是担忧。
我抬手将银质的面具架在了脸上。
“我还有件事要问你。”我指着自己金色的瞳孔道:“有没有办法,让它暂时褪色。”
蘭婆婆讶异了一瞬,沉声道:“有,可是……”
“没有可是。”我说:“我一定要让它在我的控制之下,没有别的选择。”
“隔代嫡传的力量你不能自然收放。”蘭婆婆抓住了我的手腕,低声道:“但是有一个办法可以封住你体内的龙脉,止住力量。”
我坚定的望着她。
她终究无可奈何,从腰间掏出一卷银针,根根泛着凉薄的光,她将孩子交付到我怀里,让我深处左手,捋上袖子,露出手臂。
她捻住九根银针,细细的捻转,那银针的光逐渐交融,浑然一体。
“你记住了。”她哑声说:“封脉的时候会很痛,并且封脉之后你若是运气便会更痛,而且强行封脉会折寿。”她犹豫了一会儿,似是抵不过那般残忍:“少则二十年,多则……。。”
“再说我怕我便下不了那个决心了。”我笑着打断了她:“速速来罢。”
蘭婆婆瞑目,又睁开,眼中腾出精光,她手中数根银针已然被她捻做一根极粗,闪电般扎进我的手腕。
那一针仿佛由筋脉笔直的插到了我的脑子里,我痛的一个哆嗦,还未来得及吐出一口气,她手指一折,带着大半抹银光牵连到我手肘处,又是一个穿刺。
整个手臂似是被切开,填入一块玄冰,凉痛难当,我冷汗涔涔而下,几乎要叫出声来,蘭婆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忍,我咬牙道:“继续!”
她手臂大开大阖,似在指间扯开数道银线,穿透了我的大半个身体,我觉得整个人仿佛穿过了一层铁质丝网,被切得四分五裂,她一掌钉入我的肩后,我终于受不住跪倒在地,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怀中的秦楚被我搂的过紧,嘴巴一扁大哭起来,蘭婆婆手忙脚乱的扑上来接过了秦楚,然后紧张的盯着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
耳畔阵阵嗡鸣,我急切的喘息着,脑子转不过弯来,好似生生被抽筋剔骨。渐渐地,那种奇异的痛平息了下去,我抚了抚额头,抬腕看去,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有一条细细的银线,蜿蜒而上,泛着清光,周遭有细细密密的裂缝,泛着血色,如同龟裂的土地。
“现在你身上所有的特征都消失了。”蘭婆婆叹惋:“包括瞳色和身上的纹路,你若是想要恢复,只要用刀子剜除银针即可。”
“倒是方便。”我咬咬牙笑道。
蘭婆婆无声叹息。
“多谢。”我朝她拱拱手:“到了琼华谷,就当我死了,什么也别说,安抚他们让他们忍气吞声的活下去,若有朝一日我得以手刃仇人,定会回来重振琼华。”
“你多保重。”蘭婆婆颔首说。

苍峦是居于中原和西域交界处一座雪山。
我寻了个稍平坦的地方落脚,站在半山腰,单手在眉前搭了个凉棚,看漫山遍野的雪景。
金色的太阳光在冰雪上反射的厉害,这一路算是走的艰辛,不过景色罕见,我也乐在其中了。
“还有多远啊。”我抓抓头说:“更何况,路在何方啊!”我看着直上直下光滑的跟镜子似的山壁哀嚎:“砉醉你他妈耍我——”
半空中传来一阵雄壮的雕鸣,层层叠叠的泛着空旷回音,我寻声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褐色的雄雕盘旋在山峦之间,他羽翼猎猎抖动,宛若战神的盔甲,黄色的眼睛灵动无比,沐浴着雪色阳光,极是壮观。
我愣住了,见那雕慢慢的沉降,逼近,小山一样的身躯遮住了日光,巨大的喙迎头袭来。
我连退好几步,脚下在厚厚的冰雪上打了个滑,我慌不迭手的去摸剑,那雕却原地鸣叫了一声,声音震天的响。
我傻傻的看着它,又慢慢的抬头看着上方渐渐逼近的雪层,只觉得身下的雪也开始不受控制的移动。
这只死鸟叫出雪崩了!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我就已经混着破碎的雪坠了下去。
“啊——”我惨叫,只觉得雪沫往口鼻里飘去。
那只雕欢快的叫了一声,倏地,我被大力拉出了雪瀑,寒风在耳畔鼓舞,我睁开眼,吓掉了半条命,下方是万丈深渊,那只雕用嘴衔着我腰间的衣襟,一路扶摇而上。
他黄色的眸子往下瞟了瞟,同我打了个照面。
这种被畜生嘲弄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气急败坏,却又生怕他一着恼将我丢下去,只能闭着眼睛装死。
飞了有一会儿,他将我放在一片郁郁草地上,然后振翅离去。
我睁开一只眼,发现周遭景色突兀的变了,丝毫没有雪色,反倒是碧绿非凡。
起身四顾,我诧然望着那一座堂皇的城池立于前方。
几步开外有一座石碑,上方写着几个字,净天神教。
我缓步走进,雪白的巨大的拱门徐徐的朝我张开怀抱,里面的景色气势非凡,竟是三朝白金宫殿,一在正前方,两座副殿徐徐悬于正殿左右上方,竟然是凌空悬着!
正看得咋舌,骤然间屠戮之气席卷而来,我想也没想一步冲上,挥剑错斩,从现在开始我不会退了,所有要来的都可以来,我一律不放过。
一紫一白切开了对方的毛皮,在粉色的肌肉上留下深可见骨的痕迹,咆哮声几乎要撕裂我的耳膜,我蓦地拔出剑,鲜血溅了我一脸一身,寒光粼粼,铁叉般的利爪左右剖来,竟是想将我撕碎。
我足下一点,轻松逃脱,这猛兽再如何凶猛其智慧也抵不上人类半分,他双爪一个交握扑空,我翻身骑上其颅,听到它愈加猛烈的吼叫声刺耳无比,那颗硕大的脑袋来回晃动,雪白的鬃毛猎猎鼓舞,反手将帝女钉进了他的颅骨深处,他动作一僵,我双脚钳住他双耳,倒挂于前,用洛神在他厚厚的脖颈处狠划一剑,鲜血喷涌,我半个身体都湿透,这只发狂的雪狮终于消停了。
我穿了口气跳下地,皱眉望着这没头没脑冲出来攻击人的神兽,他大张的口腔中,森森利齿如剑,端头还粘着些血肉,十分恶心。
我在想,砉醉是不是在何处默不作声的打量着这场斗争。
既是如此。
我干脆也懒得去找人了,跳上那雪狮的颅顶,用洛神剑小心挑剥开来,这可是项大工程。
果不其然,足足过了有三柱香的时间,有人来请我走了。
对着来人错愕的神色,我踢了踢地上新鲜剥落的大滩雪狮的毛皮,懒懒道:“这是给你们教主的见面礼,望他长命百岁,一统江湖。”





36

36、七 入教 。。。 
 
 
砉醉托腮坐在前方,目光似有似无的拂过地上血淋淋的虎皮,然后慵懒的打了个呵欠。
他久久不言,殿内更是一派死寂,脚下的波斯地毯踩着再柔软也让人站立难安。
我不耐的扫了扫四周,三两个侍从都穿着统一的服饰,白袍上绣着鲜红的曼珠沙华,他们低颔着首,掌面紧贴身体,拘谨而恭敬。
看来砉醉很喜欢红色,艳丽张扬的颜色。
一阵带着清香的风吹入大殿,我怔了怔回过头去,赫然看见一绝色女子走进,那女子指间绕了三两个青色的小铃,正是西域魂铃。
这个女子无疑便是秦宓。
我觉得胸腔里的怒火熊熊燃烧了起来,几乎化作一条蛟龙要破体而出,将眼前的这副光鲜的躯壳碾碎。她那样步履轻盈,那样云淡风轻的掠过,轻轻松松带走了我最重要的人,要我怎能不恨。
然而此刻我不能动作,我暝了瞑目,将一腔愤懑生生压下,仿佛在灼热的铁浆上浇了一盆水,“嘶嘶”冒着白气,秦宓同我擦肩而过,并没有认出我。
“教主。”她单膝跪下,微笑。
“宓儿总算回来了。”砉醉没看她,只是端详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看神色就知道此行顺利的很。”
“托教主的福。”秦宓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