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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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恨-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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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等到尹王寿辰这一日,纪沈二人早早穿戴停当,前往尹宫中赴宴。
尹王此次寿宴设在含春院中,尹王与其诸位夫人坐于阁内,尹王的几位公子和臣下,还有他国前来贺寿的使臣均在院中设有席案,依次列好。
酒过三巡,尹王似是越发有了兴致,便道:“孤今日心中甚喜,不知诸位王儿欲以何物为孤王祝寿?”
诸位公子急忙献上自己准备的贺礼,尹王随意扫了一眼,道:“孤王今日想要一份特殊的寿礼,大雍王朝的世家公子,均需精通六艺,这六艺之中又以骑射为先,今日孤王便欲检视一番诸位王儿的箭术,如何?”
诸位公子自然毫无异议,当下便有寺人将数个箭靶立在院中。
沈夜寒看到尹千阳略一整衣袖,正待离席,心道他是尹王的嫡长子,又是世子,理当第一个下场献技。
哪知尹王忽道:“此次比试箭术,便从最小的王儿开始吧,依年纪长幼由小到大,孤王希望诸位王儿好生表现,拨得头筹者,孤王必当重赏。”
于是便从最年幼的几位公子先行下场,那几位公子年岁尚幼,一箭射出去,能落在箭靶上便已不错,离靶心去相差甚远。
尹王也不以为意,只是笑呵呵地勉励他们,说他们年岁尚小,日后气力长足了,再勤加练习即可。
接着便是尹王的二王子千辉公子,但见他嗖、嗖、嗖连发三箭,箭箭都正中靶心,满座众位宾客俱都鼓掌称赞。
尹王更是笑容满面,抚掌大赞道:“如此出神的箭术,颇似孤当年之风采,这才是我尹国世子所当有的箭术啊!”
众人均料不到尹王居然出此一言,顿时一片肃然。
千辉公子掩住面上的得意之色道:“千辉献丑了,我的这点微末本领和王兄的箭术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王兄的箭术才是真正的出神入化,百发百中。”
尹千阳微微一笑,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起身离席,走到院中,接过长弓,缓缓举起,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一下拿了三根箭一起搭在弓上。
众人心道:“难道这位世子听了尹王方才那番话,决意大现身手不成。
只见尹千阳瞄准靶心,缓缓拉开弓弦。
众人见他做足了架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都以为这一箭必定稳中靶心。沈夜寒更是见识过他的高超箭术,心中毫不担心,笑吟吟地等着听众人的喝彩声。
哪知“噗”、“噗”、“噗”三声,那三支箭竟然连箭靶都未挨着,远远地落在地下。
顿时满座皆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少主(下)
尹王立时便沉下脸来,冷声道:“堂堂尹国世子的箭术就是这么百发百中的吗?”
尹千阳转身朝着尹王微一躬身,道:“儿臣方才手微微抖了一抖,还请君父见谅。”
尹王沉声道:“堂堂世子,居然连箭靶都射不中,你如此行止如何称得上是我尹国的少主,他日如何承继我尹国这一方河山?”
尹千阳低头道:“儿臣惶恐。”
尹王扫视了群臣一眼,缓缓又道:“或者你是想把这尹国世子之位让给你的王弟们?”
座中一人一听尹王此言,再也忍耐不住,急忙起身道:“君上,臣下以为,世子大人只是一时失误,不妨另取三支箭来,再给世子一次展示箭术的机会。”
尹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淳于太傅,你身为世子的授业恩师,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千辉公子忽然上前跪下道:“君父,儿臣有一言,王兄箭术一向在我之上,今日只是一时失手,孩儿无论如何都不会与王兄争这世子之位,我尹国的少主只能是身为嫡长子的王兄。”
尹王瞧着他这第二个儿子,慨然叹道:“辉儿此言真是甚慰吾心啊,我儿如此谦让,此正是身为我尹国少主所应有的君子之德啊!”说罢,目光转到尹千阳脸上,逼问道:“千阳,你以为如何?”
尹千阳单膝跪地道:“儿臣谨遵君父的旨意便是。”
尹王继续追问:“到底你心意如何?”
眼见尹王就世子之位步步紧逼,淳于太傅等几位大臣再也不能置之不理,纷纷起身道:“启禀君上,臣有一言。”
尹王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喝道:“此乃孤王与千阳父子之间之事,旁人勿需多言。”
众大臣只得颓然落座,忧心忡忡地看着尹千阳。
尹王再次问道:“快说,你究竟心中是何打算?”
尹千阳抬起头,直视他父亲的双眼,忽然微微一笑道:“事已至此,儿臣还有何话可讲!”
尹王晃着杯中之酒,忽然叹道:“你虽是孤王的嫡长子,但自立你为世子以来,你每日不是沉迷于女色,便是纵情犬马,整日不务正业,哪有一点少主的样子。倘若你当真不想要这世子之位,做我尹国的少主之尊,只想做个享清福的公子,那么今日,孤王便成全于你。”
尹千阳看着他父亲那灼灼的眼神,沉思了片刻,再次微笑道:“正是,这尹国少主,世子之位,儿臣是早就不想当的了,还望君父成全。”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均是一片哗然,无论是尹国的臣子还是他国的宾客均未想到尹王竟会在自己的寿宴之下咄咄逼问自己的世子,大有将其废掉之意。更令人惊诧的是,这位千阳世子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布他要放弃世子之位。
尹王不意他竟然如此轻易地就遂了自己的心愿,狐疑地盯着他仔细打量,尹千阳坦然回视他父亲质询的目光,父子二人就这样对视良久,终于尹王吁出一口气道:“孤王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啊,千阳我儿,从今日起,你便可以去过你的轻松日子了,我尹国的重担自会有比你更合适的人来担当。”
沈夜寒恭恭敬敬地向尹王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多谢君父成全。”而后从容地重回他的席位,安然落座,继续饮酒动著,和先前一般无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似乎被逼让出世子之位的是别的什么人,与他尹千阳无半点关系。
尹千阳可以做到这般泰然自若,但是旁人却做不到。淳于太傅等几位大臣均是眉头紧锁,纷纷停著不食,显是心中烦恼至极。
然而,在内宫之中却有一个人比这些忠心拥戴前任世子的大臣更为关心担忧尹千阳的世子之位。
寿宴之后,尹千阳刚刚走到他所居的东苑门口,便见他的妻子瑾姬公主正守在门旁翘首相望。
尹千阳看着她那一脸掩不住的忧急之色,不由心中冷笑道:“真是个沉不住气的女人!”
瑾姬公主早已等的是望眼欲穿,一见尹千阳终于回来了,急忙迎上去道:“是不是真的?世子要放弃尹国少主之位是真的吗?”
尹千阳看也不看她一眼,依旧朝苑内走去,一边道:“你这么惊慌失措的做什么?”
瑾姬公主紧跟在他身后,继续追问道:“难道世子当真要放弃少主之位吗?”
尹千阳终于止步,回身正视她道:“公主是在质问我吗?”
瑾姬公主一时气结,正不知如何回应,就见尹千阳唇边扯出一抹弧度,冷笑道:“那些说我要放弃世子之位的传言,它们并不是传言,而是事实。”
公主似是站立不稳的晃了一下,接着便尖声道:“放弃世子之位这样的事情,我决不允许!”
“似乎没有必要经过公主的允许吧,放弃或是不放弃,要不要做尹国的少主,最终能做出决定都只是我一个人。”
瑾姬公主怒道:“我,堂堂雍都镐京的公主之尊,可是嫁给有一天能够成为尹国国主的尹国世子的!”
“所以?如果我不再尹国世子的话,公主便要休掉我这个夫君吗?”
“所以请您收回擅自放弃世子之位的胡话,瑾姬求您了。”
“难道公主不知道,话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是再也不能收回的吗!大丈夫,言出必践,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当着我尹国群臣和各国使臣的面出言放弃世子之位,君子岂可言而无信!”
瑾姬公主此时已是泫然欲泣,“难道您就不为璋儿的将来考虑吗?”
瑾姬公主嫁到尹国后,只与尹千阳育有一子,尹王赐名季璋,今年已经三岁。
“就让璋儿和他的爹一样,做个闲散的王孙公子,轻轻松松过日子,岂不甚好。”
“世子大人?!”
“不要再叫我世子,我意已决,这个世子无论如何我都决不会再当。”
瑾姬公主的姑母琅夫人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瞧着二人争执,见无论公主如何苦劝,尹千阳都是一副决不回头的模样,便插口道:“妾身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尹千阳直接回道:“那就别讲。”
对于尹千阳的直言拒绝,琅夫人恍若未闻,继续道:“倘若世子不是尹国的少主的话,我们瑾姬公主是绝无可能从雍都镐京千里迢迢的远嫁到这不毛之地的小小尹国。所以,请您不要伤了公主的心,打消放弃世子之位的想法吧!”
瑾姬公主也急忙道:“就算是我求您,千万不可以放弃世子之位,就算是为了璋儿,您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就将世子之位拱手让给旁人,我嫁给您这四年,只有这一个要求,求您了!”
尹千阳看着两个跪伏在他面前的女人,斩钉截铁道:“我的决定方才已经说的清清楚楚,决无更改的可能。”
瑾姬公主见他还是这般坚决,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轻声啜泣起来,琅夫人却缓缓直起身子,一言不发,朝外走去。
瑾姬公主急忙唤道:“姑母,你……”
琅夫人止住脚步,回首道:“妾身要去见尹王殿下,既然世子的心意已决,那么,妾身唯有一死相谏尹王,请他收回成命。”
瑾姬公主哭道:“姑母……”
琅夫人却看也不看公主一眼,直视尹千阳道:“妾身自从离开雍都镐京,自愿随公主不远千里来到这陌生的异国他乡那一天起,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能够维护公主和世孙的利益,就算拼上性命,妾身也一定要为公主办到。”
尹千阳看了一眼瑾姬公主,他的妻子仍伏在地上抽抽搭搭地哭着,并无一句劝阻琅夫人之言,显然是默认了她的死谏之举。
“真是两个愚蠢的女人!”尹千阳在心中暗骂道。
琅夫人正要继续朝外走去,忽听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想不到机智过人的姜家琅夫人竟然也会去做这种愚蠢之极的事!”
尹千阳见她停住脚步,接着又道:“琅夫人自幼在镐京长大,对于王宫内院中的权谋暗战应该并不陌生吧?对于我尹国内宫中的情势,我想琅夫人在这四年中所知只怕也不我少多少?”
只听琅夫人道:“是又如何?”
“既然琅夫人熟知内宫中各种势力动向,那么又怎会不知今日之事,所谓当众之下公然宣称放弃世子之位,不过是被逼无奈而已!”
瑾姬公主忽然想起大概两年多前,琅夫人曾对她言道尹宫中的情势:尹千阳的生母君夫人失宠已久,尹王的几位夫人中,一直得宠的乃是二王子的生母尚姬夫人,这位夫人不旦容貌艳丽,更擅狐媚之术,颇有心计,十几年来一直牢牢抓住尹王的心,因为尚姬夫人的关系,尹王在诸子中也最为疼爱二王子千辉。处处赞美他的二儿子,斥责贬低他的嫡长子,只怕这母子二人野心不小,不可不防。
瑾姬公主想到此处,暗自心惊道:“原来此事早在两年前便已露端倪,只是一直并无甚大的举动,直到如今才突然发难,还是用这种兵不血刃的法子,这母子二人当真厉害,只可恨尹王居然这般偏心。
瑾姬公主心中这么一思量,不觉便止住了哭泣,只听琅夫人毫不动容道:“即使是尹王殿上有意逼世子让位,世子也该如此轻易就范,公然自行说要放弃世子之位,给他人以口实?”
“这是君父的意思,为人子女者,百善孝为先,父亲大人的心愿,我自然要顺其意而为之。”
“世子心中当真做如是想?”
“既然君父早晚要将这世子之位给到别人头上,与其被裭夺世子的名头,不如我自己主动让出。以后终于可以过些省心的日子了!”他又看了一眼琅夫人道:“在这尹宫中住了四年,琅夫人应该也很清楚君父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你继续要做这种愚蠢而无谓的牺牲的话,请便,我决不会拦你的。”
尹千阳说完,便打算起身离开,他实在不想再多看这两个女人一眼,快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过头来道:“三年前,我的两个侍妾是被琅夫人想法除掉的吧?”
琅夫人丝毫没想到在这个关口,尹千阳竟会突然问她一个和此事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她镇静自若道:“妾身不明白世子您在说什么。”
尹千阳忽然笑道:“知道你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吗?——因为那两侍妾和你的尊贵的公主一样,都不是我心爱的女人。”
他丢下最后一句话做为报复和警告,扬长而去。毫不理会他妻子愤恨的眼光,而琅夫人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默立良久,终于还是颓然坐倒。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夺位(上)
丰水河畔,尹千阳和沈夜寒目送着纪成钧远去的背影,一时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尹千阳看了一下天色,终于说道:“送君千里,终需一别,时候已经不早了,寒弟还是早些上路,免得误了晚间歇宿。”
沈夜寒欲言又止,朝他一拱手,翻身上马,二人互道一声珍重,沈夜寒便打马而去,哪知他驰出去几步,忽然勒住马头,回身道:“尹兄,你可以放弃世子之位,但是你绝不会放弃你的雄心壮志。不管这世子之位是不是你,夜寒深信,总有一天,你会是尹国的一国之主。”说罢,也不待尹千阳说什么,策马扬鞭,如一阵风般疾驰而去。
尹千阳看着那渐渐变小的人影,不觉唇边微微露出笑意。
“墨离。”尹千阳轻声唤道。
立在他身后的一个黑衣男子立刻上前躬首道:“属下在。”
“你觉得这位沈国公子如何?”
墨离看了一眼沈夜寒离去的方向,思忖片刻道:“属下觉得这位夜寒公子似乎对世子您了解颇深。”
“哦,你也这样觉得吗,墨离,你应该知道我和他其实迄今为至不过见过屈指可数的几次而已。”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这位夜寒公子虽然和世子只有几面之缘,但是墨离觉得他对您的了解居然和墨离这十几年来对您的了解不相上下。”
尹千转过身来,看着他身后的黑衣男子。墨离和他年岁相当,比他略矮半头,身形单薄,正值少壮之年,然而两鬓却已见灰白,一片黑布挡住他被刺瞎的那只眼左眼。尹千阳每次看到这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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