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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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碎-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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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套件衣服,这样很容易感冒。”

长安还有些愣愣的,也忘了跑出来站了多久,直到那辆陌生的车看不见了,才回头一个字一个字问左时:“高医生为什么会跟敬之在一起?”

那辆车是她的吗?敬之为什么不开自己的车?她的腿又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为了接送方便吧,骆敬之的车子出事故那天是她开的。”

他一下子解答了她所有疑问,可惜长安好像还是不明白,大眼睛一直看着他。

“你就从没想过吗?”左时觉得她有点可怜,“他在跟你结婚之前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高薇。”

真相虽然很残忍,总是要一点一点让她知道的。

得知真相和一辈子被蒙在鼓里,还真说不清楚哪个更幸运。

长安呆住了,是啊,她怎么就没想过,骆敬之不是一张白纸,在她之前,他可能是喜欢过别人的。

那为什么他们又会结婚呢?结了婚又离婚……今后他恢复自由,是不是就会跟高薇在一起了?



长安心不在焉,店里的生意却没受影响,反而越来越好了。年关将至,工作的人们越发散漫,聚会的人也更多了,她的小咖啡馆里常常坐得满满当当。

有中学生来店里做作业,两张桌子拼起来,各点一杯饮料就打发一下午,因为喧哗的声音太大影响其他客人,被米娅说过一次。第二天又来了,这回长安亲自把饮料端过去,请他们安静一点。

十六七岁的少年,已经学会阳奉阴违,嘴上答应说好,回头就凑在一起嗤嗤嘲笑她的缺陷。

小白痴这样的字眼飘进耳朵里,长安敏感地转身,其中胆大的一个少年站起来:“我要的是热可可,你这给我的是什么,这么苦?”

长安接过来,闻了闻,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饮料都是她亲手做的,但这几天她的确出过好几次错,自己也不确定这杯可可出了什么状况。

“你不信啊,喝一口不就知道了。味道不对就给我们退掉,换一杯。”

长安丝毫没怀疑有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味道是有点怪,更怪的是这几个少年突然都哈哈大笑起来。

“再喝呀,再喝一口……哈哈哈,你看她的样子,太好笑了。”

长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他们笑得心慌,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冲。就在这时,她手腕被人拉住,同时听到左时的声音说:“别喝了,把杯子放下。”

她乖乖听他的话,大概是他压迫感太强,那几个少年也被吓得噤了声。

左时把她拉到身后,手臂往桌上一撑,高大的身影笼住那几个孩子,沉声道:“刚才是谁往饮料里放的墨水?”

原来那可可里有墨水?她竟一点都没发觉……

几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吱声。

左时不笑也不怒:“都不承认?那我们就报警处理,或者从后门出去,让我揍你们一顿。”

一听要打架,长安连忙扯他衣角。他却回头说:“没关系,他们都这么大的人了,经得住打的。”

当然不管是挨打还是报警,都不是这几个孩子愿意承受的。他们只知道这小店有位低能的老板娘,却没想到会惹上左时这样的“瘟神”,一时都慌了手脚。

长安还拽着他的衣角,左时终于改了主意:“不想挨揍也可以,你们把这杯可可喝完。”

杯子里的饮料这会儿怎么看都泛着可疑的黑,为首那个胆大的少年却赶紧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旁边几个完全吓傻了的就这么怔怔看着,到他实在喝不下去了,才赶紧帮忙喝光。

每个人嘴上都一圈淡淡的黑,长安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刚刚笑什么,想必她现在也是这个滑稽样子。

左时收拾完那几个小混球,发现长安躲在洗手间不肯出来。他曲起手指敲门:“长安,开门,是我。”

长安伏在水池边,对着墙上的镜子清洗,搓得唇角都发红,才勉强把墨汁的黑色印记洗掉。

她想起跟左时去南城酒家吃饭偶遇骆敬之那一次,她唇上沾到草莓酱还浑然不觉,也一定是像今天这样可笑。

“长安,开门,不然我就撞门了。”

她只好把门打开了,一手还捂着嘴,不想让他看到。

他拉开她的手:“洗干净了,疼不疼?”

她摇头,反倒担心:“那几个学生……喝了那么多墨汁,会不会死?”

“放心吧,死不了。”左时笑笑,“他们那样的,多喝点墨水才好。”

“我是不是很笨?”长安感到沮丧,在自己的店里也被人这样耍弄。

“你要弄清楚一件事,”左时很认真地说:“做错事的人是他们,不是你。”

永远不要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长安眼里的泪潮还没有退尽,左时在她身旁坐下,说:“骆敬之带来的那份离婚协议没有问题,很公允,你可以签字。”

几乎是净身出户,倒是很想得开。

长安没说话。他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想法?”

她却又摇头。

“没关系,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我知道了,才能帮你。”

长安整理了下心绪,却只问他:“敬之真的喜欢高医生吗?”

“我不知道。”

“那高医生呢,她喜欢敬之吗?”

左时看着她,眸色深不见底:“她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

“我害怕……”她从来没有这么不安过。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占为己有,这样的道理她还懂,所以才特别惶恐——不止是对现在和未知的将来,还有不可追的过去。

左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长安,这个世上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目的,骆敬之是这样,高薇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所以你不用觉得内疚。”

她似懂非懂:“那你呢,左大哥,你也有目的吗?”

“是啊,我也有。”他笑笑,“所以你的朋友齐医生才会觉得我也不是好人。”

“不不,你是好人,你是最好最好的人了。”

左时心头微微一动:“为什么,就因为我帮你?”

长安低下头:“你救过我的命,教我坐公交车,还带我去夜市;去医院的时候也陪着我,还给我买了新的拖鞋……”她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你还赶走了欺负我的人……他们嘴上黑漆漆的,很好笑。”

原来报复得逞的快感,她也能够体会。

左时安静地听她说完,在她脚边蹲下。他发现自己还是最喜欢这样蹲着跟她说话,可以看到她额头发际的那个桃子尖尖。

“那些都不算什么。”他拉过她一只手包在手心里,“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过一个妹妹?你跟她长得不像,但有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把你当成是她。如果将来……我是说如果,你发现我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请你不要恨我。”

第二十一章

“嗯,我不恨你呀!”

她答得太干脆,天真,又毫无心机; 让左时觉得自己像一个拿糖果诱拐小孩的恶棍。

虽然就像他说的; 每个人活着都有目的,但长安跟他们还是不太一样。

两人的手还交握着没有松开,倒是长安察觉了; 有点害羞:“左大哥,你的手心好烫。”

他这才松手; 另起一个话题,对她说:“物业有没有联络过你?楼上的花店歇业了; 他们来问我们要不要把二楼的店面也租下来。”

咖啡店旁边就是一个商场; 由于内部业态比较老旧,生意一直不是太好。二楼的商铺是商场突出的露台改建而成; 跟长安这个小店只要一部楼梯就可以连通,如果能改造成咖啡馆的一部分,对他们扩张规模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长安之前完全没想过这么快就可以扩张,她想的一直都是自己这爿小店到底可以撑多久。

“我们的客人有那么多了吗?”需要另外一层楼面来容纳吗?

“嗯。”左时点头; 神色很放松; “你大概不知道你做的东西有多好吃,咖啡的味道也很好。”

他不擅长奉承女人,对长安说的话却大多是真心的,少有夸张的成分。

长安信任他:“你觉得好就好,我都听你的。新年,等过完新年,你来做店长好不好呀?”

左时只是笑笑:“我只是兼职打份工,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可是你什么都会呀,连米娅他们也说,只要你在店里他们就很安心。”

“可能因为我比较凶,遇到今天这样的事当然就该我出马。”

见长安的笑容淡下去,他沉声道:“等把二楼开起来,要再招一位厨师,两个服务生,到时候你就专心做咖啡,应付吧台的事就好,今天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长安心头的暖说不出来,只是一味盯着他看。

他轻咳一声:“怎么这么看我?”

她笑笑:“以前敬之也总说不让我做这些事,可是跟你说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她微微低头:“我也说不好,但我愿意听你的。”

左时站起来,居高临下摸了摸她的头:“你要是同意了,我就让物业的人来谈,然后签合同。”

长安点头,又想起过年的事来,就问他:“你过年要回家吗?”

“不回。”

“不用回去陪爸爸妈妈吗?”问完她才想起来,曾经问过他家里的情况,他说父母都不在了,“啊……对不起,我忘记了,他们都去世了对不对?”

左时点头:“我已经忘了最后一次跟他们过年是什么时候,一直是我带着妹妹一起过。后来她也不在了。”

他语气淡淡的,没有大喜大悲的情绪,可长安却仿佛有感同身受的痛苦,眼眶都红了。

左时笑道:“你别这样,我不想要人同情。”

“为什么?”

“因为同情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

长安不是完全能听懂,但大致也有些类似的感觉。小时候被父母牵出去听到的都是“好可爱”“像洋娃娃”“又乖又聪明”之类的赞美之词,到她生病烧坏脑子之后情形就全不一样了,更多的是惋惜和关切,每一句话里都带着同情。然而这些同情没有让她觉得更开心,只是让她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跟其他人不同,害怕被这世界抛弃,也更渴望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人真正地爱她。

她没想到左时也会这样,他是无所不能的,竟然也会觉得自己可怜。

“那你到我家来过年好不好?爸爸妈妈一定很欢迎你。”

已经开始把骆敬之剔除在外了吗?左时问:“那骆敬之呢?我是男人,你带一个陌生的男人回家过年,他会不高兴。”

会吗?像她见到高医生跟他在一起时那种酸酸的低落的情绪他也会有吗?长安不能确定,他甚至至今都不肯相信左时在巴黎救过她。

左时见她不吭声,说:“难道他又值班,不能陪你过年?”

长安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垂着眼睫说:“我不知道,他说了会回来的,但是……我也不知道。”

左时站直了身子,双手插在裤兜:“过年总要跟家人在一起的,你别太担心。我一个人习惯了,等你把楼上盘下来,我就趁着过年把里面的装修和格局改一改,有事情做,也不至于孤单的。”

长安瞠大眼睛:“装修……你一个人做?”

“我上去看过,以前的装潢还很新,都是木质材料,跟现在一楼店里的风格也很搭调,不用大改,收拾一下,我一个人就能搞定,来年就可以直接用。”

过年也找不到工人来开工,不如自己动手。

长安是没意见,但一想到过年这种合家团圆的日子他要一个人守在这里,心里怎么都过意不去。



陈玉姣本来的打算是接殷奉良出院之后,一家人到附近的山里去度假,地方空旷,空气也好,毕竟家里有位危重病人要去远的地方也很困难了。然而殷奉良实际的身体状况比想象中还要更糟糕,要是把路途上堵车之类的状况算上,他恐怕也撑不过去,最后不得不放弃了举家出游过年的计划,还是留在家里。

不能出去玩,长安不像以往那样感到失望和遗憾,心里反而有一丝庆幸。

她留在南城,可以给左时送点好吃的过去,这样他至少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过年了。

骆敬之大年三十跟长安一起去医院接殷奉良回家,然后就进了厨房,跟陈玉姣一起张罗年夜饭。他原本也不太会做菜,工作的性质就决定了他一年到头难得沾一回阳春水,甚至在家吃饭的次数都比一般人少很多。但每年年关,王嫂回乡下老家了,没有让老人家做饭自己旁观的道理,于是也跟着陈玉姣学了几手。

他很聪明,动手能力强,学会的东西很快融会贯通,很久都不会忘。殷奉良是他的老师,成为一家人后这是第三个团圆年,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个。

他围着围裙煎鱼,从厨房的移门看出去,能看到殷奉良坐在躺椅上,长安正伏在他膝头,父女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他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但偶尔能听到笑声。大概是闻到了香味儿,长安扭过头来,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低下头去看油锅,忽然意识到已经很久没看过她笑了。

殷家的新年很有年味儿,因为长安像孩子一样,还要讨红包,放鞭炮,零食和糖果盒子一定要塞得满满的摆在客厅的桌子上。她心智不全,诗词歌赋总记不下来,却练了一手好毛笔字,从五岁开始,练了将近二十年,平时是用不上,过年的时候却可以提笔写写福字,照着找好的对子写副春联。

骆敬之帮她把写好的春联贴在门上,一家人才坐下来吃年夜饭。

由于化疗的关系,殷奉良的头发几乎掉光了,在屋子里也戴着帽子,酒杯也举不高:“来来来,新的一年万事如意,祝我们囡囡的店生意红火,财源广进。跟敬之好好的,早点顺利当上爸爸妈妈啊!”

唯独不提身体健康,大概因为他自己做不到了。

骆敬之心头一紧,转过脸看长安,怕她绷不住委屈,先乱了阵脚。

长安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但还算镇静:“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爸爸好起来。”

这或许是她的心声,父母亲在她的生命里实在太重要了,她很难承受失去其中之一。

晚上二老在客厅看春晚,长安陪着他们看到很晚才回房间。骆敬之坐在床边看书,见她来了,让出床上另一边的位置。

长安却抱起枕头说:“我去跟妈妈睡。”

父亲生病,独自住客房才能休息好,她正好跟妈妈睡主卧室。

骆敬之蹙了蹙眉:“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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