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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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碎-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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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后悔了不是吗?假如你现在跟长安分开,将来又后悔,怎么办?”

“那也是我的事,我自己会承担。”

齐妍无话可说:“既然你想好了,那就这样吧。但长安今天出院,你也不去接她?”

骆敬之眼神微微一黯:“我晚点去,这边有事脱不开身。”

“什么事?”有什么事比自己的太太更重要?长安是因为他才伤成这样,而他们至少目前还是夫妻。

“高薇的腿受了伤,是开我的车出的事故。”

果然还是因为她。齐妍忽然觉得不真实,这样的两个人竟然是她的同学,她还曾为他们的际遇扼腕叹息,没想到事情一反转,倒成旁观者自作多情了。

她也不问为什么高薇会开着他的车出事了,只好心提醒他:“一个谎言开了头,就要有另外九十九个谎言去圆reads;。你跟长安真正离婚前要做戏就做圆满,不然万一她爸爸因为这事儿受刺激有个什么好歹,到时候你又多背个十字架在身上。”

至于长安,还是不指望他了,她作为朋友,也能照顾好她。

这世上有多少人把你真正当朋友呢?太少了,凤毛麟角,但长安却是其中最真心的一个。稚子之心,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有多珍贵,有的人这辈子也体会不到。

齐妍到医院去接长安,没想到她人不在病房,一问医生,说已经出院了,她先生亲自来接她回去的。

这怎么可能?前一刻她还跟骆敬之确认他来不了,一转眼……

等等,齐妍反应过来,那天她赶到医院时发现医生是把左时错认为长安的丈夫,好像之前还怪他把太太弄成这样,臭骂了他一顿。

骆敬之的锅就让他给背了,他也不恼,这会儿接长安出院的人,想来想去也只有他了。



长安拘谨地站在左时的公寓门口,手里捧着路边买来还没有吃完的鸡蛋仔。

左时站在沙发边招呼她:“别光站着,进来坐。”

她脱了鞋走进去,地板是冰冰凉的,跟她上回来的时候一样。

她在沙发上坐下,左时拿了双毛茸茸的兔子拖鞋来摆在她面前:“换上这个,天气冷,你现在受不得凉。”

长安从医院出来,脚上没穿袜子,两只光脚丫交叠着,往后缩了缩。

左时顺势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拉过她的脚,不由分说地把拖鞋套上去。

鞋是崭新的,很软也很暖,长安盯着鞋面上的兔子脑袋出神。

“喜欢吗?”左时扬起头看她,“还是打枪赢来的,专供送外卖来的小妹妹用。”

长安的目光移到他脸上,好像有点明白他指的人是她。

他又伸手抽走她手里的纸袋:“东西都凉了,我给你热一下再吃。”

长安乖巧地任他拿,看到桌上摆着橘子,怯怯地问:“那我可以吃这个吗?”

“可以,想吃什么都随意,把这当你自己家里就好。”

长安把橘子的皮剥得很碎,掏出橘瓣来小口小口地吃,还不忘留一半给左时:“这个给你。”

他刚用微波炉叮好了她的鸡蛋仔,在她身旁坐下来,问:“甜吗?”

长安点头,又把手里的橘子往他跟前送了送。

“甜你就多吃一点,我不爱吃甜的。”

“我知道,你喜欢苦的,每次都喝很苦的咖啡。”

左时笑笑:“是啊,苦的东西很提神。”

“可你不吃胡萝卜,胡萝卜没什么味道。”

“你还记得?”

“嗯。”

他不说话了,把她剥下来的橘皮一一放在她身旁的电暖气上,很快就烘得一室暖暖橘香。

第十九章

长安很快吃完手边的东西,轻轻搓了搓手。

左时道:“吃完就去洗把脸吧;我这里有新的牙刷和毛巾。”

他很周到;什么都为她准备好,知道她在医院闷了两天;什么都没人为她准备,下床也困难,这么爱干净的小姑娘一定受不了自己蓬头垢面。

长安听话地进了卫生间,没一会儿;齐妍就来了reads;。

她也算是下了番功夫查左时的;连他住哪里也清清楚楚。

她进门就找长安,左时道:“她在卫生间洗漱;弄好就会出来了。你放心;我没有把她藏起来的意思。”

齐妍看到茶几上的食物包装和橘皮;有些意外:“长安吃过东西了?”

“嗯;虽然吃得不多,但她说饱了。”

“你用什么方法哄得她肯吃东西的?”

“没什么特别的,就带她出来转转;饿极了;闻到食物的香味自然就有胃口了。之前在医院不肯吃;只是因为医院的饭菜不好吃。”

齐妍不信,也不怪她不信,左时一早就被她列入可疑人物名单,直到现在也令人看不透他想干什么。

长安对人没有防备,她不能没有。

“她待在你这儿不合适,我带她到我那儿去住。”

左时淡淡地说:“我不能替她做主,等她出来,你自己问她。”

长安洗完脸出来,看到齐妍还愣了一下:“妍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接你到我那儿去住,等你心情好一点了,再送你回家。”

齐妍很小心,尽量不提骆敬之,也不提离婚之类的字眼。

长安低下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左时抱着手站在一旁,并不插嘴。

齐妍有点奇怪:“长安?”

她终于重新抬头看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妍姐,我哪里也不去。”

齐妍怔了一下:“为什么?”她走上前拉住长安,又扭头看左时一眼,低声道:“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长安,你留在这里不合适。”

长安也看了看左时,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想回我自己家。”

齐妍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可是,万一你妈妈问起来……”

“我会很小心,敬之也会帮我瞒着他们。”

她竟然知道齐妍指的是骆敬之提出离婚的事。

齐妍不会天真到以为她的心智突然新开一窍,这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有人教她这么应付的。

可她没有证据,这时候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忽然有丝慌张,看来这个左时不仅知己知彼,非常了解长安,而且也很擅长心理战。

长安这么信赖他,不知是福还是祸。

她抱着极大的不安离开了,左时才走近长安道:“想回去了吗?我送你。”

长安抬头看他眼睛:“我刚才有没有说错话?”

“没有,你表现得很好。”

“妍姐会不会生我的气?”

“不会,她只是关心你。”

他每一句话都那么肯定,像小锤子,把她一颗摇摆不定的心夯实reads;。

“左大哥,”她叫他,“你真的能帮我吗?”

帮她留住敬之,让他重回她身边。

这是左时的承诺,是他跟她的小秘密,她小心地守候着,连齐妍都没敢告诉。

“你不信我吗?”他反问。

“我信你,可是……”

“没有可是。”他目光如炬,“你只要照我说的做,他一定后悔跟你离婚。只怕到时候你已经不喜欢他了,身边不再有位置留给他。”

“不会的。”长安摇头,轻轻地说,“我不会不喜欢他的,他是敬之啊……”

年轻女孩素净白皙的脸上有他看不懂的光,温柔却又傻气。

他坏心地想问问她伤口还疼不疼,最后还是作罢。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蹲下来帮她换回自己的鞋子,她有礼貌地说谢谢,然后尽管下蹲还会牵痛伤口,仍然坚持把崭新的兔兔拖鞋摆放整齐。

就算还是小孩,她也是最乖的小孩。

陈玉姣见女儿回家,还有些惊讶:“敬之不是说你们去旅行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长安说:“医院有事,他要忙,我们就提前回来了。”

她眼眶泛酸,说完眼泪就下来了。陈玉姣还以为是旅行半途而废让她觉得委屈,抱着她好言好语地安慰着。

长安在妈妈怀里哭出声来,这几天受的伤好像直到这一刻才感觉到疼。

她长这么大几乎从没说过谎,现在这样欺骗妈妈,不管什么理由,她都觉得难受。

她在家里休息了两天,身上没有明显不舒服了,才到店里去。

阿元和米娅只知道她生病,不知道内情,还以为她是肠胃炎,都关切地问她好了没有。只有左时没有特别的表示,一边给杯子擦干水渍,一边向她暼来一眼,算是打过招呼。

忙完午餐高峰之后,几个人轮换着休息,他才端了一个马克杯放在她面前:“趁热喝。”

杯子里是温吞吞的蜂蜜柠檬水,刚开始他还会放多柠檬泡得太酸,现在已经可以很好地掌控口味了。

“谢谢。”她在杯沿抿一口,嘴唇泛起红艳艳的水光,终于不再像前几天那样苍白不见血色。

他在她对面坐下来:“身体都好了?”

“嗯,好了。”

“你妈妈怎么说?”

“她……没有发现。”妈妈有大半时间都耗在医院里,在家的时候也常常出神,一定是父亲的病迟迟不见好,她心里着急。

“骆敬之呢,有联系你吗?”

长安垂眸,摇了摇头。

左时笑了笑:“别担心,他一定沉不住气,肯定会主动联系你。”

他没说错,当天傍晚快打烊的时候,骆敬之就到店里来找她reads;。

其他人都走了,只剩长安,还有留下做清洁工作的左时。他很及时地洗干净最后一块抹布,换下围裙道:“我先走了,你们聊。”

他其实没走,衣服都没换,只拿了烟和打火机出去,长安知道他每天这个时候都习惯在街角抽一支烟。

他有种特殊的本领,就是即便在有限的空间里共处,也能把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极低。因此擦肩而过的时候,骆敬之都没太留意他,只当他是个普通店员——比一般人高一点的普通店员。

几天不见,长安再面对他有点手足无措,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转身逃跑,还好两人中间还隔着个l型的吧台。

“你吃饭了没有,肚子饿不饿?”她好像只能勉强想到这个话题来问他。

其实骆敬之也发现了她的不自然,他不喜欢她怕他,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暴君。

“我吃过了,你不用忙。”他在吧台边坐下,拿出薄薄的一个文件袋放到她面前,“我拟好了离婚协议,你看一下,有不明白的地方我解释给你听。”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的时候长安还是被刺痛了,直直盯着台面上牛皮色的纸袋,没有伸手去拿。

骆敬之也没动,他不想太过咄咄逼人,毕竟是他先背弃婚姻的誓约——他说过要照顾她的,现在却做不到了。

“对不起,那天我的车子出了事故,没能去接你出院。”事实上他还是去了,只是去的晚了些,她人已经不在病房。他打给齐妍,问她是不是她接走了长安,齐妍却只冷淡地说让他不要管了。

对,全天下都有理由责怪他,因为长安弱势,而他最后还是决定放弃她。

长安紧张地问:“车子出了事故……什么事故,你受伤了吗?”

她习惯性地来拉他,往往是她在他面前或是表示亲近的时候才会这样,今天却是因为担心他受伤。

骆敬之难得没有挣开她,反倒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我没事,受伤的人不是我。”

受伤的是高薇,小腿胫骨骨裂,恐怕得休养好一阵子。

外科医生的手,平时都透着微凉,今天却很暖。长安被他手心的温度感染了,慢慢放松下来:“你没受伤就好……”

听她这样说,骆敬之心里竟然有些难过,进而催生出不忍,好像接下来要做的事真的是十恶不赦。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还是拿出文件袋里的离婚协议书给她看。

他接着又说了些什么,长安其实都没听进去,只觉得他的声音从左边耳朵进来,一阵风似的,很快又从右耳出去了。

她想那些条文她反正是不懂的,何必又要忍受这样的折磨呢?

她冷不丁把协议书从他手里抢过来,慌乱地往身后藏:“我……我知道了,你不要念了。”

“长安,这是你的权益,要学着保护和争取。”

“我知道,能不能……能不能给我几天,我想请人帮我看一下。”

骆敬之说:“刚才我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吗?我什么都不要,钱、房子、这个咖啡馆,都是你的,我只需要我现在开的这部车,因为我要上班。”

长安还是坚持:“我就找人帮我看一下,然后……我就签字。”

第二十章

“好。”他蹙着眉,却没有不耐,只是提醒她,“我们离婚的事要暂时瞒着你爸妈; 所以你也不要大张旗鼓地让其他人知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知道吗?”

长安点头,那模样太乖巧,骆敬之心底的不忍扩大了; 甚至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发顶的软发。

“伤口……好了吗?还疼吗?”

长安心里又是一揪:“不疼了,我昨晚还洗了澡。我自己洗的; 没让王嫂和妈妈帮忙。”

乖囡囡。他应该像她爸妈那样赞她一句的,最终却只是握了握她绵软的手; 说:“对不起。”

长安的眼泪落下来; 他想抬手帮她擦,她却刚好抬起头来; 他只得又收回手。

“马上要过新年了。”长安吸了吸鼻子,说,“爸爸要出院回家过新年,妈妈说想一家人一起出去玩玩; 你……能回来吗?”

“嗯; 我知道了,我会尽量调班回来,陪你们一起去。”

他明白陈玉姣的用意,殷奉良时日无多,带出去走走看看光阴才不算虚度。既然要隐瞒,他们就还是得做出一家人的样子,他需要配合长安一起演戏。

她太懂事,本来以为提出离婚后她会大哭大闹,像那天在病房时的表现一样,根本不可能瞒天过海。没想到她这么平静,这两天甚至都没有主动联系他,反倒让他不安。

那天她在病房里的歇斯底里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交代完要交代的事,骆敬之心里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但他也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于是起身离开了。

长安隔着窗户看他走到马路对面,想起他说前几天开车发生事故,连忙推门跑出去。

对面街边停的车很陌生,但车旁站的人她认识,是高薇高医生。她拄着拐杖,行动不便,但还是在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两瓶饮料递给骆敬之。他接过来,似乎说了两句什么,才体贴地扶她上车,自己坐上驾驶座。

“怎么了,怕他又开车出事,特地跑出来提醒他?”左时的烟抽完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把她的大衣搭在她肩上,“也不套件衣服,这样很容易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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