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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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欢-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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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陆轩变了脸,带路的小厮忙介绍道:

“想是喜菊姐姐不认识,这位便是栾城著名才子,墨帝12年状元,翰林院侍读陆学士,今日过府拜见老爷,因陆学士对落雁湖的百年银杏树慕名已久,老爷特意吩咐我带陆学士来游览。”

说着,那小厮转向陆轩,赔笑道:

“公子,喜菊从没见过您,无意中冲撞了您,还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个奴才一般见识……”

一听此人竟是著名的状元郎,喜菊差点咬断舌头,目瞪口呆地看着陆轩。

怒视着喜菊,陆轩刚要训斥,对上云初清瘦的脸庞,那腮边一抹红晕尚未腿去,一身缟素,柔弱的让人心疼,不觉神色一暗,光影人流,世事沧桑,她和他终是回不到从前了。

今非昔比,她如今新寡,再像从前一样叫她的闺名,的确有失体统。今日他真的怒了,这个无礼的小丫鬟会受到惩罚,但事后她一定也逃不过责罚,新寡的她以后的日子怕是会更加艰难。

比起他受辱,她受委屈会更让他心痛,只看她这一眼,便又体会到那时有时无的断肠,如何还能让她因他而遭受责罚?

硬生生的咽下嘴边的怒语,陆轩双手一辑,冲云初深施一礼,生涩地说道:“董……夫人别见怪,在下失礼了。”

见陆轩生涩地改称她为董夫人,云初一阵失落,轻轻一福身,还了一礼,扶着芙蓉缓缓地与他擦肩而过,陆轩一阵失神,伸了伸手,又徒劳地放下,黯然地望着那清瘦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一路回到露院,云初远远地便看见露院门口有几个婆子和丫鬟正进进出出地东张西望,远处还不时地有其他院儿的奴才伸头伸脑,像是打探什么,热闹非凡。

云初心一颤,不会吧?难道董仁刚刚灌的几口水都进了脑袋,一清醒便供出了自己?转眼看向芙蓉,只见她正担忧地看着自己,嘴唇嗫嚅,似乎要说什么,感觉到芙蓉手微微颤抖。云初暗叹一声,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胆小,也不知那旷世才女是怎么训练的,什么事儿都担不了。

挺了挺肩,不疾不徐地向前走着,云初轻轻捏了芙蓉一把,示意她别出声,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总之,绝不能先乱了阵脚,不打自招。

她才不信这古代会有坦白从宽、抗罪从严的政策,对于董仁的指控,她有权保持沉默。

“四奶奶您看,露院好似出事了……奴婢先去问问。”

发现露院的异常,喜菊也心惊不已,几步上前请示道,见云初点头,喜菊忙加快了脚步,刚走了几步,守在门口的钱嬷嬷抬头发现她们,开口冲门里喊道:“四奶奶回来了!”

钱嬷嬷边喊边小跑着迎了上来,到了近前,不等云初问,急声说道:“四奶奶,您可算回来了,喜兰吩咐了几波人四处找您……”

云初脚步没停,一边继续向前走着,一边问道:

“不过两个时辰,这又怎么了,都围围在门口?”

钱嬷嬷闪身让开路,紧跟着云初身后说道:

“回四奶奶,秀儿,秀儿出事了……”

一听不是董仁落水的事儿,云初和芙蓉对视一眼,一颗心扑通落到肚子里,芙蓉随口问道:“秀儿怎么了”

“秀儿……秀儿没了……”

那婆子边说边用袖子擦起了眼睛。

“没了,这么大个人怎么能没了?”

反身回来的喜菊好笑地问道,一边和芙蓉一起簇拥着云初继续向前走着。芙蓉也附和道:“就是,那么大的活人,能是说没就没的……”

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味来,喜菊猛地站住,转身问跟在身后的钱嬷嬷道:“钱嬷嬷是说……是说……”

猛被喜菊挡住去路,钱嬷嬷也一哆嗦,忙止住步,回道:“是的,秀儿……刚刚暴病而亡……”

一句话,云初芙蓉同时站住了,云初才反应过来钱嬷嬷说的“没了”是“死了”的意思。喃喃地问道:“先前还好好的,怎么会?”

芙蓉尖声叫道:

“秀儿刚和我们在一起,一直都好好的,才分开不过一个时辰,钱嬷嬷不许胡说!”

“芙蓉姑娘您冷静些,这么大的事儿老奴怎么敢瞎说……秀儿的尸体还在屋里,姑娘进屋瞧瞧便知,已经没救了……”

见钱嬷嬷语气肯定,几人不再说话,快步走进院子,堆在门口的丫鬟婆子纷纷向两边散开,自觉地让开了路,喜兰已闻声迎了出来,红着眼睛叫道:“四奶奶……”

云初摆摆手,打断她道:

“秀儿在哪儿?”

“在她屋里,刚咽气,还没来得及抬出来……”

喜兰说着,转身带着云初,绕过假山池,顺着游廊直奔后院,一过屏门,远远地便听见秀儿屋里传出阵阵凄厉的哭声,喜兰快步上前打开门,云初迈步走了进去,环视了一圈,只见一个叫霜儿的小丫鬟正跪在那呜呜地哭着,其他几个丫鬟在一旁边哭边劝。

见云初进来,众人一阵忙乱,纷纷过来请安,云初只挥挥手,几步来到炕前,正要低头查看,那霜儿突然跪爬两步,抱着她的腿哭道:“四奶奶回来了,您一定要给秀儿姐姐做主,秀儿姐姐死的奇巧……”

“掌嘴!没根没据的,就敢胡言乱语,仔细传到太太那儿,剥了你的皮!”

霜儿话没说完,便被喜兰厉声打断,又回头对云初说道:“四奶奶千万别听霜儿胡言乱语,她也是伤心过度,糊涂了。”

跟着进来的钱嬷嬷快步上前强拉开霜儿,说道:

“我的小祖宗,我知道你素日和秀儿要好,亲眼看着秀儿就这么没了伤心,但在怎么着也不能乱说,你不求好,愿意跟着秀儿去,也别带累了我们,没见前些日子落雁湖的那些人,哪个有好下场了……”

钱嬷嬷说到这,突然打住了话题,不安地瞄了眼云初。

云初只做不见,见她拉开霜儿,低头看去,不觉暗吃一惊,只见秀儿面目扭曲,侧身蜷缩在炕上,嘴角挂着一抹黑血,血迹未干,哪是暴病,分明是中了毒!

伸手试了试鼻息,秀儿早已没有了呼吸。

“四奶奶快别动,这暴死的人沾不得,会染上晦气,您是金枝玉叶,哪能沾这些,奴才已经回了大奶奶,一会儿专门负责装殓的吕嬷嬷就过来了……秀儿您已经见到了,还请四奶奶移步,先去前厅等候。”

见云初动手去翻秀儿的眼睛,钱嬷嬷忙出口阻止,倒不是怕云初发现什么,古人迷信,钱嬷嬷的确认为沾死人不吉利,尤其刚咽气的人,她也是一心为云初好。

前世在学校不知解剖过多少尸体,甚至抱着死人的头盖骨睡过觉,还怕这个?没理钱嬷嬷的絮叨,云初直接穿着鞋来到炕上,蹲下身子,仔细地勘验起来……

查到最后,云初脸色惊变:

断肠草,秀儿是中了断肠草的毒!

第三十五章毒因

断肠草,四大毒草之一,花色美好,却剧毒无比,吃下后肠子会变黑、粘连、断肠而死,故名断肠。

直起身来,云初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那颗怦怦乱跳的心,转身下地,见钱嬷嬷还在絮叨,挥手打断她,平静地问道:“秀儿……什么时侯发的病?”

见云初发问,屋子里立时静了下来,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俱摇摇头,目光最后都落在霜儿身上,见云初也看向她,霜儿哽咽道:“早上还好好的,奴婢见秀儿姐姐从后院回来,便跟着进了屋,求她帮着打些花络子,哪知她一进屋便说肚子疼,一头趴在了炕上,初时也没在意,以为是一早灌了凉风,喝杯热水,在热炕上烙一烙就好了,奴婢忙倒了杯热水,喂她喝了,谁知不但没减轻,反倒越来越厉害了,趴在炕上直叫,奴婢就上炕蹲着给她揉,哪知越揉越疼,后来索性疼得满床打滚……奴婢这才怕了,喊来了钱嬷嬷,想着钱嬷嬷经验多,看有没有法子……”

说到这儿,霜儿已抽泣得说不出话来。

越揉,这断肠草毒性发作的越快,肠子断的也越快,当然越疼了,听到这儿,云初暗叹一声,却不解释,转脸看向钱嬷嬷。

钱嬷嬷见状,接着说道:

“老奴活到这么大岁数,也经了不少事儿,却从没见过这么个疼法,也唬了一跳,老奴那儿倒有些陈年里用罂粟花熬得膏子,专治肚子疼,但瞧着秀儿的样子,哪敢乱用……见四奶奶您和喜兰、喜菊都不在,这才自作主张地回了大奶奶,看看能否请个大夫,还好,大奶奶一听是您院里的事儿,立即吩咐人传大夫,不想没等大夫来,秀儿就这么去了……”

说着,看了眼炕上的尸体,又念叨起来:

“多好个丫头,也够苦命的,打小没了亲娘,就一个老爹,跟在老爷身边当差,去年秋天一场暴病,殁了,秀儿哭的死去活来的,不想才几个月功夫,也……”

钱嬷嬷说着,也是老泪纵横,掀衣襟擦起了眼睛,喜菊随手递过块帕子,钱嬷嬷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哪敢真擦了眼泪,只做势比了比,小心地折了起来,边折边叹道:“这都是命啊……也幸亏老奴没把那罂粟膏子给她用了,现在看来,根本救不了她,倒惹一身的嫌疑,怕是也说不清了……”

那罂粟膏子便是现代俗称的大烟,的确能治肚子疼,但也只起镇痛做用,怎能解断肠草之毒,真给秀儿喝了,这时还真说不清,听到这儿,云初对钱嬷嬷的唠叨已有些不耐,倒是对她说的秀儿的父亲也是暴病而亡很感兴趣,开口打断道:“秀儿的父亲也是暴病而亡?他去世时钱嬷嬷也见过吗?和秀儿的症状一样?”

听了这不着边际的问话,钱嬷嬷一怔,随即像是突然醒悟过来,说道:“和秀儿一样?四奶奶是说秀儿这是遗传?”

见云初沉吟不语,以为她是默认了,钱嬷嬷又接着说道:“想是四奶奶年轻,经验少,但凡在种暴病,都是急症,哪有遗传的……秀儿的父亲张五哥去世时,都是老爷身边的人张罗的,老奴不在场,自然也没看到,但听秀儿说过,他父亲因为做事不周,挨了责罚,一股火闹的才生了病,虽说他父亲也是肚子疼,但疼的没这么厉害,像是拉稀,还伴着头晕恶心,瞧了大夫,说是寒证,那曾想一副汤药没喝完,人就殁了……”

腹泻、头晕、恶心,看样子不是断肠草的毒,听了钱嬷嬷的话,云初暗笑她真是神精过敏了,对什么都怀疑起来,只看秀儿,她父亲一定也是个老实人,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谁会惦记着害他。

只是,秀儿这么伶俐讨喜的一个人,单看她早晨对喜菊、喜兰都畏惧三分,就知她不是个争强惹事之人,是什么样的利害,让她小小年龄便丢了性命?

抬眼看到喜兰,忽然想起在后院西角门时,秀儿要回来,自己因为警觉,看向她的那一眼,苍白的一张脸,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当时没在意,只以为她累了,现在想来,秀儿那时便已经中毒了,而且毒气已经发作开始腹痛了,又不好开口,所以才迟疑。

以秀儿那时的状态,中毒至少也有半个时辰以上,她们在药园游了近一个时辰,那秀儿一定是在药园里中的毒,喜菊喜兰没进药园,当时只她和芙蓉在……

哑叔!是哑叔,想起在药园里看到的黑泽草和羊角腾,云初已经敢肯定秀儿的死,哑叔绝对拖不了干系。

想起那个迷一样的丑陋的男人,云初身子忍不住轻颤。

秀儿那纯熟的手语,和哑叔一见她那流于自然的一笑,众人刚一进院子时秀儿和哑叔的那份亲热,丝丝缕缕,无处不透着他们的熟识,透着他们深厚的父女般的情份。

什么原因,让哑叔瞬间做出毒死秀儿的决定,做出这样狠绝的决定,并付诸了实践!

仔细地回忆着她们在药园的一举一动,云初却丝毫想不起当时哑叔和秀儿有什么异常,只记的后来哑叔兴趣索然,露出逐客之意,但她也明白,哑叔是怕她们发现药园里的毒草。

又仔细搜索了一遍记忆,她在药园的确没看到断肠草,那这断肠草是哪来的?难道,那药园还有她没游到的地方,除了黑泽草和羊角腾外,还有其他的毒草?又或者,这府里还有另一个药园?

这哑叔到底什么来历?和董国公什么关系,真的只是个小小的花奴这么简单吗?

董国公和董爱种那么多毒草做什么用?

“四奶奶……”

见云初脸色渐渐地苍白起来,芙蓉担忧地叫了一声。

回过神来,瞥了眼芙蓉,见她脸色苍白,正嘤嘤地抽噎着,身子也在不停地颤抖,云初一哆嗦,猛想起秀儿中毒时她和芙蓉都在,芙蓉不会也……

一念至此,云初下意识的问道:

“你没事吧,肚子也疼?”

“奴婢没事儿,四奶奶怎么了?”

果真芙蓉也中了毒,怕是早和秀儿一样,魂归地府了,哪能等到现在,云初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暗道自己鲁莽,简直就像个惊弓之鸟,害怕一切,怀疑一切,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仿佛这国公府就是一片的阴森恐怖的荒冢,深夜里变成外表华丽的府邸,却处处透着诡异,神秘,压抑的让人无法呼吸……

稳了稳心神,不理众人疑惑的表情,云初强做镇静地说道:“见你脸色不好,还以为你也不舒服”

“奴婢只是震惊,秀儿……怎么会突然……早晨还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听了这话,霜儿又抽泣起来,见云初又耽搁起来,没要走的意思,钱嬷嬷刚要再劝,只见一个小丫鬟敲门进来,胆战心惊地立在门口,隔着老远扶着门框回道:“回四奶奶,吕嬷嬷过来了,在门外侯着,等您的吩咐?”

“吕嬷嬷?”

“想是四奶奶没留神,老奴刚刚说了,这吕嬷嬷是专门来给秀儿净身穿衣的,也是大奶奶吩咐的。”

见云初疑惑,钱嬷嬷忙解释道,说完,见她不语,钱嬷嬷接着说道:“秀儿是妖寿,大不吉利,人又刚咽气,这屋里晦气重,请四奶奶先去厅里商量事务,也好让吕嬷嬷进来装殓……”

按云初这个现代人的观念,人无分贵贱,生命都是平等的,是高于一切的存在,按她的想法,这秀儿不明不白地突然死了,就算是不报官,没有法医,来个大夫也能检查出个一二。

不管怎么,国公府总得请个人来验验尸体,追查死因,捉拿凶手才是,总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把人埋了。

姚阑这就吩咐人,急着给秀儿装殓,似乎太早了。

第三十六章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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