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何共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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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何共未央-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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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脚把白盈踢开,恨恨地骂了一句什么,扯着她的头发就甩了她一耳光。
久茹听到身后传来白盈的哭叫声,想想停下,想回去找她,但双腿却不受控制一般一直向前向前,直到她撞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扶住她,惊讶地问了她一句什么,她只断断续续地道:“救命……救命……”
待她看清眼前人是班上的同学乔森,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指着自己来的方向,竭力道:“白……白盈……叫警察……救她!”
当他们带着警察最终找到白盈时,白盈半身□,衣裳被扯破了大半,仰面朝天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头发上、脸上都沾满了血污。眼睛大大地瞪着,胸口微弱地一起一伏。
久茹扑过去抱住她,一个劲地叫她名字,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哭声。
白盈仿佛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扯着嘴角笑了笑,反手环住久茹,在她背上轻拍:“久茹不哭,我没事,乖,别哭了。”
话是这样说,可是眼泪却从她眼眶中大滴大滴滑落,有的没入鬓角,有的狠狠摔碎在地上。
一旁乔森脱下了身上的大衣把她裹住,将她抱起,朝街口的救护车走去。
白盈只记得自己紧紧攥着久茹的手,说了一句“不要告诉久辰”,之后便陷入了黑暗。
她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入目一片柔和的粉色。
愣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
久茹在一旁守着,见她醒了,脸上露出喜色:“盈盈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白盈一时没有回答,看了看身侧挂着的输液瓶,忽然猛地坐起,一把扯掉手上的针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久微吓了一跳,忙按住她:“盈盈,你怎么了?你要去哪?”
白盈道:“我已经没事了。”
久茹看她神色,猜出她是担心住院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这个时候了你还担心钱?”
白盈不说话,二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病房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密斯白不用担心,这家医院是我父亲开的,不会收太多钱的。”
是乔森。
久茹在他开口的时候就想阻止,此刻已是来不及,白盈的脸色倏地冷下来,淡淡地道:“多谢你,不过钱我一定会付给你的。我没什么不舒服,现在已经可以出院了。现在我要换衣服,请你回避一下。”
乔森被她噎个正着,还想说什么,久茹已经上前拦住了他,转头对白盈道:“那我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白盈出来后,两人直接回了学校。好在现在是圣诞假期,学校里没什么学生。
白盈闭着眼睛躺在宿舍的床上休息,久茹在一旁陪着她。
“久茹,我要求你一件事。”床上的白盈缓缓开口。
久茹猜到她想说什么,苦涩地一笑:“这件事我不会对别人提起,可是我哥……”
白盈睁眼看着她,脸上是凄然的笑容:“你告诉了他又能怎样?他只会自责那天晚上为什么没有送我们,对我感到愧疚。我不想让他可怜,不想让他因为这件事变成另外一个人。”
久茹一窒,心里泛起尖锐的疼痛:“对不起,都怪我,要是我当时留下来……”
“傻瓜,”白盈打断她:“当时的情况,要是你留下来,咱俩谁也跑不掉。最后不还是你救了我么。再说,你是我除了叔叔婶婶之外最亲近的人,不要再瞎想了。”
圣诞节那天下了一场大雪,白盈身体本来就没恢复好,却硬要出去看雪,不想受了凉,傍晚时分竟发起热来。
久茹本想让久辰来看看她,她却死活不愿意见久辰,只让久茹去陪久辰吃饭。
久茹支吾着编了一个理由骗过久辰,匆匆赶回了校舍。
一开门,便听见白盈在床上呢喃着什么。
“盈盈?”她走过去一探白盈的额头,只觉触手滚烫,忙绞了一条凉毛巾覆在她额上。
只听白盈声音支离破碎,身子在微微的挣扎:“别过来……求求你……不要……”
久茹心疼,握住她的手:“盈盈,是我,我在这里,别怕。”
似乎听到了她的话,白盈渐渐安静下来,但口中的呢喃却没有停,似乎一直在做梦:“别过来……久辰……你别过来,不要看我……不要看……我脏……”
久茹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只听她又道:“久茹,别……不要告诉他……不要说……”
到最后,只轻轻叫了一声“久辰”便不再出声了,眼角一颗细细的眼泪慢慢滑入了她鬓角。
白盈这一病就是大半个月,待她康复后,也差不多该开学了。
久辰一直在往这边跑,但白盈说什么都不肯再和他们一起出去,甚至有几次在教学楼里瞥见久辰的身影,她也是急急避开。久茹劝过她,可什么用都没有,她依然躲着久辰。
这样一直持续到五月,久辰来的次数渐渐少了。
久茹见她心情不好,便去租了两辆自行车,约她出去郊游。
她本来想拒绝,但看着久茹一脸期待和小心翼翼的神色,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两人沿着公路一路往前骑,久茹在前面,她始终落后半个车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听久茹絮絮地数说着沿途的风景。
在一个拐角处,久茹停下车,指着西边的一个方向兴致勃勃地对她道:“盈盈,你从这个角度看,觉不觉的那座山像一个大蘑菇?”
她也停下车走过去,看了一会儿笑着转过头,刚要对久茹说什么
“嘀”一声尖锐的鸣笛从她们身后的弯道处响起,一辆长长的货车直直向二人撞过来……

浑身上下是散了架一般的疼痛,耳边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好吵……不要说了……我想睡觉……
她迷迷糊糊想着,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慢慢撑开了眼皮。
一个声音在喊:“她醒了,快去叫医生。”
意识渐渐回到了她体内,她虚弱地抬起手,一旁的一个护士俯□:“你想要什么?”
“和我一起……的……那个……呢?”
护士神色复杂,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对不起。”
她的手颓然垂下,只觉得心里如同被大风刮过,空荡荡的一片茫然。眼前耳畔的所有东西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那迫人的白色,铺天盖地,一直向下不断压着她,迫着她……
医生来为她检查完后,看样子是松了一口气:“小姐,你的伤不严重,在医院住几个星期就可以出去了。现在我们需要登记一下您的信息。”
她盯着医生看了半天,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一般,木然问道:“我朋友呢?”
医生脸上现出一抹难色:“这个……我很抱歉,由于当时她离货车比较近,受到的冲击也大,我们已经尽力了。”
她依旧盯着医生,半晌,闭上了眼睛。
医生叹了口气,留下一个护士守着,自己出去了。
良久,她缓缓开口:“不是要登记个人信息吗?我
叫宁久茹。”

住了一个月的院她就出来了。
车祸的事她没告诉久辰,期间她在医院遇到了乔森,乔森就一直在照顾她。
时间飞快地流逝,一转眼已经到了毕业的时候,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上午,她清点好行李,便去了墓园。
凉风习习,阳光煦暖。
她一直站在那座大理石墓碑前,不知过了多久,她身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没有回头,只听见乔森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今天下午就要走了吧?”
她轻轻嗯了一声。
良久,她身后都再无声息。
她以为乔森走了,转过身,却见他还站在自己身后,双手插在裤兜里,就那么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眼神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哀凉。
她心里一跳,道:“你有什么事吗?”
乔森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就在两人要擦肩而过时,乔森声音淡淡地开了口:“你很累吧?”
她一怔,停下脚步:“什么?”
“你现在这样,带着别人的面具生活,很累吧,白盈。”
她脸色蓦地变了,转过身盯着乔森,乔森却不为所动。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静默半晌,乔森叹息一声:“你放心,我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我也没有什么恶意。我今天来找你,只是因为我爱你,你马上就要走了,我不想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仅此而已。”
她还是没有说话。
乔森走到她跟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你不打算对我说点什么吗?”
白盈尖锐地冷笑了一声,从他手下挣开:“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不多说什么。是,我是有私心,久茹虽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她吗?在她无忧无虑的时候,我就要撑起一个家。我叔叔为了供养我,差一点就死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在我以为老天爷待我也不薄,我也可以得到自己的幸福的时候,却发生了那样……那样的事。
“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可你真正知道爱而不得的滋味是什么吗?自从那次以后,我再不敢见宁久辰,每次看到和他有关的东西,我都使劲掐自己,只有疼才能让我冷静下来,抑制住去找他的冲动!
“这么久……这么久以来,每一次我晚上做梦,都梦见他推开我,他嫌我脏,不要我,不论我在后面怎么叫,他都不回头看我一眼。你知道那种痛苦吗?你知道我有多讨厌我自己吗?
“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是久茹,如果我是她,是不是就会好过一点?她死了,我比谁都难过,但如果我以她的身份活下去,我就可以……起码可以留在久辰身边。哪怕是以妹妹的身份,哪怕我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他!
“现在我要回去了,以‘宁久茹’的身份。如果你懂得一点点的爱,这件事,请你永远不要再提起。”
乔森低声道:“如果他爱你,就会明白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他一定不会因为那个抛下你。”
白盈短促地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最后表情凝注,哀凄决绝:“你不懂,问题不在于他,在于我。那件事以后,我就知道,今生今世,我再无半点可能和他在一起了。”

回国后的日子十分平静,她一直扮演着‘宁久茹’的角色,没有露出半点破绽。这除了因为久茹离家也有两三年了之外,还得益于久茹记日记的习惯。她一直把那几个厚厚的日记本带在身边。
时间长了,就连她自己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就是宁久茹,仿佛就一直这样下去也可以。
直到……直到他也回了家。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就发现自己错了,彻彻底底错了。
在白天,她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做他妹妹,骗过所有人,可是到了晚上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却无法骗自己。
乔森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他是来求婚的,并且不要她马上答复,只是想让她考虑考虑。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觉得累了,想要离开这种生活,都可以去找他。
一直以来把自己压抑得太久,她大病了一场,好了之后,她似乎是累了也似乎是想通了一些事。
她找久辰长谈过一次。
在她亲耳听到久辰承认喜欢白盈的是偶,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久辰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一时有些愕然:“久茹,你怎么了?”
她擦了擦眼睛,抬头看着久辰笑:“没什么,我只是替盈盈感到高兴。”
“白盈她,究竟是怎么死的?”久辰语声艰难。
“是车祸,我见了她最后一面,她让我对你说句对不起。”
久辰的脸色刹那变了,他眼中掠过一道深深的伤痛,自言自语般道:“既然如此,她当初为什么躲着不见我?”
她轻轻别过头,眼角晶莹闪烁:“据我所知,她对你的喜欢,半点不少于你对她的感情,一直以来,她只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久辰把脸埋进手间,良久良久,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哽咽。
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掀动了桌上的书页,最后停在了那一页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乔森当时还留在中国,接到她的信后,几乎是立刻赶来见她。
看着乔森高兴如孩童的模样,她忽然觉得感慨万千:原来这茫茫世间,终究还有人待她如珍似宝,为了她的幸福不惜牺牲其他,愿意一生呵护她,陪伴她。
人生若此,夫复何求呢?
纵然他不是她最爱的那一个,但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完满?
经历过这些,她惟愿此生静好。至于久辰,她能做的,也只是天涯海角,惟望君安,而已。
兜兜转转,终究不过一句:爱如指间砂……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回到楚少和久微,努力ingO(∩_∩)O~



、第三十二章

六年后。
香港,九龙,山顶的一座小别墅里。
客厅里响着悠扬的小提琴曲子,沙发和家具都被仆佣搬开,空出了一大块空地,四五对男女在那里跳着华尔兹,还有一些客人或坐或站,聚成一小堆一小堆地在聊天。
一曲终了,一个穿银白印梅花缎子旗袍的女子用两手微微扇着风朝放饮料的桌子走去。
她一头长发被烫卷了,在脑后松松挽了一个髻,显得不那么死板。面上妆容精致,细长的柳叶眉,一双大眼睛妩媚灵动。由于跳舞,她鼻尖微微沁出了些汗。
端了一杯香槟,她眼角瞥见屋子另一头的一道身影,抿嘴笑了笑,走过去道:“来这边这么久,你还是不习惯这些。”
那人闻声转头,轻轻摇了摇自己杯中玫瑰色的液体:“你们大费周章办这么一个宴会,不就是为了撮合我和你们那位小姐吗?”说着一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女子依旧是笑吟吟的:“我就不明白,妮可哪里不好,让你这样不满意。”
“她哪里都不好。”
那女子失笑,指着他正要说什么,一个女声从她背后响起:“我倒想请教楚少一下,我到底哪里不好了?”接着对先前说话的女子道:“嫂嫂,我哥在那边有些喝多了,你过去看看吧。”
知道她是故意支开自己,被称为“嫂嫂”的女子扫了那男子一眼,眼神中大有幸灾乐祸的意味,转身走了。
楚卓铭向后懒懒地倚在窗台上,开口道:“何小姐,每个人看人的标准不同,我觉得你不好,你也未必是真的不好,何必这么认真呢?”
那位小姐眉梢一挑:“要是别人这样说,我当然不会在意,可这评价是从我未婚夫口中说出来的,我当然要认真看待。”
楚卓铭目光只淡淡的,不置可否。
何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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