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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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都-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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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风哑然,满咽苦涩。
“你会是个很复杂的人?有很多秘密?”似是自言自语,却清晰得如撞钟般,砸得司风耳膜生疼。不等司风说什么,她接着说了下去:“作为杀手,怎么可能不复杂呢?甚至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秘密呢,是吧!比如,我就不知道你在修罗场都做过什么任务呢。”
那天晚上,司风胆战心惊的陪着花孜妤,直到她觉得累了才将他放出来。
当他扶着墙壁挪移进地下酒吧的通道的那一刹那,整个人虚脱的倚坐在了地板上。
虚浮发软的双腿不听使唤,空气中弥漫的污浊气息令他皱眉,但是内心深处跳出了一簇火苗,灼着本已绝望了的心。它烧得那么持久,那么激越,令他几乎要按捺不住。
均匀的敲击声打破了司风瞬间的失神,在丁平如风般无羁无情的注视下,司风至司影的面前,取过刚刚调好的酒。
伸长了胳膊,轻易劫走了司风手中的酒杯,丁平将它就唇,令淡紫色的液体顺着略薄的唇线散发出妖冶的光芒。
此时此刻司风才注意到丁平着了一套柔韧度极好的单皮衣,它贴合着丁平身体的曲线,似有若无的露出精瘦的腰肢。
在这套衣服之下,想必他什么也没有穿吧。
认知,刺痛着司风的心。
“今天,四姑姑安排我出场。”将残着混了冰块的酒液孩子气般的摇动,敲出哗啦啦的声响。他玩得似乎很开心,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眼眸更显得狭长,动作益发优雅随意。
一把将杯子夺过,勉力压抑住几乎冲口而出的责难。司风看着讶异而淡漠的丁平,金色的拉链垂在胸口,露出他那细嫩的肌肤。
司风想说他的讶异一定是装出来,但,就算是明知道也无法说出口。
“调酒很贵呢,就算是记在了金主的帐上,还是不要浪费……”
司风一仰脖,那残酒合着冰块涌进了司风的喉,辛辣、甘美、冰冷、无机制。
“司影,以后不许再给他调这东西,伤了他的身体怎么办!”
司影抬起专注于酒具的头,既往如常的凝冷里混进怜爱,他没有说什么但司风明白了。马上转过头盯着背对吧台,懒懒的倚在吧台上的丁平——该死,他的心已经无法平静了!
活着,真的比死去要好吗?
司风摇了摇头,将怪异的念头甩出脑海,打量起丁平的侧脸。
这个人,拥有着一张青青白白的狐狸脸,从来见不到他的笑,而那种抿起薄唇似笑非笑总像在嘲讽着什么的表情,司风绝计不承认那是笑。绝不迎合给他钱的人,千金散入他亦不为之所动,亦是因此令众人趋之若鹜。见过了许多次他被欺负,表情总是何其无辜,美则美矣,总似是少了灵魂般。
是什么,令那些有钱人不惜扔在丁平身上这么多钱呢!
拳捏紧,清脆的骨节交错声令丁平撑着头看着司风。
“你只管收钱就好。”拍拍司风的肩膀,司风意识到是丁平之前,本能的闪了闪身,由着丁平的手伸在了半空里。眸子里写了淡灰色的笑意:“怎么?嫌我脏啊?”
“不……”
“我的烟瘾犯了!”
不再看司风,丁平淡漠的话砸在司风心头。他连忙拿出烟盒,颤抖着手取出里面纯白色的烟,递到了丁平面前。
丁平没有接,而是猫了猫身子,张嘴含住烟蒂,湿濡的舌尖滑过司风的指腹。
司风的手颤抖着迅速退开,丁平似是不觉有他,将烟搁在了唇间,扭着脖子寻觅打火机。
一只火机递到司风面前,擎着它的主人轻轻碰了碰司风的胳膊。
司风接过来,不须看就知道是司影递来的。
“噌!”一声,火苗燃起,司风将它凑到烟尾,专心点燃它。
“是吗?有了烟瘾啊,”当司风意识到他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时,如梦方醒般盯着丁平:“烟瘾……”
“是啊。戒不掉了。”丁平吐了一口烟圈:“也不想戒。”
为什么——司风想问,张了张嘴,但是他马上就明白不需要问了。
戒不掉的,不是烟,而是烟代表的人。不想戒的,只不过是因物而思人的寄托罢了。
他是如此,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随身带着丁平习惯的牌子的烟,哪怕他从不吸烟。
“我该走了。”
“啊,走了!什么……”司风突然慌乱了。
“金主已经来了。”完全媲美望远镜的眼罩上一层雪霜冰幕,丁平离开了吧台向着外面自由的世界走去。只不过,就算走进了自由世界,他依然是被禁锢在囚笼里的鸟儿,天空再广袤也不属于他。
“丁平!”司风情急之下喊出声。
一瞬,如同一世,慢长而久远、未知而宿命。痛彻心扉,何处苦海、是岸。

 




43 翌日印象

那夜深时,久违的雪落了,把整座城市裹上了素丽的银妆。
一辆银灰色的车在新雪上碾出两条扣紧轮胎纹路的印迹,停在魅惑酒吧的门前。司机恭敬的拉开车门,一条长长的腿迈出,踩进了雪里,闷闷的发出吱的一声响。
眉宇染着一闪而逝的不悦,半拉开的拉链隐着浅紫色的痕迹,浮现在光裸的皮肤上。经了车外空气,瞬间透出粉嫩的玫瑰色,似是吹弹可破。
司机压抑不住一路上的好奇,终于顺着那没进雪中的腿,沿着勾勒出优美线条的身材,滑向并不特别出色的脸。当然,他并没有放过半露的胸口处紧致的肌肤。
——分明不是什么绝色的容颜,却令人无法忽略那股淫酥糜乱的诱惑,仿佛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似的。
这是个不缺少水的城市,但多的是地下水,少的是夏冬的天水。往年都要到阴历年左右,才会有小幅的降雪,之外的日子总是干冷冷的,说冷也不会冷到哪里去。
但是,昨夜,毫无预警的雪纷纷扬扬的,提前了月余降临,抚平了城市落寞的沧桑,为它换了套洁白的衣裳。美则美矣,温度亦由之倏然降了近十度。
昨日略觉单薄的衣裳此时完全失了它保暖的效果,仅仅是用看的,司机都觉得不止是冷那么简单。而踩着雪的人似是没有感觉到温度的变化,几缕发丝垂在额前,随风轻轻颤动着。
睨了新雪约有半晌,,脚畔的雪已在迅速融化成透明的冰晶状,缓缓向远处望去,满眼尽是平坦而洁白的雪,像一张从未使用过的纸,亮亮的恍着眼。
无法抉择另一只脚是否应该踏进去,去破坏它的完美无瑕。
司机宽慰着自己,现在注视坐在自己车里的人是礼貌、是义务。看着那张狐狸般的脸、狭长淡漠的眼睛,寒意已随时间的流逝渐渐侵入他的感官里。
不等他开始思考怎么请对方离开,那人儿已抬了腿踩进雪里,拾级踏上便道,动作缓慢而优雅,像是在留恋着什么、充分享受着什么。
雪发出咯吱吱的脆响,印渍下一个个洁白的脚印,是盛开在清池中最最白净的莲花,被阳光照得晶莹剔透。
魅惑酒吧厚重的玻璃门呈现出固有的深黯颜色,无声的滑开而后吞没了所有的优雅和纯洁。
司机合上车门,双手不由自主的把羽绒衣本就扣在一起的对襟再次紧了紧,迅速钻回车里。在那单薄的背影消失之时,车子已然驶离,雪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注意到门口光线明暗的变化,早起负责打扫的小工抬起头,一眼望进了遍布紫红色块的胸口,双颊染上了羞涩。
不敢与他对视,小工低垂着头,慌乱的打着招呼:“丁先生,你回来了!”
“嗯。”懒懒的应声,透着慵懒、混着销魂、凝着冷淡。
被金主折腾了一夜都没有合过眼睛,一定会有黑眼圈了吧。身体酸酸痛痛,意识正变得混沌,只有胃不满的阵阵嗡鸣着。丁平皱眉——现在需要的,是一顿热腾腾的早饭、洗去一身乱糟糟味道的水和只会容纳他一个人的床铺,然后美美的睡一觉。
而不是在这里跟看似单纯得连接吻估计都没有尝试过的小工格格缠。
虽说他多少知道酒吧里的小工们对他或好奇、或厌恶、或羡慕……不论是出于身份的特殊还是性子的凉薄,宁可绕着他们走也不会多做无谓的事情。
别人对他的看法、态度,从来与他无关。
丁平从衣袋里抽出泛着玫瑰色的右手,抚上额头,困顿超越了天气骤然变冷的厌恶。对于他这种天生体温低到夏天都会觉得冷的人来说,冬天反而不是那么难过的。不过是在原本冰冷的基础上寒彻入骨罢了,都已经习惯了呢。
正想绕过那小工走回房间时,他突然发现小工低垂着的头正沿着他走进酒吧的路线移动着,专注的动作和蹙起的眉头迟疑着,似乎面对着很为难的事。
丁平低头沿着他的视线曾掠过的地方,从自己半敞的胸膛到修长的腿,向着门口看过去。
落入眼中的是地上所铺的崭新地毯——白家是对产业很舍得花血本的集团,每年都要更换部分装饰物,进行必要加固与装修。而这暗红的新地毯是在半个月前重换的。绒毛还没有被踩塌,颜色还新鲜着。
一串濡湿的脚印打破了它的整体感,印了些许的泥和水渍在上面。
没有想到会下雪,轻便却不耐水的鞋子在他下车时已经被浸透了。本就冰冷的脚丫濡着水,不适感在看到地毯上的印迹时变得异样的明显。
是呢,要把这双鞋子换下来。丁平暗自点点头。
不等那小工收回目光,丁平甩腿踢掉了脚上的鞋子,任由它们在地毯上滚翻了几下,落在不远处。
沾着水的脚光溜溜踩在地毯上,果然比穿着鞋子舒服。
“那……那……那个……丁先生不冷吗……”目光在丁平的脚和鞋之间游移,已在为地毯头痛的小工语带着为难的呢喃着。
丁平没有理会,径直向楼梯走过去。他想要做的绝不是陪个单纯的傻瓜讨论该死的鞋子、地毯或冷不冷的问题。下过雪的第二天早晨,穿着单衣从外面进来,白痴都不会认为他不冷。
“丁、丁先生!”小工突然在他背后喊出声,大到几乎把楼上所有的人震醒的音量,唤住了丁平的脚步。
俊逸挺拔的身姿停在面前,小工的脸骞的红透,嗫嚅着,迟疑了几秒才道:“司风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吩咐我等丁先生回来,照顾您的需要。”
需要?
“拿点吃的来,顺便……”丁平略加思索,转身瞟了他一眼。那单纯的孩子迅速的又将自己埋在满眼地毯的暗红里,不敢抬头:“把那鞋子处理掉。”
“啊……”那鞋子可是酒吧专门做给丁平穿的,不见得值钱也是独一份的,仅仅因为湿了就处理掉,这实在太浪费了。小工惊抬头,刚想说它晒干了是可以继续穿的。眼角已闪没了丁平的身影。
呆愣了数秒钟,他小心的拾起鞋子们,极为珍惜的抿着嘴摸摸。
丁平很少穿魅惑酒吧为他做的鞋,除非被带出场子。可是,出场子就意味着去做见不得光的工作,那工作是不需要穿衣服和鞋子的。
它们,那双鞋,几乎比地毯还要新呢,甚至没有丝毫磨损的痕迹呢……处理掉,是指,他可以留下它们吗?
应该是吧。
小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在这静谧得只有他自己的早晨,似是寂寞在轻声叹息。
丁平走进房间,甩上垫了胶皮的门板,使它不发出任何声音的与门框牢牢贴合。
光着脚走进了房间,肆虐的寒在皮肤与地板接触的瞬间蹿进了体内,束缚感使他的心情一步较一步越发的烦躁,索性将身上唯有的两件衣服脱下,须臾已站在了镜子的前面。
落地穿衣镜里映出的身体布满了金主留下的痕迹,每一分每一寸敏感和羞涩的部位都没有放过。就算不肯想起,本能的还是会意识到它们来自某个人的手和唇。
一个疯狂的男人,记不清了模样只记得极其丑陋的男人,当他的唇凑近的时候会闻到烟臭味。
是不是,已经有了烟瘾的自己也会让别人闻得到相似的臭味呢?
可是……除了包了他的人,还会有谁接近他,闻得到他的味道?而那些人,又有几个愿意与他唇齿相贴、舌津相缠?!
果真是一具污秽的身体啊,难怪穆先生都不肯要他!
粲然一笑,丁平打量着镜中之人,熟悉而又绝然的陌生。
看似单薄的身体由于长年接受杀手的训练和任务,实则精壮结实。开始向着成熟发展的躯体正拔高着身量,再也不是过去瘦瘦小小干巴巴的模样。
若非身不由己、若非穆先生的意愿是教他活下去,是否能够一次次的忍耐陌生人对身体的侵犯?而至现在居然麻木了!
不,非但麻木了,还对施与了虐行的人与行为,有了本能的反应。或许他不会感到害羞,可是有几人的经验是来自金主的肆虐呢?
冰冷的空气拂过不着寸缕的身体,染上了淡淡的红。
一瞬间,心脏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是因为太冷了?是因为想起了穆先生?是因为疲惫?是因为被平白加诸于身的无边苦难?还是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的肮脏?
答案是:无解。
一把扯过身畔的毛巾披上,再也不看那具优美的体魄。不疾不徐的趿上室内拖鞋,丁平迈进了里室,不一会儿就传出了哗啦啦的水声。
他总是会花很长时间在洗浴的过程里,似乎冲洗和揉搓能够清除去意识中所窥见的污秽般,纵然皮肤几近红肿溃破,仍然停不下手。
小工端着托盘进了房间,耳畔隐约的水声令他的脸再次红起来。
轻轻摆好了碗筷和几个盛着菜的小碟子。由于担心打扰到丁平,这些事都做得很缓慢,很小心。
当他松懈掉专注的精力,准备悄悄退出去时,才发觉不知何时水声已经停了。
猛然转过头,因着动作的疾猛而瞬间散出的火花消失掉,映入了眼里的情景使他再一次低下头。
丁平披着一条很大的浴巾,斜倚在里室的门框上。发丝犹在滴着水珠,几颗落在难以掩住的胸口,沿着紫红的淤痕缓缓滑下。两条修长匀称的腿白皙中泛着玫瑰色,交叠在一起的形状煞是美好。或许是刚洗过了澡的缘故,两抹红霞难得的浮在双颊之上。
“丁先生,我把吃的端来了,请慢用。”
进亦不是,退也不是。小工极为困窘,同样都是男的,为什么在丁平的面前会害羞、会忍不住教眼睛粘着在对方的身上呢……找不出答案,他只能选择落荒而逃。
但是,才迈出了一步,他的手腕已被牢牢的握住,因之而失手的餐盘下一秒擎在了丁平手里。
那是很漂亮的手,所连接的胳膊圆润柔滑。没有夸张的肌肉,也不是干巴巴的筋骨。
刚刚不是还在门畔的嘛,怎么眨眼间就站在自己面前了呢!这个认知令他双腿不由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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