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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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都-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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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随手拾起一件衣服,抻平了套在身上,脚边已摆上袁子平取来的软鞋。抬手拍拍袁子平明显长长了的头发,花穆音一屁股坐在床畔,套上鞋子,倚在被子堆上躺成大字斜着头睨着袁子平,一寸寸仔细的打量着,直到将站在面前的少年连脚也不放过的看了一遍才略微松了眉头:“把那些衣服统统给我扔了。”
“嗯。”袁子平站在他面前,受伤的胳膊较另一侧粗了些许,样子有些滑稽。
“你还没有告诉我,她来做什么。”花穆音扒了扒头发,把那本来就有些乱的短发扒成了一团草,伸手将妨碍呼吸的扣子松开,语调中多了一丝冷漠。
“大小姐说,你向修罗场提出给我改名字。”
“嗯。”花穆音哼了声,半合起眼皮轻声问:“他们不乐意?”
听出问话中的危险,袁子平难得微笑道:“我不想改名字。”
“为什么?”
“因为是你取的名字,给别人叫的话……”
“真的是因为不想让别人叫?”花穆音一动没动,眼神却是如刀的锐利。不等袁子平应声,他便拍了拍身边:“算了,不改就不改。过来,坐下。”
袁子平让开那堆棉被,坐在床畔,扭过身体倚着它们,凑在花穆音毫不费力就能看清楚他的地方。
“今天遇到一个很令我不爽的女人。”花穆音将目光移向玻璃窗外,似是在回忆着发生的事情,呢喃道:“花家的……”
说起来,遇上那个女人,实在是件很诡异的事情。
一早接到任务,花穆音将袁子平裹牢在被子里,严肃的交待不准他下床之后,就被修罗场的专车递送到了执行任务所在地的附近。
修罗场的老大们都很清楚交给花穆音办的任务要承担他当游戏玩出花样的结果,故而在选择任务上越发用心的多了几个心眼。建筑物集中的地方、人口密度大的、没有难度的任务绝对不会派给他。
掂掂口袋中口红般模样的炸弹,那是修罗场的技术人员最新研制的。
他还记得白洛廷黑着脸把它交给他时说过的话——“扔远点,省得我得派人去拼你。”
闲闲的抄着两只手,迈开小混混步,朝着就要倒霉的某人那庞大到不可思议的住所晃过去。
就在他要接近那座房子时,从一侧的小巷子里电般的迅速的闪过一道鸿影。
花穆音本能的让过那道影子,只觉很浅的香味钻进鼻息里,向着影子掠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背影看起来很熟悉。
正当他看着那背影从成问题的记忆中刨着挖着的时候,呼啦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已经发生了什么事……
“快走。”一声又冷又短促的吩咐后,是一只有力的胳膊圈住他的腰,不等话音落了,他已腾空而起。
半空中,只见一群面色不善的粗壮男人哗的涌出来,瞬间占据了刚刚他所站立的位置。
鼻息中又传来那种很浅的香味,花穆音扭过头,眯着眼睛,脑海中掠过熟悉的厌恶感——
这不是在修罗场见过的女人吗?她在这里做什么?
花穆音摸了摸下巴,突然瞅见白洛廷所告诉他的目标所住的大楼。
既然帮他来到这个地方,他也就不计较她任性的劫掠行为了。
抬手猛然拍向腰间紧紧勒着他的手,手的主人没有料到自己好心救了的人在挺尸半天后突然猛拍自己,一时吃痛便松了手,于是眼睁睁看着长相精致的少年向着建筑群中落下去。
“真会添麻烦!”恨恨的一咬牙,于是花穆音斜眼一看打扰了他的工作的女人跟着他跳了下来。
奇怪,她是怎么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呢?花穆音没空搞懂与他无关的飞天问题,双脚在房顶轻轻一点,听着脚下的瓦片哗啦一声脆响,整个人向着另一个借力点落去。
于是,花穆音在前,那女人在后,两个人就在房顶上跳来跃去。
前者是为了更接近目标,后者则是为了心下不服要把花穆音拎过来好生拷问他是从块石头里跳出来的,居然敢拍疼了她嫩嫩的爪子企图逃跑。
追在他的身后,起初是愤怒,而后是怀疑,最后突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令她铆足了劲绝不放松的追逐。
花穆音瞥了她一眼,暗暗觉得心烦,有种将她一起爆了得了的念头。
脚下一刻不停,估摸着时间捏紧了口袋中的炸弹。
她在紧紧的追着花穆音,突然就看到他将手从口袋中抽出来,有个什么东西就落了下去。
刚想提醒他,却看到他转了个方向掠开。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出于职业敏感,她跟着向同一个方向掠过去,而没有跟着他向前再跳跃一次。
就在脚落在了房顶上弹开的一刹,强劲的气流便随着巨大的爆炸声、翻涌而起的尘土、瞬间陷落的建筑物们向着她的后背冲了过来。
整个人跟着冲击波一震,脚步虚软差一点点踏空而不得不甩出攀援绳索,靠着钟摆跳跃到相对遥远的地方。紧紧咬着的唇泌出艳红的血痕,咽下一口气,抬头就看到保持着漫不经心的态度的少年轻盈的在房顶上跳来跳去,头也不回的跳来跳去!
原本跑远的男人们听到爆炸声,一窝蜂的涌向发生爆炸的建筑物。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恨恨的咬出一句话,她努力的摆动身体,终于在几经摆荡后,向着少年的背影压了下去。
在那压下去的过程中,她终于发现,他正是在修罗场与她擦肩而过的人了!
突然背上多出一个人的重量,花穆音被扑得整个人向地面上落下去。翻了翻白眼,一把揪住肩膀上的手勉强调整了角度,做好了着际的准备之际,突然身体从半空中腾起,肚子上多出勒紧感。
低头就看到一双修长的腿盘在他的腰际,一只手顺着他使力的方向,牢牢的扣住,眨眼之间两人已离了是非地。
花穆音看着脚下建筑物变来换去,直到落在一处农舍前。
踩着人家的鸡窝跳下来,几个流着鼻涕在做游戏的小朋友抬着头,纯真而脏兮兮的小脸写着惊异和奇怪,几乎要将他们当作天上掉下来的外星人了。
花穆音甩开身上的女人,转身就走。被甩得一个趔趄的女人扫了眼那些小孩子后,抬腿就追了过去。
“修罗场的小子,给我站住!”
花穆音脚步不停,也不曾加快,依然悠然如故。
“你是修罗场的。”追上他,她打量着那精致得胜比女孩几分的漂亮面孔,突然微笑:“修罗场的杀手见到我的话怎么着也得尊称一句‘小姐’,像你这样无礼的还真是少见呢。”
毫不理会身边萦绕着的女子香,花穆音唯一的念头是换下这身沾了令他厌恶的味道的衣服,但天生的懒散不论怎么走都走不出急切的模样。
“给我站住。”抢一步上前,以手肘向花穆音甩过去的她在喊完这句话后将少年禁锢在手臂和墙壁之间,而后——她的视线被跳出衣服外面的东西吸引住了。
阳光温柔的落下,投在花穆音颈口安静的躺着的玉饰上,一笔潇洒的“穆”字令她眯紧了眼。
花穆音倚着墙壁,听到她说修罗场的杀手都要尊称她为“小姐”,便知道她与修罗场是有干系的,既然被压住了,就由着她去吧,不然被找上门去还要折腾一次的。
“你是花家的人?”她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在他的脸上不难看出花家人俊秀的轮廓。但是比起她所见过的花家人,眼前的少年更精致些:“我从来没有在花家见过你!难道你就是……”
花穆音任由她盯着看了许久,一动不动的,差一点就睡过去了。
“你是花穆音!”理应是句问话,在她嘴里说出来就像今天是晴天般的毫无所谓,紧跟着这句话,她压得更牢了些,玲珑的身体贴近他:“我正想找你呢。”
“找我?”花穆音不咸不淡的哼:“找我有什么用,还是找修罗场吧。”
“哈!你可是花家的后代!什么时候轮到修罗场做主了!”她伸手摸了摸花穆音的脸颊,似是怜爱般的微笑:“论起来,我是你的姑姑呢。再过几个月你就满了16岁,是该认祖归宗了。”
“有必要吗?”
“当然。你是少爷啊,不能总是呆在修罗场给白二哥添麻烦的。”自称为花穆音的姑姑的少女抬了抬下巴:“老爷子也在等你回家呀,你不能让他失了儿子还失孙子啊。”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花穆音挥开胸前的人,依然倚着墙:“何况我是修罗场的杀手,花家和白家的事还轮不到我置喙。”
“我知道花家把你送到修罗场去,是伤了你的心。但是,那是在保护你啊,我们是杀手家族你也不是不了解,不能自保的人是很危险的。”
她应该对他说,花家的人连有着血缘关系的人都杀吗?不,她不会告诉他。
“我的任务完成了,请‘小姐’不要拦着我,我还要回修罗场复命的。”花穆音彬彬有礼的笑了笑,身体却没有改变姿势。
“我叫花孜妤,是你的四姑。”
“修罗场的杀手是不应该有亲人的。”花穆音扫过去的眼神冰冷且陌生,花孜妤浑身不舒服。
“我说过你是花家的少爷,白二哥也知道的,他不会为难你,不让你回家的。”
“我是修罗场的杀手,没有家,只有……真的说有的话,也只有我的搭档。”花穆音真的厌烦了,站直了身体边走边道:“这辈子呢,我也只有我的搭档。现在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不再给花孜妤说话的机会,花穆音稍微加快了脚步,匆匆的离去。
花孜妤眯起眼睛望着少年的背影,唇角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
 




27 首刃风华

袁子平的存在感果然是相当弱的。
当花穆音从冥想中回神,总觉得讨厌的味道还在身上没有彻底清除,打算把其它的衣服也换掉并开始寻觅时,才发现袁子平平静的坐在那里,视线没有离开过他一分一秒。
称不上感动,只是觉得自己被关注着,似是无底洞般的心多了枚刚好合适的盖子,不再惶惶着。
扬起微笑,当他意识到时,右手已轻轻的在抚着袁子平的脸颊——从没认真看过袁子平,在他的印象中停驻的是张狐狸般的脸。
苍白泛着微青的脸色,狭长的眼睛,挺翘的鼻子,削薄的唇,尖瘦的下巴以及摸不到肉的颊。
是只狐狸,却不知道是不是某一天真的能成为老奸巨猾的生物。
若是那样,他是将之当作搭档还是仅仅当作可供利用的对象?
袁子平在他的手指滑动下,眨了眨眼睛,双颊泛起红晕。
“呦,还会害羞啊。”花穆音微笑着,笑容里添了些许宠溺。
依然是一语不发,闪烁的眼神却清晰的告诉花穆音,他真的害羞了。
“虽说你没有听我的话老实的呆在床上休息,不过……胳膊受伤也不妨碍行动……”突然,他那令袁子平看呆的温柔纯净的笑,就无声息的转变成了邪肆:“伤在左臂……走!”
将鞋子和裤子整理好,伸手拽起袁子平,在他懵懂的神情里,离开了房间。
暮色初临,晴朗的天空透着湛蓝,天边漫漫铺开的红霞美不胜收。
花穆音望着那自然的美景,袁子平跟着他,亦在凝望着:“我喜欢夕阳西下时的晚霞。”
“你喜欢的东西很少。”似是在嘲笑,花穆音刻意放慢脚步,不舍得移开眼睛。
能令他感到震撼的东西太少,代表着自由的大自然的景致尤是令他留连忘返,也许夕阳落下满眼的艳丽就如同他早已习惯的飞溅的血吧?只是少了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凭多了超凡的美感,使他无法不爱上它。
爱,有时是没有道理存在的。
“穆先生来的那一天,也是晴天,也有美丽的晚霞。”
“你还蛮有功夫怀旧的。”似是熟悉的印象不论花穆音怎么抓都抓不住,余在脑海的是汪洋般没有边际的血色。之后一片树影斑驳间坐着拥有巨大头颅的孩子,那孩子迈着紧促的脚步走在他的前面、安静的坐在角落里、有条有理的打理着他的生活,似是天生为了他而存在的。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孩子不再走在他的前面,而是跟在他不须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就像今天这样。
睨着他的颈后不再软黄的发丝,颈子柔滑的线条还有熟悉的感觉。
跟着花穆音的脚步,不再需要紧紧的跟随,即使当枪械训练场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花穆音不再丢下搭档冲进那修罗场引以为傲的馆室,而袁子平也不需要独自走在随时会出现欺负他的人的甬道上。
当他们走进枪械训练场,霎时间一切都静止了。
每双眼睛投来的都是防备、崇拜、惊喜、羡慕……在注目礼中,花穆音和袁子平的脚步声回响着,震彻枪械训练场整个穹顶。
管理员拿着小本子匆匆走过来,特制的软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根据记录,花少爷和零可以使用的子弹数是八千枚。”毕恭毕敬的哈了哈腰,无须他示意就有人抱来一个个沉重的盒子,堆在他们面前。
零——花穆音品味着他最讨厌的称呼。
但是,的确,若是袁子平三个字从这些人嘴里吐出来,他一定会忍不住而揍扁他们,质问——那个名字也是你们能叫的!
“很久没来了……你在坚持练习?”
“嗯。”袁子平应着声,开始拾枪。
虽说花穆音说过他可以不用枪,但是枪法有时也蛮重要的,可以不用但不可不会。
“好孩子!”拿过袁子平手中装完了弹的枪,左手依然搁在口袋里、右手一抬,枪响过后,六枚靶心皆中弹而后躺倒:“枪果然不是多么有效果的武器。”
袁子平接过花穆音丢开的枪,利落的换弹,右手抬起。
“你确定能打中?”花穆音眼睛一眯,站在袁子平身后,嫌恶的盯着他的右手——它正以别人无法觉察的幅度不断的颤抖着:“练了这么多年的结果就是,一只手打不准?”
“抱歉……”袁子平垂了垂头,在花穆音的注视中,以左手扶住了右手。那瞬间双手移了几个分点,几乎是同时,六发子弹冲出弹道的声音震彻了枪械训练场。
完美的六枪皆穿心而过,花穆音眯着眼睛,不悦明显的写在脸上。
袁子平转向他,垂着头:“对不起,不管我怎么练,都做不到右手……”
“那些,都是你的!”花穆音皱着眉吩咐,但是,就在他打算坐在一侧边休息边看袁子平练习的瞬间,突然又转向他,将握在他手里的枪扔到了几案上,以那种看似嫌恶实则柔和的目光看着袁子平。
“穆先生?”袁子平抬起头,困窘着达不到花穆音的要求而透红的颊,乖巧而可怜。
“等你的伤好了,这八千颗子弹给我补回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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