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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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都-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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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先生?”袁子平抬起头,困窘着达不到花穆音的要求而透红的颊,乖巧而可怜。
“等你的伤好了,这八千颗子弹给我补回来!”
“是。”露出笑容,袁子平对花穆音报以真切的微笑。
“我觉得很奇怪。”花穆音伸手轻轻搭上袁子平受了伤的胳膊。
按说不论是谁,被别人碰触伤口的话,都会本能的瑟缩。但是袁子平笑着凝望着花穆音,甚至没有向着自己的胳膊看一眼,任他触及层层包裹的纱布。
没有任何搭话声,花穆音轻叹了声接着道:“很奇怪,你很喜欢被我任性的对待?”
袁子平仰着狐狸般的脸,含着笑意面对花穆音。
在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只映着花穆音的身影,锁着精致的面孔。
“谁!”花穆音猛然抬头,与转过了身的袁子平一起,看向枪械训练场入口处的阴影。
“果然是精英杀手,在修罗场的地盘上,都能如此的警醒啊。”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正是白天所遇见的花孜妤,在她身后陪着的是冷着一张脸的白桑。
“花家的‘小姐’!”花穆音想也不想,踏前一步,将袁子平挡在身后。在极为有礼的称呼中,习惯性的夹着明显的倨傲:“还有白桑小姐。”
忍住跺脚咆哮的冲动,白桑跟着年纪不大辈份却在她之上的花孜妤走近了这对儿有名的少年杀手。
“我不是特意为你来的——听说修罗场的杀手训练设施很棒,就请白桑带我四处转转,真是没想到……”刻意向花穆音身后看了看,花孜妤微笑道:“还有机会见到你和你的搭档。”
向身后扭了扭头,她对白桑道:“花家把穆音托给修罗场真的很放心呢,你看他现在多么优秀啊。而且,对搭档也很好呢。哎,你的搭档叫什么名字呀,还不快让他出来,让四姑认识一下。”
“修罗场的杀手怎么配认识花家的四小姐呢?认识了你,会折寿的。”
花穆音一点都不担心袁子平会跑出来给面前这两个女人行礼什么的,不论在哪里,他的搭档只会按他的意思办事,哪怕面前是修罗场的主子们,也一样。
白桑保持着沉默,她了解面前修罗场最年轻、最令人头痛的搭档,肆意妄为的花穆音和被他教导得固执、冷漠、少言寡语的零。
其实,她喜欢“袁子平”超过“零”,但是,不被承认的称呼是不可能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怎么会呢,我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杀手能成为花家少爷的搭档呢。”花孜妤向花穆音走了一步,伸手要把袁子平从他身后拉出来。
“小心!”一把拉住花孜妤,白桑脸色变得苍白,她还没有忘记花穆音所谓天才之名是怎么得来的。修罗场里的人对他的恐惧除了来自任务执行的传闻,亦是他不执武器亦能杀人的能力。
不可能忘记那一天,当她踏进专门为花穆音准备的学习杀手课程的房间,斜倚在刺眼的阳光中的尸体,凝结在喉头的血,似是最鲜艳的玉石。
修长的少年的手,是可以切开动脉的利刃啊。
她是不会介意谁想尝试一下花穆音的手刀,但花家小姐在白家的修罗场死掉了——哪怕仅是受伤了,白家都交待不过去,她爸爸一定会跳起来吼叫的。
花穆音好笑的看着紧张至极的白桑,看着花孜妤甩开白桑拖住了她的胳膊,冷冷的向白桑瞟了一眼。
身后轻柔的呼吸拂着他的背,搁在衣袋中的手按着MILDSEVEN,指尖无意识的在烟盒上游移着。自从他开始吸烟,袁子平都会为他准备足够的烟——是否懂得,他真正想要的并不是烟,而是曾在他面前吸烟的人、真正MILD的生活……
也许,终有一天,袁子平是会懂的吧。
“该走了。”轻声对背后的人提醒了一声,花穆音没兴趣跟两个无聊的女人站在这里格格缠,转身就向枪械训练场的大门走去,边走边道:“白桑小姐带花家小姐好好参观修罗场吧,恕我不奉陪了。”
花孜妤的脸色阴暗下来,向那对儿搭档看过去的时候,只见原本跟在花穆音身后的人如蝶般轻盈掠过,走到了漫不经心的少年前面。
花穆音向身后递了轻蔑的一瞥,人已走出了枪械训练场。
“果然是对优秀的搭档呢。”花孜妤由衷的赞叹着,如花笑颜绽开,令白桑狐疑刚刚天寒地冻的一瞟是她的幻觉:“希望,在新的酒吧里也能有如此优秀的杀手。白桑,我实在是太佩服你们了,太欣赏修罗场了!”
“谢谢。”白桑眨眨眼,颇为无措的望着此时像好奇的孩子般开始摸索各种枪械的少女,莫名的沉重搁在了心底,似乎有什么脱离了轨道、有什么起了变化、有什么是不应该的……是什么呢?她不知道。
相比起以狡猾作为遗传基因的花家,白家还是太实在了些。
若不是两家世交已久,她真的会认为花家接近白家纯粹是因为他们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就像某一家原本属于白家的公司。
“穆音的搭档,叫什么名字?”花孜妤漫不经心的问。
“没有名字。”白桑笑,坦然面对花孜妤的目光。
敛起瞬间精锐的目光,花孜妤含着倩倩的笑,拿起反射着灯光的乌亮枪管,抬手便是中了靶心的一枪。
“穆音也是修罗场的杀手,他一直是如此任性的吗?这个性倒真像是花家遗传的呢。”
白桑暗自翻白眼,切,还有脸说!
但是在她的嘴上却还谦让着:“是啊,是修罗场的杀手,但他毕竟是花家的少爷,我们怎么能把他当作普通杀手来要求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姓花,才培养得如此优秀呢?”
“修罗场的杀手都很优秀。”白桑着磨不透花孜妤的想法,但是,她能够确定的是自己很讨厌花孜妤。
“是吗?那我就安心了。”花孜妤微笑着,那是令白桑浑身透着寒意的笑容,明亮得像天使。
未经世事深如海,回首方悔了悟迟。
多年之后,白桑终于明白了今日看似无奇的对话,其实是她亲手将自己最在意的人推离身边的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的开始。
踏出枪械训练场,袁子平停下了脚步。
此时天已完全黑暗了下来,天空缀满了亮闪闪的星星,比之前任何一次看到的都要美丽。它们撒在天空里,遥远、幽秘、纯粹,只消一眼已着了迷般爱上它们。
花穆音随着他停下来,猛然握住了袁子平的手腕,狠狠的揪到自己面前,凝冷深遂的眸子锁住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记住,你是我的!你,袁子平,是我的!只要,你活着!”
袁子平眨着懵懂的眼睛,映在双瞳中的花穆音如同再世修罗般精致而狰狞,不禁微微扬起唇角。
花穆音的手捏得更紧了些,手背突跳起青红的血管,袁子平的眉心因为痛敛了敛,还是不改那抹笑意。
“是我的,我不准你做的事,绝对不准做——包括去死!”低声吼完,花穆音甩开袁子平的手,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根本不顾身后被甩脱在沥青路上凝望着他的背影的少年。
仅仅是迟疑了片刻,袁子平撑起身体,加快了脚步跟上去。
一前一后,就像双子星般缠绕着彼此人生的他们,就此走上了属于他们的人生轨道。

 




28 飘零

门虚掩着,花穆音还没有触及门板的手顿了顿,向管理房间的女人处斜了一眼——很罕见的,她并没有坐在那里,整座楼房安静得如同坟墓。
不安攀爬上了心头,花穆音猛然推开门,耳畔传来木板撞击墙壁的声音。
房间里空无一人,没有人,空气冰冷冷的。
莫名的,心底空落落的,时间的滋味被刻意拉长了。
此时,他应该在等我的。花穆音眨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着每一个角落,细细的回忆着执行任务前对袁子平的交待。
大概就是在遇到花孜妤的次日开始,他会在离开房间前,刻意对袁子平交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即使是修罗场安排的任务又如何,他不准放的人就必须等他回来。
似乎白家也有所觉悟,那之后派的任务都是给他们两个人的,极少的任务是指派给花穆音,从不将袁子平单独支派任务。
人果然是善长于习惯的动物,待袁子平恢复了健康,任务的模式也便习惯了。
花穆音亦习惯了,每次执行完任务回来,有袁子平在房间中等着他。或是看书、或是洗衣、或是发呆,赤着脚坐在床畔,静得像空气一般。
只是,再也没有坐在阳光下、再也没有……没有像那一次,失去踪迹。
“他在哪?”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花穆音转过身,落入眼中的是表情严肃而落寞的白桑。
“零……”白桑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我就是来告诉你……零的事的……”
她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辨不出是难过还是愤怒,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一身黑衣坐在白洛廷办公室里的少女……
早在凌晨刚过,她就已经来到了修罗场,那时白桑已经进入了梦乡,只有白洛廷接到了电话后匆匆赶回修罗场,将她让进了办公室。
当白桑端着早茶走进父亲的办公室时,花孜妤正斜倚在椅里,刻意补了妆后的脸呈现出不自然的苍白,淡淡的黑隐约的浮在眼周。保持着神智的清醒,仅仅闭合了双眼,眼皮还在轻轻的颤抖着。
奉陪了一夜的父亲神色憔悴,窝着一肚子火气的模样。
听到了声音睁开眼睛,花孜妤笑得优雅:“白桑!”
“四姑姑!”白桑搁下茶杯,看着父亲疲惫的神态,心拧得生疼。
“白桑,把零带过来。”白洛廷抛了句话给她。
“花穆音在的,是不是他也要来?”白桑直觉的问。
“他已经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白洛廷说这句话时,连语调都显得沉重。
白桑不着痕迹的瞟了眼花孜妤,端起杯的少女唇角有淡得几乎看不出的笑意。
“爸爸,你知道,花穆音说过,他不在修罗场零是不能出房间的……”
“我……”忍住粗口,白洛廷恨恨的道:“修罗场是我作主还是他花穆音!我说带来就带来,别废话,你亲自去!”
你亲自去!你亲自去!
白桑眉头一拧,满心的不情愿,却不能反抗父亲的命令。
心情复杂的走出办公室,走过了半个修罗场,她还没有想清到底要怎么对零讲,已经站在了零的面前。
时间是最伟大的雕刻师,它将婴儿不知不觉间塑造成了身材修长的少年,将稚嫩的容颜改换成了如今的沉稳。
白桑刚刚说完父亲要他过去一趟,被花穆音称为袁子平的少年已点了点头迈出了房间。
在他们经过管理房间的女人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视线胶着着零的身影,满满的惊恐。
入了夏的天气燥热得厉害,太阳初升就已闷得透不过气了。
少年很安静、很乖巧的跟着她,一前一后沿着修罗场的沥青大路,走向那座闪着银白色光芒的大楼。
“大小姐。”少年在两人即将走进审判命运的大楼前,轻声唤住她的脚步:“穆先生,以后拜托了。”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白桑很生气,非常的生气:“你是他的搭档。”
“是又怎样呢?他是少爷。”
“他在意你。”白桑转过身,少年的脚步停止,依然平静如斯:“他不会把你让给别人的。”
“谢谢。”
“你谢我什么?”
拥有着纤细身材的少年淡然一笑,神韵竟与花穆音有些许神似:“白先生还在等着我们。”
明亮的光自那双狭长的眼眸中透出来,平静如镜、淡定如水。
不等白桑说什么,少年率先迈进了大楼。
风在他走进去后,穿越过楼道拂过白桑,阴冷得令她不由自主的颤抖。
拧开门走进门时,花孜妤的话正飘出来:“……我无法保证他能好好的……白桑!”
含着笑的花孜妤向白桑的身后看,低垂着头跟进门的袁子平数着地板格子,站定在了阳光的尽头。
白洛廷的脸色灰暗得可怕,而见识到花穆音的搭档的庐山真面目的花孜妤却显得很开心,她低下头试图看清楚比花穆音低了近两个头的高度的少年。
“爸爸,他来了。”
“孜妤,家族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没有阻挠花穆音回花家的意思。其实,我知道家族把他收回去,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是,既然当初给了修罗场,我白家的规矩也在这里摆着……他不想走,不想放弃他的搭档,就是我修罗场的人。”
“白二哥,穆音能回家的话,我们当然会很高兴的。当然,在您这里,我们也一样很放心,这我跟白桑说过的。”花孜妤落落大方的起身,站在袁子平身边打量着他:“这孩子,我在枪械训练场有过一面之缘。见穆音保护得他很好,令我感到很好奇。花家的孩子很少会对别人好的,而且真对他好的话一定是一辈子的事。”
花孜妤话中有话,放缓了语速,轻声道:“白二哥精心培养的杀手自然都是很优秀的,而且魅惑酒吧也是白家的产业,我不过是管理一下而已。修罗场的杀手在自家产业里做些服务,不也是白二哥常用的嘛,人才当然要好好的运用啦,对吧,白二哥?”
白洛廷抿着唇,压抑着的怒火令铁青的脸色益加难看。
“穆音虽是花家的少爷,但是,也应该为修罗场服务的。白二哥可以好好的安排一下的。对了,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孩子,你叫什么?”
袁子平低垂着头,落在他眼中的是踩在精致皮鞋中的修长的腿。
“他没有名字。”白桑冷冷的道,她已然明白了花孜妤的来意。难道真的要把零交给花家吗?那花穆音那边,要怎么交待!锁起眉心,白桑不着痕迹的推推父亲:“怎么能……爸爸……世昂叔叔当初把他送来时,不是这么说的呀!”
“昂哥哥说了什么?”花孜妤好奇的抬起头,笑着道:“我只是想为白二哥的新酒吧挑些得力的人手呀!穆音的事还是需要他自己做主的。”
“那叫他来做什么?满足你的好奇?”白桑的愤怒冲口而出:“他不是少爷,但他也是个人,不是拿来摆弄着玩的物品!”
“啊,说得好,我突然想到有个位置非他不可呢!”花孜妤在袁子平面前走了几圈,再次对他说:“孩子,把你的头抬起来,让姑姑看看。”
白桑气得翻着白眼,哼:“他是不会跟你走的,他是修罗场的人!”
“啊,看来白二哥没有跟白桑侄女说清楚呀。为了保证酒吧的运营和秩序,去酒吧的人都须要我亲自挑选哟,而这孩子就是我相中的第一个人啦。白二哥答应了我爸爸和昂哥哥,同意我自己挑人手的,怎么可以连个人都不舍得放,我又不会吃了他。”
“他才十岁,还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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