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重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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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重间-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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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怨恨,想来你定不会去蓝染山采冰雪莲花救人。其实。朕派了不少人去过伏螭地,但都遇猛虎袭击身亡。而就算避开猛虎,那花长在悬崖冰壁上也无法采摘,朕只想知道,当初你们属文人是如何做到的?你若肯说,朕可以开恩赦免你。”亘越泽自然避开与轻歌对峙说道。
轻歌知进退,闻言沉默思索着怔怔看着地面。
“你不说朕也有办法。生擒了猛虎,凿移了山壁,只不过要费些时日。”亘越泽说道。
轻歌猛然抬起头,说道:“你擒了猛虎如何采到雪莲花。而你凿了山壁,日后那就再不会有雪莲花。”
“那你说该如何?”亘越泽挑眉问道。
轻歌又是默然不语,眉宇间聚了团矛盾。
“你同朕进来看看彤殿下。”亘越泽站起身俯视着轻歌说道。
轻歌犹豫了会最终站起身跟随进去。
亘越泽撩起一边床帐侧身让轻歌上前,说道:“文轻歌,朕知道你有多恨朕。但朕的弟弟不曾参与战争,不曾伤害过任何人,他是无辜的人。”
轻歌看着面色乌青,消瘦不成人形的宣彤冰硬的心微动。
“是病障。久病与药为伴的人都会产生病障,也就是人将衰竭的预兆。朕不求雪莲花能让彤弟好起来,但求能暂清病障,待朕偿还了彤弟的心愿后再让他去。”亘越泽说道。
亘越泽平静的言语让轻歌莫名冷静下来,内心趋于平和去思考。
“你恨朕,朕一点不怪你,你尽管去恨就是。但你不要因此做让你自己懊悔愧疚的事。”亘越泽说道,“朕知你是个善良的人,不会忍心见死不救。如果你救彤弟一命,朕可以答应一件事。任何事。”
“释放战俘,灭玉隆你也会答应?”轻歌嗤笑道。
“释放战俘自然是可以。”亘越泽笑说道,“其实,有些事不需要说出来,日后自会走到那一步。这就好像你们属文和明岱一样。而且,朕说了只有一件事。”
轻歌抿着唇看着亘越泽许久,冷哼道:“哼,我非三岁孩童会异想天开相信你,你根本没有必要答应我什么。”
亘越泽笑而不语,说道:“但你可以为自己多求福祉。”
“我不需要福祉。”轻歌说道,“我要你善待战俘。不光是现在,以后也是,善待所有战乱中的俘虏。”
亘越泽闻言,淡笑看着轻歌道:“你难道不是想让朕还他们自由吗?”
“自由又如何?无家可归,天下之大无处容身更可悲。他们若自由后造反你不是能更干脆赶尽杀绝。我要你一辈子照顾他们,善待他们,日后再散他们归去。”轻歌说道。
“这件事,你以为朕会答应?”亘越泽说道。
“感化战俘,收拢民心对你百利无一害,为何不答应。”轻歌说道,内心忽然觉得如释重负。轻歌明白到自己心里虽然有恨,但她不能一直活在仇恨中,如今往前一步解决现下的问题才是重新站起来,这样才能活生生将战乱后幸存的生息血脉延续下去。
亘越泽淡淡赞许地看了眼轻歌说道:“在国破家亡后,你仍有颗感怀天下的悲悯之心实在难得。”
“旧朝我们属文人治天下时传承的便是仁爱,善待百姓。后来当天命尽,你们亘古人将我们从这片土地上驱赶出去,我们之所以安于边角臣服于你们亘古,都只因为你们亘古历来的皇帝勤政爱民。我们属文人胸怀不会狭隘,不为争得天下耀百世,只求普天百姓能安居乐业。”轻歌不畏提起旧朝事,字字铿锵说道。
“你是在说朕胸襟狭隘将你们属文赶尽杀绝吗?”亘越泽眯眼,沉下脸说道。
“你若这么想便是胸襟狭隘。”轻歌昂头说道。
亘越泽打量着轻歌好一会,不由阴转晴笑道:“文轻歌,你的确有胆识,不枉为属文儿女。”
轻歌面上平静不语,内心却已潸然落泪,因为亘越泽一句随口之言让她明白到属文不会灭,形灭神也不会灭。
“文轻歌。”亘越泽看着轻歌转身离去的瞬间,不自觉脱口喊住她。
轻歌回身望着亘越泽问道:“你还有吩咐?”
“今日若是朕躺在这,你可也会救朕?”亘越泽好笑问道。
轻歌静默了会,说道:“我是恨你,但也知天命。你若死了,亘古便乱了,亘古乱了,玉隆便会乘虚而入。我最恨的是玉隆勤王。”
“那朕定不会死于勤王前。”亘越泽笑说道,“朕会派人护送你去伏螭之地。”
“不必了,我一人去就好。我之所以愿意去蓝染山就是不想你们再去无休止地惊扰白虎。”轻歌说道,随即站了会离去。
亘越泽发觉自己看着轻歌的背影时不自觉扬起了会心的笑,他大概真明白君连漠为何如此钟情轻歌了,亘越泽不用再猜想不用再揣摩,那些情丝如今已织成网笼住他。真是冬日里还能怒放的花向来能羞煞了春日里娇嫩的花,更何况这寒日花朵冷却带春意,一言一语沁人口鼻,暖人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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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君连漠身后往宫外走。
抬头看着君连漠宽阔挺直却难掩悲伤的背影,轻歌内心愧疚,她不是不明白君连漠一直为自己遮风挡雨的情,那段日子她因为愤恨无处宣泄而作践自己以伤害君连漠来平衡自己。
那时她会思索属文为何会走到今日这步,除去外来因素,轻歌会痛心想到是因为自己父亲的软弱和散漫是使得属文走向灭亡的主要原因。而她的妄为也有过失。当时,轻歌不愿去想去承认这些,而今日她决定不能苟活,而要堂堂正正活下去哪怕人看她是战俘,她也不能自贱自轻,要直面世事。
“君大哥。”轻歌顿下脚步,挣扎许久开口喊道。
君连漠一怔,缓缓转过身看着几步外的轻歌,不敢相信耳朵也不敢相信眼睛里看到的轻歌竟带着一丝浅笑。
“对不起,君大哥。”轻歌生硬开口说道,“我不该那样对你,不该怪你,怨你,什么事都记恨你,我——”
轻歌话未说完,人已被君连漠重重拥入怀里。
君连漠的拥抱很结实很安心,轻歌一怔后热泪盈眶,她知道君连漠懂她所以包容她,而此时她也不必道歉,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轻歌抬手回抱君连漠痛快哭出声,哭前尘往事,哭自己过失,哭痛失家人,哭君连漠的好……
“我知道你总有一日会想明白的,轻歌,”君连漠欣慰松了一口气轻拍抚着轻歌的背笑道,“比我想的还要快些,看来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些,剔透些。”
轻歌闻言又哭又笑,抬头问道:“那我若不是聪明的,傻的该怎么办?”
“那我就只能守着你,任你怨任你恨。”君连漠抬手轻拭轻歌的泪脸,温柔苦笑道。
“君大哥,”轻歌听着窝心感动,说道,“我再不会怨你,恨你了。”
“那你可否试着爱我?”君连漠眼带笑意问道。
轻歌停顿了会,绽开笑容点了点头。君连漠欢喜地紧抱住轻歌,耳语感叹道:“太好了,轻歌,你又笑了。我真的太高兴了。”
轻歌扬起头伸手抚摸君连漠的脸,想到前段时间君连漠望着她便是蹙眉发愁的样子,笑说道:“君大哥,你也又笑了。”冬日暖阳也不过如此。
景晴见轻歌还未走忙小跑追去,绕过挡视线的树时却呆住了。她看见轻歌和君连漠相拥相爱,两人相望而笑,那种甜蜜的快乐羡煞了旁人,使人不敢惊扰。景晴心被揪在一块,看着看着便哭了,捂着脸转过身欲走却撞上了嫣儿。
“公主,你怎么了?”嫣儿看着满脸泪痕的景晴,失措焦急问道。
景晴捂着嘴不能言,拼命摇了摇头跑掉。嫣儿欲追却也看见了君连漠拥抱轻歌的温柔模样,于是站在原地无法动,而这一刻她与景晴感同身受。
嫣儿在省思楼上寻到景晴。冬天楼上的风又冷又大,呼呼地吹得人面僵硬冰冷。
“我不该嫉妒文轻歌的,”景晴哭着说道,“我不该这么想的,嫣儿。我不想君大哥伤心难过,可我更不愿意看到他们冰释前嫌——”
“公主——”嫣儿不知该如何安慰景晴,哑口无言站着。
景晴哭的伤心,灌肠的冷风吹得她直哆嗦却也不知冷。
最后,景晴哭得昏昏沉沉地被嫣儿扶下楼,之后回去就躺倒在床,一病不起。
亘越泽守在景晴床前见她终于张开眼睛,放下心来说道:“你和宣彤但凡有一个能让朕省心,朕就给菩萨塑座金身。”
景晴看着亘越泽羞愧地拉上被子闷住头,声音沙哑说道:“景晴错了,不该让皇兄担忧的。”
“何错之有?你又为何如此伤心?”亘越泽问道,但心里也知了几分。
景晴长叹一声不应答,许久,景晴拉开被子坐起身看着亘越泽说道:“皇兄,这么多年来,你既当兄长又似父母照顾我和彤哥哥,肩上还担着治国的重担日夜操劳,景晴本该知足不该向皇兄要求什么——”
说到这,景晴停住不语。
“说下去。”亘越泽说道。
“皇兄,你知道的,”景晴想着下面要说的话便哽咽,说道,“我年幼便喜欢君大哥,自小就认定非他不嫁。我虽然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但我这一生若是不能嫁给君大哥为妻,我的痛苦将一生不能减轻。我知道君大哥喜欢文姐姐,如今我也愿意,我也愿意同文姐姐共侍奉一夫——”景晴说完泣不成声,她已是卑微到底。
“你君大哥这次战胜归来,只向大哥求了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亘越泽说道。
景晴抹泪听他说。
“他求大哥把文轻歌赏给他,让他娶她为妻。”亘越泽惯有的平静没有波澜的言语道,“大哥早先就答应过他,如果他遇上喜欢的女子,不论那个女子是谁,大哥都会给他赐婚。他既然不爱你,你嫁他,大哥又如何能放心?”
景晴听完伏在被面失声痛哭,忽然抓住亘越泽的衣袖说道:“皇兄,你不是有意于文姐姐吗?你为何把文姐姐给君大哥!你若把文姐姐留身边,君大哥就不会想着她了!”
亘越泽微微皱眉,抬手理了理景晴额头的碎发,语重心长道:“景晴,文轻歌只是个女人,而连漠于大哥是兄弟手足。天下的女人多的是,大哥又怎能因为一个文轻歌和连漠伤了和气呢?你贵为公主,金贵骄傲,又怎可为了一个男人这般向大哥哭求有失身份?”
“皇兄,你没有爱过人,你又怎么会理解求而不得的遗憾和痛苦?就像彤哥哥,天下都是女人,为何他只想娶小锦,那是因为爱!”景晴涕落如珠子,颤颤抖抖说道。
亘越泽长叹,揽景晴入怀哄道:“好吧,你先别哭了。大哥不懂情为何物,无法懂你,但大哥日后定帮你寻个胜连漠百倍的男子给你做夫君。”
“那又如何,胜君大哥百倍,他便不是君大哥了!我要他做什么!”景晴嘴一扁哭道。
亘越泽闻言失笑,说道:“比他差你看不上也就罢了,比他好你又不要这可就说不过去了——”
“都说了因为他不是君大哥!”景晴哭地气急败坏说道。
景晴的话触动了亘越泽,这就像轻歌的眼睛于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美丽。亘越泽想自己是有对轻歌动过情,但是将她摆在做选择的位置,身为女人的轻歌便只能是轻的那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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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回到府上,丫鬟便匆匆跑来告诉君连漠说浩书自寻短见。
轻歌一个踉跄忙跑去看,进门只见浩书躺在床上,头上缠着纱布双眼无神地看着床顶。
“浩书。”轻歌坐到床边轻唤浩书,浩书看了眼轻歌却不做声。
“姑姑知道你难受,但你不能寻短见。你要活着,你是属文和明岱仅存的血脉,你必须要活着。”轻歌沉痛说道。
“姑姑,我好怕,我总在做梦,梦见醒来冰冷的牢房里就只有我一人。后来娘就死了,我怎么喊她也喊不醒,她浑身冰冷僵硬,后来那些人就把娘抬走了。”浩书梦呓般说道,“大家都死了——”
君连漠走进来时,浩书惊恐坐起身瞪着君连漠。
轻歌回头望着君连漠,君连漠一怔生怕眼前的轻歌又一次稍纵即逝。
“你怕他?”轻歌握住浩书的手问道。
浩书拼命点头,惶恐缩成一团说道:“他会杀了我。”
轻歌抱住发抖的浩书说不出话。
“我不会杀你。”君连漠上前一步说道。
浩书听得君连漠说话抖地越发厉害死死抱住轻歌。
“你不要再过来。”轻歌出声说道。
君连漠顿住身形,心里深知他与轻歌真实的相处远比想象中要难,那是空有相怜意却无相怜计的悲哀。
“他怕你。”轻歌哀戚看着君连漠说道。
君连漠神色沉重,最终把拳一握一步上前拨开轻歌将浩书提了出来。
“君连漠!”轻歌大惊连名带姓吼道扑上去欲抢回嚎哭不停惊恐万分的浩书。
君连漠避开轻歌,将浩书高举起严厉问道:“你是怕我杀了你吗?”
浩书光哭不敢应,双脚扑腾着喊姑姑。
“你快把他放下!”轻歌拽住君连漠的衣袖怒道。
“你怕我杀你,为何不在我要杀你之前先杀了我?”君连漠把浩书丢回床上说道。
犹如醍醐灌顶,浩书一跃而起抢过桌上针线篮子里的剪刀尖叫就朝君连漠扑过去。
突发的一幕让轻歌傻了眼,眼见着浩书冲向君连漠她却手脚发寒动弹不得。
君连漠一把抓住浩书的手把他提起来,强大的劲道让浩书疼得大叫剪刀应声落地。
“你连眼睛都不敢正视我,你如何能杀我!”君连漠冷哼说道。
“我会杀了你的!我一定会杀了你的!我要为我爹娘报仇!放开我!放开我!”浩书脚踹踢上君连漠胸口哭叫道。君连漠纹丝不动任由他踢打。
“你要杀我就要比我强!明日开始,你便跟我习武,等到哪日你也能当上将军,能赢过我了,你要再想杀我,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君连漠丢开浩书说道。
轻歌忙扶起摔倒在地的浩书,浩书却一把甩开轻歌一头又去撞向君连漠。
“浩书!”轻歌喝道一把拽住他怒斥道,“报仇不是以卵击石!”
君连漠从轻歌怀里把浩书揪出来提着就往外走,轻歌忙追上去,急道:“你做什么!?我会同他慢慢说的!他只是个孩子!君大哥!”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父母也已双亡,你同他说有什么用!”君连漠一面说一面把浩书丢在雪地里,“他恨我就让他看清楚我,日后报仇不得手软!”
刺骨的寒冷让浩书哆嗦惊醒瞪着冷峻的君连漠大气不敢喘一口。
“从今日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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