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重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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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重间-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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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歌趴在地牢草垛上,疼痛让她不由断续呻吟。轻歌不知道自己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朦胧着觉得有人走进来,轻抚着她的头就如年幼时枕在母亲膝盖上时母亲的温柔。
“娘——原谅我——娘——”轻歌流出清泪低语哭道。
“怎么原谅你?”不知道是谁出声回荡在空荡的房间里。轻歌闻言伤心地痛哭起来,喊着爹找着娘,身上一阵凉一阵热。
“苏芹!”轻歌忽然看见苏芹那双魅冷的眼疏离陌生地打量着她,“苏芹,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苏芹——”害怕孤单,无助淹没了鼻眼,轻歌觉得无法呼吸,肩头剧烈疼痛起来。苏芹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轻歌却听不清,奋力伸手去抓苏芹的衣袍,苏芹却忽然对着她拔剑转而成了黑衣人,剑光晃眼,轻歌眼一闭,大叫出声。
“啊!”夺人命的疼痛让轻歌清冽疼醒恢复了神志,浑身颤抖没有一丝气力。是谁?谁在替她疗伤拔出了箭羽,君连漠?!轻歌愤怒撑起身扭过头去对上的却是秦邻雪。
“大,大嫂?”轻歌喜极而泣。
“轻歌,”秦邻雪亦是哭轻抱住轻歌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大嫂,”轻歌颤颤抬手抚摸秦邻雪的脸,胆怯着问出口,“浩书呢?”
“那日玉隆军已经杀过来,你大哥赶着我和浩书回明岱,却不料才回到明岱,这边亘古军就杀来了,战火纷飞无处可逃,爹娘殉国,我和浩书都被亘古军擒来,明岱亦亡了。”秦邻雪泪蓄满眶咬唇说道,“我本已绝望,如今看到你,我稍有欣慰。轻歌,你可遇见你大哥了?”
轻歌无法应答捂嘴哭。
秦邻雪面色苍白,低头泪断线,但很快她就擦干了眼泪抬起头,镇定自若地拿起纱布替轻歌上药包扎伤口。
秦邻雪的坚韧让轻歌慢慢止住了哭泣。
“其实我心里早有准备。”秦邻雪说着握住轻歌的手,“轻歌,只要我们没有死,属文和明岱就不会亡。”
秦邻雪的话让轻歌震撼。
“我们要活下去,轻歌,哪怕是苟且偷生,我们也要忍辱负重的活下去。”秦邻雪说道,“别人残害我们,但我们不能自贱。”
“我们要逃离这里,日后报仇。”轻歌说道。
秦邻雪出奇平静点了点头,说道:“轻歌,你无需自责,不用恳求谁的原谅,亘古玉隆野心扩张是必然的。不仅我们,西南,漠北,各族各国每日汲汲营营谁又能避开战争?终有一日,我们会逃出去,只要我们活着,血脉在,我们有千百世的时间报仇。只要我们活着。”
秦邻雪的话让轻歌触感又是落泪。记得当年秦邻雪初嫁,人都说明岱女子其貌不扬甚至貌丑,孰不知她的心灵美得震撼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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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旗开得胜班师回朝,百姓夹道欢迎。
轻歌等战俘似兽园里的动物被人观赏后被关进了地牢里。
牢笼外来了个锦衣华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七八岁的模样却已是眉目骄横飞扬跋扈。
“大公主,这里是地牢肮脏潮湿,进去会弄脏你的衣服的。”伺奉的太监一面阻拦那姑娘一面往里走。
“哼,我听见他们都在向父皇要个战俘赏玩,我也想要!你不要再吵了,否则本公主就让父皇砍了你的脑袋。”小姑娘说道。
轻歌见来人是亘越泽的长女大公主明泉,那姑娘亦趴在牢笼边打量轻歌,半晌稚嫩出声道:“我好像认识你!你不是在我姑姑身边当差的宫女吗?”
轻歌没有啃声。
明泉环顾了下牢笼看见了依在秦邻雪怀中的与她年纪相仿的浩书,眼睛一亮奇道:“原来战俘也有小孩的!喂,你叫什么名字?”
浩书不应答将头埋进母亲怀里。
明泉被怠慢,愤怒道:“该死的战俘,竟敢对本公主无礼!全禄,给本公主把他抓出来!”
狗眼看人哈腰的全禄听得令,便厉声唤来狱卒挺直了腰板下命令道:“还不快打开牢门,把那个小子给公主抓出来!”
“回公主话,皇上下旨没有皇令谁也不能私自带战俘出去。”狱卒惊慌说道。
“父皇最疼我了!不过一个战俘,他一定会给我的!你若不给我开门,我这就去父皇那告你的状!”明泉叉腰说道。
“这——”狱卒畏惧为难。
“还不快打开!”全禄厉声喝道。狱卒惊怕忙掏了钥匙将牢笼打开,弯身进去从秦邻雪怀中夺过浩书提了出来。浩书奋力挣扎对着抓住他的全禄拳打脚踢,却被全禄一掌掴倒在地。
“浩书!”秦邻雪扑到牢笼边哀求道,“公主,求求你行行好,放了我的孩子,我可以给你为奴为婢的!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放了我的孩子!”
轻歌隔着一个牢笼拍打着牢门亦跪求明泉,但明泉却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两人的心酸跪求,命人把浩书绑起来逗弄小鸡似地让人拖拽出去。
“公主,你难道要带这个脏东西进宫吗?”全禄问道。
“我不是脏东西!”浩书忽然怒吼道。
明泉乐道:“原来你会说话!真是太好玩了!”
全禄被怒吼的面目无光,过去就踹了浩书一脚,向明泉谄笑道:“公主,这样的脏东西你怎么能带他进宫呢?”
“为什么不可以?你只要把他抓去净身了不就可以了吗?”小姑娘甚至不知何为净身头头是道说道。
轻歌和秦邻雪闻言险些昏厥过去,哭叫道:“不要!公主!求求你放过他!”
明泉一声不屑冷哼昂首阔步地走出去,全禄屁颠夹抱了浩书跟上。
“浩书!浩书!”秦邻雪嘶喊着昏厥过去。
“大嫂!”轻歌急火攻心,胸口一疼再喊不出声跌坐在地上缩成一团。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轻歌蜷缩成一团看着秦邻雪渐渐苏醒后在那失神无助地抽泣起来,轻歌觉得心如刀割,他们卑微的命如草贱,任人鱼肉,坚持活下去远比想象中的要困难很多。
黑暗的牢狱走道里响起沉稳的脚步声,轻歌躺着不动却是竖起耳朵听,很快那脚步走到她的牢笼前,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轻歌的眼前。
轻歌抬眼便见君连漠悲悯地望着自己,这一刻,轻歌忘记了自尊,慌乱爬起身跪走到牢笼边伸手抓住君连漠的衣摆,哀求道:“我求求你,救救浩书!”
这是数月来,轻歌对君连漠说的第一句话,君连漠蹲下身平视脏乱的轻歌道:“好。你答应跟我走。”
轻歌落泪拼命点头,君连漠握住轻歌的手半晌起身离去。
后来浩书真被送了回来,虽然满身是伤还溺了水却还未被送进宫去净身。看着秦邻雪母子团聚,轻歌不自觉浮起一丝笑。
再次来到君连漠府上,轻歌已然不是轻歌。虽是战俘,君连漠却待她如客。
丫鬟们替轻歌宽去衣裳,都不忍见她浑身结疤的伤痕,有些伤处因为时日久了紧紧黏住贴身的里衣,脱去时必然会揭去一层皮鲜血涌出。
轻歌却丝毫不觉得疼,那些伤在她身上疼痒地早已习惯了,如今清洗干净搽了膏药轻歌反而不舒畅了。
从头到脚清洗干净,洗下几个月来的风尘,浴汤是浑浊污黑,轻歌这才觉得自己好生狼狈不堪,知觉自己早已面目无存,尊严全无。
丫鬟们替轻歌穿好衣服绾好发才发现轻歌原来不丑,且是干净剔透的美丽。
轻歌呆呆看着镜中面容虚浮的自己很久,直到君连漠走到她身后,她才动了动眼睛开始说话。
“你为何要救我?”轻歌人出声神未动望着镜中影子出神问道。
“希望你能原谅我。”君连漠目光愧疚低头看轻歌说道。
“战争不是你我说了算,你何来的错,我又有什么权利说原谅不原谅。”轻歌说道,“不过我会恨你。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你对我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若不杀我便放我走不然就关我回牢里,我真不想面对着你。”
君连漠闻言扳过轻歌的身子,神情沉痛说道:“轻歌,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求你原谅吗?”
轻歌不语冷漠看着君连漠静待下文。
“我喜欢你,并非兄妹情义,是男女之情,是爱。”君连漠认真说道。
轻歌的眸子动了动,神情有些微妙的变化却最终化为平静,慢慢的一种厌恶的情绪涌上心头,轻歌眉头渐渐蹙起。
“我知道如今对你说太迟了,也不合时宜,”君连漠苦笑说道,“但我今日不说怕日后就没有机会了。”
轻歌听着把目光移向别处,侧头望着孔雀屏风始终不置一词,屏风上刻画的那只孔雀骄傲美丽,神态俏皮左顾右盼,绿幽幽的屏儿开,光溜溜的惹人爱。
君连漠无力轻轻松开故意走神的轻歌,轻歌便站直了身子,说道:“所以你把我留在府里也是为了一己私欲?我是卑微的战俘,你可以占有我。”
“我没有这样想过,轻歌。我不想看着你受伤害而已。”君连漠内心郁结,闷声说道。
“我受伤害?你不知道,关牢里已经简直不算什么伤害了。你们比玉隆国会厚待人。”轻歌冷笑说道。
君连漠没有言语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轻歌,她依旧爱嘲讽,但如今她的嘲讽听来让他如此难受而非再似从前发笑。

黯然煞春花,春风度心头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地牢里都结了冰,许多战俘都冻死在牢里,身子僵硬如棍被丢弃在乱葬岗。浩书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抬出去,哭闹着要追出去,而君连漠却毫不留情地把他提起来带走。
当轻歌看到浩书时,轻歌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轻歌沉默走过去用力抱住冻得发抖瘦小如猴的浩书时,轻歌本如死水的心泛起了涟漪。
“真是谢谢你,恩人。”轻歌站起身咬牙对着君连漠说道。
君连漠看着轻歌不应声,心里忽然觉得愤怒又是百感交集。
丫鬟匆匆跑进来,头上沾满了雪花,垂手说道:“大人,喜海公公带皇上口谕来了,皇上要召见文姑娘。”
“马上就来。”君连漠并不意外看了眼轻歌说道。
进宫的马车里分外安静,君连漠一直看着侧头闭目不闻不问的轻歌,轻歌的冷漠不仅是对他,更对她自己的生死漠然。
忽然被人抓住手,轻歌张开了眼睛扭头看君连漠。
君连漠一使劲把轻歌拽起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说道:“你知道为何召你进宫吗?你就一点不担心?”
轻歌愤怒地推了推君连漠却被搂地更紧便把头一扭。
“说,那年雪莲花不是你采的。”君连漠扳过轻歌的脸说道,眼里是少有的威逼狠厉。
轻歌望进他眼里,一字一顿说道:“你是我的恩人,你说是如何便是如何。”
君连漠被激怒,按了轻歌贴在车壁问道:“你当真一点都不念我们过去的情分?非要如此对我?”
君连漠的脸近在咫尺,眼里是受煎熬的怒火,轻歌咬唇不做声,她也已对君连漠陌生,他曾让她觉得那么温暖贴心,当初和现在分明是同一人却好似生生不同的两个人,面目全非。
轻歌的鼻息轻洒在君连漠口鼻上,渐渐使他的怒意化为一股冲动。轻歌感觉君连漠渐渐松了按着她肩头的手,便在狭小的空间里撑了撑半坐不断滑落的身子,垂眸正为两人的陌路叹息,却猝不及被防君连漠又一次抱住腰。
君连漠抬起轻歌的脸,吻就结结实实严密地覆在她的唇上。
轻歌十分震惊,张嘴欲骂却缠上了君连漠的舌,柔软地触碰带出一股暖流使得轻歌浑身颤抖。
君连漠手掌不自觉就抚摸上轻歌的身躯,隔着衣料探求对轻歌的认知。轻歌的愤怒和羞恼君连漠自是感觉到了,他知道自己所做的无疑是在侮辱轻歌,让两人心生更多无法修补的间隙,但始终最难消受美人恩,亲吻爱人欲罢不能。
待君连漠松开轻歌,轻歌已是满脸嫣红惊怔着滑落下来,下身一股莫名的热流涌出来让轻歌羞恼地不敢动弹。
君连漠沉默低头看着轻歌的惊恐恨意,伸手不由分地将轻歌拖抱起来让她坐好。
“谢谢你让我知道了我的廉价和卑微。”轻歌胸口起伏,胸部散不去被抚摸过的聚焦感,恼怒出口道,“如今是你不念往日情分还是我不念?!”
“以前我待你就是这样的情分,只是你不懂。”君连漠说道,“我会娶你为妻。”
“不,以我这样的身份,你该纳我为妾。”轻歌不屑冷笑道。
君连漠听而不闻目视前方,但下颚却紧抿强忍着内心的不愉快。而轻歌脸上还有怒气,心里却已转为难受,心里沉重寂静。
轻歌跟在君连漠身后一路往西殿去。
走至门口,君连漠回头对上轻歌不肯示弱的神情,君连漠微微蹙眉,说道:“你不去采雪莲花救人会有其他人去找寻的,你不必冒险。”
轻歌嗤笑一声。
“轻歌!”君连漠低声呵斥道。
轻歌依旧笑而不语。
“我怎么从前没有发现你这般顽固不讲理?”君连漠气道。
轻歌闻言,眸光渐暗冷笑却愈深。
景晴看见轻歌果然同君连漠一同进宫,内心悲喜交加。悲为爱情,喜为友情。景晴见轻歌虽然消瘦了许多但面色如常,微笑着迎了上去。
“文姐姐——”景晴伸手去拉轻歌的手。
轻歌低垂着眼眸不曾看景晴,抬了抬手不着痕迹地避开景晴的友善,顺势行了行礼。
景晴的手尴尬悬在半空,她却依旧一笑道:“能再见到文姐姐真是太好了。”
轻歌微撇开头没有搭话走过景晴身边跪在地上朝亘越泽行礼。
亘越泽将轻歌的傲慢无礼看在眼里,说道:“你不过是个战俘,如何敢对朕和公主这么无礼?”
君连漠和景晴听得亘越泽的不悦忙要替轻歌圆场,轻歌却不承好意,抬起头看着亘越泽说道:“该行的礼我都行了,我如何无礼了?而且就算我无礼了,对我自己来说也没有错。你是没有当过战俘吧,所以你不知道我所行的两个礼已是我的忍耐极限。”轻歌嘴角带着惯有的笑意,一张脸儿显得苍白却有力。
“大胆!”亘越泽呵斥道。
“你是在怒斥我的大胆苟活吗?”轻歌说道。
“你若想死,朕可以马上赐你一死。”亘越泽沉着脸说道。
轻歌没有啃声看着亘越泽静待发落。
轻歌了无生气的顽固乖张让君连漠内心有说不出的苦涩,他开始后悔早年结识轻歌,让她如今这么痛苦。也许当初不相识,轻歌早就死于战乱中,或许就不用这般求生又求死地活着。
亘越泽见眼前的轻歌全然变了,当初虽说面容清冷,眼睛却会说笑映着心湖波光粼粼让人念想,而如今那是一潭死水,亘越泽看着竟微动恻隐之心。
“你这么怨恨,想来你定不会去蓝染山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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