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轶闻手记:纸人割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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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轶闻手记:纸人割头颅-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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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是‘暗花’组织的一员,深牢大狱虽然防守严密,但又怎么抵得住炸药的威力?张树海正是基于此才成功地逃出生天的。而且我敢断定,提供给他炸药的帮手不是别人,正是李光明!因为分发给系统内部的调查笔录我曾经仔细阅读过,其中提到,案发之后监狱之中曾有一名更夫神秘失踪了,这名更夫负责监狱日常的琐事工作,诸如为犯人送饭等事情,他完全可以接触到身为死刑犯的张树海。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张树海和李光明会一前一后抵达魁岭!我想必然是有什么事情牵绊了李光明,让他没有同张树海一并逃走;或者李光明自知此事关系重大,害怕一旦越狱失败牵连自己,从而留了个心眼儿静观事态,等到张树海果真逃走了,他这才尾随其后,直到他们会合于魁岭。”我有些疑虑重重:“杜科长,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诱发李光明犯险去协助一个死刑犯越狱?难道李光明也是国民党潜伏下来的特务不成?除此之外,我真的想象不出来,一个身家清白的人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来!”
杜少谦笑道:“李光明绝不会是潜伏特务,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而且有一点你忽略了,李光明曾经是木帮中人,这一点你我可都是清清楚楚的,不是在木帮里生活的人,又怎么可能在鸭绿江的惊涛骇浪里游刃有余?潜伏特务可没心气在木帮这种行当里混日子。但恰恰又是这一点,让我弄懂了李光明这么干的最终目的。”我更加疑惑:“杜科长,李光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杜少谦一字一句:“江心岛。江心岛谷底的沙船。只有这个原因才会让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更夫为此铤而走险,为之疯狂!”“是了!”杜少谦话音将落,我便兴奋地站起身来,“杜科长,你这么说我就全然明白过来啦!一定是李光明在给张树海送饭的期间,张树海利用谷底沙船之事做诱饵,然后才让李光明甘心就范为之卖命!所有的事情如此推断就全都联系起来了,张树海逃往魁岭也是他事先就计划好的,而他与李光明此后替换身份,拉拢陈光赌博,显然都是为了那艘沙船。再往下细想,就是张树海之所以拉拢李光明,也并非是想当然,其中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李光明曾经是木帮中人,而张树海深知只有木帮中人才可以帮他成功登上江心岛。张树海这是一石二鸟,把所有的事情都想透了,既可以让他逃走,又可以完成他想完成的事。如此这般,就是说张树海在没去魁岭之前,就已经知道江心岛沙船这桩事!”
杜少谦听罢示意我坐下身来,他继续说道:“邱明,事已至此,让我们再行罗列一下视线之中的这些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待会儿将是我们确定另外一条重要线索的关键时刻。”我看着杜少谦微微上扬的嘴角,体味着他话中猜不透的深意,缓缓说道:“在这些人当中,业已身亡的有:暗花成员张树海、木帮中人李光明、曾是照相师傅的徐海生、江心岛上的无脸通信兵,当然,还有被割掉头颅的吴先生。至于其余的,那就剩下当年干过剃头匠的胡建设、跃进旅馆的杂工陈婆、军营哨所里的陈连长以及自始至终藏在暗处的神秘人獠牙剃刀。而咱们目前无法确定身份的,就只有吴先生和獠牙剃刀二人。”杜少谦一边点头一边站起身来,他先是望了望窗外依旧阴沉的天空,接着,陡然转过身来,目光再次放在了桌角上那顶八角解放帽上,然后我听到他说:“邱明,现在让咱们看看它都会告诉咱们什么吧。撕开它,那顶帽子!”我有些吃惊,盯着杜少谦愣了愣,直到他如炬的目光投入了我的双眼之后,我这才确信他并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于是我伸出迟疑的双手将八角解放帽拿起,小心翼翼地拆解着帽檐下裸露的线头。而直到此刻我才发现,这顶八角解放帽曾被打开过,因为缝制的线有着明显的痕迹,宽大又显得笨拙。与此同时,我的手指隐约感觉到帽子内里有块巴掌大的坚硬东西——它会是什么?难道,这个东西真的就是杜少谦口中的另外一条线索?
想到这里,我不敢再犹豫,继续撕扯着剩余的缝线,那硬物先是露出了一块略带锯齿状的边角,看起来似乎是一张纸片,待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扯了出来,才发现它是一张三寸见方的黑白相片——这张黑白相片是两个人的合影,由于年代久远,相片边缘的锯齿已然被磨得翘了边角;但即便如此,相片上两人的面容依旧清晰可辨,尤其是女子头顶上那朵绽放的花朵和两颊浓重的腮色,无可否认,它们都是红色的。显然在那个年月,只有结婚这类的场合才会打扮得如此隆重。只是,待仔细观瞧相片上另一位男人的模样时,我不禁冷汗迭出,语气顿时也变得结巴起来,忙支吾道:“杜科长……这,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杜少谦接过相片不住地端详,满脸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邱明,我们终于验证了此前的推断!”他用手指狠狠戳着相片上那位年轻且略带文气的面孔,“吴先生……吴先生果真曾在魁岭!他的身份终于被确认了!没想到!真没有想到!徐海生临死之前会给咱们留下一条这么至关重要的线索!”我颤抖着手指又扯过相片:“这么说,吴先生果真是十年之前细菌病伤兵中的一员?那么他前来魁岭就是重归旧地了!可是,徐海生为何要把它留给咱们?你又是如何知晓这张相片在帽子里的?还有,相片之中的这个女人又会是谁呢?”我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直盼望杜少谦能尽数解答以解心中疑惑。
杜少谦见我略显激动,摆手示意我坐下身来。他压低了声音说道:“首先,徐海生能在临终之际把这条线索留给咱们,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就是说,在没有众人厅堂对质之前,他就已经隐隐预感到,自己或许将要结束生命,否则他不会将线索早早地就缝在帽子里头。由此,我们可以判断出,他心中必定是有难言之隐,才使得他无法将秘密直接告诉我们,而是通过这样极端的方法。而我似乎能感觉到,他之所以受制于人,就是因为胡建设所言的那句‘《纺花车》的戏文儿’只要破解了这句话所隐藏的暗示,徐海生之死的真正原因也就迎刃而解了。再者,我之所以推断出这顶八角解放帽有古怪,是因为众人在厅堂对质期间,徐海生不止一次将帽子摘下又戴上,我想他是在引起我的注意。而更为关键的是,咱们在苇塘枯井间的一些细节——徐海生是在摘掉帽子并将帽子扔掉之后才跳入了枯井里,接着才被大哼哼剔成了一堆碎骨抛了上来。试想一下,换作你我其中任何一个人是徐海生,在即将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怎么可能再去在意那些琐碎无比的事情?所以,他扔掉帽子这个细节明显多余,我正是根据这条不合常理的表现才断定,帽子里必定藏有古怪。还有就是你的第三个问题,相片中的那名女子是谁?我的推测是——小文字沟自杀身亡的莲凤……”
“杜科长是说挖志愿军战士肝脏的莲凤?”我无法克制自己的疑问,忙问道,“你的依据又是什么?”“因为莲凤就死于十年之前!”杜少谦转而说道,“邱明,其实,咱们不知不觉已然找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吻合点,那就是所有与案件相关的人员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相互交集过,而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十年前有着密切的联系。因此,现在我们要解决的是,十年前的魁岭,吴先生与张树海、李光明、徐海生、胡建设等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如果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么,吴先生之死也就会顺理成章地浮出水面。当然,在这个推论的基础上,我们还要找陈婆来确认它们,确认这个女人是否就是莲凤。倘若这个结果果真得到了确认,我们就完全可以肯定:吴先生必然就是莲凤的丈夫,他在同莲凤结婚的时候,请来了当时在做照相师傅的徐海生拍摄了这张相片,而这张相片却被徐海生悄悄留存了一份。不久之后,吴先生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他的妻子莲凤,然后又于十年之后重新回到了旧地魁岭。”
我显得有些兴奋,忙说:“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去找陈婆!”杜少谦制止住我:“邱明,你先不要冲动。容我再想一想,有条重要的线索我还是没有弄清楚——既然我们找到了所有视线之内的人的吻合点,那么,獠牙剃刀究竟会是谁?十年前他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我顺着杜少谦的思路左思右想了一阵儿,突然一个念头霍地重新爬上了我的心头:根据此前獠牙剃刀留给我们的诸多线索,杜少谦已然推断出了些许疑点,其中最值得怀疑的就是那把莫名其妙的剃刀,目前我们已然知晓胡建设当年就干过剃头匠这个行当;另外,通过在江心岛獠牙剃刀留下假诡雷戏弄我们这一点,杜少谦判断出此人必然深谙爆破一类的东西,而从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张树海曾是“暗花”成员之一,爆破当然是他的拿手好戏;再者,在前往江心岛的途中,杜少谦还判断出獠牙剃刀熟悉水性,而李光明也曾是木帮中人并在鸭绿江上流放过木排——结合这些线索来看,显然,獠牙剃刀的身上都可以找到这三个人的影子,或者说是这三个人的综合体。但是,当日吴先生被害之时,张树海和李光明都曾跟随我们,并且形影不离,他们是绝不可能分身再去扮演獠牙剃刀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剩下胡建设,只有胡建设当时没有在场,他真的就是獠牙剃刀吗?
想到此处,我再也无法克制胸中的疑问,继而将所思所想通通告知了杜少谦。没承想杜少谦听后却不置可否,他反问道:“邱明,你是否还记得,咱们曾经通过面具和袍子判断出獠牙剃刀此人心思缜密,试想他又怎么可能是胡建设这样粗枝大叶的人?还有,倘若胡建设真的是獠牙剃刀,他处处留给我们那么多线索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如果胡建设试图有意掩饰身份假扮獠牙剃刀,那如何解释那把最能表明他身份的剃刀,将它处处展现在咱们面前,这不是掩耳盗铃是什么?”几乎就在杜少谦叙述完自己见解的同时,整座吊脚楼突然猛烈地震动开来!
那随之而来的轰隆声犹如晴日焦雷那般撕裂,不可遏制地让我感到眩晕不止,就连呼吸都在摇晃中变得跌跌撞撞。
本能的反应促使我未假思索就奔向了房门,扯开它的瞬间,我猛然感觉到喉咙里喷涌着剧痛,钢针旋转着插入一般。再看眼前已然是浓雾蓬勃,吊脚楼的回廊像是被扔进了暴雨将至的乌云深处。
——是爆炸!我惊慌失措的意识在短暂的停滞过后倏地恢复过来,紧接着,我发觉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猛扯了一下,失去重心的身子随即“哐当”砸在了地面!
我顾不得切肤的疼痛,连忙骨碌碌翻过身来,影影绰绰地见到一支黑漆漆的枪正压向我的头顶,坚硬的枪托磕着我的后脑骨,我在窒息之间听到杜少谦厉声厉气地喊道:“不要起身!邱明,听我指令!”杜少谦拉起枪栓之时,身子迅速地匍匐前移至房门处;与此同时,我听到回廊之中响起了阵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呼救声,尤其是陈婆苍老的咳嗽声带着难以言说的悲切。我尾随在杜少谦的身旁,只能凭借众人的鞋子来判断他们所处的位置。而就在滚滚浓烟越发充塞的工夫,我的脸颊突然凉了凉,像是有一股劲风掠过,但我确信那并不是风,因为它是灰白色的——灰白色的袍子!
“獠牙剃刀!獠牙剃刀!”我声嘶力竭地叫嚷道,战栗让我无法去顾及深入喉间的浓烟。
“啊——”骤然间,陈婆的惨叫裹在滚滚浓烟里凿入我的耳际。我抹去蒙在眼前那些被呛出来的泪水,只听得陈婆在痛楚的叫喊声中夹杂着两句断断续续的话语——“你!你!你怎么会……怎么会……杀我?”陈婆的话语间充斥着难以想象的不解,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陈婆本就认识獠牙剃刀?
——然而,我期盼已久的枪声并没有响起。
杜少谦用惯有的冷静阻止了食指间的扳机,以至于他起身奔向獠牙剃刀逃窜的方向之时,整个身子上方像是驮着千斤巨石,这使得他不可遏制地深埋起了头颅。我能获知那是怎样的一种窒息,压迫而撕心裂肺——我在随后起身的瞬间就全然感受到了。
回廊尽头的楼梯如此遥不可及,我全然是在闭气的状态下冲滚而至,整整二十八步,在跌下楼梯以后,我听到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了数声尖号,就像暗夜里中弹的枭。
那一刻,我无法预料陈婆究竟是生是死,我也不清楚其余诸人是否会从滚滚浓烟之中逃出生天,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知道:这或许是我们揭开所有谜底的最后机会——只要我们抓住獠牙剃刀!只要!
冲出吊脚楼的獠牙剃刀正在榆林里拼命奔逃,杜少谦紧随其后死死咬住不放;只不过这次的追逐相较那晚简直大相径庭——当下的獠牙剃刀脚下并未踩着那双足以越过“狗咬牙”砖墙的弹簧器物,而且,他奔逃时的速度似乎也大不如当日,步伐与步伐之间充斥着凌乱不堪,甚至有两次在闪转腾挪间整个身子都显得犹豫不决。这样的状况不禁让我心下涌起阵阵狂喜,深知只要再相持片刻,獠牙剃刀必定会被杜少谦活捉!这么想着,我赶紧抹去满脸雨水冲上前去助阵。
然而,就在我准备按照当日的方法包抄他时,杜少谦已然伸手抓住了那灰色袍子的下端,獠牙剃刀被这拉扯滞住了脚步。他在挣扎中试图摆脱越发靠近的杜少谦,只是杜少谦那双修长的手并无一丝松懈,似乎已然镶在了袍子上头……那阵密集的机枪声就是在这个时候陡然响起的!这枪声嗒嗒地呼啸着,在黄昏的天空下穿透密雨袭来,不可遏制地让杜少谦被迫丢弃了近在咫尺的机会,随即撇开袍子翻滚在地。但就是这仅仅的片刻,獠牙剃刀已然摆脱掉杜少谦,直奔黑漆大门而去……我在方寸大乱间无法获知子弹是由哪个方向发射的,仓皇之下竟然直奔杜少谦的方向逃窜,似乎他就是那些能帮我抵御子弹的“救命盾牌”。而这时,爬起身来隐入树后的杜少谦单手持枪,在以扇形之势扫过榆林周遭之后,交叉脚步后撤着;黄昏的榆林深处,他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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