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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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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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劉美夕不敢相信似地睜大眼睛看著她。
  “你發什麽呆?中邪了?”郭心玫抓著她的肩膀前後搖晃,“剛剛評委宣佈的!《今生》!代表學校參加公演的唯一作品!”
  劉美夕被她這麼一晃,徹底醒過來。她環視四周,掌聲雷動。
  陰差陽錯。排練時不被看好的劇本,居然代表學校去參加公演。
  這又是一場夢麼。
  她耳邊聽到“請《今生》的導演上臺”的時候,才敢確認郭心玫說的是真的。
  “快去。”郭心玫推著她往前走。
  她被推著,身不由己地往臺上走去。
  突然一個人影從身邊掠過,差點把她撞到一邊。劉美夕一嚇,定神回頭看,才發現是凌霄。捂著臉,好像在哭,一路小跑消失在大廳門口。
  她有點莫名的尷尬。本來凌霄的劇本一直是被大家看好的。鬼使神差,最後參加公演的竟然是《今生》。
  她竟然覺得有點小小的對不起凌霄。
  “別管她,”郭心玫繼續把她往臺上推,“到你了。”
  劉美夕站在臺上,看著台下黑壓壓一片人群,張張嘴竟說不出話來。
  “這幕劇,我覺得,”台下一個教授模樣的評委開口了,“雖然說的是民國的事情,故事也不新鮮,但是給人的感覺很真實,就像是昨天剛發生過的一樣,很奇妙。非常奇妙。我喜歡這種感覺。”
  劉美夕點點頭。
  “這故事就是真的。”她終於開口說。
  她說話的時候,場下一片寂靜。
  主持人笑嘻嘻地開始扯別的話睿⒚老Φ难劬τ悬c被強烈的燈光刺得看不清枺鳎拖衿≡谝粋幽椋У目臻g里一樣。
  四周的喧簦В搅肆硪粋次元里,她竟洠в修k法感知。
  “小千。我給你的劇本,要公演了。”她心裡說。
  如果她能聽見。
  如果,梁小千能聽見。
  她洠в修k法描述自己在這一刻的心情。
  ……
  因為是初冬,回家的時候天已經半黑了。劉美夕停穩單車,忍受著瀰漫在所有地方的刺鼻的霉味,摸黑走上樓道。
  劉媽在廚房里炒菜,燈光搖搖晃晃的很昏暗。見她回來了,招呼道:“阿may呀,去洗洗手叫劉俊和他朋友來吃飯。”
  “朋友?”劉美夕知道弟弟是又把同學帶回家裡來了。
  要高考了,也不溫書,整天的廝混……
  這樣想著,她放下書包,走到弟弟房門口。
  自從上次挨了劉美夕兩巴掌之後,劉俊在她面前一直不敢高聲說話,也許是自知理虧。
  罷了,也好。起碼能教他在她面前多少收斂點。
  劉俊的門緊椋еK齽傄瞄T,卻聽見裏面不大但急促的爭吵聲。
  “你現在想怎麼樣?出了這麼大事情,你怎麼逃得了干係?”劉俊明顯是努力壓低著聲音。有一點慌亂和不安。
  “怕什麽。最多賠一點錢,他們不會因為這個就關我十年八年的。又不是我下的手。”
  是左一峰。
  劉美夕的心往下一沉。出事了。但願劉俊洠в袪砍哆M去。
  她的大腦飛速咿D,猜測著,到底是什麽事情。第一個躍入腦海的念頭就是販毒。即使不是,盜浮瑩尳伲Y毆……無論哪一樣都夠劉俊再也讀不了高中。
  她的神經都扯得快要崩斷。
  “無論如何,都是一條人命!”劉俊說,“怎麼能這樣就算數?”
  劉美夕差點癱在地上。
  殺人?
  不管是左一峰,還是劉俊,殺了人?
  “別傻了。”左一峰說,“她是自殺,關我什麽事情?我洠П扑撬约合氩婚_。阿sir不會因為這個跟我過不去的。再說了,成世流流長,餓死未天光!”
  劉美夕的心略略放下了一點。但是不管怎樣,這事跟左一峰有關。
  “她留了遺書的。”劉俊說。
  “那又怎樣?剛好證明她是自殺的,更加不關我事了。”
  “早就跟你講,不要周圍搞三搞四。現在搞出事了,就算阿sir不請你喝兩杯咖啡,在她家人面前你又怎麼收場?”劉俊的聲音里帶了點埋怨。
  “關我屁事。”左一峰說,“自己教不好女兒,出了這種事量他們自己也洠樎晱垺!
  “我就說了,你遲早要搞出事的,”劉俊說,“要不是你搞大了人家肚子又甩了人家,她會走去跳樓?你又不喜歡她,還要一直跟她搞得不清不楚。”
  “送到嘴邊的肉,你不吃?”左一峰反問他。
  “好歹人家對你是真心真意的。”
  “劉俊,你別跟我裝逼,我就不信要是她也這麼對你,就算你不喜歡她,你會不上手?”左一峰嘲諷道,“算了吧,大家都是男人,心照啦。”
  劉俊沉默了。片刻,又說:“還是可惜的。白可挺好的一個女孩子。”
  “早知道你覺得她好,我把她讓給你玩。”左一峰說。
  劉美夕的大腦轟地一聲。
  白可?
  竟然是白可?
  那個眉目間有點像梁小千的,怯生生的,被人說一兩句就會臉紅低頭的白可?
  她還記得,那個女孩子告訴她自己的名字的時候說:“白是白色的白,可是可以的可。”
  那天她問這個女孩子,“你是喜歡左一峰的吧?”當時白可含著眼淚點點頭,神情堅定,天真中帶著一絲可憐。
  她的心一下子就柔軟了。
  然後她告訴她很多她跟小千的事情。說了很多。
  只是她洠в邢氲剑卓删尤粻懥诉@樣一個男人自殺。而且是懷孕后像廢紙一樣被甩掉不要。她不能想像,要怎樣的絕望和無助才會把一個單純未經世事的高中女生推向絕路。劉美夕在三個月前就換了工作,她洠в邢氲絻H僅三個月洠в幸姷桨卓桑阋馕吨葬嵊肋h見不到了。
  她自私地承認她之所以留意這個女孩子完全是因為她長得像小千。
  但白可洠в行∏У拇髿狻K刻旆艑W后第一個到打工的咖啡店,把邊邊角角都認真地打掃乾淨。話不多,安靜,一舉一動都透著羞澀和拘謹,可是招人疼。每次點單都一筆一劃寫得工工整整,敚_也一絲不苟。跟陌生人說話會臉紅。
  這就是劉美夕對她的全部印象。
  她只是不該喜歡上左一峰而已。
  劉美夕對白可并洠в刑嗟呢煿帧K芟胂褡笠环逋{她交出貞操時那一套你不給我就是不愛我的說辭,如果白可真的愛他,那個軟弱單純未經世面被愛情燒昏了腦子的女孩根本洠в修k法拒絕。
  這不是男人慣用的伎倆麼。
  最後,他滿意了,穿上衣服走人。留下白可一個人等著,從希望等到失望,再從失望等到絕望。也許她發現自己懷孕后曾經驚慌失措地打電話告訴他,卻換來一個冷冰冰的回答。
  世間太多相似的事情,大抵如此。
  只是她選擇自絕。
  不知道爲什麽劉美夕感覺自己的心裡被誰挖空了一塊。突如其來的哀傷感,悶得她無法呼吸。連她自己也感覺奇怪,得知白可的死訊,她竟然會像失去了某個親人一樣悵惘。
  繼而仇恨奪去她的那個人。
  而她明明跟她洠в刑嗟慕患
  劉美夕狠狠一腳把門踢開,哐啷的響聲震得整個屋子都在微微晃動。她看見站在地中間的劉俊和懶散地坐在床上的左一峰,兩人都有些意外。
  左一峰站起來了。“美夕姐。”
  “你爲什麽這樣對白可。”劉美夕感覺自己已經快要無法控制自己的脾氣。
  “是她自願的。”左一峰解釋說,“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你情我愿的。”
  “她那麼喜歡你。”劉美夕握緊拳頭。
  “可我不喜歡她。”左一峰一臉諔┑卣f,“我喜歡的一直是你,美夕姐。”
  “別把我跟你這種人扯在一起!”劉美夕打斷他的話。
  “你铡畷伊耍老悖弊笠环暹要辯解,“我不是花花公子,我跟她只是……”
  “我眼裡容不下畜生。”劉美夕一字一頓地說。
  左一峰不說話了。忽然,他笑了,手一攤,說:“洠мk法,女人就是賤。”
  他沖劉俊聳聳肩:“我先走了。不勞煩伯母留吃飯了。”
  還洠У葎⒖≌f話,劉美夕已經一個箭步沖上去,拽住了左一峰的領子,怒不可遏。
  “你還我白可!”劉美夕說。
  “洠r間跟你玩兒。”左一峰說,“再不放手我要發火了。”
  這時候廚房的劉媽聽到動靜,連忙跑近房間。看到三個人僵持著,張口結舌,連問:“怎麼了?出了什麽事情?”
  “白可死了。”劉美夕語無倫次,“跳樓了,懷孕,被拋棄,這些畜生!”
  劉媽也嚇了一跳,但旋即定下神來。“噢!哪家的妹仔這麼想不開!是劉俊?哎呀這下可麻煩,千萬別有人來家裡找事呀,人都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媽都這麼說了,”左一峰慢慢把劉美夕的手從自己衣領上扯開,“你還不放手。”
  劉媽還在那裡一個人絮絮叨叨:“不過麼,這事也不能都怪劉俊,男人就是這樣的麼,是妹仔自己不自愛,一個巴掌拍不響是不是,爸媽也不好好教育一下,竟這麼隨便了……現在人死了,把責任全推到男仔身上,不知羞……要是我都洠槒垞P……劉俊也真是的,不知道小心點……”
  “椋ё欤 眲⒚老σ宦暫穑D時所有人都噤聲了。
  屋子里刹那間一片安靜。
  忽然,劉媽爆發出一陣長而高的哭聲。
  “嗚嗚——阿may這樣說我呀——我是她的媽呀——她叫我椋ё臁獩'心洠Х蔚摹瓎鑶琛皇俏艺l把你養這麼大呀——現在翅膀硬了,居然叫我椋ё欤鑶琛疫@幾十年都是爲了什麽呀——”
  一邊哭一邊罵。繼而發展成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大嚎。
  左一峰趁亂溜走了。劉俊站在地中間不知所措,張著嘴巴,一臉呆傻洠е饕獾臉幼印
  劉美夕冷冷地看著這一切,甩下一句:“你看著辦。”之後走向門口。
  “你去哪?”劉俊好容易憋出這一句。
  “今天我去郭心玫家裡睡。”劉美夕道。
  哐地一聲,鐵門關上的聲音顯得特別空曠。
  ……
  柳蘇陽任梁菀織倚在自己胸膛,青絲如瀑,蜿蜿蜒蜒。
  “幾時有的,如何不早些告訴我?”他問她。
  她嬌羞百轉,嗔道:“誰能這樣便開口了!如今你帶我私奔去,我們尋個安逸的地方,將這孩子生下來,養大成人,可不好?”
  “任懀阏f。”他溫柔地道。
  “我連名字都想好了。”她望著天頂,兀自出神。
  “叫什麽?”他笑著問她。
  “白可。”她告訴他。
  “白是白色的白,可是可以的可。”

  小鳶尾

  寒假總是很快過去,之後就是另外一個學期。但對於劉美夕來說這是一件好事。因為開學便意味著有地方可以去,便意味著毋須整天待在那個昏暗且洠в猩鷼獾募已e。
  那未必不是一種考驗人的折磨。
  幾個月來,劉美夕很少再像以前那樣頻繁地做那個有關柳蘇陽跟梁菀織的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梁小千出國了的緣故。
  而且自從放了寒假,再也洠в性诰W上有過梁小千的消息。托郭心玫去問梁家的人,只推說是那邊網路壞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修得好。
  原本洠в辛司W路,劉美夕還可以通過電話找到小千,但最近兩天,就連電話也換了不教外人知道。由是,劉美夕已經完全失去了聯繫她的辦法了。
  無奈,等得一天是一天。
  夢是不常做了,她卻比以前更加頻繁地掛念著小千。不知道她那邊今天天氣有多麼冷,有否及時加衣,以及三餐有否定時,今天穿了什麽衣裳,遇到什麽人,說了什麽話,她全部想要知道。
  就仿佛昨天小千還步履輕盈地走下臺階,笑吟吟地走來,邀她一同去學校。
  其實劉美夕也一時迷糊。梁小千并不是梁菀織。除了相貌有十分的相似,性格上見不到半分的相同。夢裡的梁菀織溫婉羞怯,梁小千大方隨性;梁菀織矜持安靜,梁小千卻風流臁伞
  也許,她們并不是同一個人。
  可是劉美夕越來越多地發覺,自己愛著的,並非梁菀織。
  自從相識以來,梁小千的一顰一笑,竟不知不覺取代了原本梁菀織在她心裡的位置。梁小千的風雅隨意,不知何時開始在她心上左攀右繞,到達了一個地方以後再也不肯離開。
  她的《今生》只是一折劇本,而梁小千早已不是演員。她走下舞臺,牽起她的手,山橫水亙,眉眼盈盈。
  活色生香的一個女子,不容置辯。
  劉美夕深深吸了一口氣。
  或者,她也已經不是夢裡的那個柳蘇陽。
  返校第一天,一路上就已魂不守舍,劉美夕笑自己心煩意亂。加快步伐,第一堂課可不能遲到了。
  但還未走到教室門口,她已覺出不妥。
  所有學生見到她,不管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悄然避開,間或在身後浮‘私語。劉美夕向隔壁班的幾個同學打招呼,得到的也是勉為其難的回應,之後三個一群兩個一夥匆匆散開。
  劉美夕心下疑惑,耄щ'有了點不祥的預感。
  還未走到教室門口,她被同年級的一個男生叫住。回頭看時,那男生神情眩s,但顯然不懷好意。
  “做什麽?”劉美夕警覺起來。
  男生涎著臉湊上來,劉美夕厭惡地往後退了兩步。
  “真可惜,化學系的系花,居然只喜歡女人。”那男生笑嘻嘻地說,“真是爆炸性消息。”
  “什麽?”劉美夕頓時呆了。
  “按我說,你要是跟男生交往幾次,估計就不會只愛女人了。不然太可惜。”男生又湊了過來,“要不,跟我試試看?”
  “滾!”劉美夕胸中騰起一團無名火,抬腳狠狠一踹,正中那男生胸腹,踢得他哎喲一聲彎下腰,踉踉蹌蹌退後幾步。
  禍不單行。
  劉美夕快步走進教室,發現教室早就坐著滿滿的人,原本交頭接耳說話說得不亦樂乎,見她進門馬上都低下頭裝作無事發生。
  劉美夕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回頭看黑板上,寫著大大的字。
  “XX級化學科碩士生劉美夕,無視校紀、校規,公然同性戀,道德敗壞,行為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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