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恋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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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恋中的女人-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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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拉尔德等了一会儿,是想让他妹妹做女主人,他知道他母亲决不会关心自己的职责的。但他的妹妹只是自顾自地挤到自己的座位上。因此,这位年轻人只好自个儿指挥着客人们就座。当人们都在注视着递来传去的餐前拼盘时屋子里出现了一会儿平静。在这静寂之外传出一个十三四岁长发披肩的小姑娘从容镇静的声音。

    “吉拉尔德,你在吹那该死的螺号时,你把父亲给忘了。”“是吗?”他回答,然后对大家说,“父亲躺下了,他身体有点不舒服。”

    “他到底怎么样了?”一个已婚的女儿问道,她的眼睛却在看着那块高耸在桌子上的结婚大蛋糕,蛋糕上的假花正在往下掉。“他没有什么病痛,就是有些累而已。”威妮弗雷德说道。——这就是刚才那个长发披肩的小姑娘。

    酒斟好了,大家便兴致勃勃地交谈起来。头发卷曲的母亲坐在桌子的最上端,伯基坐在她旁边,她不时地将身子向前拥去,用尖利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不时对伯基低语。

    “那个年青人是谁?”

    “我不知道。”伯基慎重地回答道。

    “我以前见过他吗?”她问。

    “我想没有。我没见过。”他回答说。然后她就满意了。她疲倦地闭上眼睛,安详的神情流『露』脸上,就像是一个安息的皇后。接着她醒过来,脸上泛着笑容,像一个开心的女主人。她很有礼貌地屈身,好似对每个人都表示欢迎,很是高兴,可阴影又回到她的脸上,『露』出老鹰一般的神『色』,她好像一头野兽陷入了困境中,斜视着人们,对他们愤恨之至。

    “妈妈”,黛安娜,一个比威妮弗雷德大点的漂亮的姑娘对她说,“我想喝点酒,可以吗?”

    “是的,你可以喝。”母亲有些机械地回答说,因为她并不介意这个问题。

    于是,黛安娜就让仆人给她倒酒。

    “吉拉尔德不应该限制我。”她很平静对在坐的每位说。“好吧,黛”。她哥哥和蔼地说。她喝着酒,有些害怕她哥哥。屋子里大家无拘无束,几乎要混『乱』不堪了。这与其说是自由,不如说是对权威的反抗。吉拉尔德不是凭授与他的地位而是凭着自己的感召力在发号施令。他的声音有些特别,和气又透出支配的力量,能把比他小的年轻人震住。

    赫米奥恩正在和新郎就民族问题进行讨论。

    “不,”她说,“我认为呼吁爱国主义是一种错误,这就像一家生意人和另一家进行竞争。”

    “可你也不能完全说成那样,对吗?”吉拉尔德说道,他很喜欢和别人争论。“你不能把种族和做生意相提并论。是吗?——而且民族种族相关,我认为,我认为它们的意思是一样的。”一阵子缄默。吉拉尔德和赫米奥恩之间总有一种奇怪又不失礼节的敌意。

    “你认为种族和民族相同吗?”她思索着问道,面带木然和踌躇。

    伯基知道她在等他发表意见,便很有责任感地说道:“我认为吉拉尔德是对的,种族是民族的重要成分,至少在欧洲是这样的。”

    赫米奥恩又沉默了一会儿。她的盛气凌人似乎要把局面搞到僵持的地步。

    “是的,即使是这样,呼吁爱国主义难道是人们本能的一种要求和呼吁吗?更确切地说,它难道不是想占有财产的这种本能的要求吗?这种商业的本能的要求吗?这岂不是我们所说的民族的含义?”

    “可能是。”伯基说,他认为这场争论不合时宜。

    可吉拉尔德开始准备迎战。

    “一个种族可能有着商业『性』的一面”,他说,“事实上,也是必然要有的。它就像一个大家庭,你必须要准备粮食。为了准备这些粮食,你就必须和别的家庭,别的国家进行竞争。我真看不出人们不这么做会有什么法子。”

    赫米奥恩再次停顿了片刻,在回答以前就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不,我认为无论何时激起人们的争强好胜心总是不太好的,人们会互相仇视,而且越来越厉害。

    “但你不可能完全消除竞争『性』。”吉拉尔德说,“这对刺激生产和进步是不可避免的。”

    “不”,赫米奥恩又说,“我认为人们可以消除它。”“我必须说,”伯基说,“我讨厌竞争精神。”赫米奥恩咬了一口面包,同时用双手慢慢把面包从牙齿间拿出来,缓慢而又带着嘲讽。她转向伯基。

    “你的确是恨它,的确。”她亲切而感激地说道。

    “是讨厌。”他重申。

    “是的。”她放心又满意地自语道。

    “但是,”吉拉尔德坚持道,“你不愿意让一个人夺走他邻居所用以生存的东西,那为什么又愿意让一个国家抢走另一个国家赖以生存的东西呢?”

    赫米奥恩咕咕哝哝了好一阵子,然后才简单而不在乎地说:“这并不总是一个财产问题,对吧,这不完全是商品的问题吧?”

    吉拉尔德对她的说法很感气愤,因为她暗示他的说法是庸俗唯物主义。

    “是的,或多或少吧!”他反驳说,“如果我把一个人头上的帽子摘下来,那顶帽子就成了人类自由的象征,当他为帽子而战,那么他就是为了自由而与我战。”

    赫米奥恩有点尴尬。

    “是的,”她气愤地说,“但是由假想的例子来争论并不能真正地说明问题,并不会有人来把我头上的帽子摘掉是吧?”“只是因为法律阻止了他。”吉拉尔德说。

    “不只是法律。”伯基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想要我的帽子。”

    “那只是想法上的问题。”吉拉尔德说。

    “或者说帽子的问题。”新郎笑着说。

    “如果他真想要我这样一个帽子。”伯基说,“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决定哪一部分对我的损失更大,要帽子还是要我的自由。如果我被迫做出决定,那么我就失去后者。重要的是哪一个对我更有价值,要么选择令自己高兴开心的行动自由要么选择我的帽子。”

    “是的,”赫米奥恩奇怪地望着伯基,“是啊。”

    “但你想让别人从你的头上摘下帽子了?”新娘问赫米奥恩。这个高大的挺着脖子的女人把脸慢慢地转过去,好像这位新发言者给她灌了麻『药』似的。

    “不,”她用一种低沉狠毒的声音说,声音中好似带有笑声,“不,我不会让任何人从头上把帽子摘掉。”

    “你怎么来阻止呢?”吉拉尔德问。

    “我不太清楚,”赫米奥恩慢慢地回答说,“可能我会杀了他。”在她的口气中有种奇怪的笑声,举止里也透出一股危险又令人信服的幽默。

    “当然,”吉拉尔德说,“我可以看出伯基的观点,这是个关于帽子和心情平静哪个重要的问题。”

    “是身体平安。”伯基纠正说。

    “好吧,随你便。”吉拉尔德回答说,“可在此事上你怎么来为一个国家做出选择呢?”

    “上帝保佑我!”伯基笑道。

    “是的,但假设你必须做出决定呢?”吉拉尔德坚持说。“都一样的。如果国家的头顶上是顶五先令硬币的旧帽子,那就让那些偷偷『摸』『摸』的绅士拿去好了。”

    “可一个国家或一个种族能是一顶帽子?”吉拉尔德依然坚持说。

    “我想那一定是。”伯基说。

    “我可不敢肯定。”吉拉尔德说。

    “我不同意,鲁伯特。”赫米奥恩说。

    “好吧。”伯基说。

    “我宁愿选择国家这项旧帽子。”吉拉尔德笑道。

    “你戴它就像傻瓜。”他的那个仅有十几岁的妹妹黛安娜冒失地说。

    “哎呀,我们净谈了旧帽子的事了。”劳拉·克瑞奇喊道,“别谈了,吉拉尔德。我们就要祝酒了,我们来祝酒吧。碰杯——碰杯,来,来,祝词吧!”伯基考虑着种族和国家灭亡的问题,盯着他那充满了香槟的玻璃杯,气泡在杯中破碎。斟酒的人退走了。伯基看着已倒好的酒,突然觉得口渴了,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屋子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微微紧张的气氛,他警觉到了,感到有点不安。“我不是故意这样做的,还是故意这样做的?”他扪心自问。于是他含糊地认定,他是“无意中地故意”这么做的,他转身看着身边那雇佣来的仆人,那仆人冷漠而又悄悄地走开了。伯基觉得自己讨厌干杯、讨厌仆人,讨厌聚会和所有的人。然后他站起来,准备祝词,但内心有些恶心。

    午饭结束后,几个男人散步去了花园。那儿有一个草坪和花坛。边上的栅栏把旁边的一块不知是农田还是花园的土地给隔开了。景『色』『迷』人。一条大路环绕在树荫遮蔽的小湖旁。在春天的新鲜空气中,湖面『荡』起微波。对面树林的紫光充满了生机。『迷』人的泽西牛来到栅栏旁,光滑的鼻子上长满绒『毛』,向人们吐粗气,或许是想要得到一块干面包吧。

    伯基斜靠在栅栏上,一头母牛正在往他手上吐热气。“多漂亮的母牛,太漂亮了。”马歇尔家里的一个女婿说,“它们可以生产你所想要的最好的『奶』。”

    “是的。”伯基说。

    “哦,我的美人,哦,我的美人。”马歇尔用一种奇怪的假高声说。这差点使伯基捧腹大笑。

    “谁赢了这场比赛,卢伯顿。”他大声地问新郎,想掩饰一下自己的笑。

    新郎拿出嘴中的雪茄烟。

    “比赛,”他嚷道,然后『露』出一丝微笑,他不想谈论在教堂前的追逐。“我们一齐到的,虽然她的手先触到门,可我的手也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什么比赛?”吉拉尔德问。

    伯基就把新郎新娘的那场追逐告诉了他。

    “哼,”吉拉尔德嗤之以鼻,“那你们怎么会迟到了呢?“卢伯顿总是在讲灵魂永存的事,后来他找不到钮扣钩子了。”“哦,天啊。”马歇尔大喊道,“在你结婚那天谈灵魂永存。难道你脑子中就没有什么好东西了吗?”

    “那又怎么样?”新郎问。胡子刮得很干净的海军军官很敏感地红起了脸。

    “听起来好像是你要被杀了而不是结婚。灵魂永存。”女婿很想引人注意地强调说。

    但他觉得淡然寡趣。

    “那你怎么决定的?”吉拉尔德一听到这个超自然的话题马上就竖起了耳朵。

    “你今天不要你的灵魂了,我的小伙子。”马歇尔说,“它会挡你的路的。”

    “天!马歇尔,你找别人说去吧。”吉拉尔德忽然不耐烦地说。“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这就走。”马歇尔怒气冲冲地说,“那该死的灵魂,我都谈腻了。

    他特别生气地离开了,吉拉尔德用一种愤怒的目光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那健壮的背影离去,他的目光才变得和气了起来。“只有一件事,卢伯顿。”吉拉尔德忽然转向新郎说,“劳拉不会像复蒂一样把这种傻瓜领到我们家来。”

    “别生气了吧。”伯基笑道。

    “那这场追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引起的?”吉拉尔德问。“我们迟到了,我们的马车到的时候,劳拉正好站在教堂的台阶顶上,她看见卢伯顿奔向她,便跑起来了,可为什么你看起来很气恼呢?这是不是有损于你们家的妻子?”

    “是的,是这样。如果你做一件事就应该做得好一些,如果做得不好,就别做。”吉拉尔德说。

    “真棒的格言。”伯基说。

    “你不同意?”吉拉尔德问。

    “很同意。”伯基说,“只不过当你满嘴都是格言时,你就会觉得很讨厌。”

    “去见你的鬼吧,鲁伯特,你盼望都合适你的格言。”吉拉尔德说。“不,我不喜欢,这是你强加给我的。”

    对于这种幽默,吉拉尔德只是淡淡一笑。接着他扬了扬眉『毛』,以示不同意。

    “你不相信应有行为的准则吗?”她又吹『毛』求疵地对伯基说。“准则——不,我恨那些准则,但,对一般人来讲,准则是必须的。如果算是个人物,那就该我行我素,只做他自己想做的事。”“你的‘我行我素’是什么意思?”吉拉尔德说,“那是一句格言还是陈词滥调?”

    “我是指做你想做的事。我认为劳拉从卢伯顿身边跑向教堂大门是非常恰当的,这是典型的好做法。世界上最难的事是凭自己的本能冲动去行事——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真正的男人气概——但前提是你得有能力这么做。”

    “你并没有指望我把你的话当真吧?”吉拉尔德说。“不,吉拉尔德,我所指望的人很少,但你却是其中一员。”“那,无论如何,我恐怕是要辜负你的指望了。你认为人们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认为他们就是那样的。但我希望他们对自己的事儿感兴趣,这会使他们独立,然而,他们偏偏喜欢做大家都做的事情。”“而我,”吉拉尔德严厉地说,“不喜欢你所指的那些独立,生活在凭本能冲动行事的人当中,不出五分钟,这些人就会互相割断对方的喉咙。”

    “那说明你喜欢去割别人的喉咙。”伯基说。

    “这是什么意思?”吉拉尔德恼火了。

    “没有人,”伯基说,“会去割别人。除非你想这么做,或者另一人想被人割。这绝对是真理。谋杀需要两个人,凶手和被害者。被害者就是能被人所杀的人,能被人所杀的人在内心深处都有一种渴望被人杀掉的感觉。”

    “你有时候简直在胡说。”吉拉尔德对伯基说,“事实上,我们谁都不愿意被人割断了喉咙,而大部分人却喜欢割断别人的喉咙——有时候别的人呢——”

    “吉拉尔德,这是对事情很恶劣的看法。”伯基说,“难道你会害怕你自己或自己的不幸啦。”

    “我怎么会害怕自己呢?”吉拉尔德说,“我也并不认为我有不幸。”

    “毫无疑问,你有一处潜在的欲望,想让人把你的胸膛剖开,并想象每个人为你而准备了刀子。”伯基说。

    “你是怎么分析出来的?”吉拉尔德问。

    “从你身上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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