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恋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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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恋中的女人-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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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来伴舞的歌太不怎么样了!”伯基对欧秀拉说,他面带一丝微笑地站在她面前。忽然他低沉着声音唱了起来,在她面前跳一种十分古怪的舞。他身体在晃,手臂在抖,好像要散架了一样。他脸上的神采苍白无力,他的脸『色』永远都是这样,而同时,他的脚步嘲弄地发出嗒嗒声,身子在两条腿之间快速地摆动,像一个幽灵。

    “我觉得我们都疯了!”她害羞似地笑了。

    “可惜我只能疯到如此。”他边回答边跳颤抖的舞。他忽然向她一俯身,在她手上吻了一下,脸贴近她,张着嘴,笑嘻嘻地看着她的眼睛。她好像是当众受了侮辱,后退了一大步。“你生气了——?”他诧异地问。忽然他站着不动了,又『露』出很冷漠的表情,“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又唱又跳呢。”“我不喜欢。”她困『惑』、『迷』惘甚至是受了侮辱状地说。但他那上下扭动摇来晃去的身子还有那带着讥讽的笑吸引了她。可她还是不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并且坚决表示不喜欢的看法。这种情形对于一个平时仪表堂堂、大谈人人哲理的人,几乎算是一种亵渎。

    “为什么不喜欢?”他讥讽地说。接着他又跳起了节奏极快的摇摆舞,并且很凶地盯着她。他跳得很快,一会儿往前,一会儿原地,慢慢地靠近她。那张脸上闪着不可捉『摸』的光又『逼』近她,要不是她退很快,他又要吻她了。

    “不,不能这样。”她大叫,特别害怕。

    “毕竟还是秋狄莉亚。”他嘲弄地说。她被惹火了,好像这是侮辱她。她知道这是他故意这么做,这让她不能理解。“你,”她大声反对说,“怎么你嘴里的话都那么难听,多可怕啊!”

    “这样我可以随便说我想说的话。”他对自己的话很满意地讲。这时吉拉尔德正皱着眉,眯着眼,很专心地迈着大步赶着古德兰。一头头的牛在山坡上挨得很近。它们在看着下面的情景。男人穿着白衣服围着女人白『色』的身体转。不过它们注视的是那个慢慢走向它们的古德兰。她停了片刻,回头看了一眼吉拉尔德,又转身看着牛群。

    忽然,她举起手,对着那长角的小公牛冲了过来。她脸『色』颤抖,动作慌张地跑跑停停,把手举起来像道白光似一下『射』出去。牛群都不再趴着不动,它们后退几步,它们害怕地发出哼声,头抬离了地面,然后拔腿就跑,一阵子到了远处,在暮『色』下成了一个个小黑点,它们仍然在加劲地奔逃。

    吉拉尔德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们,脸上一副轻蔑的表情,像是又戴了面具。

    “你为什么把它们『逼』成这样?”吉拉尔德随口说。

    她没理他,把脸歪向一边。

    “你知道吗,这很危险。”他坚持说,“要是它们转过身来,那可太可怕了。”

    “怎么转身,转身逃跑吗?”她大声嘲弄地喊。

    “不,”他说,“转身冲着你来。”

    “向我冲过来?”她嘲讽地说。

    他无可奈何。

    “无论怎么说,前些日子,它们用角把一个农夫的『奶』牛挑死了。”他说。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她问。

    “但这可和我有关系。”他说,“因为它们都是我的牛。”

    “它们怎么是你的牛?你又没吃掉它们。现在请你给我一头吧。”她伸出手来说。

    “你知道它们现在在哪儿。”他说,用手指着远方,“如果你喜欢,我下次送你一头。”

    她用一种不可理解的眼神看着他。

    “你是不是以为我怕你、怕你的牛?”她问。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显出威胁『性』和盛气凌人。

    “我怎么会这么以为呢?”他说。

    她一直盯着他,那大大的黑眼睛稚气未脱。她向前一靠,手一扬,用手背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打了一巴掌。

    “这就是原因。”她嘲弄地说。

    她觉得内心中有一股不可控制的欲望,想对他有所更激烈的行动。她的头脑十分清醒,没有恐惧、没有惊慌,她要做她想做的,她什么都不怕。

    这轻轻的一耳光使他倒退了一步。他脸上没有人『色』,两眼发黑,充满了危险的怒火,他一阵子说不出话来,他的肺里充满了热血,心脏扩张,一种不可抑制的激情要爆发出来,好像愤怒的水库开了闸门,把他整个的身体都给淹没了。

    “你已经打了第一下,”他终于说道,是从肺里挤出了这几句话,声音十分柔和,好像是从梦里传来而不是在现实中一样。“我还要打最后一下。”她不自禁地回敬了一句,仿佛很坚定。他什么话也没说。没有顶她。

    她漫不经心地站在那儿,不再看他,而是注视着远方,她无意识地不禁自问:

    “你的行为为什么这么荒谬,让人生厌呢?”但她闷闷不乐,不太愿意想这个问题,可是又没有办法完全不想,为此,心中很不是个滋味。

    吉拉尔德脸『色』苍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很有神,且十分专注。她忽然回头看着他:

    “你知道是你让我这样做的。”她暗示着原因说。

    “我怎么了?”他说。

    但她转过去,直直地走向湖边。下面湖面上,一盏盏点亮的灯笼在昏暗的夜『色』中像黯淡的鬼火在晃『荡』,夜『色』笼罩着大地,像给大地涂上了一层油漆。头上的天空光线也很暗,几乎是昏黄『色』。湖水却变成了『乳』白『色』。远处码头上,小光点在暮『色』中排成了五颜六『色』的一条线。游艇上灯火通明。而在周围,却是伸展的树林的阴影。

    吉拉尔德穿着白『色』的夏天的衣服,跟着古德兰走向下面开阔的草坡。古德兰停下来,等他走近了,接着伸出手轻轻地拍了他一下,温柔地说:

    “别生我的气。”

    他全身传过一股暖流,顿时神情发木,但他还是结结巴巴地说,“我没生气,我是在爱着你。”

    他神情不稳,用了很大的努力才控制住自己没做出什么反常的事情。她轻轻一笑,声音中带着嘲弄,同时也带着一种让人为之动心的亲热。

    “这也是一种表达的方法。”她说。

    他的头脑在旋转,头晕得厉害,他不能控制自己、伸手抓紧她的胳膊,好像一把钳子。

    “也就是说,咱俩没事了?是不是?”他的手仍紧抓着她不放。她眼睛不眨地看着他。他面向着她的脸,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

    “是的,咱们没事了。”她轻柔地说,声音很弱,像一个女巫在讲话,又像是吃了麻醉『药』。

    他在她身边走着,迈着大步。但脑中却一片混沌。他走了一会稍微有点恢复正常。他的心里特别难过。他小时候因为打死了自己的弟弟,以后就像该隐一样受别人的冷落。

    他们看见伯基和欧秀拉坐在船边上边聊边笑。伯基一直在逗欧秀拉开心。

    

第一卷 第十四章水上聚会(下)

    “你闻到小芦苇散发出的味道吗?”他用鼻子呼吸着空气,说他有很敏感的嗅觉,而且能分辨出是什么味道。

    “这气味很香。”她说。

    “不,”他回答,“需要注意。”

    “为什么要这么警惕?”她笑了。

    “一条黑『色』的河流,波涛汹涌,不断前进。”他说,“带着百合花、毒蛇和地狱之火,不断翻滚地奔腾向前,我们凡人哪里知晓它的力量。”

    “什么向前奔流?”

    “另一条河,黑『色』的河流。我们总是认为银『色』的生命的河流是不断向前奔淌的,让整个世界向着光明流呀,流呀,流呀,流向天堂,流进明亮的永恒的河流,挤进天使的天堂,但另一条河是我们的现实——”

    “但另一条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这另外的一条河。”欧秀拉说。

    “那是你的现实世界。”他说,“死亡之间是黑暗的,你可以看到它同另一条河一样向我们奔流而来——这是条黑『色』的沉沦之河。我们那些美丽的鲜花就属于这条河——我们那出自大海的阿英罗狄特,我们那些完美的鲜花,闪着白光,刺激着感官,还有我们当今世界的全部现实都隶属于这条河。”

    “你是说实际上阿英罗狄特是死亡之神吗?”欧秀拉问。“我是指,她既是盛开着的鲜花,又是个垂死的神秘的东西。就这样。”他回答,“当组成生命的河流停止时,我们就在逆反的过程之中,我们的生命是在毁灭中产生的,阿英罗狄特在宇宙第一次毁灭的时候诞生——然后才是蛇啊,天鹅啊,荷花啊,芦花啊,还在古德兰和吉拉尔德——都诞生于毁灭的创物过程中。”“还有我和你——?”她问道。

    “也许,”他回答,“我们是否全部都是那样,我还不敢肯定,但有一部分肯定是好。”

    “你觉得我们是死亡之花,我认为我们似乎不是。”她反对说。“他沉默了一阵子。

    “我不觉得我们大家都是这样,”他回答,“有些彻底是黑暗的腐烂之花——百合花。但总是该有些玫瑰的,既鲜艳又吸引人。你知道吗,赫拉克利特有句名言,‘干枯的灵魂最完美!’我特别清楚这句话的含义,你呢?”

    “我不敢肯定,”欧秀拉回答,“如果那些人无论怎样都是花的话——那就算是死亡之花又能怎么样——又有什么不同?”“既没什么不同——又没什么相同之处。死亡永远在继续,创物也是这样。”他说,“这是一个发展过程,最终结束于天地的尽头——世界的灭亡,如果你愿意这么以为的话。不过,为什么世界的开始和世界的末日不一样呢?”“我认为事情并不是这样。”欧秀拉十分气愤地说。

    “哦,是的,完全是。”他说,“这就意味着,在此之后又进行了新的一轮创物——但不是为我们的。假如这是世界末日,那我们也就到了末日——就算是死亡之花吧,假如我们是死亡之花,我们就不是玫瑰,事情就是这样。”

    “可我觉得我是,”欧秀拉说,“我认为我是朵幸福的玫瑰花。”“是预先做的吧?”他讽刺地问。

    “不是,是真的。”她说,好像自尊心受了伤害。

    “如果我们是在末日,即我们就不是新生。”他说。

    “不,我们是,”她说,“新生来自于死亡。”

    “在死亡之后,而不是来自于死亡。新生是在我们之后,而不是产生于我们。”

    “你真可怕,你知道,真的,”她说,“你想毁灭我们的希望,你想让我们成为行尸走肉。”

    “不,”他说,“我只想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她愤怒地喊道,“你只想让我们知道死亡。”“你说得很对。”吉拉尔德柔和的声音从身后的暮『色』中传来。伯基站起身,吉拉尔德和古德兰走来。他们闷闷地开始抽烟。伯基给大家点上烟。火柴的光在昏暗的暮『色』中闪烁。他们在湖边静静地吸着烟。湖水在四面黯淡大地的包围下也显得十分昏暗。水『色』在越来越暗。周围空气中有一种让人不可捉『摸』的东西,说不清楚是在哪儿还有一种像斑卓琴发出的响声。

    空中昏黄的光照消失。月光渐渐亮起来,像在微笑着把清辉洒向大地。对面一抹树林与模糊的天地融为一体。在这无垠的黑暗中点缀着几颗零星的亮光,远处湖面上有一串淡淡奇异的彩『色』光点,好像是红黄绿三『色』组成的水珠。一阵阵音乐声从游艇上传来。船上灯火通明,划出了黑影,在灯光中可隐约看出它的轮廓。它慢悠悠地漂溢出一阵阵音乐。

    到处都点上了灯,紧贴着黯淡的水面。湖的远处没有黑影,那儿的湖水在最后一丝亮光的映照下成了银白『色』。微弱、寂寞的灯光随着朦胧的船影在悠悠浮动。这时传来划桨的声音,然后就有一只船从昏暗的水面划来进入了树林的黑影之中。在那儿灯笼高高挂起,像火球一般,朦胧的红光在船上闪烁,处处都是没有声响的发着红『色』光芒的东西,它们漂浮在水面上,时而『露』出很难得的倒影。

    伯基到大船上借了几个灯笼,四个白『色』的身影围在一起点灯。欧秀拉拿起一个,伯基手掌掩护着玫瑰红『色』的火苗,双手伸入灯笼。灯笼点着了。他们往后退开,都看着欧秀拉手中蓝『色』的圆球,一种奇异的光彩映在欧秀拉脸上。灯笼在闪烁。伯基低头看着灯笼顶上的通气孔,他被照得像个幽灵,也有点像恶魔,而他自己却没有意识到。欧秀拉高高地站在他后面。她的身上模糊昏暗,因为光线被挡住。

    “这样就可以了。”伯基小声说。

    她举起灯笼,上面有一只鹤在天空中翱翔,下面是黑『色』的土地。

    “真美啊!”她说。

    “挺好看的。”古德兰同意地说。她也想提一只点燃了的美丽的灯笼。

    “给我点上一只”。她说。吉拉尔德站在她旁边却不能做什么。伯基点燃了她手中举的灯笼。她的心跳得厉害,不知道她的灯笼点燃后会是什么样子,原来是淡黄『色』的,上面有一些鲜花被绿叶包围着,在淡的苍穹下开放,蝴蝶在周围翩翩飞舞,光线十分明亮。

    古德兰激动地叫了一声,好像内心充满了喜悦。

    “太漂亮了,哦,太漂亮了。”

    她的灵魂都被这美丽打动了,她已超出了喜悦。吉拉尔德靠近她,头伸向光环,好像要看灯笼。他靠近她,碰到她的身体,和她一起注视闪着淡黄『色』光晕的圆球。她转头看到他的脸被光映得发亮。他们在这光环中紧挨着站在一起,把别的一切都排除在外了。

    伯基看着远方。然后给欧秀拉点燃第二个灯笼,这个灯笼有淡红『色』的海底,在透明的海水之中,横行着黑『色』的螃蟹,海草在漂晃,海水上面的颜『色』渐渐变成了如火的红『色』。

    “你这次真的上有天堂,下有海洋了。”伯基对她说。“可是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土地。”她笑了,看着她那双掩着灯光而被映红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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