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教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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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教小娘子-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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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庆幸把孩子留在了中国。如果没有把若谦留在中国,也许一场兄弟阋墙的惨剧又将不可避免。而现在,她不想让她心爱的丈夫带着这个遗憾离开人世,所以她终于说出了这个被隐瞒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在说出这个秘密的同时,她也说出了自已当年忍痛割爱的用意,并请求国王不要有把王位传给小儿子的想法。国王答应了,但他说他想看一看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孩子,于是他们商量让若谦以探望多年未见的姑母、姑父为由来波斯走一趟。然而,没能等到他们派出的人到达中国,国王就抱憾去世了。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在于没有不该知道的人知道它的存在,而一旦有了一个缺口,秘密就会像是决堤的洪水,挡也挡不住,尤其是在你想隐瞒的人的眼皮底下。当关湄把秘密说出口的时候,虽然已经遣退了在场所有的侍女和侍卫,但还是挡不住有心人的窥视。消息很快就在宫延内外悄悄地流传开来。所以,关若谦的存在成了波斯王室所有人共知的秘密,但没有人去捅破那一层面纱。本来随着国王的去世,王子的登基,一切都将归于平静,也许一辈子也不会有人提起关若谦的存在。糟糕的是,国王最终违背了他对关湄的承诺,他悄悄地留下了一纸遗嘱,托付给了他最信任的大臣,那是一纸可以让关若谦名正言顺地回到波斯并成为一国之主的遗言。
国王当然明白关湄的用心良苦,但是他有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在他死后,关湄──这个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将失去所有的依靠。这么多年来,虽然她已经用她的宽容和仁慈,用她的真诚和智慧赢得了王宫上下的认同和喜爱。但在他死后呢,新王登基,后宫也将随之改朝换代,谁还会想起王宫里还有一个来自外族的无依无靠的老王妃呢?他不想让她落到如此地步,在不知道关若谦的存在之前,他想把她送回中国,让她回到家乡。知道了关若谦的存在之后,一度他也想如关湄所愿,送她回中国和孩子团聚,但在夜不成寐地想了好久之后,他改变了他的想法。他决定把关若谦的存在透明化,以国王的名义宣告他的存在,并把王位传给他。他知道这很难,这样做会让很多朝臣都站出来反对关若谦,但无妨,他已经铺好了路子,选好了几个跟随他多年的老臣为辅臣,这些忠心耿耿的老臣,会一如既往地照他的旨意去辅佐关若谦的,因为这是他们的王最后的心愿。虽然关若谦无可避免地要有一场恶战,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当年他也是这样走过来的,这样的恶战虽然辛苦,但不失为一个立威的好机会。老国王想得很周到,但他没想到的是,关若谦并不是从小就生长于王宫的,他能应付得来这一切错综复杂的尔虞我诈吗?
国王去世,波斯举国上下都在哀悼。朝廷里却是炸开了窝,谁也顾不上为他们效忠了半辈子的国王哀痛。本应轻轻松松登上王位的王子阿米德也就是若阳,在准备开始行使国王的权力时遭到了反对。他才知道原来他真的还有一个弟弟,原本他以为那只是一个谣言,而且这个弟弟已经成了王位继承人,抢去了原属于他的权势和荣耀。这么多年,他都被教育要成为一个王者,因为他没有任何的兄弟,没有任何人会跟他争这个王位。他为了这一天付出了多少的代价,他为了能成为一个比父亲更出色的国王而勤恳好学,努力上进,他学习所有作为一个国王该会的事物和所有能让自己更为强悍的本领。而在他努力了十几年之后,他却突然被告知他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的,这让他如何甘心?让他如何能心平气和地接受?
若阳冲进了湄王妃的寝宫,寝宫里安静得过分,像失去了理智的狮子般暴躁的若阳一路无阻地冲了进来,他用最粗暴地方式踢开了最后一扇房门,然后他看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飘在半空中。湄王妃悬梁自尽了!他什么也来不及想,他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冲了过去,把湄王妃抱了下来。
湄王妃的身子还是暖的,若阳感觉到了她尚存的鼻息,知道她还活着,他整个人松懈了下来,没有了暴躁,也没有了窒息的紧张。他就瘫在床边的地上,呆呆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湄王妃。
他从来不叫她的尊称,他都是亲昵地叫她“湄姨”。她教会他说汉语,在他失去了母亲之后,是她给了他母亲的温柔和宠爱。每当他的亲姨娘,也就是再立的王后,因为他的一点小小的错误而责罚他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偷偷地躲起来哭,他也知道姨娘是为自己好,是恨铁不成钢,但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孩子,一个失去母亲渴望母爱的孩子。这时候,善解人意的湄姨总是能轻易地找到他,她轻轻地擦去他的泪水,把他带到她的寝宫里。她温柔地安慰着他,抱着他,教他汉语,给他讲中国的传说。后来她告诉他中国有句话叫“男儿有泪不轻弹”,说他是未来的国王,无论如何要坚强。她从来不会责骂他,她总是那样轻声细语的说着话,就像一个慈爱的母亲。他一直把她当母亲一样地敬爱。
可是,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的呢?他最爱的湄姨居然有一个儿子,一个得到王位继承权的儿子,这叫他如何自处呢?
他就坐在地上痴痴地想着,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直到浅而急的咳嗽声响了起来。
湄王妃已经清醒了,正咳得厉害,但她克制着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就像她在这个王宫中一向的表现一样,她总是这样克制自己,甚至是隐藏起自己,惟恐惊动一族皇亲国戚,引来他们的声讨。若阳有些心酸地想。突然,他有些明白她悬梁的原因了。
他难过地对咳得满脸通红的湄王妃说:“湄姨,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湄王妃看着这个自己一直当成亲生儿子对待的男子,什么也没说,她摸索着从枕下拿出一封信,递给了他,然后轻轻地说:“你不应该救我。”
若阳接过信,快速地看完了短短的信。信上满是湄王妃对老国王浓浓的情意,表达着湄王妃想随国王而去的心声,对关若谦的事却以是国王病中幻觉一语带过。
若阳感动地看着憔悴的湄王妃,知道事情绝不如她信上所说的那么简单,他已经确信自己有一个名副其实的弟弟。他放下信,坚定地对湄王妃说:“湄姨,告诉我实话,好吗?求您。”
湄王妃深深地看了这个已经成长为一个坚毅睿智的男人的孩子一眼,然后叹了口气,她知道她已经瞒不过了。于是她低诉着,诉说自己的良苦用心和最终的无能为力。
若阳震惊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个总是温柔待他的女人,竟有如此广阔的胸襟和卓绝的见识。他突然为自己感到惭愧,为自己不惜一切要夺回继承权的念头感到惭愧。对权力的渴望让他有着噬血的冲动,一如当年他的父王为了王位,几乎杀尽了所有的兄弟。他以为自己将会是个最优秀的王,可是他的胸襟竟不如一个闲居深宫的女子,这让他如何能不惭愧呢?
湄王妃还在说:“若阳,这个王位从来就是你的,以前不会有人跟你争,现在也不会,以后更不可能会的。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把派去中国的人追回来了。国王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的,你弟弟从小生长在普通人家,如何能当得了一个国王呢?而你却不一样,你从小就是个聪慧的孩子,你懂得一切作为一个国王该懂的事物,你将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国王的。”
若阳止住了湄妃担保似的滔滔不绝。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到中国去走一趟,去见见那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兄弟,如果他有能力坐稳这个王位,那么也许自己就没必要抓着不放,就算他如湄姨所说不能胜任一个国王的职责,自己也可以全心辅佐他,不为别的,就为湄姨待自己的这份心意,也值得自己这样去做。心中有了决定,他也就心平气和了。他宽慰着湄王妃,打消了她轻生的念头,又招来侍女侍候湄王妃。然后才起身回到自己的寝宫。
一回到寝宫,就有侍女来报,王后正在书房等他,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知道自从母亲去世后,姨母一直都在捍卫着他的王位继承权,她把这当成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使命来做。为此,她甚至用尽了所有办法从一个偏妃成为了新王后。而这次,她又将用什么手段来对付可能的敌人呢?他不安地想着,急步来到书房。
宽大的书桌后坐着一个看看起来颇为严肃、高傲的女人,那就是王后,一个一辈子为了姐姐的孩子或者说为了孩子的王位矢志不渝的女人,没有人会说她错了,但她的手段总是太极端。
若阳恭恭敬敬地给王后请安,在她面前,他从来不会做任何逾矩的事,面对这样一个严厉要求自己的长辈,他只能表现出她期望他表现的一面。
王后对他的恭敬并没有露出任何赞许的神色,小时候他会很难过,以为自己做得不够好,现在他已经不会这么想了,现在的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正如湄姨一直告诉他的那样,他相信自己是个最出色的王储,也将会是个英明的王。
他坐在下座,静待王后开口。王后还是冷若冰霜的表情,她说:“刚才我召见了所有的大臣,从今天起,由我垂帘,新王登基的事我已经压下来了。另外,我已经封闭了海关,断绝了和中国的所有联/系。现在只要除掉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关若谦,王位还会是你的。”说到最后她冷静的表情出现了裂缝,有了一丝的阴狠。
若阳看着她,心下一阵凄凉,如果没有温柔的湄姨,也许自己也会变成这样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不知道怜悯为何物。虽然她从来不是为了她自己而做这些事,可是正是因为她是为了他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他才更难过。
但他知道他是说服不了她放弃的,他只能用迂回的方式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他不能让湄姨的儿子受到任何的伤害,这是这些年来他欠湄姨的,也是欠这个弟弟的。
“王后,那么国政就烦您操劳了。关若谦的事交给我就行了,我会把他解决掉的。”他话说得绝决,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相信他有一颗作为王者应有的冷硬的心,在必要的时候能够消灭所有阻碍自己的人。
王后看了他一眼,思虑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好吧,就由你亲自到中国去解决这件事。”继而,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自得的笑,她交给若阳一个小小的玉坠子,说:“你拿着这个去。我在关家安了人的,找他,他会接应你的。”她当初会让无悔到关家卧底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若阳面上还是没有表情,心下却是一片愕然,没想到姨娘把棋局布得如此周密,看来自己要保住这个弟弟要花更多的心思了。
在王后离去之后,他又匆匆来到了湄王妃的寝宫。他需要有个人商量一下,而整个王宫,他能找到的人就只有湄姨了。
数日之后,他就避开了所有朝臣的眼线,登上了开往中国的商船。
若阳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结束了这个漫长的故事。若谦痴痴地坐着,看着若阳的脸,一时之间他还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突然的事实,他在寻求保证。若阳也看着他,没有一丝笑容的脸上,是不容置疑的神色。
若谦不再看若阳,也不说话,他就那样像个冰冻的雪人一样,端坐着,一动也不动。若阳也不说话,看着他发呆,他知道若谦需要时间,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兄弟两人就在厢房里各据一方,直坐到天暗沉下来,没有月亮的夜晚,房间里没有灯,只有一片的死寂和浅浅的呼吸。房间里越来越冷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没有人敢进来打扰。
但是这样令人窒息的沉默总不能永远持续下去,总要有人来打破,无悔显然就是那个最适合的人选。他先是试探地轻敲着门板,没有反应。无奈,他只好用力了。那样的敲击声,对于房内的死寂无疑是巨响。若谦和若阳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来,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在黑暗中,他们看不见彼此的神色,但却能感觉到彼此的心情。一种属于男人间的感情在他们之间开始滋生,但依然无言。若阳站了起来,他开了门,对门外的无悔吩咐道:“去叫人准备酒菜,你陪我们兄弟喝两杯。”他看得出来,无悔和若谦之间有很深的感情,无悔很关心若谦的心情,但碍于自己这个主子而不敢有所表示。
果不其然,无悔露出了感激的表情,他快速地离开了。
很快一场男人间的谈话就在酒香四溢中聊开了,这是一场无关地位名利的谈话,谈的只有彼此之间的经历和人生观感。
待席尽人散,已经很晚了,若谦默默地离开了洛阳酒楼,他原本想回关家,但最终他觉得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父母的证实,而是妻子的柔情安慰。
于是他回到了洛神帮。一回到洛神帮,他就见到了在大厅上等他的柳学舟,看其一脸的凝重,他就知道他也已经得到消息了,而学舟得到消息就等于依依也已经知道了。他什么话也顾不上和学舟说,就回到了房间。他必须马上见到他那娇弱的妻子,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在黑暗中胡思乱想,她是如此的敏/感。
依依像听东方夜谈一样地听着若谦讲述这个已经快成为历史的故事。她能感觉得出故事里每个人的无奈和痛苦,但她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让自己和别人都活得痛苦。
若谦也像若阳讲完时那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觉得心里的事有人分担,负担轻松了许多。
没有人说话,沉默又在房间里漫延开来。
权势对女人也许没有太大的诱惑,但对男人却有着无比的吸引力,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遥远的古代。一个男人有机会得到无以伦比至高无上的权势,没有多少人能够不动心。何况是若谦这样一个已经习惯于命令别人的人,他完全明白命令别人,让别人完全服从自己的那种美好的感觉。现在他只是一个富商,只能用钱命令别人,如果成为一个王子甚至是一个国王,大权在握那将是一种何等令人血脉贲张的感觉啊?这样的诱惑有几个男人能够拒绝呢?若谦在这方面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甚至对权势他比其他的男人有着更深的渴望。现在他面对着这样一个机会,他的身世和甘居人下的若阳给了他这个机会。但这个机会需要他做出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如果他选择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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