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盲- 第11部分

　　　昨晚意义上是苏秦睡得腰酸背疼，失眠之于她来说，拘谨地不让自己摩擦到顾沐年，而侥幸的是，脑海里回荡着不再是那三年以前的旧事。心情极其不安，导致她醒来，睁开眼，把顾沐年吓了一跳，眼睛周遭的黑眼圈像是化妆效果。

　　　“我先整理整理。”

　　　“下午一点的飞机，不用整的太多。”

　　　“嗯，我知道了。”

　　　苏秦见他又转身进书房，前些天出差，应该积了不少公文，今天又要出发去S城，想来应是很忙的。

　　　她整的不多，一个小旅行箱内装了几套她和顾沐年的衣物，便什么也没有了，刚巧锁上，顾沐年便站在房门口。

　　　“阿秦，你真想去？”

　　　那一句问的轻巧，偏巧的是，苏秦一心想着回去后的事，没听见。　

第19章

　　　S城的机场。

　　　顾沐年拉着灰色旅行箱，走在苏秦身侧。

　　　飞机上，苏秦睡意顿生，迷迷糊糊中入睡，醒来时，飞机已是降落，彼时已经过去两小时半，而她已经足足二年未踏入这片土地。

　　　阳光正浓，出了机场迎面而来的便是阵阵寒风，不如B城的干燥，这风刮着她脸生疼，苏秦一下子将手捂着脸，留下一双眼睛在外，侧头看向顾沐年。

　　　“我们怎么走？”

　　　顾沐年迎声低头看着两眼露在外边的苏秦，嘴角不禁微翘。

　　　“你猜。”

　　　猜你妹的，我最讨厌猜。苏秦使劲捂着脸：“不知道。”

　　　“打的。”他松了松牙关，不禁有冷风呼入，牙齿嗖嗖的凉。

　　　苏秦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倒是注意到身侧有不少人在看他，偶尔几名女子笑得猥琐，而像她投来的眼神，像是她活生生的被人剥了皮，不禁眉头蹙了蹙。

　　　还好，机场的出租车向来准备的妥当，顾沐年长手将旅行箱扔进了车的后备箱，旋即坐到苏秦身侧。

　　　大概是在B市呆久了，苏秦反倒不适应说S城的方言，更是忘了之前跟S城相近的方言。

　　　“师傅，松江区佘山。”

　　　苏秦说完，头倚在窗户边上，不住地往外瞅。从机场一路看来，入眼的都是满目苍白的路，心头不禁有些憋屈。

　　　这一路，顾沐年闭目假寐，而苏秦一直盯着车外。

　　　出租车停下。

　　　顾沐年恰到好处的睁开眼，眼神蒙有一层淡淡的雾气，苏秦是在司机师傅的声音中回过神来的，此时原本托着腮的手酥麻起来。她甩了甩手，看着顾沐年递过毛爷爷给司机师傅，旋即，她跟着他出车门，看着他流利地拖着旅行箱，苏秦盯着一排别墅区，却顿生怯意。

　　　停在远处，她竟挪不开步子。

　　　“阿秦，后悔了。”

　　　后悔么？她不觉得。她有那么一瞬间，是想对着他们竖起中指，谩骂一顿，可是她终究有那个心，没那个胆。

　　　苏秦一手揉捏着麻的手：“不会。即使后悔，也会慢慢地咽下去。”

　　　顾沐年看着苏秦这番模样，嘴角划过一丝苦意。

　　　“走吧。”

　　　顾沐年方才说完，阿姨快跑到小区外边，眼尖的看到了俩人。

　　　“小姐，姑爷，我来，我来。”她殷勤地接过顾沐年手里的旅行箱，一面侧头看着走在身后的俩人，“今早我跟老太太说，可开心了。苏先生也很开心……”看着苏秦的脸色，她不禁止住了。

　　　“嗯，我知道了。奶奶和爷爷的身体还好吧。”

　　　“嗯，老太太和老将军身体可别人说，好着哝。”阿姨声音一扬，眉眼间全是笑意，“也快过年了，加上心情也好多了。”

　　　“嗯。”苏秦淡淡的应了声。

　　　一路上，顾沐年沉默着不开口，这李嫂看一眼顾沐年，她年纪大了，虽比不上那些现代女青年，但看着这姑爷倒也长得俊朗，浑身的气质倒还真的不错，比老将军温润些，比苏先生到硬气些。说来说去，就一句老话，就是这个男子不好相处，不好接近。

　　　小区一路走来，满是绿色的树木，苏秦不懂花草，自然不知是什么品种，直到走到房子前，苏秦却一下子站定，挪不开步伐。

　　　“你不舒服。”顾沐年低头看向苏秦，轻声问道。

　　　苏秦摇了摇头。倒是前边的李嫂耳尖，南方多是吴侬软语调，其中也不乏嗓门大，中气足的。

　　　“苏秦小姐，身体不舒服了？”

　　　愣是把屋里的老太太和苏老将军都急匆匆赶出来。

　　　两年了，两个春节未见，苏老将军已然苍劲有力，双颊红光，只多了几道深浅不一皱纹，他一笑，英眉发扬，整个人的气质换了换：“沐年啊，可把你给盼来了。”说话间，已经是拍了拍顾沐年的臂膀，顾沐年浅露笑意。

　　　“爷爷，自从跟阿秦结婚到现在已经两个年头没见了，平常也抽不出空。”他说的极其温和。

　　　苏老太太跟着苏老将军对顾沐年嘘寒问暖了几句，便只身走到苏秦身前，却怎么也没伸出手来摸苏秦的头。

　　　“秦秦，瘦了。”

　　　苏秦此刻脑子的血在倒流，而她将它们硬生生的顺流下去，脸色苍白地看着老太太：“奶奶，我称过，是胖了才对。”

　　　苏老将军和顾沐年齐齐看向这边，顾沐年眼神一闪，走到苏秦身前：“阿秦，大概是累了。”

　　　“对对，对。李嫂，带秦秦和沐年去房间休息。”苏老将军看着苏秦，神色闪烁，嘴角一丝苦意。

　　　苏秦跟在李嫂身后，机械的往房间走，这套房子，她曾视它为一切欢乐的源头，却恰恰相反，是一切甜后的甘尽苦来。

　　　顾沐年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牵住她的手，苏秦微微侧仰起头看向顾沐年，见他依旧一派无事的神情。顾沐年啊，顾沐年，可知这个会让我误会的更深的。

　　　房间显然是精心打扫过的，房里的另一侧有一件书房，大概是专门为顾沐年准备的，苏秦进门踢了两鞋子，缩进被窝，只余黑压压的头发在外。

　　　脑海里反复出现的是顾沐年对她说的那句，后悔么？其实她有，只是她为了那口气，然后硬是将它压下去，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越是想压下去，反弹起来更是为让她措手不及。

　　　直到顾沐年脱了外套坐进被窝，良久，屋里只听得到他俩的呼吸声。

　　　“阿秦，一人就真的承担的来。”

　　　苏秦的身子却是一阵——阿秦，一人就真的承担的来。是啊，她真的承担的来？答案无疑是，她唯有一人承担。

　　　“顾少，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是把那些人狠狠打一顿，然后破口大骂么？”苏秦探出脑袋，恰巧与他低头的双目相对视。

　　　苏秦只听他叹了口气，却没了下文。

　　　“一个人承担已经很累了，我不想再让一个人更累了。”

　　　入睡前，苏秦低喃的说道，令顾沐年拿着手机把玩的手一顿。

　　　江淮牵着她手，另一手拎满了包裹，走进松江区佘山的她家。

　　　“秦秦，那个，真不用我帮你拿进去。”

　　　她接过她的包，摇了摇头：“真不用，我自己可以。”看着他走进对面的那家。这是苏秦第一次知道原来江家和苏家住的那番近，怪不得他爷爷如此了解江淮为人。

　　　苏秦不禁有些好笑，保底工作做得这么好，难怪无时无刻在她面前夸赞江淮。她推门而进，苏老太太正巧来开门，左右瞧瞧竟然没看到江淮的身影。

　　　“秦秦，你怎么不让小江进来坐坐。”

　　　“奶奶，他刚到，我让他回家休息去了。”苏秦笑看着苏老太太，遂将行礼递给李嫂，“谢谢阿姨。”

　　　苏秦挽起苏老太太的手，咧着嘴笑道：“奶奶，明早也可以叫他过来，这么晚来，让他休息吧。”

　　　苏秦其实不知，她与顾沐年的后来，着实是从这里练就而来的。

　　　“好，你也快去休息吧。你爷爷还在书房等你。”

　　　“嗯，我马上就去。”

　　　苏老太太盯着苏秦的背影不禁微微蹙起眉头，但却看着自家孙女如此懂事，不禁怀疑。

　　　苏老将军本就在等苏秦，听见敲门声，就知道是她：“进来。”

　　　那一声，刚硬有力，苏秦虽已是几月未听见，但她还是听得出来，她爷爷心情不是很好，小心地推门而入。

　　　屋内昏黄，苏老将军只开了一盏旧式台灯，晕黄的灯光下，书房内一派祥和，独独苏老将军的脸色却不善。

　　　“爷爷，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啊。”她低着头，走近了几步。

　　　“嗯，回来了。”苏老将军依旧坐在书桌前，手里一盏茶，喝了口，“苏秦，在学校怎么样？”

　　　“哎呀，这么晚了，先休息吧，明天也可以再问的，又不是明天就走了。”苏老太太这时候进门对着苏老将军说道，“你还以为你自己是当年的铁榔头苏泽井啊！”

　　　苏老将军一听面色微红，咳了几声：“多事，什么时候进门也不敲了。”

　　　“我敲了，是你没听见而已。”苏秦见她奶奶撇嘴小声咕哝道，煞是把她逗乐了，努力地抿抿嘴唇。

　　　“算了算了，明天吧。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苏秦见苏老将军摆了摆手：“哦，爷爷，那我先出去了。”

　　　苏秦摸了摸额头，睁开眼，却见顾沐年正盯着她。不久，只见他轻启朱唇。

　　　“你做噩梦了。”

　　　噩梦，真是噩梦。竟然如此真实，此时她四处打量，一样的房间，一样都是回来过年。

　　　“小姐，姑爷醒了没？要吃晚饭了。”

　　　“哦，知道了，马上。”苏秦立马坐起身，对着门外的李嫂回应道。

　　　“做恶梦了。”她复而又看了眼顾沐年，才低低的说道，说给她自己听，也在跟顾沐年说道。　

第20章（捉虫）

　　苏秦想有一种人天生就讨喜，比方苏柔，芊芊女子，哪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不爱。

　　　彼时，苏秦站在楼道口，一眼便看到大厅中身着白色裘皮大衣的苏柔，见她正巧看来微微转身向她望来。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处理的甜美娇俏：“秦秦，你来的真早。本来我们一起来多好。”旋即，她拉了拉搭在肩口的皮草，视线是不是的落在顾沐年身上。

　　　苏秦没说话，搭着扶梯，慢慢往下走，全然忘却在她身侧，此时正站着的是她的丈夫。有时候苏秦也在想，若那时她说她是小龙女该有多好，偏巧却是裘千尺。不知何时，顾沐年的手已然牵着了她的手，他手心的暖意此刻传到她的手心，苏秦不自觉地侧头微仰，入眼的依旧是他那清冷的下巴，抿成一线的薄唇，他会是杨过还是公孙止，可是无论哪样都跟裘千尺没什么关系。

　　　顾沐年感受到苏秦的目光，亦低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里的东西太少，准确的说是，他给她的信息太少，少的她至今都畏畏缩缩不敢走出一小步。

　　　而最后一级台阶已经踏下。

　　　“顾先生，你好，我们见过的。”江淮伸出手，面带笑意地看着顾沐年。

　　　顾沐年握着江淮的手，而另一只手却全然没有松开苏秦的意思，他不温不火，谦和地说道：“是，江先生。”

　　　苏柔靠上来，挽起江淮的手，满目笑意：“秦秦，难得你今年回来？算来都两年没来了。家里的变化也可大了。”

　　　她说的轻佻，苏秦听得出讽刺，两年变了多少，那个女人终于踏进苏家，还是她终于成了苏泽井的孙女……诸如那么多。

　　　“阿秦说，你们订婚大事，再忙也得回来。现在她也上班了，一个人在家，我怕她无聊。”他说的那样滴水不漏，目光一直停在苏秦身上，方才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被她握得紧了，他便知道，她现在心里难受了，那么多难受？

　　　夏琳的电话来得正巧，苏秦正巧找个地方，图个清静。

　　　然而一接起电话，劈头迎来的却是她的哭声，苏秦一下子蒙在原地。室外的温度跟里面差了几度，寒风袭来，苏秦突然觉得这个春季来得太慢了，她都不知道怎么招架过去冬季了。

　　　“琳琳，发生了什么事了？”

　　　夏琳在那头呜咽了没多久，在听到苏秦柔和的声音时，哽咽着：“秦秦，你，你说，男人心，也是，海底针，让女人，人琢磨不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家的男人真的让人猜不透，你说，顾之年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就不明白了。”夏琳说的有些激动，“阿秦，我被拒绝了，顾之年说，我不是他喜欢的范儿。他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喜欢我直接说就好了，干嘛骗我说有喜欢的人了。”

　　　那样夜夜笙歌的翘楚男子居然说他有了意中人，苏秦稍稍怔了怔，迎面的风，刮得她脸刺痛，她缩在袖子里的手，捂着半边脸颊，听着夏琳的叨嗑。

　　　“秦秦，你还在么？”

　　　“在，我在听。那你现在怎么办？”

　　　“继续努力，老娘不信我一颗火热的心还融化不了他坚硬的心。”

　　　苏秦一听见夏琳如此激昂的说道，顿然觉得，她跟阿紫还真有那么丁点相似。勇往直前么？

　　　“现在心情好了。”

　　　“老娘，心情很糟么？笑话。”旋即大笑了几声，“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跟白马吃饭去了。”

　　　夏琳急匆匆的挂了电话。苏秦捏着手机，怔在原地，有些迷茫。

　　　“秦秦，不进来么？外边下雪了。”

　　　苏秦听得出，那是苏昌盛的声音，一如几年前的温和，却多了点沧桑感。

　　　苏秦回头，见他正站在屋檐下，而苏老将军站在他身后，她突然有些恍惚，觉得以往的一切都是他们密谋的。她也被自己想法吓到了，拿着手机的手冷得有些发麻，她抿着嘴唇笑了笑：“马上进来。”

　　　“你在跟谁通电话。”

　　　苏秦站在他们面前，此时，苏老将军已经站在苏昌盛面前，目光如鹰地盯着苏秦。

　　　“夏琳来的电话，问候一声而已，没什么的。”

　　　“唉——”苏昌盛竟跟苏老将军一起叹了口气。

　　　苏秦记得，那一年过年，沈惠英回来，给苏秦惊喜，却带给苏秦更多的是惊悚。

　　　她拉着苏秦的说，对着苏秦说道——秦秦，我们把苏柔接回来，好不好？

　　　苏秦不懂，只是看陌生人一般看着沈惠英，她的妈妈从瑞士回来了，脸上添了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