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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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瑟-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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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准备在这边常住。”唐黜稍稍扭了下头,轻描淡写的说着,“疼疼现在离不开你。”
“他留给我。”叶瑟紧跟着说了一句。

唐黜忽地笑了笑,“你想得美。”随后不再理会她。叶瑟暗自懊恼,不知怎么的,她一直无法逆转自己的气势,仍是觉得被压低了,从前是因为自己欠着他的,现在是欠着孩子的。
后面的路,叶瑟撑不住,倒在那里睡了,臂弯里睡着自己的骨肉,耳边荡着轻柔的音乐,若是抛了那些烦恼,这么倒也有些安然。只是有些时候,还是无法释怀很多事,所以还是矛盾着。

到家时已是傍晚时分,众人在进城时便打了招呼,然后便分开了。疼疼吵着肚子饿,唐黜笑着说,“爸爸带你去买菜,一会儿做饭。”说着直接转了个弯去超市购物。
这些日子以来,叶瑟每每下班回家,便能见到唐黜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她对于他的忽然出现,一直持有不待见的态度,因此很少去搭理他,但因为孩子在身边,很多事也无法表现的太明显,于是就随着他去,自己也乐得享受,所以她常常瞟他一眼,便扔了包就跟疼疼玩,等着男人做好饭喊他们吃。

叶瑟领着孩子跟在男人身后,在蔬菜区挑选了半天,疼疼不停地指着各色菜品问,然后拿起来便往购物车里扔,唐黜捡起他丢进去的东西瞧了瞧,又放回去,最后一把捞起他来放进车里,伸了手指点着他的额头,说,“你挑的那些都不好吃。”
疼疼不解地看着他,“这个颜色好看。”

父子俩开始讨论起摊位上的蔬菜来,叶瑟在旁边跟着,比对着价格挑了几样,忽然手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放下刚刚拿起的黄瓜,掏出手机来接听。超市里放着轻柔的音乐,声音略有些大,她不得不用手捂了一只耳朵,“您好,您哪位?”
那边只说了一个“我”字,便顿住了,只听到一阵沉重的呼吸声,叶瑟有些奇怪,于是又追问了一句,对方清了清嗓子,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叶瑟略有些懊恼,遂合上手机丢进口袋里。

袖子忽地一紧,她低头看去,见疼疼举着一根苦瓜向她招手,“妈妈,你爱吃这个么?”
叶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爱吃。苦瓜败火,但是疼疼不怕这个味道苦么?”
疼疼得意地将苦瓜抱在臂弯里,说,“爸爸做得不苦。”叶瑟见他扬着小脸,催促着唐黜往前走,不禁哑然失笑,旋即默默地跟在后面。刚才电话里那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甚至盖过了超市里的音乐,盖过了周围的人声。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觉得心里丝丝地往上冒着一种怪异莫名的感觉。身旁有位女儿挽着母亲的胳膊挑菜,两人轻声说着晚上要做的饭,神情怡然,教叶瑟羡慕。
韩曼青过世后,她身心俱疲,原本韩曼青是要让她去找自己的父母,但她实在无法去接受他们,血浓于水确然不假,但多年来,她心里只是认定韩曼青一个亲人,即使是后来因为韩曼青,她受过那么多苦,可那融合到骨血里的感情,却无法消灭,也无法替代。

近几年来,她尝够了思念孩子的滋味,渐渐地,也对自己的父母生出一丝期盼来。然而当日将那些物件邮寄给了他们,兴许是她的不光彩令得他们也觉面上无光,所以并不想与她相认,她一直都暗中关注着他们的消息,却从未听闻他们有寻人的举动。
而她,怀揣着那股微妙的感觉,偏偏就是不去主动找他们,只想着,若是他们还在惦念着自己,应该会来寻她。不管这世界有多大,他们都会来。

只是人心,没有那么大罢了吧。
后来心也慢慢的冷了平静了,一个人这么走了过来,她这么拖着不动身,想是他们已当自己死了,不愿相认,如果自己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也是自讨没趣。

晚上吃过饭,先是陪着疼疼玩,他中午睡得太多,这会儿依旧很精神,唐黜在客厅的一角安置了一张大桌子,上面堆满了文件和资料,此时正凝神翻看着下午邮寄过来的文件,叶瑟对他现在的做法全然漠视,因为儿子的监护权在他手上,若是她想陪着孩子,只能由着他去。
十点多的时候,疼疼终于困了,叶瑟带着他去洗漱,然后抱着他回卧室睡觉,她琢磨着是否该联系一家幼儿园,这阵子两人轮番在家带孩子,工作一阵紧张一阵松懈,有些不大妥当。待孩子睡着了,她出来收拾了桌子,然后端着碗碟去厨房,边洗边陷入沉思。

唐黜将公司近期的汇报看了一遍,随后发了一封邮件。忽听到厨房里碗碟相撞的声音,遂合了电脑站起来走过去,靠在门边看着叶瑟洗碗,只见她拿着一只碗洗来洗去,几乎要洗掉了一层釉质,而她倒似走神一般,还在打着洗洁精,他张口说道,“这个洗干净了,换下一个吧。”
叶瑟被男人吓了一跳,手里一滑,那只碗便落进了水槽内,溅起一小片水花来,她慌忙向后跳了一步,她瞪着他,神色极为不悦,“你戳在那儿吓人做什么?”

唐黜见她这幅摸样,不由得笑了笑,“我手里又没拿着刀枪,你怕什么,是你有心事罢了。”
叶瑟被他一眼看出了心思,也没说什么,捞起水槽里的碗继续洗,唐黜顿了一顿,又说,“我在这边买了套房子,过几天就搬过去。”
“那好啊。”叶瑟应了一声,心想终于不必成日对着他了,顿时有些期待他尽快走。
“孩子跟着我过去。”唐黜接着又说了一句。

叶瑟一怔,说,“我也可以带着他。”
“我也没说不让你带。”唐黜淡淡地说,“只是你白天工作忙,带孩子不方便,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也不勉强你。”

叶瑟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他,觉得他确然不似从前那般令人生厌了,只是两人因着那段旧事,还有那些事引起来的各种烦恼,依然存在着罅隙。她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法子来,只得暂时先这样。
孩子固然是要顾及的,但是一辈子太漫长,无法将就。对高宁睿的爱恋,还深深地扎在心底,无法消磨,纵使日后再也见不到他的面,她也依旧放不下。

早上收拾妥当要去上班的间隙,疼疼忽然从椅子上跳下来抓住她的衣角,“妈妈,你能带我去上班么?”
“不行呀,儿子。”叶瑟蹲下来亲了亲他,“妈妈在公司要工作,没法子照顾你,万一不留神,把你丢了怎么办?乖乖的,今天爸爸在家陪你,妈妈晚上就回来了。”

疼疼略低了头,想了想,说,“那我晚上去接你行么?”
叶瑟笑着搂住他,只觉心里软软地甜如蜜糖,连忙答应着,“好啊。”疼疼在她脸上印了一个吻,才终于放她走了。
唐黜见儿子杵在门口看着楼梯口一动不动的,遂招呼他关门回来吃饭,疼疼听话的关了门,扭头来问他,“爸爸,我们今天要去找姐姐么?”

“不去了,姐姐不在这边了。”唐黜给他的碗里添了些汤,“等九叔把她逮到了,我带你回去看她,先过来吃饭。”
疼疼过来攀上椅子,又抬头问道,“那姐姐的病好了么?”
唐黜低声应了一句,“会好的。”随后照顾着儿子吃完饭,然后放他自己在客厅里玩,便去一边工作了。这边的分公司他不常去,一般都是在家里把事情处理了,这几年他便一直是这样的工作状态,因为不放心儿子,所以不太敢撒手将孩子交由家人或者保姆带着,总要千方百计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在他身边。

叶瑟夜里也没睡好,做了一些乌七八糟的梦。压着心底那股子烦躁的心绪拿了手机出来看,屏幕平静如常,未有来电,也未有短讯。昨日那通电话真的如同在做梦一样,她缓缓地将手机放入口袋里,隔了一会儿,又拿出来翻开了通话记录,看着那一串数字怔怔地出了会儿神,然后查了一下号码归属地。并不是本地的,也不属于那个城市,她不禁有些奇怪,擎着手机翻来覆去的盯着那串数字,却也不能发现什么,只得作罢,有些事她还没准备好。

整个上午,将堆在案头的工作快速处理完毕,然后按着上周约定的时间,去跟赵冠宇见了一面,上次同他们合作的案子已经完成,因为唐黜忽然带着孩子过来,她便退出了二期的工作,但是后期处理,还是由她担着主力。
此时案子圆满完成,她心里也着实舒了口气。但今天本该由宋雨薇来同赵冠宇交付的,但因为总部上午临时通知,秦远同她两个便匆匆赶回去了。于是这项工作便落在了叶瑟头上,好在同赵冠宇也相熟,她约了公司的车,下了楼便给赵冠宇那边打了电话过去。

两人见面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叶瑟将资料盘及纸版文件都交付于他,又略说了几句话便要走,赵冠宇忽然叫住她说,“我妈妈前天给我打电话来,说前阵子有个老先生去我家里拜访,好像在打听你,说是你的亲戚。这些天我忙着工作上的事,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忘了跟你说了。”
“老先生?”叶瑟略有些疑惑,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她除了韩曼青以外,便是跟高宁睿最亲,从未有过什么亲戚。

赵冠宇脸上带了欢喜的神色,“是呀,我妈妈可高兴了,这位老先生是位大画家,她一直挺喜欢他的作品,常常在报纸和电视上看见他,这次见到了真人,乐得跟他合拍了好几张照片,还跟我炫耀了好几天。”
听赵冠宇这么说,叶瑟一下子明白了,急忙问道,“那位老先生还说什么了?”

“也没说别的,只说多年前他跟你们母女俩失散了,一直未找到你们,近来才得到你的消息,想找到你,再见一面。”赵冠宇说着,见她神情有异,接着说,“他倒是留了联系方式。我让我妈妈把你的号码也给了他,不知道他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叶瑟想了想,轻声说,“昨天倒是有个人给我打电话,但是什么都没说,我正在陪孩子逛超市,就把电话给挂了,我以为是谁在搞恶作剧。”耳边又浮起那个声音来,虽然只有一个音节,但音色倒与她听过的极为类似,她的心忽忽地跳地厉害,随后跟赵冠宇说了一些题外话,便起身走了。

昨天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她已经全然明朗了。赵冠宇母亲口中的老先生,她也知道是谁了。回公司的路上,她又将手机翻出来看,不知该怎么办。





见面

唐黜搬走以后,孩子暂时没跟着过去,叶瑟也已将幼儿园联系好,周五她请了上午的假,带着孩子过去看了一下,想着让他暂时在这里适应一天,但是疼疼不大乐意被丢在那群孩子中间,因此一直苦着一张脸,小手揪着她的衣服,撇着嘴说,“妈妈,我不要来这里玩,我要找爸爸。”
叶瑟抱着他耐心地劝说,“你不能总是赖着爸爸妈妈,要多跟小朋友们玩。”

“为什么要跟他们玩?我都不认识他们。”疼疼往她怀里攒着,不停地扭动身体,表示不喜欢。
“因为疼疼要长大,如果赖着爸爸妈妈,就永远长不大了,爸爸妈妈看见你长不大,心里可难受了。”叶瑟哄着他,亲吻着他的额头,柔声说。

疼疼泪眼汪汪地看着她,虽有些不明白长大是个什么概念,但见妈妈这么郑重其事的严肃摸样,他忍着心里无尽的委屈,小手搂紧了她的脖颈,渐渐地就哭起来,“我还是不喜欢,我要爸爸,爸爸,我以后不淘气了,爸爸,我要爸爸,妈妈,我不来这里玩。我以后会听话,妈妈。”

他这么一哭,叶瑟倒有些心软了,但孩子总不能老跟在她和唐黜身边,并不是两人没时间照顾他,只是这样像是一种无形的圈养,多少影响了孩子接触外界的机会。此前她总是想着,如果孩子在自己身边,她一定会整日整日的陪着他,然而现在发现那种太过于溺爱了。很多事都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要考虑孩子的教育问题以及成长自理处事的能力。

疼疼边哭边喊着要爸爸,叶瑟怎么都哄不好,最后只得带着他回家,随后打电话回公司将下午的假也请了。
回到家里,疼疼亦步亦趋地跟着叶瑟,生怕稍有个疏忽妈妈就会不见了。

叶瑟见他这个样子,再也狠不下心来跟他提幼儿园的事。中午吃过了饭,拿着故事书带他认了会儿字,便陪着他午睡,疼疼困得已经睁不开眼,但就是不睡,母子两个相对着看了半天,他终于抵不住睡着了,叶瑟不禁弯着嘴角笑,然后拿了本书靠在床头轻轻翻着。才翻了大概十来页,搁置在客厅的手机忽然响了,叶瑟慌忙下床跑出去捡起手机来按了无声,又往卧室里看了一眼,见孩子仍旧在熟睡中,这才低头查看,来电显示是那天傍晚在超市里给她电话的号码,她心跳地急了,血液顷刻上涌,稍稍调整了下情绪,屏住呼吸接听,“您好。”

对方听到叶瑟的声音,依旧是沉默,叶瑟也不催,只等着他说话,只听那人似是深深吸了口气,才终于开口,“瑟瑟,我是爸爸。”
叶瑟对于这一刻,已经准备许久,然而忽听对方这么自报,仍就是有些不知所措。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又说,“你现在上班呢吧?忙不忙?有没有打扰到你工作?”

“我今天请假在家。”叶瑟答得有些木然。
“噢,那你有时间么?”那边立时问道。
叶瑟应了一声,“嗯,有的。”
“我能约你出来见面么?孩子。”对方放轻了声音,低低地探问着。

叶瑟本能地想拒绝,却被他称呼的那声孩子给攫住了心神,她鼻子一酸,忽地就想哭,忙抬手卡住嗓子按了按,抑制住那股要哭的冲动,说,“晚上吧,我儿子正在睡午觉,我走不开。”
“好啊好啊,我马上来安排地方,你得空了以后电话给我,我去接你。”对方似是未料到她会应得如此痛快,语气竟有些激动。

“不用您来。”叶瑟立刻拒绝道,“我先挂了,稍后给您打过去。”
对方见叶瑟毫不犹豫地推拒了自己的心意,一时觉得自己太急切了,于是压下了那份激烈,讷讷地说,“好,好,你说怎么都好。我等着你。”
叶瑟待他说完,迅速将手机合上扔到了一边,然后几步跑进卧室关了门,躺在儿子身边闭上眼睛。这一周来,她心里总觉得有事压在心头,上周末接到的那通电话以及后来赵冠宇告知她的事情,她均想捂着,想要当做梦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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