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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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瑟-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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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曼青的眼神却空洞起来,低低地又说了一句什么,叶瑟没听清她的话,忙俯过去凑到她嘴边,她却不再说了,待叶瑟直起身子,发现她已闭上眼睛又昏睡过去了。

如此过了大概两周,某天早上叶瑟睡醒了过来看韩曼青,见她静静地躺在榻上,双手叠在小腹处,神色淡然,眉头也不再皱着,变得舒展,嘴角似是含了一丝笑。她轻轻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良久,忽觉哪里不对,于是伸手去摸她的身子,随后便被那冰冷的触感慑飞了心神。
她抖着手去摸韩曼青的脸,却怎么也够不到,她心里一急,使劲儿往前扑了一下,却被椅子腿一绊,摔倒在地。她试着爬了几次没爬起来,想要开口喊,又喊不出声,只觉眼前雾气蒙蒙的一大片,身子麻木得半点也动不得。直待妙清许久不见她出门,进来才发现她正攀着床榻握着韩曼青的手,身子一抖一抖的。

妙清忙过去扶她起来,她揪着妙清的袖子,泣不成声,“师父,快摸摸我妈妈,快摸摸她,我没有感觉了。”见她这副样子,妙清心里一酸,紧紧抱着她,手抚上她的头,轻轻安抚着,叶瑟身子发软,也挣不开她,只顾着哭,心里抽抽的,韩曼青这一走,她是真的没有家了。
原本遵着韩曼青的遗愿,是要将她的骨灰扬了的,但是叶瑟舍不得,便将那只黑色的盒子放置在寺院后面的小庙堂里,期望能沐着佛祖的光辉,抚去从前的事。

此后她低迷了几天,在韩曼青住过的禅房里呆坐着,她来这边时将手机关了,重新开机后,里面均是高宁睿发来的短信,她不愿意去看,只觉得心灰意冷,于是去请了律师拟了离婚协议书邮寄给他,随后扔了SIM卡,回来跪在妙清身前,请求她渡她。
妙清知她是因为韩曼青去世,陷入了迷途,因此暂时让她在寺里住着,并未答应她的请求,叶瑟跟着妙清修行,一直不言不语。直到某天那个律师将离婚证书交给她的时候,她才忽然从混沌中醒了过来,手里捏着那个枣红色的本子,耳边响着律师的话,“您丈夫原本不同意离婚,央求了我好久,让我把你的地址告诉他,但是他父亲血压高住院了,他母亲又逼着他签字,他不得已才签字。”

“他有说什么吗?”叶瑟目光有些呆滞,忽然抓住律师的衣袖问。
“什么都没说。”律师叹了口气,“我看他挺难受的,如果不是他家人那么逼他,我想他肯定是不同意离婚的。两个人在一起,真难。”
叶瑟谢过了他,然后回到寺里,一路奔着小庙堂去,在那里站了许久,对着那扇门说,“不是他的家人逼着他离婚,而是我,是我。我是那个负心人,我把他抛弃了,我这辈子再也爱不起了。我要离开这里,把过去都扔下,能活到什么样就活什么样。”

那张银行卡她邮寄给了唐黜,然后又买了些报刊杂志,挑着带有自己八卦的版面剪下来贴好,又放了韩曼青的遗照进去,附带着写了几个字:
母亲已逝,勿念我,一切安好。
叶瑟
随后按着查好的地址快递给她的父母。
这件事已这样的结果收尾,最好不过,韩曼青已经走了,她也不愿去见他们,就算他们是她的亲生父母,然而她却无法对他们生出那种血脉之爱来,皆因他们当年的荒唐,才让她变成这个样子,她谈不上恨他们,那就让他们看看她的不光彩,让他们再为做下的荒唐事自省一下,也让他们得知自己还在世上,抚慰一下他们失去女儿的痛苦,然后大家互不相欠。

相认就不必了,她的母亲,还只是韩曼青。




难两全

周末下午,一行人自度假的地方往市里赶,忙里偷闲了两天,接下来又要全力以赴面对工作。叶瑟带着儿子同唐黜先行一步,随后是宋雨薇和秦远两人跟着,从晓夏和林细继续陪着陈楚森。
兴致高昂地来,回去时情绪却有些恹恹的,从晓夏闷闷地盯着仰躺在座位上假寐的陈楚森和林细看了一会儿,过去扯了扯林细的衣袖,“哎,细细,你有没有觉得宋总监和叶瑟那家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啊?”

林细闭着眼睛,慢吞吞地说,“那又怎么样啦?”
“我跟着宋总监的这段时间,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尤其是看叶瑟的时候。不是叶瑟抢了她心上人吧?呃,那那那谁,这个,这个。”从晓夏有些头大。
陈楚森忽然扭过头来,“好奇心重,这个毛病要改。”

“哎呀,我知道了,我给你做助理的时候你就跟我说过了。但是现在非工作时间,八卦一下,没关系嘛。”从晓夏顽皮地笑了笑。
“把你惯坏了,别人家里的事情,不要这么没完没了,先把自个儿管好。”陈楚森瞪了她一眼,继续假寐。

从晓夏被他斥责了,心里不大乐意,习惯了陈楚森的袒护,忽然见他这么严肃的时候,反差太大,她站起来去后面倒水,独自坐在那里喝着。趁着车子在加油站加油的间隙,林细跟过去坐到从晓夏身边,说,“有些事当事人不说,自有不愿提的道理,咱们别去做各种猜测了,以免做了造谣的人。”

“我也没想要什么都知道,就是提了一嘴嘛,我就是好奇心重,怎么改也改不了。再说我也没提什么,你们怎么这样敏感?”从晓夏绕着手指,神情颇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她比叶瑟还小着一岁,但工作比较认真,能力也不错,一年前陈楚森的助理辞职,不想再招新人来,想着从公司内部选一个,叶瑟等人便将从晓夏推荐了上去。因此几人之间并未有什么距离,反而觉得是嫁了个女儿出去,每每在廊道里遇到,总要相互抓几把,嘻嘻哈哈地没有正行儿。

林细听她这么说,忽地笑了笑,心想从晓夏有句话的确是说到她心坎儿了,因着知道叶瑟过去的旧事,所以每每有人提起相关的话来,她便敏感得想要不惜一切将其压下去。今天上午她跟从晓夏在外头逛了一圈回去,发现叶瑟正在同宋雨薇聊天,两人神色均有些凄惶,见她们回来,便噤了声。

她走得有些累,顾自回房间里休息,叶瑟给她倒了杯水送进去,说,“一会儿我们去后面的菜园子里摘点新鲜蔬菜来做午饭,你还跟着去么?”
“我可不再走路了,累死了。”林细忙推拒她,“你跟宋雨薇聊什么呢,眼圈儿都红了。”

叶瑟闻言在她身边坐下,沉默了一会儿说,“在说我前夫。这几年,我总想着切断过去,努力将自己当做一个新生的人,生活,工作,交朋友,可是我这样做,只是将过去的事压在心底,并没有真正地去面对过,逃避来逃避去,还是一个一个的又遇上了。”

“这也没办法,如果我是你,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走。”林细叹了口气,“从前我总觉得你背后有故事,总想着探你的底细,结果迫着你又回忆了一遍。”
叶瑟望着她,眼神略有些空,“其实将这些事情翻出来说一说,我倒觉得轻松了不少,此前我最介怀的就是无法跟宁睿在一起,但是现在也想开了,我和他相爱一场已经足够,是缘分太浅,不能相守。总归这一辈子,我心里都有他的一个位子。”说到这里,她无奈地笑了笑,“虽然仍旧不甘心,想起来还是觉得很窝心。”

林细往她这边凑了凑,“那以后怎么办?疼疼现在还小,不明白你和唐黜之间的事,以后他长大了,你们要怎么解释?你们俩是不是要结婚?”
“不知道。我现在挺乱的。”叶瑟仰躺在床上,定定地望着天花板,“他为了孩子,跟乔家解除了婚约,一个人带着疼疼过了这么久,一直用我的照片来骗孩子。我在这里躲着,没尽半点做母亲的责任,太对不起疼疼。可是要我嫁给唐黜,我真是做不到,心里总觉得别扭,而且空落落的。再说他那个人,我实在是摸不透。”

林细看着她,忽然很想抱抱她,又觉得这样很矫情,于是歪侧着躺在她身边,将她的长发绕在手指上缠了几圈。自从听她讲完那些旧事之后,林细顿觉心里发慌,过去的是是非非,现在可以一目了然,可是哪个人在做事的时候,能够将许多年后的事情都预料到呢?
凡人都会做错事,也会殃及很多无辜,如果一定要心怀恨意去过每一天,那活着就太痛苦了,倒不如放下。只是这个放下,又要抛弃太多,着实太难了。

“人活着为什么总要有这些不如意的事情?真闹心。”林细忽然感慨了一句。
叶瑟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没有不如意,凡事都一帆风顺的,估计日子就过得没滋味儿了吧,就像你遇到了困难,想法子解决了,过后再回头看时,觉得也就是那么回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细没接话,只是顺着她的话仔细想了想,倒真是这样的。两人沉默着,各自想着心事,没一会儿,叶瑟便睡着了。林细用胳膊支着头,静静地看着身侧的人,她比较喜欢叶瑟的长相,美丽但不热烈,而是恬静淡然。
从晓夏见她有些走神,伸手去她眼前捣乱,“我再八卦一件事,你要不要听?”

“听~”林细拖长了声音,“八卦女王,还有什么小道消息?”
“秦总结婚了哇!”从晓夏闷闷地说,“结这么早干吗呀,我一直以为他未婚呢。一个好男人就这么没了。”
林细见她的神色有异,忽地笑起来,“怎么着,你惦记着他呢?”

从晓夏瞅了她一眼,没说话,继而转头去望窗外,林细收敛了玩笑的意味,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又出了神。原本陌生的人,因着一股虚虚的缘分聚在一起,纠纠缠缠地发生了一些事,有人错过了,有人离开了,有人暗自伤心了,这几个月来,她从叶瑟身上读了那么惨痛的过往,心里一直有些酸涩,轻飘飘地伏着,挥之不去。

尽管过去有太多太多的悲苦,但是她已在不知不觉中将它们消嗜掉,然后慢慢地融入骨血,使自己变得坚强。
不论她日后会如何处理那些棘手的事情,但是已不会再如从前那样躲避了。想到这里,林细略觉悲凉,一个人的成长,总要付出太大的代价。

昨天夜里折腾了那么半天,叶瑟没睡好,午饭前虽是睡了那么一会儿,却还是觉得不够,此时又有些昏昏欲睡,上午和宋雨薇聊起了高宁睿,将心底压得最深的一个结拿出来,只觉越是想越是难受。尽管她同林细说想开了,却觉得那是欺骗自己的话。
人总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惦记着,就觉得那个是最好的,最美的,可是明明已经错过了,却依旧在想起来的时候,觉得不甘心。

“我对你的了解,只限于你是宁睿的前妻。我同他相识很久了,一直挺欣赏他的,他这个人,上进,踏实,肯吃苦,凡事都抱着必做好的劲头,而且他对你,很用心。”宋雨薇双手捧着杯子,脸上尽是羡慕,“当年你抵不住他家人的压力,跟他离婚,他原本是不想放你走的,他想着,不管父母如何不赞同,只要你们两个人一直坚持着,总会得到他们的祝福,但是他爸爸血压高犯了住院后,他守在病房外头坐了一夜,终是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因为你承受的痛苦够多了,他不能再让你忍受着他家人的唾骂过日子。他跟你离了婚,但不代表不爱你了。”

叶瑟看着她,心里一股暗涌翻腾,自韩曼青去世后,她委托律师拟了离婚协议带给高宁睿签字,便将他冰封到心底。离开他并不是自己胆怯懦弱,只是有些事情,难做到两全其美,总要放弃一些,她选择放弃这段感情,虽有不甘,却也是思考了多日才做出的选择,她知道高宁睿肯会明白她的心意。
“我们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叶瑟意识到她最后那句话的语气似是有些不大对,于是忙压下心思撇清。

宋雨薇笑了笑,说,“你用不着撇清跟他的关系,这些我都理解。这几年他暗地里关注着你,我也知道。谁心底没住着一个念念不忘的人呢?很多人都不是和最爱的那个结婚,总会因为各种原因失去最爱,然后跟另一个人步入婚姻,不是说不爱了,而是让彼此带着那份美好的惦念,相互自由开心的过完剩余的生命。我跟宁睿在订婚前,已经把这些事情都掰开说了,他心里始终有处地方,是你的,我无法代替,只能接受。毕竟跟他过日子的人是我,不是你,我若是还揪着过去的事情,岂不是自讨没趣了。”她见叶瑟的神情略有凄然,拿了水壶又给她续了些水,“我跟你说这番话,可不是要体现我心胸有多宽广,其实我挺在意的,只不过在意也没用,只得想开些,缘分这东西,很奇特,该是你的,总归是你的,不该是你的,怎么也强求不来,你说是吧。”

叶瑟觉得嘴里苦,举起杯子来喝了一口水,漠然地点点头,忽又想起什么来,于是问道,“我来这里工作,是他的安排?”
宋雨薇摇头,“这个是巧合,他也是不经意得知这间公司是姓宋的。我这次来也不是针对你,纯粹是因为工作上的需要,我爸爸培养了我,我也得报答他不是。”
“嗯。”叶瑟轻声应了,正想再说话,却见林细和从晓夏进门了,林细看上去有些累,跟她们打了招呼便回房间了,她忙调整了下情绪,抬头向宋雨薇笑了笑,“改天再聊。”
“好啊。”宋雨薇也笑了,神色明媚照人,叶瑟揣着五味杂陈的心事,去倒了杯水给林细送进房里去。

疼疼上午跟着唐黜到处疯玩,午饭刚吃完不久便睡了,到了这会儿还不醒。叶瑟想要喊他起来,怕他睡得多了,晚上又睡不着,唐黜拦着她,“打扰别人睡觉最讨厌了。”
叶瑟乍一听他的话,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只觉讨厌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异常别扭,她坐在那里呆愣了一会儿,忽地笑起来,起初是没出声,后来就笑出了声音,弄得唐黜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半天,搞不清她在想什么,于是又沉默地开车。





寻亲来

叶瑟笑着笑着觉得有些无味,望着专心开车的唐黜,她沉默了半天,说,“你什么时候回去?”
唐黜没答她的话,她又问了一遍,过了好久,他才慢悠悠地说,“回哪儿?”
叶瑟一时语塞,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语气重重地说,“北方。”
“我准备在这边常住。”唐黜稍稍扭了下头,轻描淡写的说着,“疼疼现在离不开你。”
“他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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