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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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玄-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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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说这话的人。心下感动,王浩源回应道:“是,多谢小哥关心。”离开前又说:“小哥也是,累了就歇着。”然后敏锐地捕捉到那人眼中跳跃而起的东西。
教他练字?是出自真心。一个混迹在混杂之地多年却依旧心性天真的店小二写出来的字会是什么样呢。王浩源想知道,也就教他。
帮他取字。这是头一回在店小二面前失态。老天真是眷顾他,护他天性,还送了他一副好皮相。看着他失了神,口不择言地就说,“难怪有好男风之人。”
“南风?嗯?什么男风?”“咳咳……那个,我是说你就叫南风好了。东南西北的南,诗经里便有这样叫南风的章节。”“南风……”他却居然真的信了。教人一面窃喜,一面忧心。
还有教给他的字,是自己的名字。南风连诓人都不会。拐弯抹角的想知道王浩源的名字,也想着学会写。王浩源暗暗从了他的意,也……顺了自己的心。
中秋的时候,王浩源瞧见他在岸上了。那么多的人里,还是注意到了他。惊喜的调子都吹偏了,换得那伯乐坊挑琵琶的姑娘暗地里给了好几个白眼。之后有意的问他有没有去瞧热闹,他却说没有。他语气低落。不只不快。王浩源放任自己自作多情的认定他吃醋了。本想着第二日他来的时候解释一下。结果人却没来。
很急。从未像现在这样不能静下心来过。忍着没去找南风,想再等等人第二日会不会来。幸好,他来了。不过他却说:“我恐怕真的学不会字了,老说着练,却一日也没练。辜负先生期望了。”其实他一脸歉意,但没来由的让王浩源想起那个人的神情。“从此,我和你断绝父子关系!”都是一样要抛弃人的语气。一刹那间,好像以前所有的心思都不作数了,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决绝的?他很气愤。胸中的血液在喷涌,于是不管不顾一把将南风扯进怀里,箍住了他的脖子,“那日,我看见你了。”






第8章 诗经(四)
 听到王浩源说出那句话的南风脑子一炸,因羞愤下意识地就想挣扎。王浩源立时箍得更紧,“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南风顿住:“我……我……”头越埋越低,脸很红。“说……什么?”“说……喜欢什么的。”王浩源也有点哽住。南风缩成一团,整个人都发烫。啊……这个人身上的味道都是带着墨香的。
最妙不过定情时,言不能及,行不能及。于是两人傻愣愣的抱作一团也不知道维持了多久。
南风又把装着文房四宝的包裹给抱回来了。当然,还另外携回来一股春情,逢人便笑的桃花相映红。众人被笑得手中的活也忘了干,黄阅口中的茶也没咽下,心头已经跳了好几跳。“咕嘟……”咽下茶,酸溜溜地就嘟囔:“去送个饭怎么就高兴成了那样?”
李厨娘是过来人,看得分明,含笑不语。李德算则是皱着眉头,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啧啧”个不停,“终于还是成了这样啊。”南风自然没有注意到周遭的氛围,自顾自捂着包裹笑。招得某人绿着眼睛盯上了他的包裹。
 “嘁——不就是文房四宝?怎么小春这么宝贝?”趁着南风还在干活,黄阅溜到屋内翻起了他的包裹。“咦?这写的什么?王——浩——源。嘶,有点耳熟啊。”粗心的黄少爷一时竟想不起自己在哪儿听过这名字,咬着手指,心里老大不痛快,想起小春今天笑得那模样,再联系起纸上的字,更是郁闷不已。“这写的谁啊?大爷的。”
老大不痛快的人郁闷难消,决定去红楼喝点酒去。“哟,黄大少爷,可有些日子没来了。”红楼的老鸨远远见着就招呼黄阅。黄阅摆摆手,一锭银子丢过去,“还是给我叫黄莺。”“好嘞。”一杯两杯酒下了肚,今日的心情比哪时都差,黄莺还来得比哪回都慢。黄阅心中好一番计较,待人来了一定要好好收拾她。“吱呀——”正想着,门已经被推开了来。“啧,怎么这么慢?”“哼,从书院过来可不就要走些路么?”黄阅一听,软了脚。“姑父。”“小兔崽子,让我好找。”
这夜,黄阅一去,就没有再回来。
晌午,柳树过屋的院子里。南风与王浩源正对坐吃着饭。南风说你老不准着时候吃饭对身体不好。于是特意的另备了个食盒带到王浩源房间里来,贴心至极。王浩源心中一暖,硬扯着人要一起吃,南风拗不过,对坐而食,很是拘谨。王浩源满不在意,南风不好意思夹菜,他就给夹到碗里。像什么?夫妻。
不由感叹:“新婚燕尔当是如此。”
南风听得脸红,埋头扒饭。
 饭后,南风就要走。“店里还有客人呢。”王浩源满目笑意,扯着人的袖子,“好。”南风哭笑不得,“那你放手啊。”王浩源拽了拽袖子,“我教你练字。”不打算放人。“……好吧。”南风心软又心贪的应了。
以前学字的时候,王浩源要手握手的教。南风害羞不肯。现在王浩源要手握手的教,南风害羞,但应了。手上的温度,毫不客气的传递到对方手里。王浩源身上的墨香也阵阵传来。南风心跳自然加快。“慢慢来,不急。”王浩源在耳边温声道。南风抿抿嘴,安下心来。一横一横一竖一横。以前不晓得,现在南风晓得了,王浩源的王字。“这字儿好写。”南风说。王浩源松了手,“那你自己来。”“嗯。”
颤巍巍的起始,一横一横一竖一……捺。“你!”南风咬着嘴瞪向那个刚咂了他一口的人。那人眼底全是笑,大言不惭,“忍不住了。”我的个祖宗!这是沦陷前,南风心里喊得最后一句话。南风看到王浩源眼神一沉,似涟漪不断的湖,迷了心神,瞬间软在了那个人的怀里。“唔……”诗经里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惟愿如此。
 “黄阅去哪儿了?”南风记起来黄阅的时候,已是深夜未时。李德算揉揉发酸的脖子,说:“晌午你去书院送饭的时候,来了个小书生说是替黄阅辞工,怕是不会再来了。”“啊?怎么这就走了?什么都没跟我说啊?出了什么意外不成?”“啧,谁知道呢。反正他一书生待在书院才是个事儿吧。”南风耷拉着眼皮,难掩失落。虽然那个人平日是无赖了点,但却是打心眼里对自己实在。突然这么一走,南风心上空了一大片。
 “小春……”“嗯?”“先生我有话想跟你说。”南风眨巴眼睛,“先生尽管说啊。”“你和王……你们,啧,我原先只当你是钦佩读书人,对王先生心生仰慕,算作正常。如今你们……”“先生你看出来了?”“呃……”原以为会一脸惊慌的人,此刻却是一脸凛然。“……先生知道诗经里汉广篇?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讲的是青年樵夫钟情于汉水神女,却难遂心愿的故事。王先生讲给你的?”“我当自己是樵夫,当他是神女。我以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和他在一起。可谁想……神女有心。”南风说着话,神色满足。哪还是平日那个畏畏缩缩的店小二。
 “我知道先生担心我,从来情人难眷属,更遑论我和他都是男子,但我信他不会负我。”“呵,这话都是他教你的?”敛了一脸严肃,李德算露出慈爱之色。南风吐吐舌头,默认。“他说我俩之事若被你们知道,就照他这么说。”“呵,倒是有先见之明。好吧,我也不管了。只要你开心便好……”
黄中德说:“不将你狠狠修理一番,我难绝你这贪玩的念头!”于是狠辣地打了黄阅好几十棍,半条命没了,现在还被关在圣人祠堂里。黄阅趴在蒲团上,眼皮耷拉着,他想起了李厨娘做得打卤面,胡记的糖炒板栗,红楼的桂花酒……哦,还有一个人。能吃到这些吃得就好了,能见到那个人就好了,那个人能带着那些吃得来看他就更好了。这么想着,背上的疼痛也就渐渐忘了。“奶奶的,徐瑶那小子不是拿吃得来吗?拿到黄中德那老小子的房里去了不成?!”“黄阅……黄阅?”猫似得声音在门口叫唤。“啧,老子在里面呢。快进来!”门外的人乖乖地合上门过来。
 “啧,叫你去拿几个馒头,你到伯乐坊去偷了不成?这么慢!”
 “嘻嘻,伯乐坊的馒头没有。再来客栈的打卤面倒是有一碗,要不要?”
黄阅猛地转过头,挠着头一脸傻笑的人不是小春又是谁。“小春!你怎么来了?嗷!唔……”黄少爷一激动,忘记了自己满背的伤,背部一拉扯,毫不压抑的叫了出来。吓得南风立马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嘘……你小声点,我是偷偷进来的。”“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嘶,这儿啊?”黄阅咧着嘴,一句话说得磕绊。南风从食盒里端出打卤面,“听那些书生说的,说你……受了罚,在祠堂。”“哦……”“快吃吧。面都结了。”“嘻……唔,小春,你真好!”
 “你这背上的伤咋办啊?上药了没?”“上了上了,黄中德那老小子打得虽然厉害,但也不敢把我打残了,打了我就给我上了药。不然没法跟我爹交代。”南风皱着眉头,对黄阅一背的血痕不忍直视,“可看着很严重啊。要不找个郎中吧?”黄阅没心没肺地唆着面条:“布庸(不用,唔(我)没四(事)儿。”说完想到什么似得,抬起头,目光迥然的盯着南风:“小春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啊?”“听到你被打得严重,吓都吓死了。哦,从先生那儿借来的药,疼了就敷,很管用……你怎么……这么盯着我?”黄阅收起专注的目光,摇摇头,接着吃面。
你好看。今儿他没敢说。
 “黄阅……黄阅?黄阅……黄……你人在呢怎么不吭一声?”黄阅闭着眼睛不想理人,娘的,吭你大爷,等你拿俩馒头过来,老子早就没气儿了。徐瑶不知他心中所想,盘腿坐下,从怀里掏出俩馒头,“来,馒头。我跟你说,老子差点就被黄中德发现了,躲在柜子里好久,衣服都被耗子咬了俩个大洞。咦?你吃啊?你怎么不吃啊?”“吃你大爷!”黄阅抄起馒头就丢到徐瑶的脸上。“哎哟!你干嘛打我?!”“哼,等你这臭小子来,老子肯定早饿死了!”“唉,对不起嘛,要不是黄中德,我早过来了。那你是吃过了?”黄阅别过头,哼声不打算再搭理。“唉,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儿要不要听?”“……”“唔,反正你不听我也要讲。”黄阅气结。“你晓得那个秦洋吧?就那死断袖。猜怎么着?”徐瑶叽喳的说着。本来没有兴致,黄阅听到断袖二字心头却一跳,猛地睁开眼睛,混不在意似得问,“怎么了?”“我看见啊,他……偷穿你衣服!”“啥玩意儿?!”徐瑶捂着肚子滚开老远:“以前早跟你说了他对你有意思,前儿个被我撞见他偷穿你衣服,可不就逮个正着吗?哈哈……放心,兄弟我帮你狠狠收拾了他一顿。看他娘的还敢乱发情,啧,死断袖!不削死他!”黄阅跟着笑,却只干笑了两声出来,接着就了无生气地趴在那里,与徐瑶笑得倒地不起截然相反,等徐瑶笑得累了,才听见闷闷地声音传来,“断袖……很恶心吗?”






第9章 我是断袖
秦洋第一次见着黄阅,正是狼狈的时候。“死断袖!这么喜欢被男人上,不如到那窑子里去卖得了。哦,我忘了,你本来就是打窑子里出来的,哈哈……”砚台被摔碎,笔也被折成两段,衣服被单更被丢在地上。有人上前在被单上补了两脚,“趁早滚远点,我可不敢跟你这家伙住在一起。”
 被欺辱,以前也是常有的事儿。唯一不同的,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受欺负而已。他秦洋是打窑子里出来的,娘亲是个妓#女,自己是谁的种他娘也不知道。生在窑子里,长在窑子里,见惯了那些恶心事儿。会变成断袖,大抵就是女人的身体看得太多,厌烦了。但幸好,他娘是个有见识的妓#女,舍得拿出自己前半生攒下的钱供他读书。待到秦洋功成名就了,好再把她赎出来。
秦洋原本以为出了那窑子,日子总会好过些。但还不是一样的,这群人模人样的名门子弟,还不都是爱逛窑子的下流胚。知道秦洋的出生后,看他的眼神跟在大街上碰到相好的妓#女是一样的,鄙夷,又装模作样。秦洋不怨,人都贱,不是出生贱,就是心肠贱。“我只是贱了出生,这没什么。”他总对自己这么说。
所以常常被这群小书生欺负,也不记挂记恨。被狗咬了一口,难不成还要咬回去。拍拍灰尘,擦干嘴角血迹,拾落东西,走人便是。
 “唉唉,可要记得滚远点,以后碰见小爷要绕着走知道吗?”说是嫌脏,这家伙的手指却直接戳到了秦洋的脑袋上。“哟,还敢瞪我?兄弟们,再给我揍,看他还给我横!”一群人又一拥而上,秦洋腿腕挨了一脚,立时就跪了下去。秦洋抱着头,以免伤得更重。然而预期的拳头却没有降临。秦洋睁开一只眼。
 “你想干嘛?”清俊的脸庞,侧颜绷成一条线,拽住了那个要挥拳的人。“唉唉,疼疼疼……你快放手!”“我问你想干嘛?”“就……就想收拾收拾这小子。”“嗨,黄阅你不知道,这小子是个断袖,可恶心了。说不定他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病呢……”黄阅听罢低眼打量起秦洋,秦洋原本想躲,但不知道为什么,被那个人的目光一扫,他反而扯着嘴角笑了。那目光好奇却又似乎并不带敌意。
 半晌,黄阅收回目光,放开了书生的手。秦洋闭上眼,等着挨打。却听“唔!”,一声闷哼从头顶传来。秦洋睁眼一瞧,黄阅的拳头正抵在书生的肚子上,黄阅咬牙切齿,“关你鸟事儿。”
黄阅救了他。
黄阅这个人,不是初见时以为的那样英雄。他那德行,跟秦洋原来在窑子里见过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淫#荡,下贱。三更半夜偷溜出书院,只为会会红楼里的姑娘。救了秦洋以后,黄阅大概早忘了这事儿。回回秦洋从他面前路过,黄阅一眼也不曾瞧过。倒也不是不屑。有一次黄阅倒跟他说话了。
那天夜深,秦洋失眠正转悠,瞧见学堂里还灯火阑珊。扒着窗户一瞅,那个无赖德性的人,正执笔在书案上练字。黄阅写得字很好看,全院没人及得上他。但这人从不安生,没人见他静下心练过字。这回却不想秦洋居然撞见了。清俊的脸一较真就绷成一条线,平时顽劣嚣张的神态不见,斯文之气倒毕露无疑。真是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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