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不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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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君千里不须别-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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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晴在房间里,显得百无聊赖,手中把玩着窦铜送她的小像,用手摸着小像的眼睛。鼻子,嘴,下巴,以及衣袂。门没有关。

窦铜悄然立于门口,看她一遍遍地重复着一个动作,想得入神。他看着她,她仍是美得超乎记忆里的,不知怎么看见了她,自然地就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他不进来,青晴却发现了他。见他呆呆地站在门口望着自己,而自己手中正拿着他送的小像,有些不好意思,忙让他进来。

青晴见他的身材比以前魁梧了,穿着一身新衣,很潇洒。也不知道怎么,倒茶时忽然把手烫了。窦铜急忙拿起手来察看。没起泡,只是发红。他攥着她的手,却忘了放开,越攥越紧。

青晴咳了一下,窦铜才如梦方醒,一下子松开。他这样的神情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若说是变了,只能说是变得更浓更有深意了。青晴既觉欣慰又觉失落,这证明他跟沈流霞没有进展。

“你壮实了。”青晴象夸孩子那样说着。

“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不壮实,况且每天干活。”青晴知道,他是提示她,他是个男人,不是男孩儿。

隔着一段距离,青晴笑道:“生意好吧?每天那么忙。”

窦铜颇有成就感地笑道:“盘下这个店,真是对的决定,不然现在我还在给别人当伙计呢,现在我仍是伙计,但是自己的伙计。”青晴随他开心地一笑。

“我已经攒了二百多两银子,不出两年我就能够还流霞姐了。”

当初没银子,沈流霞压了祖传的宝贝,拿了店里所有的银两,凑了八百两盘下那家店,沈流霞说是与窦铜合伙的,她出资金,窦铜经营,三七开,怎么又说起还帐的话了。

“流霞姐她自己说要撤出,要我攒够银子还她。”

“现在店中生意好不好?”

“生意很好啊!”

“店中生意极好,她放着七成不拿,反倒撤出,让你自己得利,这不明显着她在帮你?你难道不明白她的心?怎能由她撤出?”

“也许是她店中需要资金周转也未可知。”窦铜显然明白却不愿意深想。

青晴道:“就算她店中需要周转资金,那每月那七成的盈余还不够吗,何况她店中运行良好,根本不需要。”

“那也许是她不愿意做陶瓷生意了,另有打算也未可知,你放心啦,我会给她二百两的利息的。

“窦铜,你真是。。。。。。难道你看不出来,你店中盈利正旺,她撤出来,是想让你一个人当明月陶瓷的老板,她这样的苦心,你不了解?”

窦铜拿起桌上的小像,握在手里,以拇指温柔地抚着小像的面颊,那本是青晴的肖像,青晴见了,沉寂的心跳了两下,耳边有点发热,她不自觉得地摸一下自己的脸颊,还好,脸没有手热,这说明她的脸不红。她安了心神,再一次看他,等他的回答。

只听窦铜回过身来,幽然地反问道:“你可知道为什么叫‘明月陶瓷’吗?这‘明月’二字何来,你知晓吗?”

青晴当然不知道,迷茫地望着他,只见他放下手中小像,轻啜了一口茶:“青姐姐,你该为今天的我高兴,你还记得君山时我的理想吗,我现在已经实现了一半,不,应该说是一半的一半,等我还了那八百两银子,才算是一半的理想。而另一半,我只能祈求,等待。”

青晴的青字含一个月,晴字含一个明,这‘明月’却是从青晴二字里拆出来的。青晴一惊,心砰砰地跳,那么他所说理想的一半,一半是事业已经有了,另一半则是伴侣,只能祈求与等待,那么除了她还能是谁?

忽然间四目相触,青晴觉得被电到一般,打个冷战,一双美目落荒而逃,窦铜攥住她的玉腕,但他却不敢带她入怀,青晴觉得那掌心是极热的,就象在焚着火,要烧透一般。青晴不看他,却抹下他的手。

“窦铜,流霞很好,不要错过她。也不要等我,因为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岳飞?”

“我知道的,你说过的,你爱他,可是他却几次三番放你从他身边溜走?他放任你离开他。难道这也是爱?他够爱你么?爱是两个人的。”

青晴的爱受到质疑和挑衅,心里有一丝不爽。

但她仍道:“他有他的苦恼和难言之隐,和我们不一样。我来是因为惦念你们,并不是他放我走。”

“所以窦铜,忘了我吧。”

窦铜走至门口,转过身来笑道:“你心里有没有我是你的事,该不该忘记你是我的事。青姐姐,我们各行其事,两不干预好不好?”

天下间怎么处处是烦恼?爱有爱的烦恼,恨有恨的烦恼,可是没有这些又不行。青晴举起茶杯,当酒喝了,一饮而尽。她拿起另一杯茶,泼在地上,凄然道:“黎大哥,如果你在就好了,我希望你永远管我,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拿我当孩子一样。可是,你最终却也不属于我。”

 第一百五十三章 旧愁未解又添新愁

第三天,果果回来,一个人走进店中,穿着粉红色纱衫,宝蓝色开衩罗裙,(古人裙子可前后开衩便于骑乘),青晴见她这样穿着,就知道她学骑马了。果果梳着嫦娥仙子般歪螺髻,插着一根雨点坠子的玉簪,髻上簪一朵小银花。

没有耳坠,只戴着一根极细的银项链,打扮虽不华丽,但是清纯可爱。和以前追求繁饰的果果大不相同,当真是女为悦己者容?想必是岳云不喜欢铺陈华丽,她便天然去雕饰。

见着青晴既害羞又激动,一个女孩子家随人家男子出去游玩儿,在当时来说可是败坏风俗,大大地不守规矩,但她孤身一人,父母双亡,这也是缺少束缚的原因。

所以她更加特立独行一些,再加上有青晴这样一个榜样,无拘无束,来去自如,所以她对自己的行动也有一点依据,有一点依靠。至少青晴不会因为她跟人出去便生气。何况当时她也并不在店内。

青晴在她心里是最亲的人了,她救了她,她对她除了感激,还有崇拜与羡慕。

以前总是觉得不如她,黎源喜欢青姐姐,而对她不屑一顾,后来黎源死了,又出来一个名动天下的岳大将军,居然也喜欢青姐姐,而她一个谢刺使,远远不及岳将军的一个五品小官,看上她了,却要她做第七房小老婆,倒还仿佛是高抬了她似的,还要二姝进门。

当时心里那个恨啊,那个气呀,当着沈流霞与青姐姐,她的那个羞辱感啊,真想一头撞死。更有甚者。绣房里的绣娘们一致认为,她应该嫁给窦铜,窦铜是最合适她的不二人选。

窦铜和她一样,除了手艺,赤贫如洗,她怎么能把自己的终身给他呢,就象娘一样,到头来,流落街头。客死他乡。

何况就连窦铜那小子也是对青姐姐五迷三道儿的,她就更加地不能看上他。

岳云虽然不比他父亲,威名赫赫,却也是将门虎子,年少有为的少将,仪表堂堂,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在青晴与沈流霞面前。她是即骄傲又娇羞。

她幸福的样子,青晴完全过漏掉,脸色不佳,问她:“那位公子呢?怎么没有前来?”

果果掩嘴一笑:“什么公子啊?青姐姐,你认识他的,难道沈姐姐没跟你说?”又瞟了一眼沈流霞,笑道:“她一定跟你说啦,还跟我充傻装不知道,你们两个最坏了。是不是背后净琢磨怎么讲我呢?”

她自己高兴,一点没意视到青晴冰冷的态度。可是沈流霞却觉到了。拉着二人到后面客室里来。细问果果都去了哪里,岳云待她好不好,有没有占她便宜,问到这里。

果果忽然正言道:“我们很正经的,他家教好,修养又好。怎么会。。。。。。。做那种事,我们又没有成亲,我们只是在一起,游山玩水,看看风景,他说没人陪很闷的。”

“说重点,他有没有说要娶你?”沈流霞急道。

果果忽然双颊绯红,低头搓弄着袖口,小薄嘴唇上翘着,一双眼眸含着一潭秋水。声音细若蚊蝇:“他说回去跟家里商量,择日成婚。”

“岳将军会同意吗?”沈流霞指的是地位悬殊,便快人快语地道。

果果也不介意,笑道:“岳将军开明仁厚,自然是不同于普通的官宦人家,不会计较这些。”

青晴一直冷眼旁边。不置一词。

“这么说,只等他就行了,要等多久?”沈流霞高兴地,象她自己要出嫁一样。但她不明白青晴在忧烦什么。

果果笑了一下,羞道:“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打仗,最好尽快完婚,所以。。。。。”

“所以怎么?”沈流霞催道。

果果手执罗帕,忽然害羞地捂住了脸,笑道:“所以在来时的路上,他找了算命先生,已经批好日子啦,他回去跟父亲商量,到那天便来拿喜轿接我。哎呀,羞死人了,非要人说。”

说完便用手帕掩着脸跑了,跑进自己的房间。青晴这时抬起头来,看她这一副娇痴模样,心里无限酸苦,当真是五味杂陈。你可知道,若嫁与他几年之后,你便独守空房,幽寂此生了。如果你知道,你绝不会这么高兴,如果你知道,你也未必会嫁给他。

青晴站起身,走出店外。她何尝不知道,在果果心里,这是绝妙良配,如果她不知道那段历史,她也会认为这是天赐良缘,可是,偏偏她知道,知道了又能怎样?

她徜徉于街头巷尾之间,柳阴河岸之上,此时已经是夕阳景致,河水粼粼,闪着鱼钩般的红色光焰。

果果,那个与弟弟萎缩在街角,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小姑娘,弟弟已经死了,她还不知道,守着他不离开。

她皮包骨的小身体,瞪着黑洞般的大眼睛,恐惧地望着青晴,那一幕至今回想起来心如刀割。那个小姑娘已经种在青晴心中,既然遇到她,救了她,与她有这一世的缘份,她就不能放任不管,就不能眼睁睁地看她往火炕里跳。

在她不知的情况下,做为知情者的她当然要拉一把。哪怕,她会不理解,哪怕她会恨,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迎面走来了窦铜,她没有抬头,差一点撞到他身上,青晴的失魂落魄被他看在眼里。他跟在她身后,象一个侍卫。

窦铜陪着她,顺着河岸,慢慢地走着,一句话也不说,青晴几乎感觉不动他的存在,感觉他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了,无声无息,无时无刻,默默无闻,青晴回首俊朗而高挑的他,温柔笑道:“你怎么不说话?”

窦铜笑道:“在听你说。”

青晴呵呵笑了,道:“在听我说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窦铜柔声道:“你的脚步,你的身形,你的脸都在诉说你很孤独,很无助,有一点凄苦。青姐姐,我说得对吗?”

青晴点点头,墨绿的柳叶间,残留最后的一抹夕阳,浓烈的妖红,带着些许不甘,映在青晴的脸上,青晴的脸沐浴在这妖红里,就象新娘红盖头下的脸,给人温婉的憧憬,另有一种醉人的柔媚。

“你刚下工?”

“嗯,今天算早的。今天早了一点,就看到你了,”他笑着。

“能跟你单独在一起一直这样走该多好,我愿意这样一生一世。再也不要别的,与你朝夕相对。”

“窦铜,你今天这样陪着我,我会记住的。而且是时时怀念。”

“青姐姐,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在你心中真的就没有我的存在吗?你为什么总是排斥我?”

“无论你心里有没有我,我会一直等你,除非你嫁给别人。”

眼前的这温柔青晴是多么需要啊,她好想牢牢地靠在一个人的肩膀上,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管,过只属于自己的日子,活自己的快乐。

原来自己的心里也会这么自私,这么的想偷安一下。她闭上眼,却走得更快了,她要逃走。

窦铜紧步跟上,道:“青姐姐,有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呢?你对我说,我也可以帮你想办法解决,如果我做不到,至少我可以帮你分担苦恼。”

青晴刚和自己抗挣过来,笑道:“没什么事,你做好你的陶瓷店就行啦。我大闲人一个,能有什么事呢。”

回到店中,窦铜给青晴送来一百两银子,当初他盘店烧瓷的时候,青晴把岳飞奖励的五十两银子给了他,如今他来还,另五十两是送给她的,青晴没要,只接受了还她的,因为她欠韩聪五十两呢。

苗苗被沈流霞安排学刺秀,缝纫,裁剪,每天忙忙碌碌,只有晚上到青晴的房里赖一会儿,然后又回去练习。也难为她十一岁的孩子,能用下这份工。

七月十二是岳云迎娶果果的日子,果果为着这一天卧不安席,岳云显然是得到岳飞的同意,提前派人来下彩礼,果果早已不做活了,为自己精心置办嫁妆,她不过是攒了三十多两银子,沈流霞又送她二十两。一共五十两银子,买了两只漂亮的金漆大箱子。

其余的也就别无一物了。幸好岳云安排的周到,彩礼置办得周全而丰厚。他也是屡立战功无数,他有自己的俸禄和军功所得,所以花不着岳飞什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宁破一桩婚

走到这一步青晴越发为难,她曾旁敲侧击过果果,可是那当然属无用之功,她只是痴心地想要她明白,世事不是都如表象那般风光。

但是语言是苍白的,只有事实才是有力的,可是她怎能让她直奔事实,因为到那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就算岳云死了,她可以再找,可是心里的伤痛是免不了的。她不要她有那样的伤痛,因为她本就是一个苦命的女孩子,怎么能再让她经受那些呢。

明知不妙就不让它开始,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眼见她忙得热火朝天,一门心思都扑在上面,她真是不忍看,别无他法,似乎没有力量力挽狂澜。如果他在就好了。

这日是七月十一日,明日便是岳云娶亲的日子。果果俨然已经是小媳妇的娇羞之态,经常自己发笑,青晴踏进她的房间,房间里堆满了箱笼,大红包袱,妆台前一袭红嫁衣,压着珠光乱颤的凤冠。

果果走过来,温柔如猫,贴在青晴怀里,青晴感受着她轻微的颤抖,便轻轻地拥着,果果抬起头,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吸了一下鼻子,笑道:“青姐姐,我的好事成了,你跟岳将军什么时候也在一起?”

这句话,象冬天早晨噎人的冷空气,胸腔里,四肢里都浸着寒冷,仿佛要夺走最后一丝生命的体温。

青晴没有颤抖,没有悲伤,没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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