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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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良缘-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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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春荣只得依言下车,陈永贵也知趣地退到一丈开外处。

苏玉妍这才向锦春道,“好了,有话你就直说,不用再拐弯抹角了。”

锦春瞥了避到路边春草春荣一眼,脸上漾起一丝笑意,“我家爷让我特意此等候苏小姐,只为让我跟苏小姐转达两句话。”

既是有话要说,为何不光明正大地到孝成大道送行,巴巴让贴身丫头跑到城外等候,必不是什么好话!苏玉妍暗忖,却不答言。

“我家爷说,不管苏小姐样貌如何,他对苏小姐仍是一片赤诚,等苏小姐孝期一过,他就亲自到府上求亲。”锦春微笑着望着苏玉妍。

良久,苏玉妍才开口,“请你回去转告你家爷,我苏氏已丑如无盐,再不敢当他如此厚爱。”

锦春却笑道,“我家爷也知苏小姐会这般说。他还说了,他虽不是谦谦君子,却也是一诺千金人……当年‘一夜荷花满后湖’佳话苏小姐想必也听说过吧?只有我家爷不想做事,没有他做不到事!”说到后面两句时,她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冷嗤——我家爷不嫌你容貌毁依然对你一片深情,那是你前世修来福气,怎么还摆出这般矫情姿态?若是别女子,怕是早心里乐开了花!

对于沈珂弄出“一夜荷花满后湖”所谓“佳话”,苏玉妍自然是有所耳闻。沈珂十五岁生辰那日,昌宁各家王公贵族子弟前来捧场道贺,入夜,定远侯府那偌大后湖花园赏月,有一人忽指着湖中三两枝荷花道,“如此月色,若配上满池娇荷,岂不美哉?”此言一出,立时有数人响应。沈珂便笑道,“这有何难?”便约诸位王公子弟次日一早前来赏荷。众人自是不信,沈珂便与人击掌盟誓,以一百金为赌注。次日一早,众人如约前来,就见满池荷花亭亭玉立,迎风摇曳,满池生辉。至于那满池荷花来历,沈珂秘而不宣,有好事者后来四处打听,才得知是耗资千金从定州连夜运回。至此,昌宁便传出了“一夜荷花满后湖”“佳话”,虽然暗含讽意,却仍是道出了沈珂一诺千金。

这样一诺千金,除了将沈珂奢华刻画得入木三分,又还能证明什么?起沈珂那柔和眼神,苏玉妍不觉一阵恍惚。这个外表看起来如玉树芝兰般男子,内里装到底金玉,还是败絮?就算他有了“克妻”名声,但他想要求娶哪家小姐,也没有不成道理,怎么就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向自己示好?

一恍神间,锦春又笑道,“还有件东西,我家爷嘱咐我,一定要亲手交给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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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1、玉颜(上)

锦春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外裱黄色锦缎盒子来,恭恭敬敬地捧给苏玉妍,“这是内造玉颜膏,有生肌去疤奇效,我家爷说了,您先用用看,如果觉得不错,他就差人定期送到信阳。”

如果真不乎她容颜,又怎么会巴巴弄来这内造玉颜膏?苏玉妍心里冷笑,只朝那锦缎盒子看了一眼,并不伸手去接,“请你转告你家爷,他好意我心领了,这玉颜膏我用不着,还是让他留给用得着人吧!”

见苏玉妍不肯收,锦春不由得急了,“这可是好东西,我家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手,您不用怎么知道它好处?”说着直往苏玉妍脸上瞅——隔着轻薄面纱,她左脸那道狭长伤疤隐约可见,让她近乎完美脸庞有了无法弥补缺憾。

“有些伤疤,是无法用药膏来修复,就算真修复了,那伤痛,也将永远留心里,让人不能释怀。”苏玉妍淡淡一笑,“你且回去跟你家主子交差吧,就不用再白费唇舌了。”

“苏小姐!”锦春见识过她倔强与决绝,眼见自己无法说服她,只急得跺着脚叫道,“我家爷对你真是一片痴心……就请您收下吧!”这玉颜膏可是沈珂花了几千两银子弄来,虽然他一掷千金行为并不少见,可为了一个女子一掷千金,却是破天荒头一回。

“你不必再说了,请回吧!”苏玉妍不再看她,只唤春草春荣上车。

锦春见状,便冷笑一声,“我家爷对您怎样,您心里自如明镜,您这样对他,难道不觉得心内有愧么?”这几个月来,历数沈珂对苏玉妍恩情,还真是说一桩是一桩——先是从杨正青剑下救了她,后来又拿沈家祖传白玉并蒂莲救她,接着又为她出演冲喜戏码,再后来苏玉妍自毁容颜,还差点致使他背了黑锅!这一件件认真算起来,她苏玉妍岂不是欠了沈珂天大人情?可她对沈珂竟还是这样淡漠如水,岂不令人齿寒?

苏玉妍转过眼眸,不再答话。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沈珂对她好?只是,这一桩桩一件件好,加起来也抵不过娘亲死。娘亲之所以选择死亡,就是因为她不想让苏玉妍嫁给沈珂,就是因为她想给苏玉妍自由!

春草与春荣已相继上车,并将窗帘放下,又吩咐车夫启程。

锦春面带不忿,恨恨地盯着缓缓启动马车,好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身福中不知福!”等马车走远了,她才将那锦缎盒子揣进怀里,转身上了马车,扬鞭回城。

对于苏玉妍不接受玉颜膏,沈珂似乎早有预料,当他从锦春手里接过锦缎盒子,并没有露出不悦神情,只淡淡地说一句,“她既不收,你也不能强求。”

……

日月如梭,转眼就过去了一年。

信阳春天来得特别早,正月刚过,小草就冒出了嫩芽,山间漫山遍野开满了黄灿灿迎春花,处处春暖花开,充满了生机。信阳城内也是车水马龙,人流如潮。

苏家信阳城内第二家锦绣园开张大吉。

苏玉妍静静地听春草说着开张时盛况,脸上不禁露出明艳笑容。管已过了一年孝期,她仍是白衣白裙,除了头上一朵雪绢素花再无任何钗环饰物。人说“穿孝三分俏”,她这浑身素白衣衫衬得她肌肤如雪,眉目如画了。

苏慎旁,看着女儿酷似宋氏脸庞,只觉心里一阵感概,转念想到开张锦绣园,方转悲为喜,把江妈妈交送订单递到女儿手里,说道,“才一开张,就收到了这么多订单,又要让你受累了。”

苏玉妍展颜一笑,“只要天天有进账,女儿再苦再累,心里也欢喜。”自宋氏逝世,苏慎对她百依百顺,但凡她要求他无所不从,听说她要开绣坊,便托请昌宁旧友为她觅了技艺精湛绣娘唐婉。唐婉技艺与她设计图案完美结合,逐渐把锦绣园名声传扬开去,全国各地都有客商此订货,一时竟有供不应求之势,锦绣园自然就财源滚滚,年余时间,就开了分店。

苏慎看了看女儿略显消瘦脸,不由得有些心疼,“往后别再熬夜了……钱财乃身外之物,不比你身体重要。”

苏玉妍自然连声应允,“谨遵爹爹教导,女儿再不敢熬夜了。”

父女俩不禁相视一笑。

笑声未落,就见春荣进来,向苏慎道,“老爷,外院有客人,二少爷正陪着说话,让请您过去。”

苏慎便起身到了前院,见苏玉修正吩咐厮儿斟茶,那客人背对着厅堂门,与苏玉修相对而坐。

客人听见外面脚步声,应声回头,看见苏慎,连忙站起身来迎到门口,“姨父!”

苏慎抬头,顿时怔住。这不是沈珂么?他怎么来了?

不待苏慎应声,沈珂就爽朗地笑道,“年余未见,姨父可好?”

苏慎看着沈珂那明朗笑容,不由得百感交集,好半晌才道,“……还好,还好。”一边又吩咐下人去厨房准备酒菜,一边又问他为何事而来,打算逗留多久。

沈珂笑道,“锦绣园绣品名气大得惊动了贵妃娘娘,她看了也特别喜欢,故此就命我前来为皇长子订购礼服,只怕要此逗留些日子了……”

“……我们绵绣园从没做过皇室生意。”苏慎心里微动,旋即眉峰微皱,“若有失误,可担待不起。”就算真为皇长子订购礼服,派个差不多人来就行了,又何必让沈珂纡尊降贵到信阳这种偏远小地来?只怕此来,另有目也未可知。

“做成了皇长子这单生意,往**里制服成服锦绣园自然也是手到擒来,一旦您成了皇商,锦绣园享誉天下不说,您这里,也就成了聚宝盆。”沈珂正色道,“姨父,这可是难逢难遇良机,还请您慎重考虑。”

“父亲,要不要问问姐姐意思?”苏玉修旁边插上一句。锦绣园事,父亲是外行,多半都由姐姐经手。

“不用考虑了。”门外响起了清越女声。

沈珂闻声抬头。

春日骄阳里,她俏生生地站那里,目似秋水,脸赛桃花,就如那出尘脱俗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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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2、玉颜(下)

沈珂心禁不住怦然一跳。他想象过再见到她时模样,却想不到竟会是现这般完美无瑕!春日灿烂阳光洒落她如玉雪般脸颊上,纤毫毕现,那光滑左脸看起来莹润如初,丝毫找不出旧日伤疤痕迹。

到底是李启贤妙手回春杰作?还是她演了一出苦肉计?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神情恬淡人儿,好半晌才恍过神来,禁不住往前迎出两步,“……妍表妹,你伤——大好了?”

明知故问。苏玉妍心里暗诽,脸上还是露出浅浅笑容来,“多谢沈表哥记挂……经医怪妙手回春,已经痊愈了。”看来这一出苦肉计,把沈珂也给唬住了。

伤疤痊愈了,却不知心里伤痛痊愈得怎么样了。沈珂心道,脸上就带了如沐春风笑容,“方才我与姨父修兄弟谈话,表妹都听见了?”

苏玉妍避开他炽热眸光,微垂了眼睑,“嗯。”说着迈步进屋。

“事不宜迟,那我们就赶紧商议给皇长子订制什么样礼服吧!”沈珂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还请沈表哥见谅,这单生意,锦绣园不想做。”苏玉妍东面靠窗木椅上坐下,徐徐开口。

苏慎与苏玉修父子两人不禁同时把目光投向苏玉妍。

“为什么?”沈珂问出了他们心里想说话。

“不想做就是不想做,并没有具体原因。”苏玉妍扫了一眼面沉如水沈珂,不紧不慢地道,“如果沈表哥要刨根究底,那就是我们苏家不想做皇商,不想赚皇室银子。”这一年来,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平淡而忙碌生活。也很满足于现状,什么皇商,什么聚宝盆,就让它们如一片浮云从眼前飘过吧!

“这不是真正理由。”沈珂目光落苏玉妍脸上,她脸上这种似曾相识从容淡定令他隐隐不安。

“那沈表哥觉得什么样理由才是真正理由?”苏玉妍不答反问。

“你逃避。”沈珂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娇美如花脸庞,只觉心口似被一片羽毛轻轻抚过,让他眼神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

苏玉妍抬头,微眯起眼睛,脸上露出嘲讽微笑,“请恕我愚昧。听不懂沈表哥所言。”

沈珂迎上她锋芒微露眸光,良久,才缓缓说道。“我说过,等姨母孝期过后,我便来信阳。”

当初离开昌宁时,沈珂曾让锦春捎话给她,孝期过后便来求娶。今天他如期而来,竟是打着订做礼服幌子前来求亲么?苏玉妍心里微动,移开眸光,“只怕你是白来一趟了。”你来求亲我无法阻止,可我也有不答应权利。

此时此刻,苏慎与苏玉修都觉出屋里气氛有些异样——他们两人明显打着哑谜。而且还是别人听不懂哑谜。

苏玉修一双黑亮眸子滴溜溜两人脸上打了个转,旋即轻轻拽了拽父亲衣袖道,“锦绣园事。我们都是外行,还是让姐姐跟沈表哥好好商量一下吧!”

苏慎虽是迂腐书生,却也聪慧过人,此时已从儿子暗示眼神中隐隐猜测到什么,想着女儿素来胆大心细。又是自家屋里,沈珂也并不如外界传闻中那样荒诞不堪。也不惧他会做出什么坏事来,当下便顺着儿子口气道,“也好,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一定要好好商榷。”不管沈珂是为皇长子礼服而来,还是为苏玉妍亲事而来,两者都是大事,确值得好好商榷。

对于苏慎父子适时避开,沈珂自是感激不,当下便诚恳地向苏慎道,“请姨父放心,我一定会说服表妹。”此次信阳之行,他是势必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困难波折早预料之中,他又怎会轻言放弃?

苏玉妍本欲起身,转念一想,遂安坐不动,待苏慎父子出屋,才向沈珂道,“沈表哥不必多言,我是不会同意。”不管是皇商,还是求亲,两样她都不会答应。

“你且听我把话说完。”屋里只有他们两人,沈珂倒显得轻松了不少,缓缓苏玉妍对面坐下,一本正经地说,“定制礼服事,与我提亲事,不能混为一谈,咱们就事论事。”

就算你巧舌如簧,我也不会答应。苏玉妍看了看她,没有应声。

沈珂端茶小啜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皇长子大婚,专程派我到锦绣园定制礼服,这是天下皆知大事,你说,如果锦绣园拒绝,会有怎样后果?”

“那就是说,锦绣园没有别选择了?”苏玉妍不禁冷笑一声,“沈表哥这是威胁我?”

“我这是就事论事。”沈珂迎着苏玉妍眸光,眼底波澜起伏。

苏玉妍望着沈珂那俊朗面孔,好半晌才淡淡说道,“请沈表哥不要苦苦相逼。”

“还请表妹看我姐姐面子上,不要让我为难。”沈珂敛去眼底波澜,正色说道,“皇长子此番大婚,乃天下盛事,圣上本欲让左昱之子左楠前来定制礼服,是我主动请缨,贵妃娘娘又力保,这才有了我这趟信阳之行。”

左、沈两家素不相睦,此事也不无可能,如果此次真是那左楠前来,自然容不得自己这般推三阻四了。苏玉妍心里暗暗忖度沈珂言语可信度,略一沉吟,遂道,“如此说来,沈表哥倒是用心良苦了。”用却是似信非信口吻。

“就算如此,宫里依然来了人,是圣上身边常侍文公公。”沈珂道,“他因水土不服,正客栈休息,我便先行一步了。”

先是主动请缨,接着同行文公公又恰巧水土不服,如果事情属实,那沈珂真是煞费苦心了。只是,如果他这般费心机,仅仅只是为了向她示好,她又该如何应付?听他言语,拒绝这单皇室生意已绝无可能,可一旦接下这单生意,锦绣园今后就再不复从前宁静了。苏玉妍心念百转,良久,才抬眸望向沈珂,“再无回旋余地了么?”

“文公公稍后就会到锦绣园宣读圣旨。”沈珂轻轻摇头,道,“礼服图样我已经带来了,虽然繁复却也不难,只是略费些时日,赶大婚之前完成即可。”

“既如此,那沈表哥就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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