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只在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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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只在梦-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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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他幽幽又道:“这几个孩子成日打打闹闹却无心读书,我已经给他们请了魏国最好的师傅,时常亲自督促他们用心学习,可成效依旧甚微,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
“陛下切莫忧心,殿下们年岁尚幼,贪玩也是天性使然。”我木然答道,在教育子女方面我是真的没有经验,而且我向来认为学习是要靠自己自觉的,外力的逼迫根本没有用。
拓跋宏展开宽大的袍服,从背后将我紧紧拥住,长叹一声道:“希妍,他们毕竟是我的儿子。”
我轻轻点头:“子不教,父之过。你的急迫之心我懂,是该对他们的学业多一分关心的。”
在这个世袭制的年代里,他们是否成才还关系到魏国的未来,当然不能忽视。经过一下午的反思我已渐渐释怀,毕竟这些小孩生在我爱上他之前,而他为我已然付出太多,我再计较就可笑了。
“希妍,你若是为朕生个儿子,一定会是他们当中最聪慧的。”拓跋宏凑到我耳边言语笃定,似含着无限渴盼。
我闻之却如同五雷轰顶,心内一片凄寒。不是我不愿为他孕育小孩,而是我已经不能。在任城王府时大夫说我的身子属寒凉体质本就难以受孕,加之重创之后表面虽已复原,内在却长久失于调理,体内残留的毒素已是无法根除,若是调养得当性命可无忧,而孕育子嗣却成了奢望。
本以为去了南方几年身子会有所恢复,没想到却因南方的浓重湿气而变得更坏。我又怎么忍心将这些亲口告诉拓跋宏,但愿他只是因听闻锦秋怀孕而一时兴起这样的想法。
“我一定要尽快想出妥善的办法将国都迁至洛阳,等孝期一过便将你名正言顺的迎回宫中。”
我埋着头倚靠在他怀中,不敢打断他的兀自想象。幸好此刻我是背对着他的,才得以掩饰掉我内心的伤感。
午间难得的大雨滂沱遣散掉一些空气中闷热干燥,我百无聊赖的趴在半掩着的窗边,看着外面急速坠落的雨丝,耳内充塞着这殿内传来的激烈的争论声。
正殿内,拓跋宏正命他的一班近臣在讨论魏国所属的五行顺序,中书监高闾一方认为魏国继秦国的火德之后应属土德,而秘书丞李彪,著作郎崔光等则认为应以水德而直接继承晋朝的金德。争论的双方引经据典各持己见,始终僵持不下。
我本就觉得他们这一帮国之重臣很认真的来讨论这种阴阳学说真的很滑稽可笑,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讨论些民生问题才是。可这德运行次却是封建帝王控制统治合法性的得力工具,对他们来说自然是件值得讨论的严肃事情。
当然我这个现代人听着自是倍觉无聊,在他们吵吵闹闹的声音中不知不觉困意渐浓。强撑着写下几个字之后,再也支持不住干脆趴在案几上睡着了。
醒来后却见自己已然躺在了密室的床榻上,拓跋宏坐在案几边手里抱着一本书,正微笑着望着我:“困了也不进来歇息,趴在案几上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他这是典型的关心则乱,如此闷热的天气不热坏就不错了,又怎么会着凉。
“看来今日的讨论结果让陛下很满意!”我急忙转移话题,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的眉眼间都蕴着舒心的笑意了,我贪婪的看着他容光焕发的面容,在他的兄弟当中他的长相只是一般,可现在在我的眼里他却是最耀眼迷人的那一个,我的心情总会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心情而起伏。
拓跋宏轻轻点头:“今日朝议的结果让我对迁都的决定倍感信心,接下来应该可以着手计划了。”
那个宣扬天命变换的鬼把戏与迁都也有关系?我不解,当然也没那个兴趣去了解。不过也不忍扫拓跋宏的兴致,悄悄别过头去眼神飘到小窗外。这才发现外面已是夕阳西下,火红的晚霞照亮了半片天空。
“几时了?”怎么都到傍晚了,我明明感觉才睡着一会儿而已。
“刚到申时!”
“啊,不会吧!”我一骨碌从床榻上爬起来,急忙舀水漱口洗脸。早已饿瘪的肚子偏偏在此刻不留情面的开始咕咕大叫,羞得我干脆用面巾捂住满面通红的脸。
“饿了吧?之前见你睡得香沉便没忍叫醒你。”拓跋宏体贴的端来一碟香气四溢的截饼,同时扯下我仍盖在脸上的面巾。柔声道:“先吃一点,我这就去吩咐元凯传晚膳。”
将手洗净擦干后,我伸手抓起一块炸得酥脆的截饼放到口中,果真是入口即化,而且充裕着浓浓的奶香味。其实拓跋宏并不太愿意给我吃这些小点心,因为我点心吃得多时,正餐便吃得很少,他觉得那样对身子不好。
可他自己却总是不按时吃饭,我时常希冀他能把对细致关怀的这份心用在他自己的身上,若是那样该多好啊!
也许是睡得太久,头依旧感到晕沉。我一边吃着截饼,一边耐心的等待着晚饭。窗外火红的晚霞渐渐散去,渊池内大片大片碧绿的荷叶正伴随着清凉的晚风缓慢摇动着亭亭身姿。
记得之前的渊池里是什么也没有种的,这两年拓跋宏特意命人将莲池内的荷花给移植了一些过来,不知不觉已漫延至大半片池子。放眼望去,滚滚碧浪之中点缀着粉粉秀荷,好一幅精美的夏日画卷。
我痴痴的望着窗外的美景,直到天色渐渐昏暗才将视线收回。案几上的盘子早已空空如也,一小碟截饼下肚之后倒再也感觉不出饥饿。
只是拓跋宏出去也有好会儿了,怎么还不见回来。难道又来了什么急需他处理的政事,他总是这样一丝不苟的全权负责着所有的事情,让我这个旁观者是越来越无法赞同。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能避免伤害到他,好几次面对疲累不堪的他时,我的话已滑至嘴边犹豫再三之后还是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正独自疑惑着却听元凯的声音从门洞外传来:“娘娘,晚膳已布置妥当,您出来用膳吧!”
私底下他早已恢复了原先对我的称呼,熟识之后才发现他其实也挺能说的,而且生性耿直,就是在拓跋宏面前他也敢直言不讳说出自己的想法。
好在拓跋宏善于纳谏,从不轻易怪罪于人,否则像他这样若是伴在一个坏脾气的君王身侧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哦,这就出来。”我起身掸去粘在前襟上的饼屑后,旋开密室的移门走出去,却只见元凯一人垂首默立在食案边。
“陛下去哪儿了?”
“回娘娘,刚莲宫的冯娘娘跪在门口求见陛下,陛下召见之后便随冯娘娘一道走了。恐是后面出了什么急事,小臣已按陛下的吩咐布好膳食,陛下临走之时让娘娘不必等他,娘娘请先享用吧!”他说完立即退至屏风一侧。
“哦!”我茫然点头,是何事如此紧急,竟让他连饭也顾不上吃了。我坐下刚抓起筷子却猛然记起,莫不是之前我托元凯做的那件事收到了成效,还是……
念及此,我的心抖的一颤,抓住筷子的手控制不住轻轻颤抖起来。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住精神,可内心强烈的不安却不断的袭来。她们会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受到了良心的谴责,还是那些为我服务的人行动失败,被她们给抓住了。
我机械的将菜塞至口中,往日里可口的饭菜现下却味如嚼蜡。



、十,风波(三)

下定决心做那件事的时候,我一直拒绝去想后果会如何。我只知道我是怎么也不甘心就这样放任袁贵人,还有那位貌美如花却工于心计的高照容安享着后宫里的优越生活。
当年若不是她们,洁儿母子又怎么会命丧黄泉,想那可怜的小生命还未来的及出世便已夭折,让我怎么能不恨。我本非良善之辈,更非圣贤,所以我一直都想报仇泄愤。当然我也想不出来什么狠毒的方法,更没有高明的手段。
我只能用最弱智的方法来提醒她们记住自己曾经做过的坏事,我希望她们因愧疚而忏悔。
因之前与元凯闲聊时无意间提及莲宫旧事,谈及洁儿时他也是控制不住潸然泪下。我见他如此感念洁儿,便让他悄悄在高贵人,袁贵人的寝宫里物色几位合适的人选,挑几个适当的日子在夜间扮作洁儿的鬼魂装腔作势一番,好好的去吓唬吓唬她们。
本以为一向正直的元凯会拒绝我这个无理的要求,不曾想他却一口应下,且指天发誓绝对不将此事告诉拓跋宏。
其实他告不告诉拓跋宏都没什么关系,如今在这宫里又有什么事能逃得过拓跋宏的眼线,只是这件事我必须去做。但我并不想那些为我做事的仆役受到连累啊,尽管她们是自愿的。
“娘娘,您没事吧?”元凯欺身向前,关切的询问。
“没事!”我抬起头对他抱以虚弱的微笑,经他这一提醒我才发现自己在无形之中已将手中的细银筷子拧弯。
既是冯清来请,后面的事情必定不会小。此时我非常希望它与我猜测的毫无关系,我真的很不想牵连到那些为我做事的人,我原不该这般自私的将别人的性命置于风险当中。
许是见我神色恍惚,李元凯压低声音道:“娘娘切莫忧心,小臣跟着陛下时日已久,陛下素来仁善,她们不会有事的。”
他的言语却是打破了我的最后一丝希冀,只是他的面色正常,平静的面孔上丝毫不见恐慌。我明白他的意思,也信任他的笃定,但决定结果的权利却在此刻还没有回来的拓跋宏手中。
不是我怀疑拓跋宏对我的感情,而是我如此睚眦必报的行为与他的宽容忍让真的相差太多太多,他的心底里会不会因此而对我心生失望。这才是我一直拒绝去想,也不敢深入去想的,可此时的我却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胡乱吃罢便又退回至密室,平日里这寝殿内就分外的安静,密室内更是寂静无声。我斜倚在床榻上捧起拓跋宏搁置在案几上的史书,随手放开一页,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等待宣判的滋味果真很不好受,我的心里更是乱成一团。
榻旁暗沉沉的青铜香炉上青烟缭绕,发散出淡淡的幽香。记得那时我与洁儿同样偏爱太医院御制的这一味闻着清淡,驱蚊效果却极好的香料。
每当分发下来不多时,她总是将她的全数让给我。她那时对我是真正的好,可我那时却什么也没能为她做到。
不知过去多久,外面才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拓跋宏进来后便静静的凝望着我,他的眉头微蹙着,苍白的面孔略显倦怠。幽暗的双眸犹如一潭沉寂的深水看不见一丝波澜,亦看不清他内心的喜怒。
我怔怔的回望着他,忽觉得这样浑身散发着冷冽气息,莫测高深的表情之下的平淡面孔对我来说是全然陌生的。他素来不会在我面前隐藏自己的真性情,更是难得露出他的帝王威严。
此刻这般明显要与我划出距离来的生分,该是对我强烈的失望吧!我被他冷淡的目光逼视得无所遁形,莫名的伤悲突然而至,我顿时难过得低下了头。
我实在无法接受他的判若两人,只觉得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气从脚底直窜至脑门。
良久,才听到他幽幽长叹一声,我缓缓抬起头见他径自在塌边坐下背对着我轻声道:“袁贵人疯了!”他的声音微哑,似有着无限的惆怅。
“咚”的一声闷响,我手中的书滑落到地面上,突兀的响声惊得我从床榻上弹跳起来。
不是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甚至也曾暗暗期待过。可为什么此刻当我真正听到的时候却无法高兴起来,为什么最先划过脑海的感觉竟是不忍。
“太医未能诊断出确切病因,只是推测恐为惊吓所致,朕已下令将她宫内昨夜当值的侍从尽数遣散出宫。”拓跋宏冷冷道,似是在对我解释,却又含着几分不解,几许忍耐。
他还是愿意原谅我的,谢天谢地,那个我熟悉的有血有肉的有感情的人又回来了。我紧绷的心情因他的言语稍稍放松,可我一直担忧的那个疑问我却不得不问:“陛下将那些宫人遣去何处?”
“朕将她们交予杨椿处理,该是放到王府为贱婢。”最后两字他吐得格外的清晰,也格外的冰冷。我不知他这是对我的怒气,抑或是他身为帝王而具有的淡漠无情。
还好他将那些无辜被牵连到的人交由杨椿去处置,这样多少能让我减少一些内心深处的愧疚。杨椿为人坦荡,对低下仆役素来体恤,并不似故事中惯常描写的那些欺压弱小,见利忘义,奴颜屈膝的侍臣形像。
如今我也只能如此来安慰自己,只有等将来再慢慢想办法去补偿那些因我而受累的人了。
我弯□去捡掉落到地面上的书,拓跋宏却突然伸出双手将我牢牢圈住,一股蛮力使我跌坐至他怀中。他埋首于我的发间轻轻磨蹭良久,唇角逸出一丝幽幽长叹,嘶哑道:“我知当年洁儿的突然离世一直梗在你心中,你对她一直怀着愧疚。你这么做我不怪你,只是愉儿年纪尚幼,我看着他痛哭的模样真的很心疼,他毕竟是我的孩子。我这个做父亲的本以亏欠他们太多,实不愿他们重复我曾经受过的辛酸苦楚。”
“陛下——”他凄凉的语调让我禁不住潸然泪下,我怎么也想不到他心情的抑郁起因于忆起了旧事。我最最不忍心的便是勾起他的伤心过往,尤其他的幼年丧母,童年丧父。我本已决心用自己的爱来温暖他孤寂的心灵,慢慢抚平他内心因缺失而生的深重伤痕,可如今我却在无意中伤了他。
洁儿姐姐,难道这一次我真的做错了吗?我是不是不该在执著于那些旧恨。
“那年我得到消息匆匆从灵泉池赶回来,却只见到洁儿的灵柩停在莲宫内,而你已被皇祖母移居至宁光宫。我明知洁儿的仓促离世太过怪异,私底下也曾查证过。可弄清之后我却没有去跟皇祖母据理力争,对于这件事你心里面一定很怨我吧,可那时的我——”
我转回身,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不要说了,我明白。当年我焦急万分的跪在绮宫门口时的确是很怨你,不过自离开平城之后我就想明白了,明白了也就不怨了,其实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的心里比任何人都要苦。当年是姐姐与我福薄,既没能得到太皇太后的喜爱,连最最基本的自保能力也没有,才有了那天的祸事,本是怪不得别人的。”
闷藏在心底许久的话脱口而出之后顿时轻松许多,我真的早已不再介意他当时的无能为力,当然更不愿听到他的自责。
“不,只因我当初顾虑得太多才一直未能为洁儿讨回一个公道,又让你平白无故受了那么多苦。我不是没想过快意恩仇,可身在这个位置我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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