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里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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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里青-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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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看着,忽然余光瞄到有人坐下,抬头看见是邻班的一个女孩。

之前李芷那事不了了之,大人们都不跟他们提及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只有禾里青事后在饭桌上不经意地跟他们说:“这事情不是靠你们引以为傲的权势财富解决的,没有下一次。”还抬头冷冷地盯着他们,加上一句,“要学会看清人。”


虽然这话让人难堪,但总算是松口气,林羌之后对那些聚会也没什么劲头,何况事情在小圈子里传了遍,加上事主李芷之后退学了,不管怎么解决的,给人的印象就是暗地里的动作,这时候出去现,肯定避免不了揶揄奚落。林羌还是没有兴趣当人笑柄。

而林禾私下问过林羌,他只说可能那晚误喝了什么,那几个太子党拿药下酒是常事,那晚也的确有人带了。

而这个唐如玲是李芷的好朋友,当时也在场。

她扎着高马尾,留了厚厚的齐刘海,盯着桌面的表情有些奇怪,而后平静了一下,笑了笑,“林禾,你电脑不错。”没等林禾说话,就自顾吃了起来,一会又埋怨共同的语文老师,说那个物理老师最近剪头发很难看,林禾没怎么插话,但也没表示反感,他们这样的人,贴上来想进这个朋友圈的人从小就不少,她都是冷处理。

唐如玲说着话,看低头玩电脑的林禾没理她,无声冷笑了一下,嘴里却又继续说隔壁班谁的八卦。



等到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天空擦黑了,早已经有老乡回来送了些菜肉过来,禾里青炒了放桌面,天气冷,热气都快消了,才听到归生方牙嘻嘻哈哈的声音。

 



第20章 神仙与苦难
归生临睡前边擦干脚丫子,边脆生生重复白天的见闻,在旁边翻书的方牙偶尔搭两句话。

“妈妈,我们回来时看到有人在路上倒药渣;开车压了过去,为什么?魏叔叔给他们的药材他们不要了吗?”归生跪着双膝,爬到床尾,把擦脚布挂在床脚钉子上,抬起头问禾里青,她低着头边叠着今天收回来的衣服,边说:“他们有病痛,把药渣到在路上,相信会有好心的神仙路过,把苦难带走。”

归生迷瞪瞪,问:“会不会传染给神仙?”

方牙哈哈地嘲笑他,“神仙怎么会生病?” 归生很认真地说,“会!”“不会!”吵着吵着两人闹了起来。禾里青摸了摸两人的头,说:“好了好了,明天再讨论神仙的事,晚了要睡觉了。”两个小孩说话声音一下子小了,还是很坚定地喊会不会的问题。

禾里青出了房门,打算去洗衣服,林同彰就从浴室出来,换了宽松薄款的运动服,擦着头发打算进房间,看到禾里青就站住了想张口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没看他一眼,到了井边开始洗衣服。冬天井水很冰,而归生方牙的衣服经常沾上的花草或者树汁,总是很难洗干净,她习惯于给孩子买那些暗色或者布料耐洗的衣服裤子。她边搓洗边想,林禾林羌没有妈妈在身边,日子过得比谁都舒服,除了校服,哪些衣服不是用料最好的,如果按归生这么穿法,几柜子的衣服都给洗毁了。但是他们却又不比归生开心,而自己明知道做错了,还是继续这样的日子,临走时都未告诉他们一声,不知道下次见面什么时候,会不会又是剑拔弩张一阵子。

在竹竿前挂上衣服的时候,有人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她吓了一跳正想挣扎,就听到林同彰在背后说,“晚囡,是我。”
她朝前方愣住了,刚挂上的衣服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水珠溅到了她的鞋,溅到了他的裤脚。

他声音低沉,侧头贴在她耳边说:“过去不管了好不好?重新开始。”禾里青僵着身体,许久未答一词

林同彰有点恐慌,他掰过禾里青肩膀,面对她,看着她的眼睛,黑夜里只看到莹莹透着光,不知是什么眼神。
他在心里又将说词再重复一遍,才说出口,“过去我错了,知道你不那么在乎我,才去做了些蠢事。”
他有些尴尬地看着前边的瓦顶屋檐,继续说:“一蠢也蠢了这么多年,归生的事是根刺,每次放在心里都扎得疼。”哑了嗓子,他转过眼盯着她,“但孩子懂事,我,我和林禾林羌,都很喜欢他,我们一家人。假如,假如你忘不了他爸爸,你试着再和我在一起,我也待你好,宠你,我会只有你一个,只跟你在一起。”他说着有些语无伦次了,但面前的禾里青仍然无动于衷。

禾里青安静地看着他,而他觉得这个时间很久很久,久到快被巨大的挫败感打倒。而后禾里青出声:“我不知道,我好像,好像做不到。”

林同彰紧张得眼角在抽搐,他在商场混战多年,跟玩法律的美国佬打交道,跟伪装诚恳实则一步不让的日本人谈判,跟狡诈的国人开发项目,从未如此紧张地等过一个答案,也从未被一个答案这样砸了快要倒下。

他勉强地笑了下,“慢慢来,我等着。”于是便转身进了屋。留下禾里青在井边,寒风掠过竹林,竹影轻轻摇晃。

在归生身边躺下后,他想,没事,慢慢来。


林禾在饭桌前,嚼着饭,侧头问林羌:“你说老爸现在怎么样了?都走一个多星期了。”
林羌在看球赛,漫不经心地说,“不知道啊,应该可以吧。”想起了什么,回身把衣领扒了下来,露出肩膀锁骨,做妩媚状,说:“实在不行,他可以用美色。”林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就在沙发里哈哈地笑,补充说:“老爸还有腹肌,靠露就可以了。”

林禾却想到了别处,跟他说:“那个唐如玲,你知道不知道?最近总在黏我。”
他一下子冷了笑容,说,“那个丫头我不熟,但她常跟李芷玩,那晚我们就捎上了她。”

“会不会是她搞得手脚?”林禾认真地说,他满脸不屑:“她那样,给几个胆子都不敢,唯唯诺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皮肤很差喔,剪了难看得很要命的刘海

 



第21章 天井
老岳打电话到文书室,问小叶,林总什么时候回来,小叶想了想,“林总说至少半个月不在。让把紧急的邮件转到他手机上。其他待定。”老岳又详细问了下他走之前笑没笑,什么表情,心情如何,跟个女人一样在八卦。

自从林禾林羌大了些,不需要缠着老爸去度假之后,林同彰已经有些年头没放过这么久的假了,而且现在又不撞上什么节日或假期,不可能让孩子请假去玩的。到底什么原因让老林放了这么长时间的假期,他真的很好奇,不止是他,文书室也是。订机票到了广西,却只是一张机票,如何能不八卦。

林同彰在厨房和两个孩子准备豆腐酿,香菇瘦肉,和着糯米,做成馅放到大豆腐泡里边,还可以做成苦瓜酿和青椒酿,放在竹编的蒸笼里,再置于锅炉上。
没多会就能闻到香味。是方牙以前给奶奶打过下手,凭记忆琢磨出来,指挥林同彰实施的。还熬了香醇白粥。

归生抱着林禾给的小玩具,颤颤巍巍走在前边,后边的方牙拎着两屉酿包和碗筷费劲往前走,还要顾着归生不要碰到摔倒,而林同彰举了一锅白粥走在最后面。
亏禾里青他们不远,走了不几分钟就到了。有志愿者远远看到了就跑过去接下方牙的东西,一块走了过来。禾里青见他们稳稳把东西放下便不再看过去,低头继续写完药方。

其实村子就那么大,人就这么多,他们其实没有必要停留过长时间,只是有些药效要一段时间观察,更何况农民大多是年月反复的老病痛,所以才想着再呆时间长些。

是老魏组建车队的,有四五支这样的车队,已经有十来年了,居然就坚持了这么些年。

老魏家境宽裕,早年又在上海外企当高管,人际网很广,整天跟人玩心机,抢项目,拿了这么多想拿更多,走到这么高想走更高,离了婚,老婆孩子都移民了,家里兄长也因公事疏远,他从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只认为自己在外面这么辛苦,家里人也不理解自己。

谁知上天在人志得意满没有戒心的时候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耍弄人们的命数。他患了急性血癌,消失到了巴马一段时间,跟一群病友抓着那根救命草,喝那里的水,和当地人一起作息耕种,想活,想长命百岁。
他反省许久才知道自己的人生哪里出了错,如果有机会的话,想好好调整下心态目标,将来怎么走,怎么生活。

后来前妻带孩子从国外回来,在病床前照顾料理,孩子兄长都去验血液,大哥和他骨髓匹配成功,他狂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之后便是利用自己的人际圈,真心实意的想做些事情,帮助那些跟当时的他一般绝望的人。



禾里青是最早进组的,也有几个早期的朋友,分散在其他几个车队里。车队里分工明显,而她因为带着小孩,并且不那么擅长交际,所以只负责看诊,决定车队何时走何时留去哪里,自有干事负责。

想到这里,她看看坐到身边的林同彰,问:“你什么时候出发回去?”林同彰瞄了她一眼,看向前方在休息的志愿者,调侃说:“怎么你怕我啊?”禾里青眼角撇了一下,低头喝粥,“公司的事情安排好了,有一个月的空档。”林同彰很认真地说,“一个月时间是不够,虽说上次说的时间没有上限,但我还要赚钱养老婆孩子,不能只顾着老婆开心。”

禾里青刚好喝完,筷子用力敲了下碗底,吸引得归生看了过来,笑嘻嘻地又回身去玩。



“我在广东乡下见过一家闲置瓦房,房子正门建在山腰。”禾里青抬头无神地看他,林同彰不理解她的用意,没有打断她。

“我从正门进去,是一个空置的大厅,斑驳的四面墙,打开里门,是一个不足九平米的天井,没有屋顶,墙顶却又筑了瓦砾房檐。过了这个天井,穿过两米走道进去,又是一模一样的天井,我就这么走啊走啊,走了十几道,终于看到后门,出去后,发现我已经在山脚。”
他不解,问,“这是做什么的房子?”

禾里青笑了笑,摇头答:“不知道,也许以前酿造东西的作坊。我们只是路过,没人可打听。”

她呼了一口气,说:“当时进去,外边太阳很毒,我却觉得从房子深处刮着寒风,天井明明敞开,阳光却似乎打不进来。很让人战栗,却还是要往前走。”

她收了眼光,问他,“你觉得像不像我们的婚姻?不,应该说像我们的相识,每一站都有相同的痛处,却还要硬着头皮走下去。以为会遇到风景,只是回到了起点。”

林同彰白着脸,端详了她许久,也问:“你什么意思?”

 



第22章 心结
她盯着他的眼睛,悲凉要溢出来,她张了张唇,茫然了半响。她呵一声笑了,说:“你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你真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鼻子一阵发酸,眼睛闪过水光,她低头平静了点,接着说:“你从前把账本放进我家,你爸,林兴安做的那些事,我爸妈,还有哥哥死在路上,那时候我才多大,六岁还是七岁?爷爷拉着我的手,去,去认尸。”

她朝半空睁大眼睛,眼泪还是落了一滴一行,“只剩下我一个人,然后爷爷带我回家,你爸妈还当我乞讨呢。”林同彰脸色僵硬,嘴唇紧紧抿住,不说话。

“还有,那年冬天,我往外推你了啊,我说走开了啊,你,你都做什么了?”她皱起眉头,泪水打到了衣领。

他绷紧脸,“我就知道你恨我,这么多年还在恨,当年你怎么不说,你一直这样,我哪里知道你想什么?!”

“我从进林家之后,哪有人听过我要什么!”禾里青低声吼了句,喘着气说:“从来就没有人听过我说什么!爷爷让人管我衣服管我吃喝,他会问我喜欢吃什么,会让人跟我准备,但你又知不知道阿姨管家私底下怎么骂我吗?我问过爷爷一次,为什么有人叫我小畜生,爷爷脸色发了青,把家里的人全换了,之后一个晚上就在书房不作声,也不吃饭。我寄人篱下,从那以后,哪里还舍得跟爷爷再说些什么。”林同彰听到这里,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抖,他握成拳头放在身侧。

禾里青手背轻擦了下脸,仍然低头看旁边树根的蚁虫,“换了谁还不是一样,只要有你妈在。没有人跟我说话,没有人跟我玩,只有爷爷。她可真是个魔鬼。你不知道我多憎恨她。”

她满眼泪迹,看向他,“你也是一样,把我当玩具一般,什么都随口哄,却从没做到。林禾林羌还没周岁,你就把女人带到婚房里,你也不嫌脏!”

林同彰紧张而飞快地说“是我对不起你。该说的话我上次说了,我们重新开始,什么都重新来,好不好?”他望着禾里青,眼里第一次有了接近软弱的哀求,她没说话。

林同彰又有了那种感觉,她站在那里,能看到她在笑,两人却隔着厚厚的障雾,他手里什么都没有,拼命用手拨开,雾气却纹丝不动。就这么眼睁睁看到雾越来越重,直到绝望像寒气钻进了骨缝,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他有些阴暗的想法掠到了嘴边,他想说,我爱你,我和别人在一起,无时无刻不是在想你,而你却是这么贱,为了一个男人流连外边多少年,生了个孩子,我对不起你,你何尝对得起我,凭什么不原谅我。他跟自己说,闭嘴!再也不能这么伤她了!闭嘴!

最终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很久之后,林同彰问了最后一句话,“到底该怎么做?”


这会儿归生冲了过来,在背后搂着禾里青的脖子嘻嘻地要躲追过来的方牙,她把孩子抱到前边放在膝盖上,拍打了几下沾上灰的袖口,习惯地笑道:“又不是衣服脏了洗掉即可,从前的事哪里能抹掉,怎么会有办法。”




老魏平常很少跟车队,大多在应酬场里找资金,不管资助的善家是真心还是作秀,他都由衷感激并有办法处理妥帖。

而几年前,在一次慈善宴席遇上了林同彰几人,说到医疗志愿者,圈子就这么大,林同彰留了心打听一下禾里青。

当时老魏还叹,哎呀,小禾苗啊,队里的高岭之花,长得俏丽,年纪轻轻,医术又高呢。
问林同彰,怎么,林总朋友?
林同彰该怎么答,臂弯里挽着个女伴,笑脸盈盈的,几人看着自己等答案。场面讽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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