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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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宠-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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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薇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这般咄咄逼人,眼神锐利得跟刀子似的,丝丝发寒,“道长说得哪里话……”
“贫道为人偏激,您若不分辨出一二,就只能听到这样的话。”
微风中,他衣袍飘飘、气度超然,衬得身后的绵绵碧水、葳蕤青山都失了颜色。可凝着严霜般的面庞却让人望而生畏,叶薇惊惧无奈之下,只能庆幸他们都是背对着舟尾,没人可以从他们的神情窥出端倪。
“道长果真如此执拗?”
他看着一筹莫展的姑娘,怀疑道:“您不是楚惜的故友吗?贫道什么性子,您应该清楚。”
叶薇被刺得起了火气,冷冷道:“闺阁书信又不是封封都绕着男子打转,仔细想来,谈起脂粉钗环倒比议论道长的次数还多些。况且我等只是赞叹道长的皮相,对您为人如何、性情如何其实并不怎么关心。”
他闻言一愣,继而眼中露出笑意,仿佛皎月浸入冰水,端的是光华流转,“哦,原来你们只是喜欢我的长相,并不喜欢我这个人啊。”
叶薇这才发现自己愤怒之下居然说漏了嘴,更可气的是谢怀连个遮掩补救的机会都不给她,生生把她的话曲解得暧昧不堪!
近乎自暴自弃地深吸口气,她咬牙切齿,“好,既然您一定要知道,我这就告诉您。陛下会为楚惜姐姐报仇,因为楚惜姐姐才是他当年想娶的人,是他这么多年都不曾忘记的救命恩人。所以您不用做什么,我也不用做什么,一切交给陛下发挥便可。”
船只离太液池越来越近,隐约可以听到鸟儿的啁啾。谢怀的拂尘搭在臂上,与青色的道袍形成鲜明对比,“你是说,陛下也爱慕着楚惜?”
他用了“也”字,叶薇这才想起来眼前的男人不久前才跟她坦言,宋楚惜当他是好友,他却暗中倾慕她多年。
无量天尊,这样的话……他和皇帝岂不成了情敌?而自己就是那个挑起争端的红颜祸水!
她还沉浸在忽然就被两个绝世美男争夺的冲击中,那边已经冷冷笑起来,“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让他为她报仇了。”
“为、为何?”
他低头,凑近她一点,压低的声音带着蛊惑,“娘娘是女子,不懂身为男人的骄傲。那是我们共同爱慕的女子,她不在人世了,为她报仇雪恨这件事就得由对她最重要的男人来做。那个人不可以是陛下,也不可以是别人,只能是我。”
叶薇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船只也恰好在此时靠岸,宫人们犹犹豫豫地站在岸边,道:“天一道长,贵姬娘娘,烦请移玉。”
谢怀不再看叶薇,转而走到堆积的碧莲旁,信手捡起一支,“荷叶煮粥可清心降火,莲子亦多裨益,贫道谢娘娘赏。”居然就带着那支绿荷坦然离去。
叶薇怔怔地看着他挺拔的背景,感觉事情再次脱离自己的掌控。
那什么,报仇雪恨的事儿你们都别做,让她自己来做好不好?请给当事人多一分尊重啊宋楚惜的爱慕者们!

被谢怀这么一闹,叶薇连下厨做莲子羹的心情都没了,反正皇帝也不一定会到蓬莱岛上来。她这么想着,抑郁地坐在窗边撕完了五片硕大的荷叶,碎片在地上都快拼出朵花了。
而让她更为抑郁的是,皇帝当晚居然真的没过来。
她百无聊赖地用过了晚膳,木樨才温言细语对她禀报,“冯大人说,今下午岭南来了急件,陛下要与诸位大人彻夜议事,无暇他顾。娘娘再坐一会儿,就让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早点安歇吧。”
叶薇托着下巴,懒洋洋道:“知道了,你也下去吧。”顿了顿,“伺候我沐浴更衣自有披香殿的婢子,就不劳烦女史了。”
木樨并未露出异色,颔首低眉地退了出去。
妙蕊见到她对木樨的态度,有些奇怪,“奴婢见那婢子是这蓬莱岛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对小姐也恭敬,咱们既然在此暂住,没必要驳她的脸面。您又何必……”
“谁想驳她脸面,我只是觉得她很好,让我忍不住心动的好,所以多试探了几次而已。”
“心……动?”
叶薇舒展下手臂,踩着木屐走到窗边倚靠上去。外面花团锦簇、芳草萋萋,而她却在回忆木樨适才的神情。
宠辱不惊、沉静如水,是极好的人才,只是自己能否顺利收服她为己所用?
“小姐,奴婢今天听天一道长提了荷叶粥,不然明天早上就给您做那个吧?夏季天热,您也好清清火。”
“做什么荷叶粥!我不要!”
悯枝兴冲冲的提议换来她这么大的反应,一时愣在了那里。叶薇苦恼地按了按额头,挥手示意她们下去,“我约莫是有点上火,你们去给我准备热汤,一会儿就去沐浴。”
谢怀白日的话犹在耳边,震得人心肝儿一颤一颤。是她太过信任这个故人,竟忘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如今闹成这样如何是好?
只能期盼他不要毁了皇帝的计划,不要毁了她的苦心筹谋。

她心惊胆战地等着,很快就听到建章宫那边果然传出消息。天一道长在三清殿前亲自向众人宣布,因为上皇丹药即将大成,特命人从无极阁中取出沈容华抄录的经文供奉殿内,祈求道君庇护丹炉顺利开启。
他居然把蕴初牵扯进这件事,让叶薇心情复杂。事实上她被囚禁这大半年,她一直想要救她出来,然而当初既然说了禁足的原因是为上皇抄经祈福,那么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可半途而废,否则便是对道君不敬、对上皇不忠。她不敢让蕴初担这样的罪名,只能暂且隐忍,只盼她早点把该抄的都抄完,自己也好跟皇帝提请求。
谁知她的经文抄是抄完了,却用在了这样举世瞩目的大事上,回头若仙丹真的成了,自然是大功一件,可如果没成,她会不会被殃及带累?
想到这里又烦得没办法,谢怀他究竟想做什么!

忧心归忧心,叶薇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找谢怀,只能继续在蓬莱岛上消磨时光。皇帝走时没有吩咐,她也就堂而皇之地住在君王的蓬莱殿中,丝毫不知客气为何物。皇帝忙于朝事,竟寻不到一日的空闲来看她,而她在期待和担忧双重情绪的冲击之下,终于盼来了中秋佳节。
团圆之夜、普天同庆,每年的今天宫中都会设下夜宴,陛下携后宫妃嫔、四品以上高官携正室夫人,大家齐聚兴庆殿饮酒作乐、祈愿太平,是除夕夜宴之外宫中最隆重的宴会。
这一晚对那些不受宠的宫嫔来说也是难得的机会,可以得见天颜、献上祝词,运气好或许还能得到陛下的青睐,就此翻身。
大家各怀心思,叶薇的想法却很简单。虽然皇帝不曾透漏,她却直觉他会选在这一天有所动作。群臣注目、阖宫皆在,无论出什么招数,都能打得那边措手不及。
就好像去年除夕,宋楚怡当众对她发难一样。
妙蕊为她理妆整衣,而她看着镜子里那张修了艳妆的容颜,竟依稀窥见了自己前世的影子。
中秋夜宴,左相和夫人自然也会列席。也就是说隔了这么长的时间,自己终于能再次看到那对夫妻相伴而坐、和谐美满。
她想象了下那情景,轻轻笑了起来。
父亲,你的两个女儿又要生死相搏了。我知道这次你还是会偏帮着她,但没关系,反正我从来就没指望过你的庇护。
这是我送你的大礼,在这良辰吉日、合家团圆的日子,您与夫人可千万要看仔细了啊!
 
、70 中秋
大燕建国迄今已逾百年;当初高祖皇帝灭亡晋朝后,并未大兴土木;而是直接在晋朝的皇宫住下。之后的一百年来;历代君王虽各有修缮扩建;到底没脱离最初的底子;是以如今的大燕皇宫依然是几百年前由大晋太祖皇帝下令修筑的宫城。
譬如今夜用来设宴群臣的兴庆殿;便是由晋朝的庆安殿改建而成。它位于灼蕖池西的一座高地上,由四座殿堂高低错落地紧密结合而成,左右各有一座方形和矩形高台,台上有体量较小的建筑,各以弧形飞桥与大殿上层相通,使整个宫殿看起来十分壮丽。
规制宏伟;结构特别;这与众不同的殿堂通过书本和绘画传入民间,惹得百姓神往无限。大家一致认为,只有到过兴庆殿赴宴,才真正算得上人上人,才有资格被称为国之栋梁、天子近臣。也因为这样的说法,百官无一不以能入兴庆殿赴宴为荣,期待程度仅次于科举高中时宣政殿当廷唱名。
如今又是满座人杰、珠玉琳琅的好日子,叶薇坐在九阶之上的珠帘后,慢悠悠喝完了杯中美酒,这才收回视线。
她今日穿了袭胭脂红齐胸对襟襦裙,臂缠琉璃白折枝披帛,乌发绾成朝天髻,上簪赤金錾花累丝发簪,看起来明艳照人,执杯饮酒的手势也甚为优雅。
伊人华美至斯,自然引来无数侧目。众人素知她行事嚣张,但妆容衣饰一直走的清丽素雅路线,今日竟在这等华宴上大反其道,不免心生困惑。
“慧贵姬今晚的装扮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和你比起来,身后的烛火都有些失了光彩呢!”襄愉夫人微笑道。
董承徽也附和道:“说的是,以前只见贵姬娘娘淡静如菊,竟不知您也有艳如芍药的一面。”
她们夸得厉害,连皇帝都转过头认真看了看叶薇。那目光却不像旁人含着笑,反而带着股冷淡,片刻后失了兴致般别开视线。
竟是不置一词。
他这个样子,大家也不敢继续谈论,心中的困惑却加深了几分。陛下一贯最宠爱慧贵姬,前阵子还冒着暴雨与她泛舟湖上,如今怎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态度冷淡?
莫不是两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算起来,陛下这阵子确实没有去蓬莱岛上看她啊……
玉觥握住掌中冰冰的,叶薇认真端详上面并不明显的肌理,泰然自若。
她只是不曾在宫人面前盛装华服,但皇帝单独召见时却穿过这样艳丽的颜色,他看习惯了才不会有多大反应。
不过为什么要故意对她这样呢,倒是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陛下。”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这汇聚了天之骄子的殿堂内,音量并未刻意拔高,却自有震慑全场的威力。一时间议论声也好、丝竹声也罢,通通停歇下来。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大殿中央,左相宋演手执青铜酒爵,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
“微臣谨以此杯恭祝陛下安乐康宁、万寿无疆,愿我大燕国运昌隆、千秋万代!”
紫袍玉带、漆纱幞头,跪地祝祷的男人有一张并不显老的面庞,目光流转时依然蛊惑人心。叶薇知道他当年曾是名动天下的美男子,打马经过珑安街总会遭到少女们的疯狂围堵。
仪容出众、才华横溢,若非如此也不能先后得到宁城沈氏以及煜都白氏两家嫡女的青睐。
胸腔子里有什么东西越跳越快,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右手握紧了镶金牙箸,指节泛白之后又开始泛红,她却全无知觉。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她的父亲,抛弃了母亲也抛弃了她的父亲,她终于再次见到他了。
跨过轮回转世的深渊,他们父女终于重逢。
左相亲自敬酒,皇帝自然不能怠慢,也高举酒觥笑道:“承西涯公吉言,朕也以此杯祝你身康体健、福寿绵延,与夫人和谐美满、齐家团圆。”
前面还挺正经,后半句却带了点调侃,宋演摇头微笑,群臣见他二人气氛融洽,也连忙凑趣了几句。
皇帝像是突然想起似的,转头对一直沉默的宋楚怡道:“皇后,今日难得父母姊妹皆在,你不如当众献上一份礼物,聊表孝心?”
宋楚怡羽睫轻颤,“陛下指的是……”
“你忘记了?咱们不是约好今天晚上,由你当众演奏笛曲,给朕听,也给令尊令堂听。”
他言笑晏晏,宋楚怡却如坐针毡,几乎有拔腿就跑的冲动。打从半月前和皇帝说定这件事,便成为她挥之不去的噩梦。给父亲去了信让他调查,可当年护送宋楚惜的人早死绝了,怎么可能查出她吹奏了什么曲子?
仿佛一柄铡刀悬在头顶,她日夜忧心要如何熬过今晚,连觉都睡不好。最绝望的时候,甚至异想天开地企盼他临到头忘记了,不会提起此事。但其实心中也明白,那不过是妄想。
“臣妾自然没忘,只是臣妾近日感染风寒,嗓子疼痛难忍不说,气息更是不稳。如此状态下吹奏的曲子,恐、恐有辱圣听……”她说着,真的咳嗽了几声,连忙用绣帕捂住嘴唇,遮掩自己的失态。
蝶衣轻抚背部替她顺气,落衣则敛衽跪倒,惭愧不已地看向皇帝,“是奴婢失职。皇后娘娘久不习笛曲,为了今夜的演奏废寝忘食,一时就疏忽了保重身体。奴婢身为娘娘的贴身侍女,本该在这些事上多加留心,照顾好娘娘凤体。可奴婢没能尽到自己的本分,令得娘娘染疾、陛下扫兴,实在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说着,稽首长拜到底。
蝶衣也连忙在她旁边跪下,“奴婢同罪!”
宋楚怡依然以帕掩唇,咳嗽却停了下来,哑着嗓子道:“陛下若要责怪,还是怪臣妾吧。我性子倔,专注起来旁人的话都不肯听,她们也是没办法。是臣妾辜负了陛下的期待!”
主仆三人先后请罪,阵仗着实唬人,九阶上下都静静地看着,等候君王的决断。
“不过是件小事,皇后何必这般郑重?快些起来,让令尊令堂看到,还当朕对你不好,这才吓得你这般战战兢兢。”他扶起宋楚怡,再顺口对两个婢子道,“你们也起吧。”
宋楚怡略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皇帝没有逼迫到底,不然她真不知该怎么办。不过想想也是,在这样的场合,他难道还能逼着她演奏不成?母亲出的主意虽然有些丢人,却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原来皇后娘娘曾答应在今晚为陛下演奏笛曲?中秋之约,倒是风雅,若当真成了传出去不失为一桩佳话。”襄愉夫人笑道,“真是可惜,娘娘凤体违和,白白损失这么好机缘。”
应允献艺却临时退缩,这实在是很掉价的一件事,哪怕拿了身体不适来做借口也是一样。宋楚怡神情尴尬,强自镇定道:“是本宫无福,心中也甚为惋惜。”
“不过说起笛曲,就不得不提两个人了。姚昭容和慧贵姬,这两位吹奏的笛曲可都是绝妙,连陛下都赞不绝口。”
姚昭容已被幽禁数月,连今晚这样的场合都没能出席。宫中众人早把她的名号视为禁忌,也就只有襄愉夫人敢这么自然地提起。
皇帝也是毫不介意的样子,“姚昭容和慧贵姬的笛曲确实很好,朕本来也是好奇,不知皇后的技艺和这两位比起来孰高孰低,想探个究竟。不过既然你身体不好,也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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