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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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传-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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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钧翰只是沉默着微笑,只是那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冷。这也只是安芝瞧得出来罢了,旁人看见了也还会以为这是钧翰惯常的憨厚的笑容。
  
吃罢了饭,吕太太又拉着安芝要说话,安芝忙打了一个呵欠,然后红着脸说抱歉。吕太太也明白她成心逃避,脸上的笑容就减了三分,叫他们早些歇着,便走了。
  
晚上,借着鹤生的房间,安芝和均衡才算单独见上了一面。
  
“我不知道你们太太是怎么想的,总觉得她在打什么主意。”安芝皱着眉头说道。
  
钧翰依旧笑得云淡风轻,说道:“我们太太打什么主意,从来明面上都能看得清楚。她不过是想放出个风声,再提起大哥和你的婚事,好堵死我的路。”
  
安芝摇摇头:“我也猜到了,只是觉得你们太太也真是不大气,况且这样的法子也没什么意思。”
  
钧翰笑道:“你放心。”
  
安芝笑了笑,说道:“我有什么不放心呢?”
  
钧翰看着安芝,黄色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显得极为恬静,不由笑道:“也是,我们太太要是有你们太太一半的手段,我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安芝想了想,说道:“她们骨子里是一样的,遇上这种人总不好过。”她又想提醒钧翰在老爷子那里做些动作,又觉得钧翰既然已经把吕太太的目的看得这样明白,只怕早就有行动了。
  
钧翰说道:“我们太太做生意是顶有能力的,谋算人心就差了不少。”
  
安芝看着钧翰,又有些疑惑,不知道这样的环境下,钧翰怎么就能这么多心眼。今天看淑慧,也不是表面那样天真懵懂的。
  
恍惚间,心里似乎有些别扭,那别扭就像有一只蚂蚁在心口爬,虽然不疼,但是痒痒的总叫人烦。
  
  
71、问闲言安芝心彷徨 
  
北方人对于隆冬时节的感觉,大多很是复杂。一方面树木凋零,目光到处一片黑突突的样子,颇叫人心里不悦。待到了下雪的时候,黑瓦衬着皓雪,黑白分明,心情就喜悦了一点,再到了年节时候,红红的爆竹皮到处都是,胡同里拉上一根线,挂满彩旗,加之过年的热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然而过了一段日子,白雪变成灰色,爆竹皮变成暗红,这颜色又沉闷了下去。
  
安芝的心情就恰似这样的跌宕起伏,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横亘在自己和钧翰之间,隐隐约约,偏偏就是越不过去。
  
在吕家住了两天,一直也没看见吕太太提起过光裕的事情,只是她看钧翰的神情愈发复杂,又恨又恼还带着些无可奈何。正月十一的时候棠生拿着吕老爷子的一封介绍信达成所愿,兄妹三个选定在明天回去。
  
吕太太叫人拿了几样太谷的特产给他们装上,傍晚时候,安芝正在房间里理箱子,吕太太走了进来。
  
“周小姐,我叫人买了些特产,可送过来了呀?”吕太太一进来,面上就颇为和顺。
  
安芝忙笑着起身,说道:“早已经装好了,谢谢太太。”
  
吕太太笑道:“已经差人去平遥买牛肉了,明儿一早直接送到火车站,给你们路上吃,这个东西不好带一天一夜的,府上的人是吃不到了,实在过意不去。”
  
安芝笑道:“我们哪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呢?这些日子多谢太太款待了。”
  
吕太太拉着安芝的手,仔细在她脸上瞧着,安芝心里颇不自在,装出一副娇羞的样子低下了头。
  
吕太太说道:“周小姐,这两天我看出你是聪明人,你看我们家家世可好?”
  
安芝一怔,心里紧张起来,面上还是笑道:“太谷的富庶,实在叫人大开眼界,贵府……也很气派。”
  
吕太太笑道:“这宅子是早些年老爷买下来的,这家的主人没落了,当时花了三万两银子。可见,钟鸣鼎食之家,也终有败落的一天。”
  
安芝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只是安静听着不说话。
  
吕太太叹了口气,继而笑问道:“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和你说这个做什么!贵府祖上从咸丰年间就有人出仕,你太爷爷还做过工部员外郎?”
  
安芝越发不安,只是笑道:“那不过是逊清时候的小官,更何况如今都民国了,那个时候的事情也不值得说的。如今我们家在北平不过一般人家,比我们好的不知道有多少呢!”
  
吕太太笑道:“周小姐就不要谦虚了,我看你是个明白人才肯跟你说这些,我们家从老太爷那里发家,到底有人常说我们根底浅。前一阵子老爷见过周小姐,直夸不愧是北平世家的大小姐,行动自有一番气派。我不瞒你说,我是出了名的严苛,除了我儿子,其他小子们就算有个吕家的姓,也不能分吕家半分产业,不过给几万安家罢了。吕家产业有千万之多,都是光裕的。”
  
安芝听出她的意思,瞧着她虽有这个主意,竟然笨到来跟自己说,到底心里很是意外,忙说道:“贵府私事,我不敢过问,太太……”
  
吕太太忙说道:“你要听,这里面还牵涉着你呢!我们家谁娶了你谁就得了老爷的喜欢,将来只怕有老爷器重的地方,保不齐就能拿到百八十万。只是……”吕太太上下看看安芝,笑得讳莫如深:“看谁有这个福气,这个算计了!”
  
安芝心里一抽,面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吕太太又笑道:“光裕在美国常听周三少爷提起你,还见过你给你哥哥写的信,就喜欢你心灵手巧。特为在北平住了几天,就是为了瞧你,果然是清秀佳人,我都喜欢,我愿意娶你做儿媳妇,将来吕家千万的产业,都是你来管,你说好不好?”
  
安芝心里越来越凉,笑道:“这是顶不合适的,我年纪轻,见识浅,北平早已失了首善之地的位置,当年的王爷格格如今都不算什么,更何况是我?再者说,贵府家财巨万,我不过在洋学堂里读过几本外国小说,岂能掌管?就是为着吕大哥的前途,我想还是算了。”
  
吕太太笑道:“不瞒你说,我早就想跟我们老爷提这事了,不过钧翰这孩子管得宽,没能如意。如今拼着试一试,终究还是没成功,我早就该知道的……”说罢,吕太太深深看了安芝一眼,起身离开。
  
安芝心里颇有些乱,她不晓得自己的家世在吕家人眼里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分量,老爷子的话都是吕太太转述,听不得的。然而钧翰,钧翰……
  
安芝心里琢磨着这个名字,想着念着: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呢?真是因为那一晚的几句话吗?还是……
  
她越发不敢想下去,他心里太深沉,她猜不透。她早就决心信他,然而这信任要从哪里来呢?
  
安芝低着头,依旧整理自己的箱子,等过了一会儿,箱子满了,才惊觉把人家的床单都折叠了塞进了皮箱。安芝抚了抚额头,决定去找钧翰。
  
才披上羽缎斗篷,沿着回廊走到淑慧院里,想从她那里打听些什么。虽然知道未必能打听出什么,人心乱如麻的时候做事总没有道理可讲。
  
到了五姨太院里,淑慧的屋子亮着灯,五姨太屋子里也还亮着灯,映着两个人的影子,那个站着的人,身形很像钧翰。
  
安芝想转头就走,可是脚底下却忍不住走了过去,等到靠近的时候,就听见五姨太说道:“大太太对外能有那样的本事,对内绝对不是个草包,我在她眼皮子底下活了二十年,哪里不晓得她的心思?”
  
钧翰说道:“父亲对大哥有些失望,对大太太印象也并不是多好,她一开始的心思已经被我堵死,想来也闹不出什么。”
  
五姨太冷笑一声,说道:“她是没有想到你有这个心思,只晚了那么一步。如今她知道了,以后防着你,你未必轻松。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值不值得?”
  
安芝抓紧厚厚的斗篷布料,心里“砰砰”直跳。
  
钧翰的语气颇为轻松,说道:“母亲您想,父亲对她印象都很好,她虽然是庶出,但现在谁还计较这个?再说,父亲现在开始看重我,以后分家我也好开口。”
  
五姨太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就为了在她虎口里混碗饭吃,倒叫你委屈了自己。”
  
钧翰笑道:“不妨事的,我知道父亲在美国的存款就有几百万美元,更别提在欧洲的存款。将来分家,少说也要拿走千八百万,才对得起咱们战战兢兢活着的这几年。母亲也不要为我惋惜,将来有了钱,大可以再和她离婚。她是庶出,他们太太也不管她的。”
  
安芝只觉得后脊背有一股凉气窜上来,胸口又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压得心脏跳不动,气也喘不来。她浑身颤抖着站在窗外,愣了一阵,后面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连自己怎么走回屋里的都不知道。
  
回来坐在床上,竟是欲哭无泪。想着自己挑了十几年,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想着一心一意要在一起的良人,竟是怀着这样的意思。她开着窗子,对着月亮愣了好一会儿,眼角才躺下泪来。哭了一阵,又觉得钧翰不是那样的人,这些话也有可能是为了安慰五姨太。她如今最需要的,是一个无条件相信钧翰的理由。
  
其实,就算这是真的,嫁给他又怎么样?这些年看世家小姐,谁不是这么嫁出去的?有几个是不考虑利益的?以为自己小心些,真的就能遇见小说里那样的痴情种子,也未免太不现实了些。
安芝就觉得自己心里有一个天平,一会儿偏向这边,一会儿偏向那边。她的心也像那天平一样,摇摇摆摆,竟是一夜未眠。
  
晚上,吕太太和吕老爷说了一会儿话,吕老爷刚有些要夸奖钧翰的意思,便被吕太太打住。回了自己房里,吕太太一阵冷笑,她也不晓得自己今天究竟都做了什么,吕钧翰光明正大来跟自己谈条件,他也不知筹谋了几年,如今也有这个资本了。她明白这样其实更好,明明白白把要的说出来,倒比暗地里捣鬼来得好对付。然而她究竟不甘心,这件事情她不能再插手,但是她不能叫他太如意。短短几句话,在这两个人心里埋下一颗种子,这两个人最好没有误会,没有分歧,否则这颗种子会长出一种叫猜疑的东西,看他娶不娶得到她,娶到了也要叫他们不能如愿。
  
早上的火车,光裕晚上去族叔家里吃寿酒,现下睡得正香舍不得起来。安芝顶着两只发红的眼睛走上站台,前面是两个哥哥和听差拿着行李上了车,后面是钧翰把一包牛肉塞到她手里。
  
“叫伙计连夜送来的,晚上做的,现在还算新鲜,路上吃吧。”钧翰看着安芝的眼睛,许久才说道:“眼睛怎么了?舍不得我?”
  
安芝看着钧翰,声音有些沙哑,沉默了半晌,轻声说道:“没什么。”
  
等到上了火车,安芝看见钧翰就站在窗外,眼泪忍不住就要下来。火车汽笛声呜呜作响,汽车缓缓前行。钧翰深灰色的羊毛大衣搭着米色羊绒围巾,那样精神,却正在离他远去。安芝伸出手,拽着他的围巾,说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娶我?”
  
钧翰眼看着围巾被安芝拽走,脖子一片冰凉,他皱了皱眉,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说。
  
安芝把包厢锁起来,用钧翰的围巾捂着脸,眼泪掉进围巾里就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哭过一样。
  
72、恶语相向起意奔逃 
  
  
安芝坐在车上,看着一片无边无际的麦田,北方的冬天确实没有什么新鲜的色彩,然而冬小麦却是例外,田地里总是一片一片的嫩绿。
  
安芝愣了一会儿,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忙打开了车窗过去开门。
  
“叫了好一会儿呢,怎么大白天锁起门来了?”棠生走了进来,见她看着车窗,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么冷怎么还开着窗?要得感冒的。”说着,走过去把车窗关起来。
  
鹤生跟在后面,看见安芝略有些红肿的眼睛,说道:“早上就这样,现在好像更肿了,怎么了?”
  
安芝笑道:“晚上没有睡好,刚才开着窗户有些烟灰进来迷了眼睛。”
  
鹤生说道:“这蒸汽火车就是这样,虽然快,到底闹腾,还脏乎乎的。”
  
棠生笑道:“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将来不用烧煤的火车也是会有的。安芝妹妹,钧翰给你的牛肉呢?你不会是一个人吃了吧?”
  
安芝心里一痛,面上还是挂着笑容:“真是不识好人心,这味道我闻了这么久,早把馋虫勾出来了,为着给你们留着才忍住没动,倒来冤枉我!”
  
棠生笑道:“那我真是对不住妹妹了,快拿出来,都给你吃。”
  
安芝打开纸包,说道:“现在又做好人!”
  
包装纸一打开,果然香气四溢,鹤生说道:“吕家人真是体贴。”
  
安芝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把牛肉推到两位哥哥面前,说道:“过了最馋的时候,我就不想吃了。”
  
棠生鹤生互相看了看,猜出她怕是和钧翰吵了架,然而此时他们又不好点破,便说笑纳。两个人找了不少话题,聊了一会儿,安芝看出他们用心,也只好强装笑颜陪着。
  
又是一天一夜,兄妹三个一大早到了北平火车站,由周府管家接了回府。老太太惦记着孙子孙女车上旅途劳累,嘱咐只管回屋睡觉,不用急着见她。三个人便各回各屋,直睡到中午起来。
  
安芝早就趁棠生鹤生回自己包厢的时候找伙计要了冷水,就着玻璃杯冰脸,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和平时一样。
  
下午过来见老太太,老太太笑问道:“这一去几天,可有收获?”
  
棠生算是去得最值的,便笑道:“果然大开眼界,原以为咱们守在皇城根儿下,总是高人一等,现在去太谷一看,才发觉自己坐井观天。果然富贵繁华的地方还是没有见够。”
  
老太太笑道:“早年书上说,太谷县里,家资千万两白银的一户,五百万白银的十几户,上百万白银的上百户,几十万白银的数不胜数,就算是有虚夸的成分,想来也差不太远。逊清时候赔洋人的钱,还是管太谷人借的呢!”
  
棠生连连点头,老太太笑着看向安芝,见她笑容有些勉强,也不动声色,没有问她什么。
  
“这次休息几天就要去南京了吧?”老太太又问棠生。
  
棠生答应道:“是,这一去恐怕不常能够回来。”
  
三太太一听,眼泪都要掉下来,还是强忍着。
  
老太太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能被家庭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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