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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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 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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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八道。

那张问府上的奴仆被人带进来,便把刚才在张府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还说了张问要把罗氏送给袁大勇的事儿。

袁大勇骨子里还带着庄稼人的淳朴,没啥架子,听了这事,十分高兴,说道:“王德财不见待她,我会好好待她的。”

告密的奴仆愕然。

叶青成听了马上勃然大怒,骂道:“他|娘|的,不知死活的东西,有胆子到咱们头上找麻烦?”

袁大勇忙劝道:“叶将军息怒,王德财也是庄稼人,不是没饭吃了哪里会来京师乞食?算了,让他回通州。再说只要我对罗氏好,她还不向着我么?”

叶青成醉醺醺地指着袁大勇的鼻子道:“袁大勇你个大傻?逼!那女人不是送给你了?留着她以前的男人干甚,你他|妈以后做了乌龟都不知道!憋屈的慌,这酒老子不喝了!”

叶青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把桌子上的头盔歪歪斜斜地戴在头上,提了剑便要走。旁边的奴仆扶他,被叶青成一把推开。

“来人,送送叶将军。”袁大勇喊道。

叶青成摇摇晃晃地出了宅子,亲兵把他的马牵了过来,他爬了半天爬不上去,袁大勇派出来相送的奴仆又要扶他,被叶青成踢了一脚:“滚!老子不信上不了这马。”

他摇摇昏沉的脑袋,定住心神,一脚踏在马镫上,往上一用力,总算翻上了马背。他左右看了看,指着那告密的奴仆道:“那个王德财住在何处?”

奴仆道:“小的给将军牵马。”

叶青成铁青着脸道:“带我去,老子非杀了这狗日的!”

叶青成平日里都很冷静得体,但是喝了酒就不一样了。赌钱、酗酒,他最爱的两样……但听人说叶青成少年时是一个文武双全的翩翩佳少年,吃喝嫖赌一点都不沾,十好少年的典范。

他的改变,是因为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有一次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爱得死去活来,都准备找人提亲了,偏偏那女孩被一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哥的几首情诗给哄骗得春心荡漾,而且还去私会把肚子给搞大了!

世家公子哥的族人认为这女孩不守妇道,拒绝娶进门来,那女孩就跳井自尽了……当时叶青成怒火中烧,提了一把剑冲进那家人的宅子,以一人之力杀了一百余口人,然后逃亡天涯。最后到了辽东,加入了辽东军,因为战功一步步升为千总,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张问的赏识,这才追随了张问。

所以叶青成对于王德财这种类型的人痛恨至极,这次又喝了酒,牵动了他内心的某根神经,受了刺激,让他愤怒到了极点。

告密的奴仆把叶青成带到了一个胡同,指着一道门道:“王德财就住里面,这是他租的地方,叶将军您想想,一个都快饿死的人,还有钱租屋子?分明就是这王德财铁了心想缠上罗氏,讨便宜。”

“操!”叶青成大吼了一声,众人发现他的眼角竟然流下泪来!叶青成哭什么?

“扑通”一声,叶青成突然从马上摔了下来,嗷淘大哭:“小悦!小悦啊……你为什么这么傻啊……”

众人以为他发酒疯了,正要来劝他,不料这时叶青成“唰”地一声拔出了重剑,众人吓了一大跳,赶忙让开。

刚才摔落下马,叶青成的头盔已经掉了,头发也散了。只见他满脸泪痕,披头散发,就像一个疯子一般。叶青成抓着胸口嘶声大哭:“小悦……小悦……我帮你报仇!”

他使劲抹了一把眼泪,杀气腾腾地盯着那道木门,提着重剑走了上去,“砰”一脚侧踢,门板呼地一下就飞了进去,连门方上的砖土都塌了,灰土簌簌直掉,门口顿时灰尘弥漫。

段六 杀人

叶青成一脚踢飞了门板,踢塌了半堵围墙,身上全是灰土。他也顾不得许多,灰头土脸地冲了进去,只见里面是个小院,没见着人,他便昏昏沉沉地到处乱闯。

正在一间屋子里的王德财听到巨大的声音,知道是找他算账的,突然从屋子里狂奔而出,拼命奔向围墙,猛地一跳,双手攀住墙顶,就开始往上爬。

叶青成见到人影,提着剑飞快地向围墙那边跑过去,见到一个人和一个影子正在往上爬……叶青成因醉酒而眼花,王德财在他的眼里成了两个人,叶青成也分不清楚谁是真身,谁是影子。

“妈|的跑哪里去?”他操?起重剑,跳了起来,对着一个人影就一剑猛劈过去。

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重剑劈在了围墙上。叶青成手里这把剑是斩马斩车纵横沙场的巨剑,这么一堵民家土墙哪里承受得住如此万钧一击?人没砍到,立时把墙给轰垮了。

王德财大叫了一声,摔在地上,身上全是土灰,眼睛也被灰尘搞迷了。他吓得差点没尿出来,从土堆里爬起来,不管东西南北,拔腿就跑。

叶青成看到一个人影从自己的身边一晃而过,他猛地一跃,跳到空中,身体在空中一个侧翻,重剑随着身形刮着一股飓风呼啸而下,“砰!”……

王德财被一剑从头顶到胯下劈开,分成了两瓣,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地上的石板也裂开了一道竖缝!肠子内脏一起混杂在血泊之中。

“啊……杀人了!”只见一个老头站在内院门口,大叫了一声,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叶青成杀得兴起,哪里管你谁是谁,提起大剑,暴呵了一声,一剑就向那老头当头劈去。

“爹!”突然一个女孩哭喊了一声。

小悦?叶青成的心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硬生生停住了猛烈的剑势,那柄重剑就像突然被冻住了一般,猛地一动不动了。

“呼!”老头只觉得一股劲风从头顶上猛灌下来,他的狗皮帽已经一分为二,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束在头上的发髻也被劈开,花白的头发飘散到空中。

老头腿上一软,目瞪口呆地坐倒在地上。

“爹……您怎么了?”那姑娘急忙扶住老头。因为快过年了,她穿着一件小红袄,她的额前留着刘海,应该还在闺中。

老头怔怔地说道:“吓死老夫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哐嘡”一声,叶青成丢下重剑,突然抱住了这姑娘,姑娘大急,拼命挣扎,“快放开我,你想做什么?救命啊……”

“小悦,小悦,你别怕,我会保护你。”叶青成昏昏沉沉地说道。

“我不是什么小悦,你快放开我!”姑娘喊道。

老头也在旁边使劲拉叶青成,大喊道:“朗朗乾坤之下,提剑杀人,强抢民女,这世道还有王法吗……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姑娘反复说着她不是小悦,叶青成总算放过了她,摇摇脑袋,只觉得眼前人影乱晃:“你真不是小悦?哦,对了,小悦……已经死了……啊啊啊!”

那姑娘逃脱魔掌,怔怔地看着这个大男人哇哇乱哭,只见他披头散发,灰头土脸,身上还穿着盔甲,乍一看十分吓人,不过他的五官却是周正,鼻梁挺拔,线条刚毅。姑娘闻到一股酒气,顿时明白了,她说道:“爹,这人发酒疯,弄桶冷水给他浇浇就醒了。”

她正要去打水,这时才突然看到院子里躺着的两瓣血肉模糊的尸身,吓了一大跳,急忙奔回老头的身后。

老头护着自己的女儿,小心地后退,回头时看见院子门口站着一些披甲的军士,以为是官府的人,忙喊道:“官爷,还不快捉了这疯子!”

一个军士苦着脸道:“老丈,他是咱们的将军,咱们不敢以下犯上啊。地上那人叫王德财,冒犯了张阁老的人,死了就死了,没伤着您就谢天谢地了,咱们叶将军总算没闯出啥大事儿。”

就在这时,只见院子里冲进来一群皂隶,嚷嚷道:“谁大白天的闹事?”

老头忙指着地上的叶青成道:“官爷,这疯子杀了人,快捉拿他!”

站前边的捕头一挥手道:“看住案发现场,谁也不准走!把疑犯给我绑了,拿回府衙再说!”

旁边的军士忙道:“慢着!你们有啥资格绑叶将军?等等,咱们已经派人通知西官厅的人,很快就会有人来,先等一下。”

那捕头冷冷道:“在京师地界杀人,顺天府不能管了?”

军士道:“您知道这位将军是谁?他是咱们西大营的游击将军,西大营的事儿,只有西官厅的官管得着,什么顺天府算哪根葱?就是你们知府见着西官厅的人,磕头捣蒜自称孙子还差不多。”

捕头旁边有个皂隶也低声劝道:“这西官厅的人全是内阁张阁老的人,没人惹得起,咱们还是算了。”

“算了?”捕头听到那军士牛哄哄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说道,“不管怎样,在京师杀人就犯了王法,给我拿下再说!上边怪罪下来就说是我叫你们绑的。”

众皂隶听罢只得拿着绳子小心地走上前去。门口那军士忙道:“叶将军喝醉了,又受了点刺激,你们最好别惹他,等等再说。”

“绑了!”捕头喝道。

众皂隶走上去把绳子往叶青成身上一套,叶青成一点反应都没有,只顾在那里大哭。众人松了一口气,把绳子一拉绑住叶青成。

叶青成感觉身上一紧,手臂无法动弹了,他抬起头来,见一群拿着绳子的人,显然是要对付自己。叶青成顿时大怒,腾地站了起来,暴呵一声,猛地一用劲,身上的绳子立刻绷断!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剑。

皂隶们见到叶青成的猛力,吓得倒退了几步。这时叶青成已经挥起大剑奔了过来。

只见剑光闪处,劲风乱灌,人头落地,鲜血飞溅,在惨叫声中,地上很快就躺下了十几具尸体……

“哐!”捕头的腰刀掉到了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情形,手脚发?颤。

旁边那些军士也是西大营的,见惯了战场上血肉纷飞的场面,倒是没多少惊讶,先前说话那亲兵说道:“这位捕头,我没说错吧?咱们叶将军和建虏干仗的时候,一柄重剑下杀了多少人你没见识过,你要叫你的兄弟们上去送死,谁也没办法了……这下叶将军有点麻烦了……”

叶青成仰天大笑一声,提着剑又向门口的人走来。他的亲兵们说道:“快溜!”说罢便一溜烟跑出门去。

捕头和另外剩下的几个皂隶吓得双腿发软,犹如灌铅,跑也跑不动。

就在这时,突然一桶水从后面浇了过来,把叶青成淋了个浸湿。原来是那个姑娘提了水来,她可真不是一般的勇敢胆大,在叶青成连杀十几人的情况下,见他要继续杀人,急忙提了水浇他。

叶青成甩了甩脑袋,只觉得头疼欲裂,总算清醒了一些,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这才看见地上躺着许多尸体。

“谁杀的?”叶青成脱口道,说完才慢慢意识到这些人好像是自己杀的……他一拍脑袋,说道:“闯大祸了!”

身后那姑娘听到叶青成说了这句话,知道他清醒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看到地上的尸体,这时才觉得后怕。

老头急忙拉了那姑娘一把,颤?声道:“招弟,你不要命了!”

就在这时,一队拿着鸟枪全副武装的军士冲进了小院,随之进来的,是一个身穿红袍的老头。

段七 布子 

西官厅的长官的兵部尚书朱燮元兼任,但是朱燮元主要是处理兵部事务,而西官厅的权力基本上都由张问以前的两个幕僚黄仁直和沈敬掌管。

黄仁直听说叶青成闯了祸事,便亲自带着人把叶青成抓回了西官厅。黄仁直怎么处理这个案件十分明显,因为叶青成是张问的嫡系将领……

他制作了两份卷宗,一份留西官厅成为密档;另一份则呈报三司法。

黄仁直干脆利索地处理完之后,想着这事儿应该知会张问一声,便备轿来到内阁。此时张问已经休息了好一段时间,因朝廷政务繁杂,他又开始了每日到内阁办公的生活。

张问的值房里还有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官员,那官员穿着红袍,职位不低,黄仁直却看着面生,作了一揖:“您是……”

那年轻人急忙躬身回礼道:“下官新任户部左侍郎商凌,表字寒之,以前在扬州做知府,承蒙张阁老知遇之恩,得以就任中枢。”

“哦,久仰大名。”黄仁直恍然道,“寒之就是固守扬州一月有余,名动朝野的人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岂敢岂敢,张阁老常常说起黄大人是辅国良臣才华横溢,晚辈敬佩之至啊。”

捧人的话谁都爱听,黄仁直摸着胡须哈哈大笑。却不料这时张问说道:“都不是外人,客套的话就少说了,黄先生此来何事?”

“哦……”黄仁直有意无意地看了商凌一眼。

商凌心道这老头面子上说得热乎,一涉及核心机密,就开始做眼色了。他便知趣地说道:“张阁老,下官到外面清静的地方再将账目汇总一下,一会进来禀报张阁老。”

待商凌出去,之后,黄仁直便将两份卷宗给张问过目。张问一看是关于叶青成的,他在上午已经得到玄衣卫的禀报了,不过此时佯作不知。

张问心道:有宋以来的汉人王朝数百年,都是以文官节制武将,再用定期调动武将的办法防止武将在军中根基太深,并非没有道理。因为这个时期的战争,军队的战斗力和主将关系很大,频繁调动武将对战斗力没有好处,可见文官节制武将的先例是迫不得已。

这次叶青成的事件,正好有了调动大将的借口,而且又能达到不寒心腹将领之心的目的!

张问看罢卷宗,顿时就故作勃然大怒:“王德财碍着叶青成什么事了,他跑去杀王德财干甚?我不是说了不准为难王德财,否则定不轻饶?”

黄仁直摸着胡须眯着眼睛看着张问,不动声色道:“怎一个情字了得,下官听说过叶青成的往事,这事和‘情’字有关。”

张问怒道:“不论什么原因,人命关天,死者不可复生,他叶青成也太不象话了!还有总兵官章照,他是怎么管束的下属?叫人立刻叫章照和叶青成到内阁见我!”

黄仁直躬身道:“下官回去就带他们来见大人。”他顿了顿,摸着胡须意味深长地叹道:“文官节制武将,正途啊……”

张问和黄仁直对视一眼,也不说破,说道:“黄先生既然来了,正好有事一起商议商议,下午再让章照他们过来。”

说罢张问便唤商凌进来,又叫人去请了首辅顾秉镰,四人在值房里小议。

商凌把一叠账目呈到张问的书案上,说道:“下官已经核算清楚,明年全年,户部将有五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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