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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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首辅-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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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些在王守文这个世家出身的公子哥眼中就有些寒酸了。

    谢慎大大咧咧的坐在一处方凳上,招呼着王守文坐下。

    王守文却是皱了皱眉道:“想不到谢贤弟家世如此清贫。某家世虽然比之谢贤弟好了不少,可学问却是差了许多,实在是惭愧。”

    谢慎爽朗一笑道:“学问这种东西哪有什么定论。我不过是得了县尊几句夸奖,也不见得学问就比你高。再说了,这种东西争个高下有甚意思,倒不如一起饮几杯酒来的畅快!”

    “谢贤弟倒是爽快人。”

    王守文面上的凝重终于散去,朗声道:“以后谢贤弟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某提,某一定竭力相助。”

    谢慎心中自然大喜。这个王守文虽然是个标准的世家公子哥,但看的出来他并不骄横跋扈,品性还是很端正的。跟这样的人结交做朋友,绝对是有益无害。何况他还有个宗师级的长兄,通过此关系和王阳明称兄道弟,对谢慎的科举之路绝对是大有裨益。

    谢慎不是一个处心积虑设计谋划的人,但当机会摆在他的面前时,他也绝对不会放过。

    二人坐在阁楼没多久,谢陈氏便来喊他们吃饭了。

    谢慎和王守文下了阁楼,与谢陈氏围坐一桌用起了粗茶淡饭。

    虽然谢陈氏特地加了菜,但那棕黑色的咸菜疙瘩实在不是王守文这种公子哥吃的惯得。王守文礼貌性的吃了几片咸菜,便不再进食。

    谢慎心中慨叹,有些东西并不是想要改变就能改变的。

    用过晚饭,谢慎将王守文送出家,便返回了阁楼。

    明日便要正式在三味书院进学了,今晚可要好好休息。

    。。。。。。

    。。。。。。

    一夜无话,晨光熹微之时谢慎便起身洗漱。

    之后照例吃了一块薄饼,进了一碗米粥,谢慎便背着布包去往三味书院。

    三味书院针对学子的年龄不同分为两级,低一级的学子年岁大多在十二三,需要准备的是来年的县试。而高一级的学子准备的则是乡试一级的考试。

    谢慎早早来到书院大厅,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取出文房用具和朱子集注,便闭上了眼睛小憩。

    早起实在是困乏,读书也是个体力活啊。

    “谢贤弟,你来的这么早啊。”

    听声音便知道是王守文,谢慎睁开眼睛道:“守文兄来的也不晚啊。快坐吧。”

    王守文在谢慎的身边坐下,淡淡笑道:“昨夜我回到府中偷偷去灶房捡了一块饼子吃,可是饿死我了。”

    谢慎没好气的翻了一记白眼道:“你自己吃不惯咸菜疙瘩,活该饿肚子。”

    二人一番嬉闹后,孔教谕背负着双手施施然从屋外走来。

    见学子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孔教谕沉声道:“今日春色盎然,百花盛开,汝等便以早春为题做一诗罢。”

    童子三试是典型的基础性选拔考试,出的题目并不很难,但要求文章作的取巧,有特色。故而许多教书先生功利起见都会要求考生大量写时文,用题海战术训练写文章的敏感性和立意。

    孔教谕是进士出身,自然知道什么样的文章最为讨考官的欢心,但他显然不希望学子们只是被时文捆绑,故而才会对诗歌也有所要求。

    谢慎心中一沉,刚刚书院一开课,孔教谕就叫他们作诗,这节奏还真是快。作诗这种事情难不倒谢慎,虽然此时已经是明朝中叶,唐宋大把的好诗抄不了,可明清的许多名诗却还是可待采撷的。

    谢慎略作思忖便提起笔来蘸墨挥毫。

    短短片刻的工夫,一首七言绝句便欲然纸上。

    恰巧孔教谕走到谢慎的身旁,见谢慎短短时间内竟然做出一首诗来,自然也是来了兴致。

    “江暖波光映日光,几家同住水云乡。

    槿篱茅舍繁花里,也有秋千出短墙。”

    吟诵了一遍,孔德道频频点头。

    “好诗,好诗啊。此诗短短几句便将水乡早春之景勾勒出来,那句‘也有秋千出短墙’更是点睛之笔!”

    “多谢夫子。”在三味书院,孔德道的身份是教书先生而不是县学教谕,谢慎称其为夫子显然是更为合适的。

    谢慎心道抄诗果然就要抄最好的,明代三才子之一的杨慎果然不是凡人。

    他也想写一首临江仙之类的词来装逼,可是实在是没有机会。若是强行装逼,反倒会引起孔教谕的怀疑。而这首《早春》作的就十分应景,也不会让人生出突兀之感。

    在孔德道心中谢慎显然已经是神童了。

    实际上明代科举出的神童并不少,像谢慎这样十二岁擅作诗词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孺子可教也!”

    孔德道捋了捋下颌长髯,笑道;“你小小年纪便能作出此诗,果然天赋不凡。看来县尊把你推介到老夫这里进学果然是有缘由的。”

    。。。。。。

    。。。。。。

第十五章 君子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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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露出了这个年龄孩童应有的笑容,一双天真无邪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的看着孔教谕。

    “咳。”

    孔老教谕被谢慎盯得一阵发毛,便轻咳一声道:“继续努力进学吧,如无意外,你必定能取得生员资格的。”

    谢慎心中直是大喜。孔老夫子是何许人也,他可是进士出身的本县官学教谕。换句话说,将来若是谢慎考取了生员资格,去县学读书还是会和孔德道再续师徒情谊的。有这么一尊大佛赏识谢慎,谢慎的科举之路一片光明,至少在院试之前完全不必担心。更何况本县县尊吴有甫对谢慎也是赞赏有加,有了县尊和教谕的赏识于谢慎来说便有了双保险,这秀才看来是做定了。

    接下来的日子,谢慎只要稳扎稳打把四书五经和朱熹那本《四书集注》过一遍,再把不太懂的问题虚心向王守仁请教,怎么也不会在童生试折戟沉沙。

    毕竟,大明的官场就是一个人情场,而作为通往官场之路的科举更是人情大于规制。

    孔老教谕背负双手又在学堂之中转了一圈,时而点头时而皱眉,虽然间或也看到几首写的还算不错的诗,可比之谢慎刚刚所作的那首《早春》立意和意境上就要差上不少。

    倒是王守文做的一首《黄鹂》还算出挑,这也难怪,毕竟龙泉先生王德辉是成化十七年的状元,王家是诗书世家,王守文文采好也在情理之中。

    由于是休学之后重新授业的第一天,孔老教谕并没有一上来就加很大的强度。之后只讲了几篇时文,他便挥了挥手道:“下学吧。”

    这些学子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虽然平日里表现的老成持重,可到底是孩童心性,闻言都大喜过望的起身朝堂门奔涌而去。

    唯有谢慎和王守文不紧不慢的起身,缓步慢行。

    “谢慎,既已下学,你为何不急着出去嬉耍呢。”

    孔德道走到谢慎身前,淡淡捋须问道。

    谢慎闻言转过身来先是冲孔德道拱手行礼,再沉声道:“回禀夫子,学生之所以不急着嬉耍,是因为要修习心性,不被外界事物所干扰。苏明允曾经说过‘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虽然苏明允本意是阐述为将统兵之大道,但学生以为此理同样可以用于求学之中。如果不能做到心如止水,求学时不被外物所动,便不可能有大的成就。”

    孔德道连连点头,苏明允的这句话出自《心术》,谢慎知道并不足为奇,可他能够触类旁通,将对将领行军打仗的告诫应运理解在求学上实在难得。

    何况谢慎不过十二岁,如果能够加以培养,必定会成为治世之能臣。

    王守文在三味书院进学已经两载,他的心性孔德道自然是清晓的,至于谢慎倒真是一个意外的发现。

    如果说谢慎之前是靠文采打动了孔老教谕,那他现在则是凭借君子心性博得了孔老教谕的欣赏。

    “好,好啊。”孔德道竟然轻拍了拍谢慎的臂膀道:“去吧。”

    “学生告退。”

    谢慎却并未表现出丝毫的骄傲之意,只冲孔老教谕拱了拱手,恭敬退出了学堂。

    走出学堂没多远,王守文便追了出来,看他一副惊讶的模样,谢慎只觉得好笑。

    “怎么,你不会魔怔了吧?”

    王守文眼神中满是对谢慎的敬服,激动的说道:“谢贤弟,你可知孔老教谕从没有这么夸奖过别人。”

    谢慎皱了皱眉道:“夫子夸奖我了吗?”

    他印象之中,刚刚孔教谕不过微微一笑,赞许的拍了拍他,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啊。

    “你可不知道,孔教谕一直是一副严师的样子,整日板着个脸。县学和书院的学生,哪个没被他打过手板。可他对你却全然不同,竟然破天荒的拍了你的肩膀,这不是欣赏你是什么?”

    谢慎心中一阵无语,他实在想不到一个寻常的动作会被王守文理解出这么多层的意思,怪不得都说古人擅长出哲学家呢。

    “若是如此,那倒也算是一桩喜事。。。。。。”

    谢慎当然不是只会死读书的迂腐之人,假设孔教谕真的对他如此青睐,秀才的功名便近乎已经到手了。

    “嘿嘿,谢贤弟想必你也饿了吧,不如我们出去好好吃一顿。”

    谢慎闻言直皱眉:“现在是进学的时间,我们不是理应住在书院里吗?”

    王守文翻了一记白眼,差点憋过气去。

    “留宿书院那也是晚上啊,我们只要赶在日落之前赶回书院即可。至于白日,只要夫子讲授完课业,自然可以出去逛逛。”

    谢慎挠了挠头苦笑道:“原来是这样啊。”

    看来他错误的理解了寄宿的含义,这样看来倒是自由了许多。

    二人前后脚出了书院,在王守文的带领下,谢慎跟着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小巷。

    “你这是把我往哪里领啊,不是去。。。。。。”

    谢慎本能的咽了一记口水,这可把王守文逗乐了。

    “当然是带你去我家吃了,在外面能吃到什么好的?”

    “额。”谢慎这才恍然大悟,王家是诗书世家,王华又是成华十七年的状元,家境势必很好。这王守文从小锦衣玉食的,哪里吃的惯外面的吃食。回想起王守文在竹楼里面对咸菜的愁苦表情,谢慎直是一番感慨。

    去便去吧,反正他迟早要结交王阳明,早一日有早一日的好处。

    “我随你去便是,倒要看看王大公子家的菜肴有多可口。”

    谢慎半开着玩笑,便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王守文自然是心中大喜。若论学问见识他自然比不过谢慎,但要请谢慎大吃一顿还是不成问题的。

    二人前后脚穿过小巷,来到一条还算热闹的主街。王守文走到一处角门前停了下来,上前轻扣了扣门环,不多时便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

    。。。。。。。

第十六章 青年版阳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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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开门的小厮见叩门的是王守文,脸上的倦容立刻消散,殷勤的掸了掸袖子道:“三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大少爷刚刚还念叨着你呢。”

    王守文皱了皱眉道:“有什么可念叨的,我们才下学便赶了回来。”说完他便转身冲谢慎道:“谢贤弟,快进来吧。”

    二人进入大宅后,沿着一方穿手游廊走了百十步,从一处月门进入正院,又踏着青石板路穿过重重院落,这才在一处跨院里停下了脚步。

    “这便是我大兄居住的宅院了。他性子喜静,故而虽是长子却住在这么僻静的小院,谢贤弟既然来了,自然是去拜会一下的好。”

    谢慎点了点头,如今王华应该是在京中任翰林修撰,这王家的一应事务可就落在了王守仁的身上。作为王家的长子,他是一定要担起这个责任的。

    可怜王阳明就要乡试,还得操持着王家大宅偌大的家事,实在是累煞人也。

    谢慎竟然心疼起王守仁来。

    这小院院门种了不少竹子,交相掩映下竟然形成了一道竹门,二人从竹门穿过迈步向北侧厢房走去。

    此时王守仁应该正在屋中温书,王守文思忖了片刻,还是咬牙上前扣了扣门。

    他咧嘴苦笑道:“家兄温书的时候不喜人打搅,但今日特殊,能见到你这样的大才子,家兄心头的怒气想必就都消了。”

    谢慎心中一阵腹诽,跟王守仁比学问,除非他真的疯了!

    虽然王守仁现在不过也只有一个秀才相公的功名,但他老人家将来是要成为一代心学大师的啊,那也是谢慎最推崇的大师,想不到今天竟然要亲眼见到。。。。。。

    “谢贤弟还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啊。”

    谢慎这才反应过来,随着王守文阔步进了屋内。

    “大兄,我回来了。”

    一进入屋内,王守文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谢慎亦是趋步紧跟,越过一面六扇花鸟屏风,便见一身穿藏青色直裰,头包黑色四方平定巾的青年男子倚靠在软榻上正在小憩。

    嘶,谢慎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这不会就是王阳明吧。阳明先生在谢慎心中的伟岸形象瞬间跌到了谷底。原来圣人睡觉也会有这么不雅观的姿势啊。。。。。。

    “咳,咳,谢贤弟兄见笑了。”

    王守文似乎也觉得大哥的睡觉姿势不太雅观,连忙上前摇醒了王守仁。

    “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王守仁迷迷糊糊的醒来,口中还默念着《大学》。

    王守文连忙上前道:“大兄,这是我的同窗谢慎,他是被县尊保举到三味书院进学的,连县学孔教谕都对他赞誉有加呢。”

    王守仁揉了揉眼睛,尴尬笑道:“领同窗来府里怎么也不事先和为兄说一声,为兄这副样子当是失礼了。”

    谢慎却是灵机一动说道:“非也,守仁兄刚刚也说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君子修养身心,不在乎这些外物的。”

    谢慎的沉着应对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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