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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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首辅- 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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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纷纷鼓足了气力,满面堆笑迎接小阁老的到来。

    “小谢阁老的船来了,小谢阁老的船来了!”

    不知谁先喊了一句,迎接的人群立刻躁动了起来。

    知府裴瀬,县令张谦知毫不犹豫的跪倒在地,拜迎小阁老大驾。

    其余官吏见状亦纷纷拜倒,恭敬的如同一府奴仆。

    其实大明官员上下级相见并不需要行跪拜礼。除地方官对钦差需要行礼外(其实也就是对天子),律法对这一块并没有任何明文规定。

    何况谢慎这次返乡不是公干,而是为了处理私事,便更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的出城迎接了。

    不过有些事谢慎可以不去要求,地方官员却不能不做。

    对此,谢慎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要是深究起来,反倒是会弄得个意兴阑珊。

    船一靠岸,鲁种田当先跳了下去。

    待芊芊、李言闻都下了船,谢慎才从船舱中走出,最后一个跳下船去。

    这倒不是他刻意摆谱,而是知道即便他第一个下船也会被地方官员簇拥起来,反倒影响其余人下船行走。

    “下官绍兴知府裴瀬拜见小阁老。”

    三月的江南正是春光秀丽之时,此时天气已经转暖,码头两岸的垂柳随风飘动,与绽放的桃花交相辉映,似古画一般绚丽。

    但便在如此绚丽的画卷中,多出一排跪倒叩头的官员,就像污损了一滩一样,让人心疼不已。

    绍兴知府在谢慎这个内阁大学士面前确实卑微的如同蝼蚁一般,更不必说其余官吏了。

    谢慎一直没有说话,裴瀬竟然是连头也不敢抬,心中砰砰直跳。

    作为一个宦海沉浮多年的老人,忖度上司的心思是他的拿手绝活。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不知道小阁老心中究竟想的是什么。

    “诸位都起来吧。本官此次返乡没有公干在身,诸位不必如此。”

    谢慎的声音传来,众人皆是如释重负。

    此前小阁老一直不发声,他们还以为是对迎接的过程不满意。

    若是那般,接下来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下官为小阁老准备了公邸,您看。。。。。。”

    裴瀬站起身来,谄媚的冲谢慎笑了笑。

    谢慎直是一阵恶寒,连连摆手道:“不必了。本官不是说过了吗,此次返乡不为公干,自然不能住公邸。”

    “嘿嘿,是下官唐突了。”

    裴瀬的脸皮端是比城墙还厚,顺着谢慎的话头说道。

    官大一级压死人,知府在和小阁老攀谈,余姚县令张谦知自然一句话都接不上。

    照理说,小阁老是余姚人,回的也是余姚老家,理当由他这个余姚父母官来迎接。可那裴瀬却是无耻之极,竟然生生从府城赶来余姚县,抢走了这美差。

    张县令虽然心中委屈,可又无可奈何。

    谁叫人家是知府,他是县令呢。

    看到裴知府吃瘪,张谦知心中暗爽不已。

    他心道,叫你和我争,现在傻眼了吧。小阁老根本就不领你的情,你白白忙乎了数日,到头来全白费了。

    裴瀬自然有些不甘心,他咳嗽一声道:“小阁老,下官为您在醉月楼准备了一桌宴席替您接风洗尘。”

    “恩。”

    谢慎轻应了一声,算是应允。

    他返回余姚是为了替大哥治病,故而没有任何道理住进公邸,也没有这个必要。

    但参加地方官员给自己准备的接风宴就是另一回事了,若是拒绝未免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裴瀬闻言大喜,他本来已经绝望。好端端的迎接被弄成这般尴尬的样子,难道是小阁老对他不满意?

    可现在看来,小阁老只不过是高风亮节,不想占用公家宅邸。

    对裴瀬而说,最想要的自然是和谢慎一起吃顿饭。

    他混到四十岁仍只是个区区知府,最缺的就是人脉资源。能够和当朝内阁大学士一起在酒宴上推杯换盏,畅谈家国天下事,对于人脉的提升自然很有好处。

    谢慎知道这种应酬是免不了的,故而也就没有推诿,先叫鲁种田把芊芊和李言闻送回余姚府宅中,自己则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前往醉春楼赴宴。

    一进余姚县城,谢慎便感受到浓重的欢庆气息。

    道路两旁站满了十几岁的孩童,他们手中攥着桃树枝欢欣的挥舞着,以庆祝自己的到来。

    谢慎有些哭笑不得,想了下还是冲他们挥手致意。

    由于围观的百姓实在太多,导致从城门到醉春楼短短的一千多步路走了足足一炷香的工夫。

    知府裴瀬想要命令衙役驱赶百姓,却被谢慎制止。

    富贵还乡,锦衣昼行。这份喜悦理当和乡亲百姓同享。

    。。。。。。

    。。。。。。

第四百二十九章 接风宴() 
接风宴这种东西,排场是最重要的。

    毕竟没有人太在乎酒宴上吃的是什么,人们所关注的无非面子二字。

    这一点在官宴上体现尤甚。

    作为余姚城内最著名的酒楼,醉春楼自然被选为谢慎接风宴的场地。

    别看在云山渡码头迎接谢慎的足有近百人,但实际上在醉春楼赴宴为谢慎接风洗尘的唯有知府裴瀬,县令张谦知二人。

    这倒也不难理解。毕竟品级这个东西在这里放着,要是八品九品官吏都能和内阁大学士对饮,这大明官场的秩序何在?

    而且资源一共就这么多,被那些低品级官员占了,知府县令和小阁老对话的机会便少了。

    故而偌大的雅间内只坐了三人。

    谢慎倒是见惯了这等场面,似笑非笑的看着侍女布菜。

    “小阁老,您此次返乡,下官并未敢扰民,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宽恕。”

    借着布菜的工夫,裴瀬主动和谢慎攀谈了起来。

    谢慎此次返乡不是公干,除了接风宴他再没有机会与谢慎长谈。

    若不借着这个机会和谢慎混个脸熟,岂不是白白枉费天赐良机。

    “裴知府做的对,扰民这种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

    谢慎呷了一口茶,淡淡道:“本官在余姚停留时也不需叫士绅拜见,图个清净耳。”

    “下官遵命。”

    裴瀬恭敬道:“不过本地县学有一些生员仰慕小阁老,希望能够拜见您,您看。。。。。。”

    不得不说,裴瀬很会把握人心。

    谢慎返乡不想扰民,也不想和缙绅产生太多关系。但是有一点却是绕不开也不会去绕的,那就是读书人。

    谢慎是寒门出身,却科场得意,官场顺心,年纪轻轻做到内阁大学士。这简直就是一个典范啊。

    地方官的政绩无非看那么几条。

    一是明赋税。二是兴教化。三是断狱讼。

    第一条和第三条都不是短期能实现的,可第二条却是能够依靠一些手段做到。

    譬如文魁状元,内阁大学士谢慎返乡。这种时候小谢阁老到县学训勉生员几句,不就能起到很好的宣扬文教的效果吗?

    这虽然对县学生员本身硬实力的提升没有太大作用,却可以极大的鼓舞士气。

    科场和沙场一样,有的时候拼的就是一口气。

    谁能够屏住这口气,谁就能最终胜出。

    榜样的作用是无穷的,裴瀬的小算盘打的很响啊。

    对于这点谢慎却是不好拒绝。他思忖了片刻,淡淡道:“本官既为余姚人,劝勉本县生员几句也无不可,不过得等到看望兄长过后才能考量。”

    裴瀬心中大喜,连忙道:“自该如此,自该如此。”

    一旁的县令张谦知暗暗叫苦,心道话都叫您老人家说了,我说什么?

    人家好歹是上官吃肉,下官喝汤。这倒好,他连汤都喝不上了。

    酒桌之上能说的话何其多也,裴瀬从修建河堤说到改稻为桑。从清丈土地说道教化百姓。

    总之在他的口中,绍兴府一派欣欣向荣的好气象,而这一切都和小阁老的关怀分不开。

    这才是拍马屁的最高境界啊!

    谢慎又和裴瀬闲畅谈许久,无意间瞥见“望穿秋水”,呃。。。。。。是望眼欲穿的张县令,这才转了话头和张谦知聊了几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确是宾主尽欢。

    谢慎本就没什么心思在赴宴上,但因为人情世故,官场规则却又不得不接受邀请。

    现在酒宴已毕,他自然不会在醉春楼多停留,而是起身回府去也。

    却说谢慎高中状元,官运亨通之后余姚的府宅也被重新修葺了一番。

    虽然府宅面积并没有太大的增加,但却阔气了不少。

    谢慎返回府中时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那个自家宅院吗?

    甫一进门,门官便欢声报道:“二老爷回来了,二老爷回来了!”

    谢慎迈开步子穿过月门,来到后院。

    大哥谢方正自卧床静养,唯有大嫂和芊芊一齐从屋外走出。

    虽然谢慎成婚时,把大哥大嫂接到了京中但算来亦是多年未见。

    “小郎!”

    大嫂谢陈氏眼角含泪,高声道。

    “大嫂!”

    谢慎也是激动不已。

    在这个世上除了妻子儿子,没有人比大哥大嫂对他更重要。

    还记得最初来到这个时代,他曾经无比迷茫过。是大哥大嫂的关怀让他坚持了下去,最终走到今天这步。

    若是没有大哥大嫂,别说中状元入内阁了,恐怕他连个举人都考不上。

    “大嫂,大兄的病怎么样了?”

    谢方的病情才是谢慎最牵挂的,不然他也不会放下政务千里迢迢赶回余姚来。

    一提起丈夫的病,谢陈氏的眼神立刻黯淡了下去。

    她叹了一声道:“谁知会变成这个样子。这病真是说来就来呢。”

    说完她便引着谢慎走入屋内。

    一进屋子,一股浓烈的药草味道扑面而来,谢陈氏解释道:“给你大哥看病的郎中换了十几个,最后还惊动了县令知府,由官家出面遍访名医,可这病就是不见好转。要是再这么下去。。。。。。”

    谢慎忙安慰道:“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大嫂不必担心。对了,李郎中可为大哥诊过病了?”

    谢慎费了好大的气力才说服李言闻和他一道从京师南下来到余姚给大哥诊病,资源可不能浪费!

    大嫂谢陈氏点了点头道:“李郎中正自为你大哥诊病呢。”

    谢慎一行人绕过屏风,果真见谢方仰卧在床,李言闻正自为他号脉诊病。

    谢慎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可见李言闻面色沉重便又把话咽了下去。

    过了盏茶的工夫李言闻才起身道:“借一步说话。”

    谢慎心中登时一沉,却安慰自己道不会有事的。

    到了外间他再也压制不住情绪,催问道:“李神医,我大兄的病究竟能不能治?”

    李言闻愣了一愣,旋即道:“治当然是能治的。”

    谢慎大喜,握住李言闻的双手道:“多谢李神医。”

    “不过。。。。。。”

    李言闻一句不过叫谢慎放下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大喜大悲顷刻之间变换矣。

    。。。。。。

    。。。。。。

第四百三十章 医者仁心() 
“不过什么!”

    谢慎的情绪有些激动,攥紧了拳头高声道。

    李言闻皱了皱眉头道:“不过令兄的病和窈姑娘的有些不同,恐怕不能按照之前给窈姑娘的调理办法医治。”

    呃。。。。。。

    这是为何?难道肺痨也因具体情况需要具体分析?

    “那李神医可有医治之法了?”

    谢慎的声调稍稍降下几分,可面上愁容仍然未散。

    “法子倒是有,可李某人可不敢保证一定见效。”

    谢慎早习惯了李言闻的医治习惯,遂点了点头道:“谢某全听李神医的。”

    李言闻咳嗽了一声道:“小谢大人能不能别一口一个神医,某听着别扭。”

    谢慎笑道:“那李郎中也别一口一个小谢大人了,咱们年岁相仿不若便以兄弟相称吧?谢某忝年长李郎中几岁便称一句贤弟好了。”

    李言闻愣了愣,下意识的点头道了一声好。

    “不知谢兄表字为何?”

    “谨修,不过你喊我四明也好。”

    谢慎面颊带笑道。

    “李贤弟的表字是?”

    谢慎亦陈然问道。

    李言闻和声道:“李某人字子郁,号月池,四明兄还是喊月池的好。”

    谢慎噫了一声。

    “月池也喜欢别人以雅号相称?”

    李言闻略微有些尴尬道:“名是父母取得,等年岁稍长以名相称便为不雅。这才便有了字。可是字是师长取得,也未必合心意。唯有这号是自己所取,最是称心如意。”

    谢慎抚掌道:“月池说的太对了,愚兄也有同感。”

    “四明兄,实不相瞒此次下江南,某也是存了私心的。”

    二人关系瞬间拉近了不少,一向不苟言笑的李言闻竟然主动引了话头。

    有时就是这样,一般朋友最多做到面上和善,但要是以号相称,那便知己可以无所不谈了。

    谢慎笑道:“不知是什么私心?”

    “某听说江南的草药世家不胜枚举,且都是国医圣手,当世华佗,特想来请教一二。”

    谢慎心道这口中说的请教,其实就是想要比试医术嘛。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文人骚客如此,医病治病的郎中也一样。

    人活一世,争斗之心伴随始终,这恰恰也是人前进的动力,无可厚非。

    这李言闻是湖广人,成年后便一路云游行医到了京师,可唯独没有去过江南。

    这次倒也是遂了他的愿。

    “没有传的那么夸张,以月池的医术,在江南也必定是那顶层的人物。”

    “四明兄便别夸我了,再夸我可要飘飘欲仙了。”

    顿了顿,李言闻接道:“我便不打扰四明兄与兄长相聚了,方子我已经写好,按时煎药吃即可。”

    见谢慎欲言又止的样子,李言闻连忙道:“四明兄,这几日我还在余姚的,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大可以来找我,我便住在城东的那家悦崆客栈。”

    谢慎笑了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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