灏景旧书- 第44部分

因着离念突然想起来之前不小心听到的几个婢女的闲聊，说是白潇笙为婆娑老人治病，却被婆娑老人整得很惨……故而一时间，她对婆娑老人产生了些许好奇。

于是改口：“那便麻烦秦姑娘了，我一直十分仰慕令师，很早之前便想见一见令师。此番，倒是圆了个梦。”若说江湖上能有一个人比白潇笙对药的研究更为深刻，那便只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婆娑老人了。但婆娑老人几年前练功走火入魔，避世已久。只叹息再好的药师，都没办法医治自己的病情。

唔，正好，她也有些事想要请教婆娑老人。

两人来到寒柳院，便见一个乌黑长发垂地的美人侧卧在软榻上，一脸愁眉苦脸，看见秦晚容来了，眼睛亮了一亮：“乖徒儿，你再不来，为师可得饿死过去了。让为师瞅瞅，你带了些什么吃的？”

美人下榻，一身翠绿锦袍，内里却是暗紫长衫，一双上挑的狐狸眼，眼角一点泪痣，唇畔含笑，更显风流。若以动物作比，孔雀怕是最为合适。

美人终于注意到徒弟身边还有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子，不禁好奇：“小姑娘，你是谁？”

离念抱拳行礼：“晚辈离念，见过婆娑前辈。”

“哦~~”婆娑向离念走了几步，勾起离念的下巴，笑得有些冷，“你便是坑了我那笨徒弟的祭水云使？”

离念：“……”

秦晚容在一旁皱眉：“师父，你这话未免过了些。”

“哼。”婆娑一把将离念的脸别向一边，“别以为你的师傅救了我一回，我便不同你计较这回事，我与你师父之间的恩怨，可不止这一次。容儿是个缺心眼的，你却贼坏！虞睿那小子手底下的人，没几个好东西！”

离念摸了摸鼻子，好心提醒道：“……秦姑娘，现在也是少主手底下的人。”

婆娑乍一下被噎了噎，似乎有些懊恼，离念觉得不能为难前辈，特别是她还有求于这个前辈，于是扯开话题：“那个，前辈，你……嗯，是男是女？”

婆娑的脸突然变得极黑无比，离念恍惚好像听见有电闪雷鸣在响起……

秦晚容在一边不厚道地笑了笑。

按照江湖传闻，婆娑老人应该是个白发苍苍，小而精瘦，桀桀怪笑，只待在阴暗处的怪老头，照道理，老头自然是个男人。而按照半年前白潇笙“我不要！我不要！不要！婆娑那个怪叔叔，我才不要！”的惨叫，照道理，婆娑老人也应当是个男人。自然，今日见到婆娑老人，他穿着一身男式的衣袍，照道理，婆娑还是应该是男人。

虽然……极少会有男子与离念一般高矮体型的，但也不是没有，极少会有男子长的一张美到雌雄莫辩的脸，但前有楚玉函（林戴郁嫁的那个男的），现在再来一个婆娑老人，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但为什么婆娑老人会有不容忽视的波涛汹涌的胸脯……为什么婆娑老人没有男子该有的喉结……O__O”…

问完问题的离念，被一只鞋打出了寒柳院……隔日祭水山庄的下人们之间又流传开，云使和右护法果然是师徒，都被婆娑老人虐待了……




ˇ千日散ˇ　最新更新：20140206　21：14：21


寒柳院居室内。

“说罢，你来找我到底有何贵干？”美人婆娑抱臂站在离念面前，秦晚容已经被她支去其他地方，寒柳院中只余她们两人。

离念态度恭敬：“晚辈是想问一问前辈，是否可能有一种药，让人忘却特定的某一段记忆，而没有重新再想起来的可能？”

婆娑柳眉微皱：“凡事皆有可能，永远想不起来被忘却的记忆似乎太过绝对……这样子的药么？”她想到什么，笑得奇怪，随即打量离念，“小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是想要这种药么？”

离念认真回答：“是。”

“你师父本身便是炼药高手，你为何舍近求远？”

离念一愣，其实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下意识的，不想白潇笙知道自己快死了这件事。若去向白潇笙求药，那自己的情况必然是瞒不住的。而且吧，白潇笙研制的都是各种毒药，消除记忆这方面的，估摸着不太靠得牢。她思索一会儿，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哦？”婆娑笑着，“其实，也不是没有……你先告诉我你要用这药做什么？若理由足够动听，说不定我愿意与你做这笔交易。”

“前辈，晚辈知您制药之术无人能敌，而医术除了神医以外，也难得能逢对手，那可否告诉我，您诊断到了什么？”离念微笑着伸出自己白玉一般的手臂，定定地放到婆娑面前。

婆娑心下奇怪，但恭维话谁不喜欢听？倒也咳了两声，一边哼哼着“谁要你拍马屁！”一边一脸骄傲地伸出两指搭上离念的手腕。

在判死的刻印刚出现时，离念的脉象与常人并无区别，故而她最初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但近来，她的脉象已经与垂死之人几乎一致，时不时地，还会呈现死脉……

婆娑高傲的神情渐渐被震惊取代，美眸中神色晦暗难辨，声音难得严肃：“你这脉象，前所未见……”

离念收回自己的手，毫无顾忌地在婆娑面前扯下自己的衣服，露出半截胳膊，婆娑刚要喊“你要做什么？”却被离念胳膊上的图腾吸引住。

外头阳光很足，连带室内也十分亮堂，离念细腻的皮肤上泛着一层浅浅的光泽，好似半透明的一般，本是无暇的藕臂，却突兀地出现一团诡异的黑色花纹，花纹几乎占据大半的藕臂，微微泛着些暗红的光泽。

婆娑伸出手顺着花纹的纹路拂过，沉默了很久，道：“我知道这个，判死的刻印，没想到，真的会出现在世上。”

她顿了顿，“难道这世上还真的有神仙不成？”

离念低叹：“前辈，最多不过半年，我活不久了。”

婆娑嗤笑：“何止活不久，你现在就有可能死在我面前……”顿了顿，觉得这样打击别人不好，转了话头，“所以你向我求药，是因为这样？”

“嗯。有的人，不能再让他记着我了。会伤心的吧。”

女孩的声音静静的，其实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却让婆娑蓦然有些难受，其实婆娑并不是心硬之人，装腔作势地表现自己的厌恶只是在抵制心中某些莫名的情愫，但无论如何，眼前的姑娘让她不想拒绝：“好吧，我帮你。有一种药，名叫千日散，你可曾听过？”

离念想了想，摇头表示没有听过。

婆娑得意：“嗯哼~我也知道你肯定没有听过~这可是我婆娑一门秘制，没有解药，也没有恢复的可能性~”

离念：“……这样啊　”

“不过，”婆娑皱眉，“这药用起来有些麻烦，需要一样东西……你可知道九样秘宝之一的炼火玉？用千日散之前，需要将炼火玉佩戴在特定的人的身上，好让被施与药的人忘却有关炼火玉佩戴者的一切记忆。不过炼火玉失传多年，要找起来，可不容易。还有，服下千日散一个时辰药性发作，接下来的时间，那人必须全身心都是炼火玉的佩戴者，好让炼火玉与千日散发生共鸣……”

离念忍了忍，没忍住：“前辈，你们制出这种这么麻烦的药到底什么心态啊……”

婆娑冷哼：“但就因为麻烦，所以被下药的人再无想起的可能！”

“哦。”离念点头，好在自己知道炼火玉在哪里，于是问道，“您身上有带这种药吗？”

“没有。不过……”婆娑看向离念的眼神中到底存了怜惜，“祭水山庄奇珍异宝众多，珍贵药材更是数不胜数，要炼制并不困难。”她思索一下，“大约两日，我便能炼成。”

离念笑得感激：“多谢前辈了。”

“但是，炼药需要九转回环炉。你需得帮我弄到这炉子。”

离念点头，一副很容易的样子：“师父的兰苑内便有九转回环炉。”真是万事俱备呀，连老天爷都在帮她消除阿澜的记忆么？

“……只有兰苑有吗？”

离念认真地点头。

婆娑有些不情愿的样子，但到底已经答应了，绝对是不能反悔的：“我炼药的两日，我要你的师父，绝对不能踏入兰苑半步！”

离念疑惑：“……哈？”

婆娑美目圆瞪，一副你做不到就别怪我无情的模样：“听见没有！”

离念：“……哦。”

……

白潇笙炸毛：“啥？！你让我接下来两天住在哪儿？师傅我可睡惯了兰苑，别的地方会失眠的！”

离念很淡定：“师父，徒儿给你递安眠散。”

白潇笙抱住兰苑的柱子，泪流满面：“不要，绝对不要，我最爱的小药房在这儿，你要我抛下它去哪里？把我最爱的小药房让给其他人用，绝对不可能！”

离念一根毒针飞去，白潇笙抖一下立即放开兰苑的柱子，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你说，你到底要把我的兰苑借给谁用？”

离念犹豫了一下，婆娑老人和白潇笙似乎不太对盘，白潇笙据说之前还被婆娑老人欺负得很惨……如果告诉白潇笙是婆娑老人要用，没可能借到吧……的吧？

“是……额，是徒儿要用。”唔，确实是为她炼的药。

白潇笙不满：“你自己的木槿院里头也有个药房，为什么偏要觊觎我的？不行，要我让出我的药房，简直是要我的老命！”

离念低叹：“师父，离念从未求过您什么事情，只这一次，拜托您，就两天，我只要用两天。”

白潇笙脸上玩笑做戏的神色还未消去，听离念突然这么认真地说了一句话，十分疑惑，到底收敛了嬉皮笑脸，正经起来颇有威严：“老实告诉我，到底是谁要用？”

离念瞥一眼白潇笙，小心翼翼地轻声说道：“是……婆娑姐姐要用……”

白潇笙愣住，老半天回神：“湘儿她……怎么会想要问我借地方？”

婆娑是一门的名字，唯有最强者能被冠以婆娑之名，而婆娑老人原本的名字中，带有一个湘字。

离念道：“婆娑姐姐要炼一种药。”如果白潇笙问她炼什么药的话，她是说呢还是不说呢？怎么说才能让白潇笙答应借出药房呢？好烦恼，总不能打晕了白潇笙搬出去……问题是她打不过呀……或者找牧澜辞帮忙……可是牧澜辞问起来怎么解释？

“好。”

正在思考中的离念没反应过来：“……哈？”

白潇笙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便往外走去：“你告诉她，我愿意借，她请便。我去找少主再给我安排个地方住。”说罢边走边背对着离念挥了挥手。

离念：“……”这么容易就借到了？好没实感　

……

不久后，祭水山庄又有新八卦出现，八卦是这么说的：婆娑老人对右护法的虐待愈演愈烈，竟然把右护法从兰苑辇了出来，而作为右护法徒弟的云使也惨遭牵连，整日里为婆娑老人打下手，跟奴才一般被呼来唤去。




ˇ盖着棉被纯聊天ˇ　最新更新：20140207　18：00：26



夜深人静，月色皎洁，稀薄的雾气如同薄纱一般飘扬在空气中，百花的香气流转于雾气中，好像在展示一个甜美的梦境。

而此时此刻，祭水山庄中大多数人确然已经进入梦乡。

月光下，离念站在木槿院前甩了甩胳膊。早上开会，中午缠婆娑老人，下午缠白潇笙，傍晚帮婆娑老人各种搬东西的她终于得了空闲。唔，腰酸背疼。

本来这种程度的忙碌应该什么感觉都不会有的，现如今却有骨架重装的感觉，唉……她突然发现自己是不是体会了一把垂暮老人的感觉　

她踌躇了一下，还是离开木槿院去了海棠苑。站在门外，看见屋内透出暖黄色的烛光，她觉得非常心安。这种感觉很奇妙。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晚上需要抱着自己的枪才能够入睡，但这烛光给她的心安与那时却并不完全相同。那种心安是冷的，而这种，是暖的

进去，还是不进去？

她听从自己身体最自然的反应，略一停顿便叩响木门。她不需要扭捏。

“谁？”屋内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可以想象那人正斜斜倚在床边，略微抬了抬眼皮，轻启红唇的美好模样。

“我……嗯，能不能进来？”离念摸了摸鼻子，后半句说得小声。但显然里头的人听后愣住了，老半天才轻笑了一声。

“进来吧，门没有锁。”

门被来人推开，牧澜辞带笑打量着来人，觉得有趣：“这个时候来找我，是睡不着要与我诉衷情么？”

此刻牧澜辞只着了丝质中衣，手里头拿着一卷书，一头乌黑的长发散着，流转着冰蓝的眼瞳被烛火的明黄温暖，整个人就好像一副画一般。

离念走过去，略一犹豫，坦荡荡地瞧着牧澜辞：“我能与你一道儿睡吗？”

牧澜辞闻言，十分诧异看着离念：“……什么？”

“嗯，就是睡不着。”

牧澜辞眼带揶揄：“怎么？对我思念成灾？”

离念不说话，就这么看着牧澜辞，牧澜辞被看得有些莫名，轻咳一声，转过头去，白玉似的耳朵有些泛红，镇定地拍了拍床：“你睡里侧吧。”

离念“嗯”一声，嘴角微扬，心情挺好，蹬掉了鞋子就翻过牧澜辞，顺溜地窝进厚厚的锦被中。她侧躺着，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牧澜辞，牧澜辞已经继续在看手中的书卷了。他翻了一页，终于受不了离念的目光，停下看书，温柔地问道：“点着灯睡不着吗？”

离念摇头，问：“你每天都这么晚都还没有睡觉吗？”

“倒也不是。”牧澜辞被离念搞得有点看不进去书，索性将手中的书卷一合，起身吹灭静静燃烧着的蜡烛，然后躺回床上一把将离念捞进怀里头。

“今日我去找你，但你似乎从早到晚都在忙。”牧澜辞温热的吐息吹拂过离念耳边，他发觉怀中人似乎抖了一抖。

离念的脑袋埋在牧澜辞怀里头，声音瓮瓮的，有些含糊：“唔……少主说，你向他提亲了，半年以后要娶我？”

牧澜辞嘴角上扬：“虞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直接抢了你去实在说不过去。半年后，我必然八抬大轿迎你入门。”说完将两人拉开些距离，低头在离念的嘴角亲了一下，“可惜还要再等半年。”

离念百折不挠地往牧澜辞怀里头钻了钻，不去看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嗯……那你是不是要回湘芸城了？什么时候离开无妄山呢？”

牧澜辞轻笑，紧了紧自己的怀抱：“若不想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就乖乖地不要乱动……”满意地发现怀中人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