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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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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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疆儿呢?

    他拉她上榻:“地上冷,快上来。”

    郭圣通撇嘴,心道你这么说,壁炉和火墙会哭的。

    她问他:“疆儿呢?”

    “朕想和你说会话,叫常夏带到侧殿去睡了。”

    她立马想起真爱贵人,心道这会就要摊牌了?

    她很快就想好了。

    等他阐述完他和真爱间凄美动人的故事后,她就微微一笑:赶紧接过来吧,我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她上了榻躺下,满怀期待地盯着他。

    “更始降赤眉了。”他首先用一句话概括完整件事后,然后开始细说。

    郭圣通楞了下:啊,说这个啊?

    不过刘玄的下落,她确实也好奇着。

    “长安城破后,刘玄单骑策马出城,朕不是还下了旨意寻他吗?

    可一直也没消息,后面又忙着攻洛阳。

    等再知道他下落时,他已经投降赤眉军了。

    原来他出长安后,一口气跑到了高陵右辅都尉严本那。

    朕曾经和严本共事过,知道这就是个口蜜腹剑的人,但偏生就因为会说话能邀功让刘玄拿他当心腹看,弄得刘玄走投无路了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他。

    刘玄这步棋走的真是臭死了,他要是趁乱跑到什么穷乡僻壤里躲起来,还能安安稳稳地活到寿终正寝。

    可,他竟去了严本那。

    严本唯恐赤眉军因他收留刘玄而迁怒于他,再叫他受了池鱼之灾,还不如献给赤眉讨个好。

    于是,他一面使人去和赤眉联络,一面派重兵看守刘玄。

    结果,先等来的是刘盆子长兄刘恭。

    王莽篡汉后,夺了其父刘萌的爵位,刘恭、刘茂和刘盆子三兄弟便沦为了平民。

    后赤眉军破式县后,将刘恭及他的兄弟刘茂、刘盆子抓去充作了杂役。

    去年九月,更始帝入洛阳后招抚四方。

    刘恭随樊崇到了长安,因为他是汉室宗亲,少来又读过几本书,为刘玄欣赏,得以重新恢复了祖上的爵位。

    后更始帝和赤眉闹翻,刘恭却始终留在更始身边。

    到了今年六月,赤眉军用抽签的方式选中了刘盆子为帝。

    消息传到长安后,刘恭虽事先毫不知情,但为了避嫌还是自投入狱。

    现下听闻更始投奔了严本,忙越狱而追。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根本无法在重兵看守中救出更始。

    樊崇见严本信后,下书称‘圣公降者,封长沙王。过二十日,勿受。’

    真是时移世易啊,从前赤眉为更始卖命打仗,更始连粮草都不给人家。

    如今被人家赶出了长安城,给出了个二十日的期限就吓得不行,刚接着信就慌忙派刘恭代表他去受降。

    双方谈妥后,很快就在长乐宫举行了受降仪式。

    赤眉军诸将估摸着是一见到刘玄,就又想起了从前的屈辱,于是当场翻脸,罪责更始,拖下庭中欲杀之。

    刘恭和之前代表赤眉接洽受降的谢禄皆以为不妥,大丈夫一言九鼎,既说了刘玄若降便封其为长沙王,岂能出尔反尔?

    但背叛了更始的王匡、张卬、廖湛、胡殷等更始旧将无论如何也不答应,说得赤眉诸将也火气往上涌,纷纷力主杀了他。

    刘恭求情于弟弟刘盆子,可刘盆子这么一个傀儡皇帝哪做得主?

    眼看着闪着寒芒的利剑就要落在刘玄脖子上,刘恭大急,拔剑欲自刎:“臣诚力极,请得先死。”

    虽说刘盆子就是个摆设,但也不好真叫刘恭这个皇兄血溅七步啊。

    而且,思来想去,终究觉得答应好了的事又反悔,岂不为天下人耻笑?

    于是,樊崇封刘玄为畏威侯。

    刘恭认为原先说好了封长沙王的,不肯就此罢休,复为固请。

    樊崇估摸着觉得反正也不杀刘玄了,封侯封王都差不多,左右也只是那么个名头,便也从了。

    刘玄从此实际上便做了阶下囚,但听说他过得还挺快乐的。”

    刘秀说到最后,鄙夷之色毫不遮掩。

    也是。

    依着他的心性来说,换了是他,与其如此受尽屈辱地活着,还不如自杀了断。

    但刘玄要是有这份骨气,那他也就不是刘玄了。

    郭圣通看了眼刘秀,忍不住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我怎么觉得陛下有些遗憾呢?”

    他笑,而后认真地点头。

    郭圣通看着他笑,止不住有些心酸,她想他心底定是难受极了。

    威名赫赫的刘縯惨死在这样的小人手里,他一定不甘极了吧。

    偏偏,这小人还活着,还心安理得地受了长沙王封号后依附着赤眉军活着。

    她低声道:“这样的人,活着和死了没区别。”

    他点点头,他知道她是在安慰他。

    可他还是缓缓道:“朕相信,更始叛将不会容许他活太久的。”

    她忍住鼻酸,点头道会的。

第两百四十八章 摆件() 
原先总是缠磨着郭圣通的梦境,在她成婚后渐渐沉寂下来。

    近半年来她所做的关于前世的梦,屈指可数。

    她不知道原因,但梦境的确鲜少再打扰她了。

    它就像个跋山涉水后终于抵达目的地的旅人,风霜满面,疲惫不堪,倒在那一句话都不愿意再多说了。

    新婚夜它那尖酸刻薄的讥讽,竟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是因为命运改变了,它不再具有发言权了?

    还是因为它时常见着刘秀又勾起了从前刻骨铭心的疼痛?

    她虽然就是它,但到底又不是它。

    她在黑沉沉的梦境中低声叹息。

    她不知道,在梦境的尽头,有一个孤傲身影站在那。

    浓墨般的黑暗隐去了她的容貌,却出乎意料地把她身形的轮廓勾勒地异常清晰。

    她似是听到了郭圣通的低叹,转过身来投过一瞥。

    假如这时有一束光照进,就能看着她眸中戾气全无,笑意清浅,温柔至极。

    可再一转头,笑意敛去,悲伤哀切愤恨种种情绪又浮上了她的唇边。

    一夜酣睡,郭圣通晨间醒的很早。

    身侧早已空荡荡了,只有她臂弯里的刘疆依旧睡的香甜。

    她听常夏说,刘秀近来都是卯时初天还未亮便起身了。

    多地同时用兵,又有纷杂内政,他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个用才好,更恨不得一天能有三十六个时辰。

    大舅曾说,一个上位者若肯勤奋至少代表他在用心。

    接下来所要注意的,就是前进的方向有没有跑偏。

    说到大舅,母亲前段时间来信叫她放心。

    母亲说对于放弃河北之王这种正确却无奈的做法,大舅并未思虑太久便答应了。

    不甘又如何?

    忿懑又如何?

    不依不饶地,对彼此都没有好处,还不如匿瑕含垢,以待将来。

    毕竟,只要刘秀能掌控住整个天下,真定刘氏作为后戚足有三世风光,为何非得在当大事未成便急着计较呢?

    有些时候,失去了才可能真的得到。

    至于舅母虽颇有微词,但到底是高门贵女,识大体,顾大局,连刺都不曾刺母亲半句。

    而表哥刘得,大抵是不知道这事的。

    舅母去年秋末为他说了陇西李氏的长房嫡次女为王太子妃,今年九月刚成了婚。

    听母亲说,新娘子明艳动人,温和柔顺。

    表哥满意的很,如今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根本无暇他顾。

    表哥能婚姻美满,郭圣通自然也是高兴的。

    没有夫妻的缘分,可还是亲人。

    只是想起他,她总会想是不是男子是不是都不会像女子一样忠贞炙热地去爱一个人?

    她深吸了口气,有些怅惘地偏过头去。

    灿烂的晴光点透了柔顺无声低垂在地上的窗幔,映照得满室通亮。

    她以为睡过了头,忙小心翼翼地把手从刘疆头上抽出,屏声敛息地掀开被下了地。

    她下了地才发现,原来那耀眼的白光是庭院中的雪光。

    不起风时,便是大雪也下得轻飘飘的。

    盥洗梳妆后,早膳还未上来,郭圣通便披了件莲青色鹤氅在廊下赏雪。

    稀疏遒劲的树枝积满了雪,在晨光中打着晃。

    小雪静悄悄地下着,千重宫阙静默其中。

    她安静地站了一柱香的时间后,青素来叫她用膳。

    她嗯了一声,徐徐转身,“从前在家时见过这么大的雪吗?”

    青素是吴越人,地地道道的江南女子。

    青素听了这话,笑着摇头道:“下的都是小雪,薄薄地一层,树冻不住河也封不住,风一吹脚一踩就没了。

    正因为这样,婢子刚到这时见了鹅毛大雪惊奇的很。”

    青素三言两语地,却叫郭圣通眼前浮现出了江南的雪景。

    她忍不住想,江南春天一定从未走远过。

    只是可惜,前世今生她都没机会去看看。

    用过早膳后,郭圣通靠在软榻上陪刘疆玩摇铃。

    他是个极其专一的孩子,什么玩具都得玩腻味了才会丢下。

    没办法,玩摇铃已经玩够了的郭圣通还是得陪他玩,一面玩一面教他说话。

    “疆儿,来……母后……说……母后……”

    “嘻嘻嘻……”他笑着回应一堆郭圣通听不懂的音节,偶尔会有特别像“母”或“后“的时候,这就足以让常夏几个都跟着雀跃。

    窗外传来一阵纷杂的声音,引得刘疆四处寻找着声源。

    羽年出去看了一眼,回来道:“却非殿屋脊上的螭吻破损了,工匠们连夜赶工总算赶在驱傩日前做出来了。这会儿,正忙着更换呢。”

    刘疆听着外间嘈杂,呀呀地一直拍手。

    这好奇心倒真重。

    郭圣通便抱了他去外殿,叫人把螭吻拿来给他看看。

    龙生九子,第九子是为螭吻。

    它口润嗓粗而好吞,周人以此认为它可避火镇邪,将其做成了殿脊两端的张口吞脊兽。

    又因为它生性活泼,喜东张西望,便用一剑来固定。

    刘疆见了怎么也算不上可爱的螭吻,竟喜欢的不行,咿咿呀呀地伸手要去碰。

    郭圣通好笑:“那是吞脊兽,要放到屋梁上去的,不能给你玩。”

    工匠垂首道:“皇太子殿下若喜欢,奴婢可做个小摆件来。”

    小孩子阳气弱,又将到年底,有个镇邪兽把玩着也不错。

    郭圣通想了想,笑着应了:“只是辛苦你了。”

    工匠忙躬身道言重了。

    摆件隔了三五天就送来了,比起屋梁上古朴大气的吞脊兽,鎏金镶玉的螭吻摆件做得小巧精致极了。

    刘疆一见就爱的不行,却还是没有抛弃摇铃。

    他从以前的摇摇铃给自己听,变成了摇摇铃给螭吻听。

    他兴高采烈地玩了一天,午觉都玩过去了。

    等着刘秀从前殿回来,他早撑不住沉沉睡去了,弄得一心盼着回来逗儿子的刘秀有些小失落。

    用过晚膳后,刘秀在软塌上见着了螭吻摆件。

    他拿起来看了看,赞道:“做的倒是挺巧的,只是怎么想到做这个呢?”

    郭圣通把之前的事告诉他,“你儿子要不是太小,只怕就得哭喊着要屋梁上的吞脊兽了。”

    他忍不住好笑:不就说了几次儿子他也有份,这就不高兴了,变成他一个人的了?

    他把螭吻摆件搁在条案上,起身牵了郭圣通在殿中散步消食。

    一边走,他一边和她说些闲话。

    她有些犯困,心不在焉地听着。

    疆儿没睡午觉,闹得她也没睡午觉。

第两百四十九章 来了?() 
忽听刘秀道:“大姐和小妹也应该就在这两天到了,又赶上驱傩日和腊八节,辛苦你了。”

    郭圣通道:“都是底下人张罗,我不过动动嘴皮子,辛苦什么了?”

    刘秀大姐刘黄和小妹刘伯姬的住处,郭圣通已经叫人收拾出来了,距却非殿都近的很,来往也方便。

    每说起这两个姑姐时,她心下并没有厌恶抵触,想来前世关系应该也算不得差。

    她们自家乡千里迢迢而来,以后也和她一样要在此终老,打交道的时光还长的很,能好好相处就好好相处吧。

    她抱着这样的想法,把驱傩日和腊八节都没放在心上,亲力亲为地参与了两个公主府的布置。

    但连日大雪路不好走,一来二去地便耽搁了。

    等到腊月初六晚上,送来信说得后天才能到洛阳。

    既如此,郭圣通翌日起身后便专心过起驱傩日来。

    这是刘疆生下来的第一个驱傩日呢,在这一天他见着好多新鲜东西,喜欢的不行。

    所谓驱傩,即驱除疫鬼,祓除灾邪。

    自周时便定于在腊月初七驱傩除疫,以此来辞别旧年迎接新年。

    彼时,以冬月初一为新年。

    此后虽有秦始皇定阳春月初一为新年,后又被孝武帝改为孟喜月初一为新年。

    但腊月初七驱傩日,却还是继续保持着。

    是日,选中黄门子弟十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百二十人为侲子。

    皆赤幘皁製,执大鼗。

    方相氏黄金四目,蒙熊皮,玄衣朱裳,执戈扬眉。

    十二兽有衣毛角。中黄门行之,專Т觾W射将之,以逐恶鬼于禁中。

    午后还有精彩纷呈的傩歌、傩舞、傩戏等,用来驱逐疫、鬼、魅、恶梦、不祥以及毒蛊。

    郭圣通起了个大早,抱着刘疆玩了一天。

    他小孩子只觉得有趣,咿咿呀呀地笑闹了一天。

    但素不信神鬼的郭圣通却在方相氏上前为他驱灾降福的时候,闭上双眼诚心诚意地祈求上天庇佑他。

    有了刘疆后,她越来越懂母亲从前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只盼着你此生平安喜乐”。

    她也是一样的心啊。

    晚间郭圣通哄睡了刘疆,本想着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了要看会书,刘秀却看着宫人们忙着煮腊八粥又兴冲冲地拉着她熬腊八粥。

    “从前到了冬月尾,我们就开始盼着过腊八节。

    腊月初七那天吃过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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