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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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流而上-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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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头这般急性子。”韩先生撇了元姐一眼,“稍安勿躁,让冬砚给你变戏法。”说着给冬砚打了个手势。

    冬砚接了指令,退出了正厅,往东厢去了。

    “咦?他这是干嘛去?”元姐好奇起来,伸了脖子往外瞧。

    “换了衣裳再过去看,如此风尘仆仆,怎么见你舅母?”韩先生说了,舅甥二人便各自换了衣裳。

    “老爷,好了。”冬砚过来回禀。元姐见他衣摆上还沾了些灰,心中更好奇了。

    韩先生也不再吊她胃口,带了她朝东厢房走去。进了屋子,元姐便傻了眼,这哪里是厢房,东墙上居然开了扇门。

    “这也是舅舅安排的?”元姐瞪大了眼睛。这其实是两扇门,两边朝向,得同时从两个院子开了,方可通行。元姐可以看的出,冬砚身上沾的灰尘,正是搬走挡在门前的书架时弄上的。

    “这可早就有了。近千年的古刹,多少人多少事,谁说的清楚呢?我们不过借古人的光罢了。”韩先生微微的笑,又道:“走吧,你二舅母还等着我们呢。”

    一行人侧了身通过这道窄门,对面的厢房里已经有人等着了。是个到了束发年纪的男子带了个小厮。男子身着宝蓝色直裰,身形消瘦,长得与韩先生颇为相像,见了韩先生便跪下行礼,道:“小侄见过三叔父。”

    “赞儿快起来。”韩先生见了自己的亲侄儿,也颇为动容。他离家时,这孩子才不过五岁,如今已是翩翩少年郎了。韩先生上前一步扶他起来,又拉了元姐:“这是你表妹,元姐。”

    “赞表哥。”元姐知他便是二舅舅家的长子,外祖家孙辈中行二的林赞,赶紧屈膝行礼。

    “表妹有礼了。”林赞不敢抬头打量她,只瞥见她的裙角。这位表妹身世如何悲惨,林赞也略知一二,由不得对她心生怜爱。

    “你母亲还等着,我们快过去吧。”韩先生发了话,林赞便带了二人去往隔壁小院的正厅。

    正房前站了个丫鬟,见一行人过来了,匆匆行了礼,便打了帘子禀告屋里的人。

    说话间屋中人已迎了出来。当先便是位三十出头的妇人,身着浅灰色蓝边褙子,形容富态,还未出声已泪流满面。

    韩先生见了她深鞠一躬,声音哽咽,叫道:“二嫂。”

    那妇人正是元姐念叨了一日的二舅母安氏。安氏侧身受了礼,看向韩先生更是拿了帕子拭了眼,道:“三叔怎的这般模样,便是你二哥在此处也识不得了。”

    “如此更好。”韩先生呵呵地笑了。

    这边安氏已是瞧见了元姐,见她傻愣愣的盯着自己,不说话也不动,只抿了嘴扑闪扑闪的往下掉泪珠子。安氏心痛难忍,再顾不得礼仪,上前一把抱了她。

    “元儿我儿。。。?。。。”元姐多久没感受这般妇人怀抱的温暖了,她知二舅母最是疼她,她从小到大不少衣服,其实都是二舅母亲手做了给她寄来的。当下情不自禁伸手搂了安氏的腰,娘俩哭作一团。

    这般情景惹得院中人皆落了泪。韩先生忍了自己心中的酸涩,好言安抚了二人,一家人才转入屋中。

    除了安氏和林赞,二舅家的表妹,林婧也在。一家人相互见了礼,才落座用茶。

    “爹和大哥二哥他们都还好吧?”韩先生当先问道。

    “好着呢。爹习了一套养生拳,早晚都要走两趟,过年时还嫌大嫂给他备的袄子太厚了呢。”安氏摇了头笑道。

    “可不是,祖父还要教了我。那般踢腿甩臂的,我再不跟他学的。”婧姐儿是个欢喜的性子,比元姐小两岁,说话间眉眼弯弯,甚是讨喜。

    众人哈哈大笑,又捡了林老爷子的趣事说笑几句,屋里暖融融的。

    安氏搂了元姐坐着,见她乖巧懂事,摸摸她的脸蛋,禁不住道:“跟她娘可真是像。”

    元姐也知道二舅母安氏和她母亲林淑韵是自小的手帕交,一同玩耍,一同长大。后来安氏嫁到林家来,也算是林淑韵促成的一桩好事。安氏和元姐的二舅林书岳多年琴瑟和鸣,可元姐母亲却追随了自己的丈夫共赴黄泉。

    当年的事,韩先生早早就告诉了元姐,只盼她明辨是非,不怨天由人。元姐的父亲靳赋毅,当时是新晋的监察御史,直言不讳得罪了吴王。吴王心中不忿,手段狠辣,很快便使人设了圈套陷害了靳赋毅。靳赋毅被判流放,吴王还放话让他死无全尸。靳赋毅人如其名,生性过于刚毅,可过刚易折。靳赋毅不能忍受此等折辱,投了江。元姐的母亲怕吴王还要报复,也怕给娘家招来祸事,便带了不到三岁的元姐隐姓埋名,准备远走他乡。可她经了夫死家散,身心俱疲,没多久就疾病缠身,撒手人寰。临死前她把元姐交给了自己年仅十六岁的亲弟弟,林书岚。

    林书岚和林淑韵皆为元姐外祖林老爷子的继室所生,与大哥林书岱和二哥林书岳并非同一生母。只元姐的亲外祖母生性良善,视原配子女如同己出,使得家中兄弟姐妹甚是和睦。正是如此,林书岚才不愿为家中父兄招惹祸事,遂放弃了自己少年举人的名声,带着元姐躲进山林,一住便是十年。

    安氏想起这些惨淡过往,忍不住又泪眼婆娑,遂赶紧止了话头,只细细问起元姐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气氛倒也和乐。

第十一章 亲近() 
元姐当天夜里便跟了舅母歇在了隔壁院内。舅母搂了她,给她讲她母亲?13??轻时的事。

    “你娘那会儿特有想法,直接就跟你外祖母说看上了你爹,把你外祖母吓了一大跳,第二天就急急叫了我,问我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和你二舅的亲事都定下来了,你娘更是什么都跟告诉我了。我也不敢瞒你外祖母,就把你娘和你爹怎么在花灯会认识的事都说了。”

    元姐的娘亲和爹爹正是花灯会时猜灯谜认识的,那时候靳赋毅刚中了举,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京里参加春闱。元姐的外祖父林耀也来京里考进士。结果靳赋毅意料中没中,林耀却中了二甲十名,赐进士出身。林耀见靳赋毅也是年轻有为,靠着族人的接济一步一步考上来,着实不易。待问明了二人心意,便允了婚。

    元姐听着这些陈年往事,倒觉得心里暖暖的。原来她的父母如此情深义重,想必当初也是极为宠她的,不然怎的叫了元姐。元,是第一个孩子,也是放在心头上的宝贝。

    元姐听着安氏柔柔的声音,轻轻说着那些过往的岁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就瞧见婧姐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端了碟糕点,边吃边瞧她。见她醒了,嘿嘿的笑,道:“姐姐总算醒了,不枉我拿了这香芝麻糕在你鼻子底下吃了半天。”说着用手捏了一个递给她。

    “你姐姐刚睡醒,哪能吃这又甜又腻的糕子。”安氏见元姐醒了,亲手端了杯温水给她,“好孩子,先喝口水,我们马上用饭了。”

    这样的情形元姐只在梦里见过,没想到真的有一天自己也能亲身体会。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又怕吓着舅母与表妹,只又转了回去。安氏递过来的水,元姐连忙起身接了。喝了水,便是穿衣服。安氏见她没用丫鬟服侍,也穿得利索,心中微酸,叹了口气,上前帮了她。

    “娘,你看姐姐胳膊多细啊,得让她多吃点。”婧姐围着元姐转,一会捏捏她的胳膊,一会扯扯她的衣角。婧姐觉得这位表姐甚好,家中大堂姐比她大四岁,为人甚是端方,不如表姐这般可亲。

    “去,去,别缠着你姐姐,”安氏驱了婧姐,拉着元姐的手瞧了瞧,觉得不算瘦,道:“元姐这般正好,别像你妹妹似的,成个胖妞,可不好说亲。”

    “我才不胖,祖父都说了,是富态。”婧姐面若银盘,皓腕丰臂,确实不瘦,却也显得富态。

    元姐见她嘟了嘴,忙拉上她的手,要带她去院里转转。安氏见她姐妹亲近,倒也欢喜,指了丫鬟跟着,又安排了人去取斋饭。

    婧姐昨儿己是见识过厢房墙上的暗门了,可没能亲自走一遍,心有不甘,当下出了正屋便奔了西厢房来了。这门既是在韩先生院子的东厢,也是在安氏母子的西厢。

    婧姐拉着元姐进了西厢房,见那道暗门正开着,立即笑开了花。林赞今早起身后就来给韩先生请安,二人正说几句学业上的事,因而门还开着。婧姐十分高兴,东瞧瞧,西瞧瞧,才一步跨过去。

    “真真有意思,京里的小姐妹哪里见过这个,还是出门好啊。”婧姐嘻嘻地笑。

    元姐见她这般天真烂漫,由不得十分羡慕。若是父母还在,她也当如此无忧无虑吧。这样想这,心里不由生了一股怨气,突然觉得上天待她不公。给她安排了这样好的家世出身,却有生生地夺走了一切。

    可她毕竟不是有怨念的人。转念一想,舅舅为了她生生耽误了十年光阴,她还有什么好埋怨的,这股戾气就消了不少。于是静下心来,试着抛开那些杂念,跟着婧姐一起去了韩先生的小院。

    韩先生正和林赞论学。林赞去岁过了院试,是正经的生员了。韩先生与他论了一番,知他勤奋有余,灵性不足。林赞的性子和林婧全不相同,林婧开朗娇俏,性子散漫,而林赞却过于谨言慎行,做事瞻前顾后,果断不足。韩先生在心里叹了口气,怕他会像林书岳一般,停在举人的道上,难以有大的造化。

    “赞儿觉得我说的如何?”二人论了一道关于普世教育的问题,韩先生问道。

    “叔父所言极是,只斗升小民多为生计奔波,衣食更为看重些,且偏远地域的人自古都未有开化,难以教化,侄儿以为,还应多多思量。”林赞微微皱了眉回道。

    韩先生见他果然如此说,心中更确切了自己的想法。只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应该让他多去历练,才能有所改变。

    “赞儿可以常来光化,你我再多多论学啊。”韩先生笑道。

    “叔父说的是,不过侄儿怕人瞧出端倪。”林赞又犹豫了。

    “这个不必怕,大丈夫总要有些手段。”韩先生笑眯眯地捋了捋胡子,又道:“我有一个学生,是在山村里我给启的蒙,如今也是过了院试。他对我还颇为推崇,你可先与此人借机认识一番,他定会领了你前来寻我,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林赞听了张大了眼睛,想不到还能如此行事,心下更加佩服自己这位有着少年举人名头的叔父,当下倒不再犹豫,点头应了。

    二人这边说完话,冬砚敲了门进来,“老爷,二少爷,两位姑娘来了。”

    “必是要用饭了,我们出去吧。”韩先生带着林赞出了屋,见婧姐正拉着元姐四处看,笑问:“小丫头可是来叫了我们用饭的?”

    “是呢,叔父,我娘叫人去领斋饭了,快过去吧。”婧姐见这位三叔父并不和自己爹爹、大伯父一样,而像祖父一样随和,也不怕他,便回道。

    ?韩先生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元姐,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大约知道她心中所想,也不点破,只让她自己想明白。这样的事,总会在她眼前出现,且会越来越多,若是自己想不明白,钻了牛角尖,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一行人又过了窄门回到安氏的院中。没过一会,取饭的丫鬟也回来了,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在正屋用了斋饭。虽然没有鲍鱼燕翅,可人人都觉得香甜可口。

    吃过饭,安氏打发了孩子们带了仆从去寺里转转,特地叫了韩先生到一旁叙话。

第十二章 叙话() 
“县衙里住着再不方便,我们已是买了个小院了,等修缮修缮搬过去,?13??和元姐也能过来。”安氏看着孩子们出门的背影,说道。

    “如此甚好,不知二哥任职可还顺利?”县丞不如县令,不能掌管一方大事,少不得和上上下下搞好关系。

    “尚好,吕县令年龄大些,不太管事,你二哥不过辛苦些,倒也没什么。”

    韩先生点点头,其实这样的情况,他也是料到的,如此正好能历练一番,以后往上升,也便利些。他端起杯子,饮了口茶,又说起京城的事。

    “不知京城如今是何模样了。”韩先生说着,还笑了笑。

    安氏知他笑甚。“吴王母子如今势不可挡。你二哥说,自皇上中了风以后,不少老臣都退后一步,给安亲候的人让位了。过年街上的人也少了。”安亲候就是贵妃娘娘的亲兄弟,吴王的亲舅舅。

    “吴王七月出行tj在御河上遭人刺杀。吴王倒没事,不过世子却受了伤,世子也伤的不重,可给世子陪练的忠勤伯府四爷却与刺客拼杀时掉下了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安氏说起这件事唏嘘不已,此事颇为复杂,京城上下没少议论此事。

    “竟还有此事,我只知道是场不大不小的刺杀,竟还扯上了忠勤伯?”韩先生挑了挑眉。

    “可不是,你二哥说,忠勤伯府这样的军功世家,本可以作壁上观的,不料嫡子竟被扯了进去。”安氏说着摇摇头,“这样不生不死的,忠勤伯夫人可不好过呢。”

    “忠勤伯一向不涉朋党之争,他的嫡子怎么被吴王看上了?”

    “这却是不知道,你二哥说,吴王大概是想借忠勤伯在军中的威望收买人马,可这人若是没了,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安氏说着,又低了声音,“听说吴王还怀疑那位忠勤伯府的小爷是借机逃跑的,明里暗里监视着呢。”

    “这倒是麻烦了。”韩先生端起杯子想了一会,没什么头绪,又道:“爹和大哥的官坐的还安稳?”

    “尚好,吴王多把势力往军中伸,爹和大哥是文职,且官位不显,倒也无妨。”

    二人说了一番京里,又开始道起林赞的事来。

    “赞儿很好,只是缺些历练,二哥的政务,也可让他接触些。”

    “哎,你也是看出来了,他这优柔寡断的性子像足了你二哥,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还思量着,这也到了娶亲的年纪,给他找个有主张的姑娘家,不然怎么过日子。”安氏提起儿子的毛病,也是头疼。

    韩先生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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