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秦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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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秦皇-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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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生出了警觉。想着至少在嬴异人面前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由着恐惧作祟。

    因此,她便也将自己的心准备得热络些,将自己为人母、为人妻的角色加了进去。

    其实嬴异人也就是随口一说,但是赵姬这么一提议,就意味着以后要单独抽时间来陪自己的儿子了。这让他有些为难,其实他很喜欢自己这个儿子,不仅因为他年少就展现出了极强的聪慧,而且因为他很能照顾自己,而不需他花出额外的精力去教育。

    这个提议不光嬴异人不愿意,赵政也不愿意,若从此午后出去散步,他不禁要受着日头的着晒——这定会将他晒黑。而且他要少很多读书的时光,在他看来读书于他就像玩乐于旁人,而玩乐于他,就像读书于旁人。所以听到这个提议后她的感受,就和旁人被父母要求必须要读书不准玩乐一样难受。

    可是他不过是个孩子,而且这个提议于旁人本无可厚非。若嬴异人和赵姬都举双手的赞成,他四肢举在空中的拒绝也无济于事。

    “夫人是嫌弃我叨扰你了么?”正在赵政苦恼的时候,嬴异人颇为委屈地开了口。

    赵姬因为心虚,一下子误解了嬴异人的问话,只惊出一身冷汗。

    “哼,你们夫妻二人的事,拉政儿做垫背的干什么?”

    赵姬低下头,看着故作生气的小人,从奶娘死后,第一次觉得赵政的可爱来。第一次觉得赵政的声音像寻常儿童一样奶声奶气。

    经着赵政无心插柳地提醒,赵姬才回过神领会了嬴异人语言中传递出的最浅层的意思,不过是不愿占用和自己相处的时光给自己的儿子罢了。

    心一定,她便得心应手地嗔怪起来:“你啊,在孩子面前说什么胡话。”接着又弯腰伸手轻点赵政鼻尖,笑道“你个小大人,胡乱说什么呢。”

    经了这一遭,他们一家人又扯了些别的话,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苏阳城下。

    “救救我!”一声尖细的嗓音刺破了苏阳城的天空,赵政看了过去,是一辆马车,一辆毫不起眼地寻常马车。但是却勾起她不寻常的回忆。

黑衣() 
嬴异人一直认为赵政十分乖巧,甚至乖巧得过了头,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不过是个总角小儿,但是他在今天之前认为哪怕兵临城下,哪怕被人用长戈指着鼻尖,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失态。所以当他看见这个小身子从几个大人挤出去,拦在一辆行进的马车之前,简直一身惊汗。甚至半晌惊愕在路边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御马之人紧急地勒了马缰,窄小的街道上空传出马儿惊吓嘶鸣的声音,他才赶忙跑了过去,将赵政抱起,闪到一边。

    可是当他惊魂未定地想要斥责几句时,赵政也异于往常的在他怀里剧烈挣扎着。

    赵姬虽然也很吃惊但到底没有嬴异人反应得那样大,她赶到夫君身边,看着狂躁地赵政拿出了严母的态度:“政儿还不快停下?你可知刚刚有多危险?难道读了那么多书,却连躲避马车这件事也不懂么?”

    赵政只觉得她刚才的行为都是出于本能,完全受不得自己控制——但是她也不要求自己控制。

    可嬴异人与赵姬的反应着实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他冷静下来,好让自己看起来不再像一个暴躁的小孩,又恢复到之前冷静自持的样子,好让自己不再受嬴异人与赵姬的阻挠。

    “阿爹,是政儿有错!”他快速低头,但又极快地抬起头,皱着眉张开嘴刚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又听刚刚被她冒险拦住得马车似乎又辚辚向前,便忍不住急色道:“但是,阿爹你快让那辆马车停下来!”

    嬴异人早就被一惊一乍地赵政弄得一身是火,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也让他难得地郁闷起来,所以并没有依从赵政的话,而是像赵姬一样顿时成了一个严父,“胡闹!”或许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让他来不及思考,便只吐出这两个字。

    赵政急得要哭出来,完全没了往日的分寸,什么诗经,什么儒通通在往日不堪的记忆里做了烟,风一来就被卷得没了影。

    眼见着马车越来越远,他似乎又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一般,从刚刚那还没散尽的烟云里,抓住了一丝希望:“阿爹,我做出这番失礼的事情,理应向那马车车主赔礼道歉的。”他急切而又故作镇静地看着嬴异人道。

    驾驭马车的人心里早骂得死爹死娘,骂得苏阳城郊尸体堆成了山。但是他仍旧红着一张脸小心地在这并不宽阔地青石街道上驾着车。刚刚他突然勒马,惊吓倒是其次,惊吓一过后便是排山倒海的愤怒,尤其在看清那个始作俑者是个锦衣玉服的小公子后火气更大,正要发作,却被马车里乘坐的主顾呵斥不能发作。

    怒火谁都有,但对于他们这些小人物来说,这怒火在刀币面前屁都不值,一想到他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他就很是强硬也很及时地在心里,自己默默泼了一桶水。火是立时止住了,不过还剩些红着的炭火。

    此刻他两条眉几乎都要倒竖起来,耳里不时传来马车里女子被主顾打得哀哭的声音,还有马车外人群叽里咕噜议论的声音。

    这些都让他很是烦躁,尤其这条街道本就不宽,这下人越来越多,而且一个个都没有避让马车的觉悟反而堵住了他行进的道路。更是加大了他驾车的难度。

    车里的主顾教训完刚刚那个喊救命的姑娘,怒气似乎也还没撒尽,这会儿便又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还愣在这不走干什么!误了时辰我可一个刀币都不会付给你!”

    车夫很想扯嗓子回顶他一句:你他妈没长眼睛看不见这乡下小道被人围住过不去么!

    但是无论心里如何横眉竖眼,面上却舔着脸道:“爷,看热闹得这么多着实一时半会儿走不开通。”

    黑衣主顾不以为然瞪眼道:“你作势扬鞭,傻子才拦在路中间。”说完便又缩回去教训那个丫头去了。

    他没想到女子被打了一顿还敢不老实,刚刚竟然又喊了一声。

    这会儿黑衣主顾聪明了些,直接从那女子身上扯一块布下来,揉成一个滚塞进女子嘴里。女子便只能呜呜咽咽了。

    其实这是黑衣主顾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在这之前那些姑娘一个比一个老实。别说喊了,哼唧几声都是压着的。

    没想到这人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性子却这么野,在小竹屋里关了几日都还有这精气神。

    “你这番精力还是留着伺候邯郸城里的老爷们吧!”他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又赏了女子一巴掌,女子黑衣布袋下白嫩的脸上顿时出现一个鲜红的五指印。本来按理再打也是不能打脸的,但是他实在是气不过。

    但好在这一巴掌让女子呜咽都不再呜咽了,便也松了一口气,甭管白猫黑猫,能抓耗子的便是好猫。能让这个女人不再生乱子,暴露了他自己,哪怕立时杀了她都是可以的。不过这毕竟不划算。

    正当他觉得一切都重新尘埃落定后,本来行驶地缓慢的马车竟然就停了下来。

    他刚被压下的怒意,此刻又从嗓子眼冒出,这车夫到底弄什么鸟!

    可还没等他探头,马车上的小门就被人推开了!

    嬴异人没想到自己刚刚恢复正常的儿子又闹腾起来。当时他听见赵政要赔礼道歉的话才重新觉得往日乖巧的儿子是真得知道错,并且他也很欣慰赵政在他面前顺从着,这让他感到父亲的权威又重新被他握在手中。

    于是几乎未经思考的他便认同了赵政的话,想要赶上那个车主做一番歉意,好叫刚刚那几个在他身边骂他教子无方的赵国人看看他们自己是说了什么样的蠢话!

    也教他们看看是侮辱了什么样的人!

    在和赵姬快速的交头接耳后,他便立即让跟出来的几个仆从拿出几贯钱递给他。他则放下赵政,带着儿子一起伸出拿着钱的手拦下了那辆驶得极缓慢的马车。

    然而当他说完一番漂亮话后,自己的儿子竟然不服管束擅作主张得跳上了马车,推开了两扇小木门。

耗子() 
赵政一推门,一张记忆中的面孔赫然映入眼帘。他心中兀自忐忑了一阵,仿佛自己还是生在前世,还是在那辆送她往命运终点去的马车上。

    但歪在黑衣男子身后的女子此刻跳脱了出来,赵政看见亦很熟悉的黑麻布袋,胸中罕见的生出一股怨气。

    一双大眼里满是愤愤之色,她不再迷惘,也不再恐惧,恐惧什么呢?他早就不是曾经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了。

    他现在是男子,他的身后有来自当今最强盛的大国的王宫公子——他的父亲。

    所以虽然这是前世的恩怨,而她也下定决心只活在今生,可如今眼见这个曾害她做土的罪人没死,且还要祸害更多的人,她就突然生出些使命感。再生为人,她便定要惩治这些在阴沟里窸窸窣窣窜跑的臭耗子!

    她又突然清楚地明白了一些事:这群臭耗子们只会在底层平民间耀武扬威。而那些贵族、那些大臣、那些君王,一个个躲在好几进的大宅里是不会碰见耗子的,自然也不知道耗子爬过哪些腌臜的地方,自然不知道耗子究竟作为一个小偷一个强盗夺了无辜百姓多少的东西,又让多少个清白少女烂在了粪坑里!

    这一刻她也不提醒自己是个孩子,自然也不将自己当作一个孩子。她把自己作为一个手拿惩戒令牌的监斩官。因为只要她一挥手,囚犯的头颅便会滚到地上叫人当玩物踢耍。因为只要她一挥手,这迷雾一般的罪恶就会在阳光下倏然褪去,空出一片清静。

    她狰狞起天真的面容,喝道:“还不快从车上滚下去!叫官兵抬你上刑场么!还是叫侩子手拿了你的头做尿壶呢!”

    黑衣男子本就对这突生的变故措手不及,如今这猛然闯进来的黄毛小儿横眉竖眼,又对他来了一番异常毒辣的言语,便直接愣在原地。

    不过他毕竟是主顾,毕竟做偷人的勾当好些年了,所以并不像外面的车夫那样没出息,只是个布老虎教人一撕就碎,不过片刻,他心里暗暗将自己骂了一声,怎么见个色厉内荏的小子就失了分寸呢?不过今天他失的分寸也是够多,前又不服管教的小妮子,后又这牙还没长齐全的小毛孩。

    但只要挽救总不会一直失下去,“哪来的莽撞!先前你霸道拦下马车,差害得我人仰马翻我没教训你,这会儿子你自己跳车送上门可别怪我不客气了!”不过他说完这句话后又觉得自己说得太多,往常他都是惜字如金,这会儿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倒像乡野妇人站在村头树下叉腰对骂的泼样,实在有失身份。且眼前之人不过是个走路也不稳的小孩子罢了,也犯不着他动这么大的怒,就算动怒了,这孩子能给他什么好处?况且他早已经在路上耽搁好久了,可不能再乱耗时辰。要不然外面那个贱车夫又要嚷着加钱了。自己当然不会加一个子,但是总归能免烦就免烦。

    这么一想,他便重新平静下来,恢复以前在那老女人面前,在他的那些手下面前冷漠的样子,“罢了!”他用低哑的嗓音从喉间送出这两个字来,接着一把将面前的麻烦拎起,从半闭的马车上躬身走了出来,后脚还不忘踢了女子一脚,暗示她老实些。

    头一出外面,见围了好多人,而这人群里又有一个穿着极华贵的男子提着几贯钱立在中间,心思一动也不管赵政小脚小手乱蹬乱踢乱抓,由拎改为了抱。

    嬴异人站在原地早黑了脸,见车中下来个一身玄衣的中年男子怀中还抱着他的不孝子,只觉得不迎不是,迎上去也不是,于是他便周身阴沉地站在了原地,冷冷看着男子走来。

    男子既然已经恢复了以前的冷漠样,自然也不会为了嬴异人手中那一点钱而去卖笑——那只是女人会干的事,无论是那些上层的贵妇人还是下层的贱蹄子。

    于是他也冷眉冷眼地盯了一眼嬴异人,接着很是沉稳的将还在作乱的赵政放在了地上:“我有急事,今日突生之变故我也不愿追究,带着你的儿子走吧。”他说完后,心中又是一阵郁闷,似乎又多说了些话。于是也不等嬴异人反应就自行背过身,不再多言,仿佛因将以后的话说完,之后便只能以沉默相对了。

    嬴异人本来觉得赵政已经够令他生气了,但是这转身的玄衣男子却又将他的怒气翻了一番,这样一看,自己的儿子倒显得没那样不孝了,反是眼前这玄衣男子才真是令他不快的罪魁祸首,哼!不愿追究?哼!带着我的儿子走?这不是嘲讽他教子无方?他若真是这样走了,岂不是应了他的话,甚至!像一个夹着尾巴走的黑狗?他堂堂秦国王宫公子,当今秦王的孙子如何能被这赵人当成了狗一般?

    “公父!不能教他走!他的马车里,藏了人!他做的是贩卖人的勾当!”赵政喊道,

    此话一出,先不说围观众人如何反应,倒是嬴异人眼神一亮,而玄衣男子面色一暗。

    “吾儿可不是无故拦了阁下马车,这变故也并非突生。阁下行这等不义之事,连总角之儿也看不下去,遑论周围的父老乡亲?”嬴异人极为笃定地说出了这句话,只因他心里被怒气反而冲得澄亮,重新相信自己的儿子。而且他心念电闪之间,将刚刚的事情过了一遍,就觉出男子的异样来。而且这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听到马车里的“救命”声,于是种种念头合在一起,没法叫他不笃定。

    嬴异人确实在很多事上后知后觉,也很好糊弄,不过那都是他不愿去理会而已,他毕竟是秦国的王子王孙,在很多事情上只要他愿意尽心尽力,还是有一定的观察力和决断力的。

    赵政也适时地配合着嬴异人,用他那小小的嗓音,在一众平民百姓中呼号着:“这个人就是个强盗!是阴沟里的耗子!多少好姐姐,好姑娘在他手里糟蹋了,被卖到那妓院里教人糟蹋了?这个耗子用他那沾了不知哪条臭水沟的手拆得多少家庭散了的!那些官老爷们不管的!阖着咱普通老百姓都不是人不成!”

    这话说得确实中了一些围观之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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