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重生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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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知道重生做什么-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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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那罗王赏玩一般轻轻抚了抚那锦鲤鱼身,这才笑道:“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问题,想不到可笑之至。这缘由却简单得很:百年之前,华族子弟华风登天人道后,制圣香博取我兄长的欢心,触怒天帝,因而连累举族获罪。”

    他逐字逐句分说得清楚,却反倒叫听者困惑、继而心底生寒。紧那罗口中所称的兄长,自然是乾达婆王。既为食香之神,以圣香供奉、博其欢心,如何就成了罪行?

    沈月檀不明所以,自然开口相询,紧那罗王蔑然一笑:“一介下民,不安分守己,却狂妄自大,染指八部众起居事,死有余辜。只灭他一族罢了,如此从轻发落,也是蒙天帝仁慈之故。众所周知之事,也值得拿来一问。罢了——不过是群杂鱼的王,谁抢到谁做就是。”

    紧那罗王一反掌,竟将那小巧锦鲤扔下了封禅台。

    轻描淡写一句“谁抢到谁做就是”,也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中。

    顿时群情沸腾,安安分分朝拜天人界巡查使的修罗万众,刹那间赤红了双眼,彼此厮杀,只为将那王印夺取在手。

    那锦鲤却灵巧异常,在重重包围中游刃有余穿行,身后是断臂横飞与此起彼伏的惨呼声。

    它正在摇头摆尾游曳时,突然一道金光罩下,那锦鲤闪躲不及,被吸入了紫金钵中。

    紫金钵掌控于一名衣着华贵、神态清朗的青年手里,那青年在周围人嫉恨、钦羡与图谋不轨的目光包围中,也难免露出一丝激动神色。周围几名护卫严阵以待,提防四周蠢蠢欲动企图夺印的对手,欣喜催促道:“大公子,莫要耽搁!”

    那青年略略点头,撤去紫金钵禁制,肃容道:“五字明宗弟子邵英航,侥幸受封王印!”

    紫金钵中飞出一道红光,没入青年眉心。五字明宗众人这才如释重负松口气,岂料一口气未松完,那青年突然露出痛苦神色,露在衣衫外的肌肤裂开数不清的寸许长伤口,仿若有澎湃神力自内而外勃然膨胀,轰然巨响中,刹那将整具躯干炸裂得粉身碎骨。

    那小巧锦鲤在青年先前所站之处的虚空中重现,轻轻一甩金红尾鳍,优哉游哉再度钻入人群。

    只有极少修罗众生了退意,泰半仍是不肯信邪、前仆后继,或是彼此厮杀抢夺、或是受不住王印粉身碎骨。再平安不过的离难宗内门,如今竟比魔兽入侵的边疆死伤更为惨痛。

    沈雁州等人在封禅台看得分明,程空早已变了脸色,焦急道:“若再不阻止,只怕修罗界精锐要在我宗门内折损过半。届时无法交待……”

    沈雁州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哑声道:“荒谬,未经试炼,也敢贸然受印,无疑自寻死路!我去……夺印!”

    夏祯一把按住他肩头,哽了哽才道:“雁州你伤成这样……夺什么夺!我去!”

    沈雁州道:“万万不可,你也未曾经过试炼,去了不过多一个人送死。”

    程空道:“不妨事,夏祯与我一道,从旁协助……”

    这几人尚未拟定战术,一旁沈月檀也站起身来,朝着封禅台下望去,沈雁州大惊失色,忙道:“月檀不可!”

    然则不过刹那间,沈月檀脚边一道黑光闪过,如雷光乍然落地,瞬息之间穿过重重包围,追上了正戏弄修罗众的小锦鲤。

    那黑光正是初六,它一口叼住锦鲤,便毫不犹豫咬下去,将其咬为两段。

    离难宗这片广阔平原中,以初六为中心发生猛烈爆炸,宛如一场足以震撼六界的狂烈风暴,震得封禅台也倾塌了大半。大地塌陷、山岳倾倒、天色惨淡、更兼尸横遍野,几近流血漂橹。

    这遽变如生肘腋,一时间幸存者尽皆呆若木鸡,只除了紧那罗王单手扶着一面金色圆鼓,微微倾身,若有所思打量爆炸中心,神色间已有几分凝重。

    只是他心中思忖之事自然半分也不会对这些蝼蚁透露——然则一只未成年童子兽,却是断断没有一口咬死修罗王印的实力的。

    他藏住了心中的惊异不定,森冷视线落在正不知所措的沈月檀身上,冷笑道:“胆大妄为,死不足惜!”

    沈月檀连半个字都未说出口,就见杀气四溢的刺目金光遮蔽视野。

    触怒天人,连他自己也以为如今是必死之局,手足僵硬发冷,全然无从抵挡。

    然而金光散去,这青年却依然好端端站在原地。一个几近透明的曼荼罗阵有若盾牌般竖在面前,将他护得毫发无伤。

    沈月檀心思急转,就见那拱卫天神的圆鼓环突然徐徐旋转,宛若打开了环形大门,一个相貌同紧那罗王极其相似的金发天神在门后显出了真容。

    素来温润如春雨的乾达婆王,竟难得露出了面如寒霜的神色。

    紧那罗王眉头微皱,侧头看去,抱怨道:“兄长为何想不开,连这些修罗界的劣等种也要救?”

    乾达婆王怒道:“放肆!你身为巡查使,肆意妄为,犯下大错,竟还不知悔改。动摇六界根基,如何向天帝交待?”

    紧那罗仍是皱着眉,强硬回道:“兄长未免言过其实,不过杀了些劣种,后续的杂鱼源源不绝,何至于动摇根基?”

    乾达婆王却不肯在修罗众前同其弟争论,只盘膝坐在妙音鸟背上,轻轻拍了拍妙音鸟后颈,穿过圆拱门,两手结印,肃穆诵经。

    他身后泛起层层涟漪,自每个涟漪中心都飞出一只纯白如雪的妙音鸟来,不觉间汇聚成一片密云遮蔽天空,鸣叫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片动人华美的盛大曲宴。

    成千上万死气沉沉的眼睛动了动,数不尽的残肢断臂跟着动了动,断绝的生机重回躯壳,满地修罗众死而复生,茫然自地上爬了起来。

    紧那罗王脸色剧变,“兄长这是……何苦……”

    乾达婆王置若罔闻,诵经完毕,更自妙音鸟背上迈下来,朝着沈雁州走去。

    沈雁州不得不再度跪下,乾达婆王已将右手手掌覆盖在他前额,柔声道:“吾奉天帝之命,封汝为罗睺罗阿修罗王,赐汝吞天食日之力,蹈海拔山之势。沈雁州,汝当精诚奉忠、守护六界安稳。”

    自乾达婆手掌泛起薄薄青光,另一枚修罗王印没入沈雁州额中。沈雁州虔诚称谢,伴随妙音鸟齐鸣,这场一度混乱扭曲的封王大典终于步上了正轨。

    沈月檀隔着衣衫,握住变得暖热的八叶佛牌,从头到尾冷然注视。

第六十七章 对质() 
沈提昏昏沉沉中醒过几次。

    苦涩药味萦绕房中,在鼻端挥之不去。随侍照料的侍女步履轻缓; 行走悄无声息。

    沈月檀临行时托他照料的谛听鸟在窗外啁啾; 伴随风拂叶落声与房中絮语; 断断续续传到他耳中。

    一时是贴身侍女在叮嘱下人仔细熬药;一时是麾下管事、亦或阿兰若堂弟子在外头禀报事务;一时又有难以厘清的吵闹喧哗,沈月檀、叶凤持等人声音混杂其中。

    沈提再醒来时;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刻; 暖橘光芒斜斜照着窗棱; 墙角仙鹤铜炉点着沈月檀送来的香锭; 馥馥香气沁人心脾。

    窗外有名穿着浅绿裙子的侍女正在喂谛听鸟; 一面喂着,一面小声哼唱。

    山之高; 月出小。月之小; 何皎皎。

    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那少女唱功不佳,却胜在嗓音甜美,就连谛听鸟也仿佛同她应和一般,时不时叫上几声。

    沈提大梦初醒,神智尚在混沌之中,就比往常少了些防备,顺着那歌声陷入怔忡。

    他隐约记得年幼时身体羸弱,时常卧病在床; 母亲衣不解带守着他。

    也隐约记起母亲一面轻轻拍着他; 一面望着窗外; 小声唱着的便是同一首曲子。

    分明是早已记不清的模糊情景,如今却兀然在眼前清晰起来——当年母亲痴痴望着的,正是养在窗外一只极少见的青色谛听鸟。

    在天则谓之大鹏金翅鸟,是佛祖坐骑,亦是吞毒降魔、祛邪除妖的圣物;在地则谓之谛听鸟,是佛祖聆听苍生悲愿的耳目。亦是沈青鹏得乃父赐名的真意。

    沈提望着悬在头顶,绣着松鹤延年图样的藕色织锦帘帐,不觉间低声一叹,“原来如此……”

    难怪那些年来,纵使沈鸿姬妾成群,连她贴身的丫鬟也讨了去,夫妻离心离德,母亲却仍旧泰然处之,宽厚持家,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并非是受尽冷落的忍辱负重,而是既有所思在远道,便不必将这些琐事放在心上的缘故罢了。

    沈提无意间窥破生母心事,反倒对当年父母间的恩怨释然了几分,一旁侍女听他发出声息,已上前来扶他坐起身,语调中藏着压不住的欣喜:“大公子终于醒了。”另一人则捧了个玉碗来,柔声道:“大公子请喝药。”

    沈提接了药喝,一面问道:“我睡了几日?可曾有事?”

    搀扶他的侍女便低声絮絮禀报:“睡了五日了,有月檀公子与叶公子在,不曾出过大事。”她顿了顿,又道,“大夫人来过两次,小公子来过两次,俱被月檀公子同叶公子一道,拦在门外了。”

    沈提笑了笑,倒也无所谓:“到底是撕破脸了。月檀现在何处?请他过来,将叶公子也请来。”

    门口就有侍从忙应了一声,急急去请人。

    沈提这才问道:“梅梅,方才何人在唱歌?”

    那被唤作梅梅的侍女正是搀扶他那一名,忙应道:“是苏回向,大公子。回向被选进院子里伺候不足半月,经验尚浅,笨手笨脚,婢子便让她去照料谛听鸟了。是婢子监督不周,吵到了公子。”

    沈提轻轻摇头,反倒露出了浅浅笑容,“唱得倒有趣,算不得吵。”

    另一名侍女捧着鞋走过来,跪在床前为他穿鞋,一面噗嗤笑道:“大公子心善,连小丫头唱歌荒腔走板也能夸一夸。要不是识得这词,婢子当真听不懂她唱的是哪一出。”

    梅梅板起脸斥道:“放肆,大公子心善,也轮不到你油嘴滑舌,柳柳,还不向大公子磕头请罪?”

    那侍女吐吐舌头,言听计从地往后膝行半步,当真磕头道:“柳柳见大公子醒了,一时欢喜忘形,失了分寸,求大公子饶了柳柳这次。”

    沈提叹道:“起来吧,梅梅吓唬你罢了。”他原想将苏回向叫进来问问,转念迟疑一瞬,遂又作罢,只道:“更衣。”

    那唤作柳柳的侍女忙磕头谢恩,伺候着沈提起身,又唤了人进来一道为沈提净身更衣,以便去书房会客。

    才将头发梳起来,一名侍从便立在门外,禀报道:“大公子,大事不好,月檀公子被沈四长老带走了。”他所说之事十分紧急,却仍是轻声细语禀报,都是沈提院子里的下人长年累月遵循的规矩。

    沈提皱了皱眉,叹道:“四叔如此糊涂。罢了,我也走一趟。”

    遂乘了紫云软轿,前去救人。

    实则沈翎并不糊涂,这外室子虽然出身卑微,运道却好得惊人,极难拿捏。沈梦河不争气,原想着找个不入流的炼香师随意糊弄那小子几年便罢了,不料却请来了硕果仅存的香宗嫡系。

    如今香大师不幸罹难,身份却也随之公之于众,沈月檀摇身一变,竟成了华氏一族唯一的嫡传弟子,可谓身价水涨船高。

    他有供奉食香之神的本事,闯十绝关时得了沈提、沈雁州等人青眼,连竹林宗新任的宗主也会问及其人——这小子是再动不得了。

    无奈沈翎纵然心里有数,却拗不过妻子整日整夜的哭诉纠缠,一时冲动,就将沈月檀“请”回了府。

    如今望着跪在座下的青年,冲动不再,便只剩下满心懊悔——这烫手山芋该如何处置才是?

    沈月檀神色沉静如水,淡然问道:“不知父亲有何吩咐?”

    沈翎将“无事无事,你回去罢”一句生生咽了回去,笑道:“不过是你我父子许久不曾见面了,何必拘谨,快起来说话、起来说话。”

    沈月檀仍跪得端正,回道:“孩儿当日因被离难宗主所阻,未曾听从父亲命令前来伺候,如今心中愧疚,不敢起身。”

    沈翎顿时心中一惊,是了,那沈雁州同这小子也是过从甚密。若只是个离难宗,他尚能抗衡一二,然而如今沈雁州贵为罗睺罗阿修罗王,他在心中一衡量,儿子算什么,自然比不上自己的性命,愈发坚定了心念,这人是万万动不得了。

    想通此节,沈翎再不摆什么父亲架子,忙起身走到沈月檀身边,满脸慈爱道:“为父知道月檀孝顺,快起来。来人,还不给小公子上茶。”

    前倨后恭的做派,却如同水到渠成一般问心无愧、流畅自如,令人击节赞赏。

    沈月檀被他拖着手臂,正微微皱眉,待要婉拒,身后便突兀响起了仆从刻意拔高的嗓音:“见过夫人!”

    沈四夫人早在门外就见到了堂中沈翎的举动,冷笑道:“我来得不是时候,倒耽误了老爷同您儿子商议计谋。”

    沈翎扶起了沈月檀,讪讪笑道:“什么计谋,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月檀,还不见过母亲。”

    沈月檀从善如流起了身,他打心里不愿叫这一声母亲,正犯愁要如何蒙混过关,沈四夫人却先一步冷冰冰开了口:“不敢当,他纵肯叫,我却是不敢应的……只怕这一应就要丢了性命。”

    沈月檀只得道:“在下不敢。”

    他含糊其辞,不料沈四夫人却当仁不让,冷笑道:“你有什么不敢,你以为哄骗了老爷欢心,就能谋算我们母子性命?未免想得简单了些!”

    她突然疾言厉色,语出惊人,令在场者人人怔愣,沈翎皱眉喝道:“一派胡言!夫人,月檀是我儿子,岂可任人污蔑?”

    沈四夫人望着丈夫翻脸,正是意料之中的变数。她纵使先前就未曾指望过丈夫,如今却到底心中变得冷起来,利益取舍时,她这位丈夫终究还是选了独善其身。

    她深深吸口气,抬手一挥,下令道:“带上来。”

    她身边的人极有眼色,屏退了闲杂人等后,才命四名青衣小厮抬着软榻进入大堂。

    沈翎大吃一惊,急匆匆走上前去。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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