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打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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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打更-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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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胳膊抡满一个有力的圈,身体也随之微微踮起,似乎将力量蓄积到顶点,木棍顶端的大铁钩带着湿润的水光,将赤色的日头反射出一零星炽白的光,然后——整个劈裂下来。

    木棍带起咻咻的风声。

    噗嗤。

    一阵锐物刺透空腔的声音响起。

    铁钩就稳稳嵌进了顺水而来的东西。

    然后打捞人将打捞到的东西拖上岸,整个打捞过程便圆满结束。

    只不过,鬼使神差地,这个年轻人这次打捞来的并不是木头。

    他捞上来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那个现如今在河堤上躺着的女人。

    她眼睛睁着,已经翻白,眼里塞满了黄黑色的泥浆,鼻子倒灌出不少黑泥,头发湿漉漉地摊在地上,嘴巴张得很大,脖子一动一动,连带着头都微微摆动——一条肥鱼似乎受了惊吓,正剧烈地摆着尾巴往她嘴里钻去。

    尸体穿着红黑色短裙和被包裹泥水的白背心,肚子里的铁钩已经拔出来了,连带出一小滩肠子,肠子白花花的,看起来有点粗。尸体白花花的两条腿耷拉着,没有穿鞋。

    因为在水里泡了不少时间,整个尸体白里透青,微微有些发肿。她眼睛溢出的黑泥从白得好像发面馒头一样的脸上流出两道泥痕。

    宛若泪痕。

    一双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是马呈呈。

    她带着我挤出了人群。

    我就这么浑浑噩噩得跟着她回到了家,然后睡了过去,昏昏沉沉的梦境里,我又对着一片没有人的河滩说出了这一句看似没头没尾的梦话。

    河里有鱼没虾。

    细思恐极。

    我僵硬着身子不敢再动。

    马呈呈眼神错开了我的脸,她突然对着我脚对的那个过道喊了一声妈。

    而当时的屋子,只有我们两个。

    老妈早就出去找了牌场。

    我下意识地跟着看了过去,过道的尽头是卫生间,卫生间里没有窗子,此时正开着门,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清。

    我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冒了上来,连滚带爬跑到了马呈呈身边,“你别吓我!”

    马呈呈表情有些恍惚,“我真的看到了一个人穿过过道……”

    “穿着白上衣,红裙子……”

    白上衣,红裙子……这正是那具女尸的装扮!

    我头皮开始发麻。

    那条往女尸嘴里钻的肥鱼不受控制地强闯进我的大脑,它一摆一摆的尾巴还淋漓出了几点泥水……

    我尖叫了起来,“够了马呈呈!你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听!!”

    马呈呈表情恍惚,但到底没有再开口。

    回忆到了这里戛然而止。

    我还是在大寨地下空间,虽然已经知道这里是一座监狱,但目前还是找不到出去的路,更别提马呈呈还从我身边不明不白地消失了,我开始沮丧,大寨地下很冷,我下意识地把没有拿手机的手往兜里塞——一些东西的东西磕到了我的手。

    我有些意外,要知道我的兜里可没装什么东西,当下拿出来一看——

    我愣住了。

    打火石,几张卫生纸,还有几张泛黄的日记……

    马呈呈不知几时已经把这些趁乱塞到了我的兜里。

    我咬了咬牙,眼圈开始泛红。

    看样子马呈呈早就知道自己身上会发生点什么,所以她才会早早地就把这些东西都偷偷给我,要说不担心是假的,这要是她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攥紧了拳头,只能暗自祈祷她不要有事。马呈呈既然留给我这些,那也说明她还是希望我出去,我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但猜想一番,肯定和我们刚进来时走廊响起的脚步声有关。我能力有限,也没办法救她,目前最应该做的不过是出了大寨再叫来更多的人,我出去得越早,马呈呈获救的几率也就越大……

    我开始仔细研究手中的那几张日记。

    根据日记所写,这个通道的尽头,就是下一个地方的入口,而那个地方,也将是真正的地狱。

    日记里用了一个成语来形容这地方,那四个字是‘惨绝人寰’。

    能让铁骨铮铮的军人汉子都说惨绝人寰,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

    日记没有更多记载,似乎就连日记主人都忍不住回避。

    我心知时间越长马呈呈就越危险,便不再想日记上的话,直接抬脚就往过道尽头走去。

    这拐角并不是一个直角,随着摸索,我发现这要连续拐过四个转角,就像‘凸’的上半部。

    当转过这拐角,整个视野豁然开朗。

    原来这大寨底下,并不全部都是黑暗……

    过道尽头的这段设计极为巧妙,一个完整的拐弯,完全把光线挡在拐角之外,要不是拐出这一段路,哪怕就差几步,我都没法发现这过道之外居然是一片光明。

    只是……这并不是阳光的白,这是我已经开始慢慢熟悉的,静止的蓝色火焰所带来的光。

    光明所象征的意义向来是温暖、明亮,以及希望。但这里的光,它比黑暗还要让人绝望。

    你有没有见过地狱?

    你想象中的地狱是什么样子的?

    此时此刻。

    我相信自己来到了地狱。

    这里无处可逃。

第二十一章:檀香刑() 
2012年,中国发生了一件大事。

    我们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年份。

    因为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正是——莫言。

    我们中国的骄傲!我们中国的莫言!我们中国的《生死疲劳》!

    各个书店争先恐后进了莫言的书,我在等公交时顺手拿起一本报亭的杂志——名家专访毫无意外就是实至名归的莫言老先生。我一直记得这篇专访对莫言先生的评价,那记者说,莫言先生笔下的小说‘杀气腾腾’。

    那时我还没有看过莫言老先生的书,所以说实话,我对这个说法甚是不理解,直到我翻开了马呈呈买的一本小说。

    这本小说的名字叫《檀香刑》。

    这温柔的、端庄的、甚至还有一丝婉约的名字蒙蔽了我的眼睛,以至于读到最后,我内心的震撼远远大于感慨。

    果然莫老先生的书,最是杀气腾腾。

    檀香刑并不是什么‘最难情却温柔乡,美人怀里说久长’的儿女情劫,而是一种古老又充满野性的刑罚。

    将受刑者捆在木板上,再把檀木橛子对准已经去掉部分裤子的受刑者尾骨下方,然后……槌。

    梆,梆,梆。

    檀木橛子慢慢被槌进受刑者的体内。

    这是一个漫长而又折磨人的状态,修长光滑浸透油脂的檀木橛子最后会从受刑者的嘴里、或是锁骨支棱出来——然而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受刑者不会立刻死去,待他们将养几日,内脏将将和檀木橛子长实——一把拽出这檀木橛子,就好像一阵雨似的撒下一地的心肝脾肺肾。

    死亡和诞生都是一个循环,一个从有到无,一个无中生有。

    让人唏嘘。

    中国的刑罚由来已久,也算是‘闻名于世’。但直到今天,我才彻底明白,哪怕是满清十大酷刑,也不过是这历史长河之中的冰山一角。

    这幽幽的蓝色火焰全部都依附于形形色色的陶俑身上。

    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早在鬼门关外,我就已经见识了陶俑的精湛作工。这次,我的认知又再次被刷新。

    你看过恐怖蜡像馆吗?

    那些鲜活的蜡像就好像语笑嫣然的真人,当然,那是因为这蜡像的核心,本就是真人。

    陶俑全部周身赤裸,却丝毫无法给人香艳的感觉,那栩栩如生的发丝在静止的蓝色火焰中仿佛无风自动。

    离我最近的是一系列受刑女俑,个子娇小,但明显是一个成年女性。

    第一组。

    她正跨趴在一条方凳上,双手被缚,一个满脸横肉的矮胖裸身男俑站在她身后,一手举着一个靠近她尾骨的黑色长棒,另一手握紧一根木槌。

    女佣双眼紧闭,牙关紧咬,表情满是屈辱。

    第二组。

    那满脸横肉的男俑已将黑色长棒向女俑体内槌了一半。

    女子表情痛苦,双眼暴睁。

    就在我于心不忍,但也揣测出这就是传说中的檀香刑时,第三组陶俑形态突变。

    那男俑将手中黑棒转动,女佣的腹部支棱出一圈黑色的细长条,细条在最外端越发尖细,仿佛一根长刺,这整个撑开的黑棒看起来就像一颗倒长的松树,在体内横生出枝条。

    碎开的脏器挂在黑色细条的尖头上,几线将滴未滴的血仿佛在火焰下凝结。

    女佣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普通的痛苦了,她的脖子伸直到极限,嘴张得占到了头颅的二分之一,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人类,居然可以做出这种表情。

    男俑的脸上似笑非笑,隐约有些许快慰。

    制造这系列陶俑的工匠似乎生怕观者看不懂黑色长棒的构造,还特意在一旁制作了一个单独的。

    那黑色长棒在按动后方机关后,前端渐次绽开,就好像一朵倒开的花。

    一朵倒开的死亡之花。

    血迹就是它最娇俏的颜色,比任何色彩都更为沉着。

第二十二章:蜜汁人肉() 
我已经尽量不去看路两边的那些受刑陶偶,直到被自己面前的这一组挡住了去路。

    如果说遭受酷刑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承受,那么这系列陶俑,简直就是地狱才有的惨象,而它之所以能挡住我的路,也是因为这陶俑所承受的刑罚并不需要被固定在任何地方。

    换言之,它的刑场,就是这整个地面。

    你有没有听说过温水煮青蛙*?

    你有没有蒸过桑拿?

    当你像蒸桑拿一样经历着温水煮青蛙,你会绝望吗?

    当你的腿和你的脚,只能保留一个,你选什么?

    不。

    你什么都不能选,哪怕是……

    死亡。

    眼前那一组陶俑就好像面目全非的干尸,他们并不是循序渐进的一个一个,而是干脆利落的一群。或坐或站或躺或窝,姿态不尽相同。

    其实这个‘刑房’并不是阴森可怕的样子,它不算拥挤,甚至还有一些凳子,显得很舒适。

    只是看着里面的陶俑,我再也忍不住转身干呕起来。

    我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烤鸭烤鸡,以及烤乳猪。想到它们油光光的色泽,我忍不住又干呕了几下。

    面前那陶俑全部肤色金黄,在他们一旁有一个可活动的小门,大小仅仅只够容纳一只手,而且只能从外侧开启。门口有一小罐液体,那液体是蜂蜜,工匠为了便于认出,直接在罐口留下了一只蜜蜂。液体浮沉着几块渣子,我猜这是冰。

    当你在一个极度闷热的地方,手边可以用来抵御炎热的只有一罐冰凉的蜂蜜,你会怎么选?

    喝下去?

    然后呢?

    粘稠的蜂蜜并不解渴,而且烫伤的地方灼热、瘙痒……用冰块敷上去会舒服很多……所以这冰块就当是蜂蜜,又有什么大不了?

    金黄的蜂蜜被用来涂抹伤口,而门外的人不时会补充新的蜂蜜……

    明知道无异于饮鸩止渴,但又能如何。

    慢慢地,蜜汁从内而外浸透了受刑者,刑房里的温度不降反升。

    嗞啦。

    嗞啦。

    灼烫的石板在遇到蘸满蜂蜜的嫩肉……

    慢慢地,就熟了。

    最恐怖的是什么?

    是你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被烤熟,而且身上均匀的蜂蜜还是自己涂抹所致。

    作茧自缚。

    我小心翼翼地绕过这半开放式的刑房,重新走上小路。

    这一大片做工精致的受刑陶俑到底是为了什么?

    欣赏?把玩?

    或是……震慑?

    试问如果做了亏心事,进了这活生生的地狱,谁能面色如常临危不乱?

    浩浩荡荡的人形陶俑数目庞大,我压抑住心底的不适,又拿出了那几页日记纸。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也终于看出了些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眉目。

    原来他们进到这‘惨绝人寰’的地方,并不是‘走’进来的,而是从别的上来的。

    虽然寥寥数语,但我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上来的可能地点。

    ‘上来之后周围全是……这到底是哪里?班长几步走到最高的地方看了看周围,没有路……’

    最高的地方?

    我踮起脚四处打量。

    只见最高的地方赫然是——中心。

    蓝色火海的中心。

    其实那中心算不上高,相对于周围只是一个微微的隆起,但好歹也算是一个高处。我选择了一条最快的路,打算去看看。

    按日记所说,就当他们上来的地方不是最高处,也在最高处的周围,我小心翼翼地绕开陶俑慢慢靠近。

    蓝色火海的中心是一个台子,有一道台阶通向最高处,道路两旁是呈着蓝色火焰的巨型灯盏。

    等上到顶端,果不其然,那片平台正中心赫然一个向下的暗洞,我用手机照了照,有一条通往下方的台阶,洞中黑幽幽一片,什么都没有。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第二十三章:血线尸气借东风() 
据日记上记载,不到百米的狭小通道包含了不下三十处陷阱。

    但好在这并不是针对盗墓贼的死亡邀约。日记上也白纸黑字的写出了通过小道的方法,方法很简单,也是光明正大的阳谋——想在不触动机关的条件下通过小道,只要放一部分血,灌进墙上青皮兽头的嘴里。

    灌完了血,这兽头嘎达轻响,紧接着就好像烧水一般蒸腾出一股热气,最后兽头的青皮糊上一层血色,步骤也就成了。

    经过处理,整条小道平静依旧。

    但此静非彼静。

    此时的小道早已撤去所有防备,一路走来也平安无事。

    这方法看似简单,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而这个缺点,我根本不可能克服。

    我和那些军人行进的方向完全相反。

    说直接一点,那就是——

    兽头压根就不在我这边。

    我就当是想放血也无计可施,除非血量足够,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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